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天结婚。从后视镜瞧见迎亲车一连串地排列成行,我脸上洋溢出一种笃定自如的神情。镜子里西装革履、风流倜傥、喜形于色的主人翁,那当然是我——新郎官啦。一阵鞭炮四起,该我粉墨登场了。我喉咙里翻动着是只有我听得见的京腔:“我跨上青鬃马啊,笃!笃!一口气爬上威虎山——”
“你家不就在四楼吗?等着吧,我面不改色,心不跳,上来了。”
“你真以为你是皇帝的女啊,平日里使烈性子,拧牛脾气,今日还不是俯首称臣,甘为孺子牛啦。我这人还真不服这口气,愈是烈马,我还偏要驯服你。何况你还是属牛?嘿!”
“开门,开门!”我高声叫门。
“不开!”
“为什么?”
“等离子彩电装上去了?”
嘿,等离子彩电!妈啊,一万多“银子”呢。钱都折腾光了,装修还欠人家万儿八千的,拿什么去买啊。
“你,将就对付一下吧,以后宽松点再补上,好吗?”
“不行!”斩钉截铁地声音就像铁门倒下来似的强硬。
——
“老婆,喝喜酒的人都到齐了,就等你开席呢。”我的底气被近一个小时的哀求彻底崩溃了。
“谁是你的老婆?没有彩电,休想!”声音强度不减,意志仍然坚挺。
“你——”我彻底被噎,脸紫成猪肝色。心里在发狠:这就是我喜欢的女人,我喜欢的小女人的性子。
我突然想到了她,我的大学同学。她是一个不错的女人,而且一直对我很好,事事处处都依着我,让着我。就由于这样熨贴,我就觉得平淡如水,失却了家这个战斗集体的意义。所以,一直没把她当成恋人。那天,我把这结婚的事告诉她时,她嘴里在向我祝贺,但眼角却印出了失望的泪。
突然,我从牙齿缝里迸出一句话:“你不走我走,你去后悔吧!”
在我的率领下,气急败坏的一干人随同我出发。
二
听着门外突然一片安静,我终于相信老公,昨天已颁《结婚证》,是个敢作敢为的男人。不就一等离子吗?我妈昨天不答应了给一万元陪嫁,刚好可买一台,哪还嘴硬什么。我是被自己的虚荣心所误,被自己的倔强脾气所害。妈啊,千不该万不该给我灌输一开始就得掌握主动权的战略,这些姐妹们也是帮倒忙,几次要松口,都被她们制止了,嘿!弄得如此尴尬而收不了场。
那家伙信誓旦旦,但又能上哪去呢?证,领了;人呢,早就物归其主啦。不就吓吓而已?本娘子看他能有几斤几两,演出怎样的折子戏。
那你才傻呢,“前夫”我铁了心,整明白了:如此倔强,今后怎么生活啊?恋爱时耍小性子,是个性,好玩,够刺激。告诉你们的秘密,我就喜欢小燕子那德性的姑娘,小嘴一翘,破涕一笑,全身都是酥的。可结婚,那是过日子,能由着性子来?可恶得是你竟然在结婚这个关头进行要挾,一丁点面子都不给我。我还要不要做人啊!今后怎么过日子啊?算了,你不仁,我不义。
去哪?我心中有数,改弦易辙,战略转移。当然是她那儿。
三
接到他的电话,说不上难过还是兴奋。他怎么能在结婚的大喜时候变卦呢?我怎能乘人之危,取而代之呢?我们俩一直有好感,谈也谈得来,说也说得近,就是无缘谈婚论嫁。他并不喜欢我这种娴淑的女子,说是没品味。我只好把眼泪往肚子里流,默默地为他祝福,谁知——
呯呯,一阵响声,打乱了我的思绪,他已经来到我的面前。面目一新的他,比以前更英俊,更有大丈夫的气概。尾随其后的是手执鲜花的一群人,他们真格是来迎亲的。天哪!我怎么办啊?
“我,赵老大,今天特地赶来,迎娶你为我的太太。虽然事在突然,但是我是从心里明白过来的,只有你,才能做我的太太。我爱你!”
“大家伙在这里明证,我如果心存二心,将受到天打五雷劈。大家同意吗?”
“同意!大嫂答应吧!”迎亲的队伍,满是对前面的怨恨,只有促成这樟美事,才能解心头之恨。
赵老大当着众人的面,单腿跪了下去,手执一束鲜红的玫瑰,举过了头顶。大有不接受绝不站起的决心。
我知道他的倔强,也看出了他的真心,跟他结婚不是我多年的夙愿吗?再说,也解了他如此尴尬的围。救人一难,胜造七级浮屠嘛。我鼓足勇气,接过他的玫瑰,嘴里却切出一句相当实用的话,我穿什么参加婚礼啊?
“来了!”我的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个响声传来,原来我的婚纱到了。这家伙蓄谋已久啊。
四
第二天,三个人来到民政局,赵老大与她离婚,与“她”打结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