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思不得其解之际,但听那少女道柔声道,“我是李淑真啊。”
语气自然平静,一点也不像是恶作剧。
唐旭脑中灵光一闪,想到一事,立时醒悟过来,面前这位少女定是李淑真的神婴无疑。
谢雪亭提到过,李淑真修习的是一门极特殊的功法,其神婴竟能渐渐成长,而不似其他神婴修士的神婴,永远只是婴儿般大小。
她将来与这特殊功法修成的神婴合体,突破修为,晋升为通玄修士后,要比一般的通玄期修士强大得多。
与此相对的是,合体的过程却是十分凶险,所历天劫非同一般,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身死道消。
李淑真道心坚定,天资过人,当年自然极为自信地选择了这门功法。
眼下,李淑真已是神婴后期境界,眼下这神婴也长到了少女般大小,并可以随时出窍,离开真身,从某种意义上说,她与李淑真既是同一人,也是独立的俩个人。
她确实是李淑真,但又确实不是李淑真,这已是凡人难以理解的玄妙之境了。
少女说罢,又俯身去逗弄那符龟,那符龟同她颇为亲密,少女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儿,在院场内团团转,唐旭一见,哭笑不得,这符龟平日里只在讨食之时,才对自己有所理睬,吃饱了灵鱼就爱理不理了,没想到在这少女身边却显得如此乖顺。
简直是大号的白眼狼啊。
想了想,唐旭不解地问少女,“你、你以前也到这个院子,也逗过这符龟?”
“没有啊,此处我也是头一回来呢,恩,这只符龟好乖。”
少女微笑应道,向前轻快跑两步,符龟伸长脖子,划动四肢努力跟上。
唐旭见状,一阵无语,又不知同这个既是师父又不是师父的少女怎样打交道,见她逗得正欢,便说了句“你慢慢玩”,重新回到屋中。
倚在床头,却不敢睡去,少女师父在侧,自己却呼呼大睡,诚为大不敬之举。
难以打发光阴,无聊之余,唐旭随口哼起了一段熟悉歌曲,“……小城里岁月流过去,清澈的勇气,洗涤过的回忆,我记得你,骄傲地活下去……霍霍霍霍霍霍霍……”
谁知刚哼了几句,那少女却从外头曼步走入,“咦,你唱的是什么曲儿?”
一双妙目睁得大大的,一副对什么都很好奇的模样儿。
唐旭不由得一笑,“好听吗?”
“说不上好听,就是有些怪怪的,跟我以前听过的曲儿不一样……”
少女摇摇头,倒是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唐旭知道但凡神婴,总是天真烂漫,不通世务,不像一般人一样会巧言令色,也不在意,“你以前听过哪些曲儿,唱一曲听听可否?”
“好啊。”少女想也不想,张开小口就唱,唱的竟是之前唐旭在江宁大出风头的“水调歌头”。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她这自然是照时下的曲调来唱,曼妙悠长,情韵不尽,在这静夜中听来,更是别有一番风致。不过,令唐旭忍俊不禁的是,少女唱罢,居然也来一句,“好听吗?”
而且神情认真,一脸的期待。
唐旭岂敢说少女师父唱得不好,何况唱得确实好听,大赞特赞道,“好听,太好听了!”
一面想道,这曲水调歌头定是谢雪亭告诉李淑真的,李淑真平时哼唱时,为少女所熟谙,不过,李淑真倒从未在自己面前问及江宁诗会之事,想必不欲自己自矜于此,以致有损修行心性。
他这边想着,那边少女嫣然而笑,喜不自禁,掠了掠柔发,“对了,你还未告诉我,你刚才唱得是什么曲儿……还有,你叫什么名字?”
唐旭挠挠头,只能逐一告之。
少女一听那古怪歌名,登时不感兴趣,倒是将唐旭的名字念了一遍,过了片刻道,“唐旭,不如咱们一道来唱曲,你唱一曲我唱一曲的,看谁会得多,看谁唱得好……”
啊……唐旭一个脑袋两个大,这跟小孩子过家家有何区别,忙下意识地摇头拒绝。
哪知一瞥眼间,却见少女嘟起了小嘴,分明有些闷闷不乐。
唐旭一下子不知如何是好了,面对这少女师父的幼稚提议,他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想了想,忽地灵机一动,岔开话题道,“哈,唱曲有何好玩的,看我给你露一手!”
说着,伸手在虚空中飞快勾画,霎时间,一只由莹光组成的五星图案出现在俩人眼前。
“怎样,你能否一笔画出一只五星来?”
少女瞥了一眼,鼓鼓小嘴,不说话,伸袖一拂,一只同样由莹光组成的五星立刻闪现。
她目光投向唐旭,小脸上分明是一副“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神情。
“不对,不对,我说的是一笔画出来,而非将它变出来。”
唐旭大汗,这少女眼下大约是金丹后期的修为,虽然比起真身远逊,但绝对可以甩自己八条街都不止,随便挥挥衣袖,便可变出几十颗五星来。
自己吃饱了撑的,才跟她比变星星。
“一笔画出来?”少女一愣,很快来了兴趣,伸出一根嫩白葱指,在虚空中比划起来。
唐旭呵呵一笑,暗地里擦了把汗……谢天谢地,总算摆脱了这少女师父的幼稚纠缠。
“……霍霍霍霍霍霍霍……”
唐旭心情愉快,再次哼起了“霍元甲”。
少女********地玩着画五星游戏,对他的哼唱声充耳不闻,她时而偏过头认真思索,时而蹙起秀眉停止比划,约莫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泻了气,走到床前。
“唐旭,怎么一笔画出一只五星啊?我画不出来,你教教我!”
唐旭精神一振,他要的就是这句话。
“呵呵,教你可以啊,不过……”
“不过什么?”少女急切催促道,她实在很想得知一笔怎样画出一只五星来。
她甚至抓住唐旭的一只衣袖,撒娇似的摇着,齐肩柔发跟着一动一动,极其可爱。
“不过,你得听我的,知道答案后立即回去,现在夜深了,明日再来玩。”
唐旭终于说出了憋在心里半天想说出的话,现在,他真想好好躺下睡一觉,否则明日哪有精神捕到足够的灵鱼?
“这样啊……”少女歪着头想了想,迟疑地点了点头。
“说话可要算数啊。”唐旭连忙强调一句。
“恩。”少女为了知晓答案,答应得毫不含糊。
“那好,你看。”唐旭满意地伸出手指,放慢动作,慢慢地在虚空中画出一只五星来。
少女目不转睛地盯着,同时伸手比划着,迅速掌握了一笔画出五星的方法。
“啊,原来是这样啊,真是想不到啊!”
少女兴奋地蹦跳起来,张嘴欢呼,神采飞扬。
“好了,你答应过的,现在要走了。”唐旭赶紧催促道。
“好吧……我明日再来。”
少女意犹未尽地说道,不得不在唐旭监督的目光下离开院子,走之前,还不忘又逗弄符龟几下。
“终于可以安生了。”唐旭喃喃自语,砰的一声,重重躺倒在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