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宠说道:“这我也知道,不过现在事态对我们不利,贸然行动只会陷入被动,只有暂且忍耐,等待时机。”
曹仁怒道:“忍忍忍,到底要忍到何时?难道徐州的百姓都死光了我们还要忍吗?”
满宠沉默不语,因为现在他也无法回答曹仁的问题,他不知道究竟何时才有迎来转机的机会,但他却很清楚,绝对不是现在。
而满宠等待的这个时机,其实正是身在前方的郭嘉,军中发生巨变时,他们正在外征战,所以没遭到迫害,但此时此刻,注视着他们动向的,不止有满宠他们几个,青州军的人也紧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满宠担心,这些人会对郭嘉他们不利,要是他们真出了什么事,那就真的大事去矣。
“将军!”
这时,一位曹军士兵从外面赶来。
“曹仁将军,有急报!”那位士兵急匆匆地跑来。
“什么事?”曹仁有些惊讶,不知道这会又发生什么了?
那士兵走上前,低声在曹仁耳边说了些什么。
曹仁脸色一变,沉吟半晌,然后对那曹兵吩咐道:“好了,你下去吧,别让那些家伙们给发现了。”
那曹兵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看见这个情况,满宠和毛玠都走了过来,满宠低声问道:“是主公那边有情况?”
曹仁点了点头,说道:“如今我们仅靠着几个探子查探主公那边的消息,刚才那个探子回报说,军师他们被青州军的人抓住了。”
曹仁话一出口,满宠和毛玠便大吃一惊,毛玠嘴巴都结巴了,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一次,就连一向冷静的满宠也乱了方寸,这可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了,怎么连他们也落入青州军的手里了?那他们还有什么胜算可言?
曹仁看了一眼满宠,问了一句:“那我们现在还要在这里继续等吗?”
没想到这会满宠居然破口而出了一句:“等个屁!”当先冲了出去,看来这一次连他也坐不住了。
曹仁和毛玠也急忙跟了上去,他们骑上快马,直奔曹军中军大营。
此时曹军中军大营外,青州军们正饮酒作乐,他们毫纪律可言,目光所及之处,一片狼藉,这里到处都是他们劫掠而来的财物和女人。
在劫掠徐州的过程中,唯有女人们,他们不会马上杀死,而是带回军营里享受,但是在他们玩腻之后,一样会将她们杀了,然后随处丢弃,这些女人的处境,甚至比那些被当场杀死的人们还要凄惨。
这时,正在喝酒的守卫们依稀看见远处尘头飞扬,似乎有什么人正骑马向军营冲来。
不久之后,尘头越发大了起来,原来并不仅仅是一两个人骑马,而是一支军队冲了过来。
“有敌人!”
发觉情况不对,原本已经醉醺醺的守卫吓得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大声示警起来。
听到同伴的叫喊声,其他人也警觉了起来,毕竟他们也是受过训练的士兵,在夏侯惇严厉的教导下,这些人已经不是过去那些乌合之众了。
只见青州军发觉有军队正向中军大营袭来后,便立即扔掉了手里的酒肉和女人,迅速拿起了武器,不过时间太过仓促,许多人都没来得及穿上衣甲。
没过多久,那只军队靠近了,他们这才知道,原来是曹仁带领的兖州军过来了。
看见原来是兖州军,青州军的将领们这才松了一口气,只见为首的一员将领走了出来,他衣冠不整,邋里邋遢,全无将领该有的样子,他大声对带领兖州军的曹仁笑道:“我刚刚还在想:是哪里来的不要命的傻瓜呢,竟敢来我们青州军的地盘送死?没想到是曹仁大将军啊,失敬失敬!”
那青州军将领一脸坏笑,显然是不将曹仁和兖州军放在眼里。
虽说兖州军也有数万人,但相对于青州军的三十万大军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所以当曹仁带着兖州军过来的时候,刚开始他们还有些惊慌,但没过多久,就又狂妄了起来。
“孟德呢?他在哪里?”曹仁不想和他们废话,直截了当地问道。
“嘿嘿,你想见曹大人啊?可有传唤?”
那青州军将领皮笑肉不笑地问道。
“我再问一次,孟德在哪里?”曹仁冷冷地问道,他面如寒霜,隐隐散发着杀气,看样子绝不像是在开玩笑。
那青州军的将领也感觉到曹仁身上散发出的杀气了,他脸上的皮肉抖动了一下,不怀好意的说道:“曹仁将军,你生气也没用啊,我们这些小喽啰怎么可能知道曹大人在哪里?做什么?说不定他现在也正在搂着俘虏来的美女享乐呢,你这时候来打扰他,不太好吧?”说完,青州军的将士们哄然大笑,他们虽然出于本能拿起了武器,还结成了阵势,占据有利的地形,但他们的样子却全无军人该有的威严和仪态,许多人甚至连衣服都没穿,就光着身子站在队伍之中了。
“你敢再说一次!”
曹仁咬牙切齿地吐出一句话,他握着缰绳的手捏的紧紧的,恨不得立马就冲上去把他给砍了。
那青州军将军不知死活,居然还敢惹怒曹仁,他嬉皮笑脸地说道:“我说啊……”
“哎哟,是曹仁将军来啦!”
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打断了那个青州军将领的话,只见中军大营中,走出了一队人马。
只见这队人马清一色的白色长袍,头戴白色头巾,脸上还蒙着白色面纱,全身都笼罩在白色的衣饰当中,神秘兮兮的。
这队人的两旁各有两名侍者,一共四人,这四个人身材古怪,又瘦又长,比一般人还要高出一半以上,看上去就像是妖怪一样。
在四个异常高瘦的侍者中间的,是一个骑着白马的人,他也穿着白色的长袍,但他没戴面纱,以真面目示人,这人正是那时待在曹操身边的侍从,不知怎么的,他如今变得身份高贵了起来,出入竟然都有人服侍在左右了。
曹仁当然认得这人,曹操之所以疏远他们这些亲信将领,很有可能就是这帮来路不明的人搞的鬼。
“我有急事要见孟德。”
曹仁知道如今这里都是这帮家伙掌控着,和他们闹僵了讨不到好处,所以强压住火气和这个人交谈,这是他抱着的最后一丝希望,他想以和平的方式解决争端,原本曹仁就是抱着鱼死网破的决心来这里的,要是这一次商谈不成,他便要带军队直冲进去了,到时一些死伤也在所难免了。
那阴阳怪气的侍从一脸惋惜地说道:“真不巧啊,主公他现在正在休息,吩咐任何人都不能打扰他,所以曹仁将军,我也帮不了你了。”
“孟德怪罪下来,我自会担着,用不着操心。”曹仁说着,大步向军营走去。
这时那青州军将领带着一帮地痞流氓般的士兵挡在了他面前,一脸坏笑地打量着他,就是不让他通过。
那阴阳怪气的人又笑道:“哎呀,曹仁将军,你这可就为难小的啦,我们做下人的,有什么权利决定谁能见主公?而且要是主公怪罪下来,到头来遭殃的还不是我们?”
曹仁不耐烦听他在那啰里啰嗦,狠狠地问了一句:“你到底让还是不让?”
那侍从假装吓了一跳,摸着胸口说道:“哎哟,曹仁将军这么凶呀,真是吓死人了,你可别对我发火呀,这事我真做不了主,不信你问问这里的将士们。”
那青州军将领坏笑道:“曹仁将军,真是对不住呀,兄弟们喝了一天的酒,现在都走不动了,想进去的话,只能劳驾你找别的路了。”他话说完,那些青州军们一个个都大笑了起来,他们分明就是拦路不让曹仁进去。
这时有个小兵大声说道:“大哥,或许曹仁将军来这里找主公,是为了讨酒喝也不一定啊!”
又有一个青州兵笑道:“我看不止是讨酒喝,女人也想要啊!”
那青州军将领假装恍然大悟道:“哎呀,哎呀,我真笨,居然没想到这一点,忘了兖州军的弟兄们也是男人了!”
他此话一出,青州军们哄然大笑起来,曹仁身后的兖州军们都愤怒得握紧了武器,恨不得冲上去跟他们厮杀起来。
那青州军将领说着,突然打了一下自己的嘴巴,道歉道:“哎呀,哎呀,真不好意思,我说错话了,是我不对,得给诸位兖州军弟兄们赔罪。”
说着,他转头严肃地向手下的青州军士兵命令道:“你,还不快去给曹仁将军拿赔礼的东西来!”
他边说边夸张地使了个眼色,就连瞎子也看得出他在演戏。
那青州军士兵笑着应了一声,然后向后面跑了过去。
没过多久,几个青州军士兵乱哄哄地走了出来,他们不仅拿着酒,还带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
只见那女人披头散发,不仅衣不遮体,还浑身是伤,她早已泣不成声,被青州军的士兵用手拽着头发硬生生地拖了出来。
其他青州军的士兵们看到这情景,就像山里的猴群一般又叫又跳起来。
那青州军将领一把拉过那可怜的女人,在曹仁和兖州军面前耀武扬威地说道:“怎样,曹仁将军,这个女人就当做赔罪的礼物送给你们了!”
不等曹仁答话,那青州军将领就用力一推面前的女人,将她推向曹仁面前。
那女人站立不稳,被推倒在地,女人惊恐地看着青州军,那推她的将领一脸狰狞地威胁道:“快滚过去!”
女人如同逃脱魔窟般惊慌地跑向曹仁,曹仁没想到青州军突然来这一手,看着这个饱受摧残的女人,就算他见惯了生死相搏的厮杀场面也不免有些不知所措了。
就在这时,那青州军将领从手下的手上取过一把弓箭,他乘曹仁分神之际,弯弓搭箭,一箭射了过去。
满宠惊觉不妙,大声提醒道:“曹仁将军小心!”
曹仁听到声音,立马回过神来,但为时已晚,那青州军将领射出的箭已一箭射穿了跑来的那个女人的胸膛。
那女人因为弓箭的力道,在被射中之后,还朝着前方扑了过去,刚好倒在曹仁的面前,曹仁见状,顺势扶住了她。
“哈哈哈,不好意思呀,曹仁将军,我忘记这个女人已经被兄弟们玩过许多次了,这种破烂货怎么好意思送给堂堂的曹仁大将军呢?我还是再给你找一个被玩的少一点的吧!”
那个青州军将领肆意大笑着,其他青州军的将士也跟着大声笑起来。
那女人看着曹仁,奄奄一息地说了声:“救,救我……”然后口吐鲜血死了。
曹仁气得浑身发颤,过去的敌人也从没让他感到如此愤怒过,而这一次,他完全失控了。
“列阵!”
曹仁的咆哮声犹如惊雷一般在两军阵前炸开,兖州军的将士们也和曹仁一样,早就忍受不了这群畜生一般的青州军的所作所为了,恨不得立刻就清理门户收拾他们了。
只听见兖州军阵中的数万将士齐声大吼了一声,然后他们立即就将方阵转变成了整齐而严密锥形阵,这是用于突破敌阵的阵型,顾名思义,是前锋如锥形一般的战斗队形。
这锥形阵的前锋必须尖锐而迅速,两翼则要坚强有力,通过精锐的前锋在狭窄的正面攻击敌人,突破、割裂敌人的阵型后,两翼再扩大战果,是一种强调进攻突破的阵型。
看见曹仁和兖州军一言不合就突然发难,嚣张多时的青州军这才慌了神,他们因为刚才的散漫态度,阵型早就乱哄哄的不成样子了,兖州军则一直积蓄着怒火,等的就是狠狠教训他们的时候到来,所以曹仁的喊声一出,兖州军的将士就十分迅速地作出了反应,现在只要他们冲过去,以青州军目前的散乱状态,必定会被杀个措手不及,伤亡惨重。
就在两军之战一触即发之际,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喊声:“子孝住手!”
众人一愣,转头向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
只见中军大营有一人一骑冲了出来,众人看见这人正是夏侯渊。
那夏侯渊骑着快马冲到阵前,对曹仁说道:“子孝,你想做什么,和自己人自相残杀吗?”
曹仁双眼血红,怒吼道:“他娘的这群畜生还是自己人吗?他们连人都不算,我要杀畜生你拦着我干嘛?”
夏侯渊冷冷地说道:“这可是孟德所在的中军大营,你要是真的杀进去可就是叛变作乱了。”
曹仁大喊道:“我不管了,我就是背上这个罪名也要把这群畜生给宰了,以绝后患!”
夏侯渊见曹仁真的失去理智了,于是骑马走到他身旁,小声说道:“军师已经见到孟德了。”
这句话声音虽不大,但却如一盆冷水般浇醒了曹仁,他有点不敢相信地说道:“你是说,军师他……”
夏侯渊点了点头,提醒道:“你们不要把事情搅乱了。”
曹仁恍然大悟,心想怪不得以郭嘉的才智,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落入青州军的手中,原来他是故意深入虎穴找机会见曹操呀!
听到这个消息,曹仁也不好再动手了,他知道郭嘉此番回来,是冒着极大风险的,如果因为自己的不冷静,搞砸了他的计谋,那不光对不起冒着危险回来的郭嘉,也对不起曹操。
曹仁硬生生咽下了这口恶气,对于他来说,这可真的很不容易,只见他抱起了那个女人的尸体,转身对已经摆好进攻阵势的兖州军将士们命令道:“撤退!”
他话音一落,就看见兖州军的阵型再度改变,后队变作前队,前队作后队,虽然他们没有打起来,但对于青州军这帮败类,曹仁一丝都不敢大意,所以即便他们后撤,军队也是保持随时可以迎战的阵型,向后方缓缓退去。
曹仁对夏侯渊说道:“如有需要,随时通知我!”说着,他瞪了一眼青州军这些人,恨恨而去。
他这话既是说给夏侯渊听的,也是用于警告青州军的,意思是他们后撤只是暂时的,而且不会离开太远,如果郭嘉他们遇到什么事情,他随时都会再杀回来。
看到兖州军退去,青州军的这帮人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本来仗着人多,而且兖州军一直以来言听计从,以为他们过来就只是装装样子,没想到曹仁说干就干,要不是夏侯渊及时出现,以他们刚才那种状态,虽然不会被全灭,但伤亡惨重是免不了的了,最重要的是,那青州军的将领首当其冲,站在队伍最前面,真要是打起来,恐怕他就是第一个被干掉的。
“多谢夏侯将军解围,这曹仁将军欺人太甚了,我们好心好意送他礼物,他不领情也就算了,竟然还想和自家兄弟们自相残杀,真不知道主公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那青州军将领刚躲过一劫,却毫不收敛,在夏侯渊面前装腔作势地说了起来。
夏侯渊狠狠地瞪了一眼,哼了一声,不再理会这些人,转身向中军大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