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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狼嚎

风刀谷谷道转弯处的视线非常不好,尤其那些九十度的急弯,四周竖立的巨石遮掩住了光线,也挡住了行人的目光。此时风沙肆掠,原本就阴暗的拐弯处,更是显得阴森可怖,明明只是刚过响午,看上去却跟黄昏一般。

小孩死死盯着下方的驼队,观察着骆驼上每一个人的姿势,携带的物品,每一匹骆驼行走的步伐,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骆驼蹄子落地后腿的反应,牵连骆驼之间绳子的粗细,长短……他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如果不小心错过一些细微之处的话,有可能会给接下来的行动造成意想不到的影响。从那支队伍的阵势中可以看出,这并不是一般的商队,每个骑手都随身携带着佩刀,装束整齐统一,每一头骆驼的鞍子也是相当精良,绝不是普通工匠能够打造。

临近冬季,荒原温度渐渐降低,空气干燥无比,平常生活在这里的动物逐渐销声匿迹。它们有些选择了蛰伏于巢穴,降低自己的体温和心跳,睡过整个的冬季。有的选择了漫长的迁徙,寻踏上了去远方寻找食品丰盛,温度适宜的栖息地。对于那些坚守在这里的动物来说,冬季非常难熬。它们几乎每天都处在饥饿的煎熬之下,有时为了一点点食物,也不得不和其它厉害的角色大打出手。饿极之下,它们也会冒着极大的风险去攻击所有野兽的天敌——人类。

没过一会,驼队的前半部分已经走过了弯道,小孩明白,此时是出击的最佳时刻。虽然明知道他们不好对付,但是此箭已在弦,不得不发。饥饿是谁都抵抗不了的恶魔,在这个恶魔面前,其他的事情都不值得一提。一直在巨石上的守候的他终于做出了决定,两手一撑,整个身体一跃而起,扬起脖子,嘴里发出一声令人胆寒的噑叫。这个声音完全不像一个出自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倒像是一只常年生活在野外,每天饥肠辘辘的饿狼嚎叫声。

尖锐的嚎叫声一过,山谷瞬间被狼的咆哮声淹没,无数发着幽光的眼睛从巨石林中闪现。这是一群饥饿的荒原狼,是荒原上讨生活的人最不愿意面对的恶兽之一。最前方领头的狼几乎有大半个人高,浑身银白色,奔跑的身体如一道白色飓风,呲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獠牙,几眨眼的功夫便来到了谷道上。其他狼也是面露凶光,紧随其后,迫不及待的想要将自己的尖牙插入猎物的身体。

它们饿了,饿极了,尽管风沙让它们十分难受,可它们依旧静静的在这里等待了好几个小时,为的就是这一刻。鲜美的食物,新鲜的肉香,是它们最无法忍受的诱惑。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驼队毫无准备,那些看似健壮的骆驼,听到四周此起彼伏的狼噑声后,瞬间失去了理智,在本能驱使下胡乱逃跑,再也不顾骑手们的指令。四周的狼嚎就像咯红的铁板,直接印在它们脑海最深处,这是一种让它们恐怖到每一条血管,每一丝肌肉的声音,是来自远古时代的幽灵。

整个驼队用绳子连接在一起,那些四处逃窜的骆驼无法分离,相对弱小的立马被拖倒在地上,驮着的货物也四处散落,甚至有几个反应稍慢的骑手被甩下了骆驼,十分狼狈。胡乱奔跑的骆驼相互牵扯着,越来越乱,没多久就把绳子打成死结,无法继续奔跑的骆驼依旧不停的蹬着四肢,眼中充满了惊恐,嘴里不停的发出阵阵悲鸣,仿佛是在向死神求饶。

这些声音是狼群耳中是最美妙的音乐,是它们在每一次出击时最想听到的回应。猎物慌了,乱了,恐惧了,接下来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最前方的巨狼抓住时机,它趁着一位骑手刚刚摔下骆驼的时候,迅速扑了过去,强有力的前爪死死的按住在地上挣扎的骑手,锋利的獠牙十分精准的扎进了这个可伶人的脖颈处,顿时鲜血横流,将地上染红了一大片。紧接着,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骑手口中发出,穿透了整个山谷,就连停留在秃枝上的乌鸦也不顾风沙,纷纷飞向远处。

狼群的出击速度快如闪电,根本不给驼队的人反应时间。从出击到冲进驼队,不过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它们运用的是群殴战术,分工明确,一部分专门攻击骆驼,一部分专门负责围攻人。

驼队头领虽然在第一时间做出了反应,狼嚎声刚一响起,他就拔出了随身携带的宽背大刀,扯下围着脸的黑布,向后边的人发出结阵防御的命令,这时他的面容才显露出来,标准的国字脸,看上去是大华中原人士,大概四十多岁,一道清晰可怖的刀疤从眼角处一直延伸到脖子,为原本就十分威严的面孔增添了几分杀气。因为风沙太大,而且队伍又被这个九十度的弯道分成了两部分,后面的人根本没有收到他的命令,就算前边收到命令的人也来不及反应,立马就被来袭的狼群团团围困住。

见此情形,他焦急万分,迅速跳下骆驼,不断挥舞手中的大刀,将四周攻击他的饿狼砍翻在地,然后一边向其他的人靠拢,一边大喊道:“相互靠拢,不要单独作战!”虽然的这些手下身手不错,但是不像自己,他们也只普通的武者,根本没有办法单独面对这群凶残的饿狼。

首领的声音就像黑暗中的明灯,令处在慌乱中的其他人缓过神来,大家有目的的朝着一个方向靠了过去,这些人常年行走在这条荒原商道上,最初内心的恐惧一过之后,逐渐变得冷静了下来。经过艰难的奋战,转过弯道的那些人,在首领的率领下,付出了五六条人命的代价后,终于结成了一个圆形的防御圈,每个人各自防守一处,力量大为增强。不过,队伍后面的人就没有那么幸运,他们不断受到四面而来的饿狼攻击,顾此失彼,没过多久,就一个个被饿狼撕咬的面目全非,下场及其惨烈。

陷入绝望的人一般都会将身体的潜力激发,幸存下来的是驼队中最悍勇的人,虽然他们体力逐渐变得匮乏,但是战斗力确越变越强,慢慢进入了一种忘我的战斗状态。十几个人组成的圆阵,在首领的率领下,就像一台旋转的绞肉机,不断的绞杀着四面八方扑过来的饿狼。如果狼群不停止攻击,这些人将它们全部杀尽也不是不可能。然而,就在他们杀得最起劲的时候,狼群集体停止了进攻,全部退到一旁,只是将他们团团围住,接着又做了一件更加让他们更加惊奇的事情。围坐四周的一部分饿狼慢慢走来出来,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不慌不忙的将同伴的尸首拖拽到一旁。

让人胆寒的惨叫声逐渐平息,连风沙也减弱下来,一切仿佛都归于平静。山谷中,数百只饿狼饿狼静静的坐在道路的两旁,那头银白色巨狼站立在群狼前面,不断的发出低沉的嚎叫,仿佛是在发出要猎物束手就擒的命令。道路中间横卧着一堆骆驼和人的尸体,那些尸体面目全非,横流的鲜血浸湿了道路上的尘土,也逐渐向道路两边流去。

尸体堆不远处,十几个幸存人看上去一个个脸色苍白,眼神中充满了绝望之色,他们看着围坐在四周的狼群,握着大刀的手不断的颤抖,有些人几乎已经快要脱手了。原本忘我作战的人,一旦停下来就会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再也鼓不起来。

驼队的头领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害怕,他只是很诧异,这群野兽什么时候变得如此有智慧,竟然知道玩心理战。此时,他已经十分清楚,自己再也没有机会将手下活着带出风刀谷,只是让他立刻抛下他们独自逃命,无论如何也于心不忍。

就在驼队头领内心陷入痛苦挣扎的时候,他面前的狼群让开了一条道路,一个小孩从中间慢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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