比比扬的歌声温暖了美丽的姑娘,她决定要帮助比比扬。比扬还没开口唱歌,过去的一切一切便涌上心头:对依山傍水的故乡小镇的怀念,对广袤田野和草地的眷恋,对滋润着沃土的小河的思念,像喷泉似的涌上心头。而萦绕在他内心深处的,则是对他含辛茹苦的母亲的深深思念——她那痛苦的面容,她那忧伤的眼神,她那永远流不完的泪水,她那勤劳的双手,全都历历在目。
妈妈,亲爱的妈妈,哦,你对儿子一定很牵挂吧,哦,你的儿子也在这里把你思念啊,他多么想回到家乡走进自己的家!
比比扬这样开始了自己的歌唱。他回想起长年在田间耕作的父亲,仿佛又听到了他语重心长的劝导和深深的叹息……歌声带着浓厚的情意,带着深深的忧伤奔涌出来。歌声产生了强烈的震撼力,响彻了沉重的铁森林,隐隐地,还能听到铁树嗡嗡的共鸣。树上的鸟儿们也都颤动起翅膀,把头转向了歌声传来的方向。比比扬的歌声洋溢着对自由的渴望,对真善美的向往。
容貌俊丽的女子听着听着,不自觉地入神了。她湛蓝的眼睛里盈溢着泪水,轻轻地叹出一口气。
比比扬的歌声在空中荡漾、飘扬……他的歌声具有一种打动人心、催人泪下的力量。
“啊,美丽的姑娘!我的命运就操纵在你手中!帮助我,让我回到我的棚屋里去吧!”比比扬向前走了一步,把双手紧贴在自己的胸口。
娟秀的女子深深叹了一口气,她嫣然一笑,而此时所有的铁鸟儿都活了过来,变得有血有肉,展翅飞离枝头。顿时,整片森林里响起了鸟儿的欢唱。同时铁林焕然一新,田野清风吹拂,树枝返青吐芽。绿了森林,响了溪流。
树木葱茏,溪水淙淙,大地生机勃勃。
大滴大滴的泪水,成串成串地从姑娘的眼角坠落,她走到比比扬跟前,吻了一下他的前额。
“你知道吗,是你的歌声温暖了我的心,唤醒了我。要知道,我也是米里莱莱的俘虏,我也是从人世被抓到这里来的呀。我像你一样被囚禁在这里好久了。你的歌声唤起了我对自由的渴望。我会帮助你,可你。
也得帮助我。”说着她向前伸出一只手,呼唤道,“伊雅!伊雅!”
随即,传来一声乌鸦的鸣叫,还听到翅膀扑腾的声音。
“伊雅,我可怜的妹妹呀!”姑娘说,“魔王的统治该结束了!咱们将获得自由了。你把比比扬带到生命泉去,在那里等我。”
“比比扬,你跟我来!”乌鸦边说边低低飞翔起来。比比扬告别了美丽的姑娘,跟随着乌鸦走去。
在密林深处,乌鸦扭头对比比扬说:“你是我们的救星,你拯救了这儿的一切!你也将看来事情还不算完,不知前面还有什么危险获得自由,不过你还是小心为妙。米里莱莱此刻正病得厉害,用不了多久,他就会死去。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的等着他们的亲人了。”
比比扬高兴地点了点头,把手伸进怀中,摸了摸咳克的尾巴,看它在不在。
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了一块长满青苔的大峭壁。陡峻的岩壁下有一泓清泉,泉水叮咚叮咚往下流淌。泉水旁有一片草地,草地上开满了野花。
琉琉在花丛中慢慢行走,他时而弯下腰去,像是在寻找什么。
小矮人抬头发现比比扬,就想要逃跑。
比比扬从怀中取出魔鬼尾巴,对琉琉叫道:“站住,你在这里找什么?”
这时乌鸦飞到悬崖上,叫道:“小心哪,比比扬!”
一个怪异的身影往峭壁后头飞闪而去。
琉琉毕恭毕敬地站在比比扬面前,含混地说:
“我什么也没找……我不明白你问的是什么……”
“琉琉,我看你是忘了被尾巴抽打的滋味儿了!说真话,否则……”
琉琉慌忙摆摆手,赶紧说:“不,不,不,别打我,比比扬,我说就是。米里莱莱病得厉害,很厉害……我在为他找生命草呢。”他说话时眼睛一直惶惶不安地看着比比扬手中的魔鞭,生怕他会随手给自己抽上一鞭子。
“生命草?什么生命草?”
“生命草是在这生命泉四周才生长的一种草药……如果我今天找不着这种草药,给我的主子送过去,他的命就难保了……”
原来是这样!比比扬点了点头,沉思了一会儿。他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一个巨大的黑影:“是谁?谁躲在峭壁后头?”比比扬向悬崖方向晃了晃脑袋,看着小矮人问,“还有谁和你一起来的?你说,这儿还藏着什么别的妖怪?”
小矮人总管吓得跪倒在地,求饶道:
“你不要打我,哦,比比扬,这不关我的事儿。”他嘟囔着:“你猜对了。我主子最凶恶的那个老婆也来到了这儿,大魔法师命令她来处死美丽的姑娘,就是你刚才见过的那个。过一会儿美人一来到生命泉,老太婆就会把她干掉。老妖婆随身带了毒草汁来,要将它倒在生命泉里。”
“我知道了。琉琉,你没事儿了,走吧!”比比扬若有所思地扬了扬手。
小矮人总管没想到比比扬这样爽快地就放走他,一溜烟跑掉了。
此时在悬崖峭壁后面,正躲藏着一个穷凶极恶的老妖婆——大魔法师的最凶最丑的胖老婆,她绿莹莹的眼睛里闪着凶光,嘴角上露出一丝狞笑。
比比扬的心中,人性在慢慢地复苏。他对故乡一草一木的眷恋和怀念,如今一齐涌上心头,而最让他牵挂的还是他的亲人,他的母亲。所有这些让他的歌声无比真挚、无比深情。他的心中也已充满了爱,于是,这爱让森林重新焕发了生机。爱的力量是强大的。
这个故事中,除了跌宕起伏的情节之外,值得我们细细品读了的是比比扬心底的善良。正是善良,使得这个淘气的男孩得以拒绝邪恶,从魔鬼城堡胜利突围。
——茅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