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文学史上,元曲以其光辉的思想艺术成就,取得了同唐诗宋词一样的崇高地位,是又一座卓然独立的艺术丰碑。元曲包括散曲和杂剧两种文体;散曲又包括小令、带过曲和散套。关汉卿的《双调大德歌·冬景》属散曲中的小令。“双调”是宫调名;“大德歌”是曲牌名;“冬景”是題目。
关汉卿是元代伟大的戏剧家,他一生著作甚丰,写了六十多本杂剧、十四套套曲、五十七首小令。其主要成就在杂剧,散曲也写得不错。《冬录》就是一首很优美的小令。
这首小令是关汉卿十首“大德歌”中的第九首。他以十分洁净活泼的笔调,描写了北方傍晚,一个水乡渔村的大雪录色:纷纷扬扬的洁白雪花像无数朵晶莹梨花在天空《洒,那种欲下而飞,似飞却下的羼然自得情态,活像优美迷人的舞姿,雪花舞,舞梨花,整个天空就是一座大舞台。在漫天飞舞的雪花笼罩下,平时升腾着袅袅坎烟只有四五户人家的江边小村看不见了。抬头望,枝叶脱落的林木,萧琉而立,迷蒙可见。忽然,晚归的乌鸦一阵噪鸣,打破了村野的宁静。枯黄芦苇掩映下的淸冷江边,拴着一只横斜的小小钓鱼船。
这是一幅极为精美的雪天风景画,很值得画下来。
雪景是我国诗人很喜爱的题材。且有许多被人传诵的名句。唐人岑参:“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杜甫“乱云低薄暮,急雪舞回风。”柳宗元“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些诗句,不论写动或写静,也不论实写或比喻,作者都以各自独特的艺术笔墨,既展现了不同的自然雪景,也借景抒发了不同感情。
《冬景》的突出特点在于作者通过他的精心设计,奉献于读者面前的是:壮丽的宏观立体图。作品开首六字,浓墨重抹,极有气势,寥寥数笔就勾画出了一幅玉花飞扬充满天地的雪的世界。这世界浑沌迷蒙,给人以雄阔的感觉。写法上,既有杜甫“急雪舞回风”似的动态,也有岑参“雪花梨花”似的恰当比喻,并有所发展,别具一番妙趣。如果把杜牧“砌下梨花一堆雪”和苏东坡“惆怅东栏一株雪”再拿来做一番比较,就可见出雪花和梨花有不解之缘。无论以雪花喻梨花还是以梨花比雪花,都极为恰当、逼真、美好,非大手笔,无以至此。
关汉卿的独特之处是他把雪的大,风的急,珙舞的动态,洁白的程度和两物的比喻等尽收于六字之中,足见其非同一般。接着,作者笔锋一转,指向了迷离依稀的四五人家。“再不见”三字,进一步说明了雪之大。大雪笼罩,渔村看不见了。但,不是全看不见,隐隐约约的可见度中给读者留下了很大的想象余地。这是远景描写,有了这一远景衬托,作品的画面已经出现了明显的层次。进而,作者精笔描绘了几幘近景画面:疏林、晚鸦、黄芦、淸江、钓鱼艏。虽然飞雪漫天,这些近景仍然淸晰可见,空中、远处、眼前几种景物形成了“远近高低各不同”的鲜明空间层次,具有很强的立体感,是一幅壮丽的宏观立体图。表现出诱人的绘画艺术美。
这首小令既是一镐壮丽的宏观立体图,也是迷蒙与淸晰的结合体。前三句展现的是迷蒙的大雪世界。雪的大疾猛,由一“舞”字生动洒脱地予以表现。白雪扬扬,一片茫茫,极目尽处,除雪花纷飞,再看不到别的东西,连几户渔家也只能透过飞雪去想象他们的存在。场景画面显得迷迷蒙蒙,是一个神秘的世界。然而,迷蒙之中又有一个个富有特征而又淸晰可辨的具体物象,后三句集中展现了这些物象。如果说前三句的迷蒙是大笔勾勒,那么,后三句的淸晰则是精笔描绘。疏林、嗓鸦也好,黄芦、淸江、鱼蹉也好,都没有因为大雪的迷蒙而失去其确定性和具体性。通过对这些具体物象细致入微的艺术刻画和巧妙安排,使其更富于具象美。正是由于迷蒙大雪和淸晰物象的有机结合,才使作品提供的画面更具有立体感和神秘感,因而也更能充分调动读者的艺术想象。不同读者可以从不同方面进行审美享受。
附:
大德歌·冬最
关汉卿
曹纷华,舞梨花。再不见烟村四五家,密洒堪图画。看疏林嗓晚鸦,黄芦掩映清江下,斜缆着钓鱼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