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起昨天晚上给邦哥打的电话，于是我现在决定去X公司。
我走到公交站牌，看人不少，于是站到站牌附近的电线杆上看小广告以拖延时间。我的耐性不算太好，特别在等车和等红灯的时候。看着千篇一律的求子广告感觉实在是不错，比十几年前盛行的治性病、脚气等求医广告看起来食欲和****强多了，偶尔有一两张小额贷款的广告，对像我这样现时急需用钱的人来说实在是诱惑极大，因为对于起食欲和****来说，实在是没有钱的诱惑力大。
我看电线杆对面也一个看广告的人，侧过头去一看，眼睛一亮！我喊道：“猴子！”他也侧过头来一看，吼道：“俊哥！”
我俩互相拍着肩膀，只是傻笑。
猴子是我大学一个宿舍的好哥们。我们两个曾共同度过了一段艰苦的时期。
那时由于大家吃喝玩乐花钱没节制，以致于开学后一个多月时间就把半年的生活费花完。
我们通过特殊的渠道认识了一个人，我们叫他戴哥。戴哥不是黑道上的人物，今年35岁左右，当时我们认识戴哥的时候他31岁左右。戴哥是搞冰箱售后服务的，其实说白了就是修冰箱的。戴哥修冰箱的一大优势就是上门服务，这使得他获得了大量好的口碑和群众基础。
而我们认识戴哥的情形是这样的—————
那年过春节时候比较晚，应该是二月末，三月份开学后，一个多月时间已经花完了钱，我们硬撑到四月末，实在是无法再活下去。我们从相邻宿舍的同学那里找到了一个赚钱的渠道，那就是去找戴哥。
戴哥有这么好的口碑和群众基础的原因是他有良好的宣传手段：贴广告。我们去找戴哥时候正巧他的宣传部的部长和部员已经毕业（其实他那里一共就两个部门，一个是技术部门，就他一个人；另一个就是宣传部门，常驻人员2人，我们相邻宿舍的同学就是仅有的两个常驻人员了。备用人员暂无，临时人员暂无），正愁找不到年轻的生力军来为他进行宣传事业。而我和猴子二人是属于有旺盛体力和精力的那种，所以进行贴广告的工作正巧适合。于是相邻宿舍的两个同学就举荐我们去戴哥那儿。
见到戴哥后，戴哥对我们比较满意。我长相比较朴素踏实，而猴子听他名字就知道他属于那种矮小瘦弱适合窜上蹿下的人，我们面试时候戴哥就问了简单的几句我们就被入取了。
至此我们的宣传部门就成了四个人：姜海城、于藩、我和猴子。
我们贴广告的主要地点是在那些早期建造的六层楼或较新的七层楼，当然更老的五层四层的楼也有过。我们所贴的那些楼区，大都看起来比较陈旧，楼栋里的楼梯两面的墙大都是石灰墙，看起来阴暗潮湿，如果阴天或下雨的话看起来会有些微的恐怖。
戴哥颇有经济头脑。在他看来，与其自己养着我们来为他一人工作，不如优化整合。于是戴哥联系到另外几家物业方面的人士共同组队利用我们进行性价比最高的宣传。
毕竟，你贴一家广告也是贴，贴五家广告也是贴，何不爬一个单元的楼同时为好几家门面贴？
我们贴广告用的工具很简单，一个塑料桶、两把刷子、一个装满广告纸的书包和一桶粘合性较好的白胶。我们不用浆糊贴，用浆糊贴很容易边角翘起，边角翘起的话很容易就能撕下来。而用白胶就不一样了，贴上后，即使边角翘起，撕下来的也只能是边角，这样就增加了广告的持久性。
我们每天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分广告。毕竟我们如果把多家广告都放一起的话必须贴的时候一张一张的往外拣，这样会大大的影响我们的工作效率，而我们又没用那种可以分层的书包。我们做的最大的时候是同时贴7家物业人士的广告。分广告很简单，把几家广告全部摆在桌子上分好，然后从第一家开始一张一张往外拿，拿完一轮后，就放到椅子上，然后继续拿。这样的话我们贴广告的时候无需再从书包里分各家广告，直接拿出7张刚好是一家一张，这样大大增加了我们的效率。
我们做的第二件事就是调浆。刚买来的白胶粘合性是很强的，如果用它来贴广告，既浪费又容易使白胶凝固，于是我们准备个空桶，将一半的白胶倒入空桶中，然后往里倒水倒满桶，顺便把剩下的有白胶的桶也用水装满，这样1：1比例的白胶水既不是太粘稠，又可以很好的保存，刷的时候也不费劲。
我们做的第三件事就是最后的准备工作，检察工具。我们要检察刷子上的刷毛是否好用，我们每次贴完广告后都得把刷毛清理干净，这样再工作的时候刷毛就不会凝固后僵硬，如果僵硬的话泡在水里很快就会变柔软，特殊时候我们需要用滚刷，我们必须注意滚刷的滚筒是否合用。我们要检察书包，书包如果有洞当然是不行的。我们还要检察塑料桶，塑料桶漏了的话也是不好的。
做完产前准备工作后，戴哥便把他的比亚迪F3开到店门口，我们合力把装白胶水的桶抬到后备箱里，然后四人背好分完的广告上车就走。
到了目的地的小区后，戴哥先找个偏僻人少的地方把我们放下，然后我们卸下所有工具，然后开始干活。
我们贴广告时候是两人一组。先把装白胶水的桶抬下来，然后一组拿出一个塑料桶，将桶里的白胶水倒入塑料桶中倒满，然后把装白胶水的桶藏在冬青、楼道储藏室等隐蔽的地方，一人拿一包广告、一把刷子，一组分一人提着桶就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工作。
我们先在四处转悠一圈，等人渐少后就开始步入小区的单元。我们四人是自由搭配的，我跟姜海城搭配的时候较多，其次是于藩。我们两个人一个提着桶，一个拿着书包。我们进楼栋后，提桶的那个用刷子沾上白胶水，刷在该层右户门口右侧一米的墙上，刷的形状面积大小正好是7家广告的大小（有时候是5家广告，最少时候是四家，刷的面积自然小点）。然后后面那个用手拿出一叠广告，1，2，3，4，5，6，7工工整整的贴好，如果前面刷白胶水的面积较小点，那后面往上贴的那个人就用刷子撕开边角补上一层白胶水，这样就比较牢固了。然后我们走到左户门口做同样的步骤，这样一层楼就完成了。（至于为什么先贴右户后贴左户，是因为中国所有楼栋里的楼梯都是逆时针旋转的，左户是永远被楼梯挡着的）完成后继续上楼进行同样的步骤。
我们两个人一组，一个刷一个贴，效率是挺快的。如果有的单元门打不开，不要紧，我们的物业老板里有专门开锁的，15秒之内搞定，所以我们可以宣传的小区实在是多之又多，挡之不尽。
有时我们太累了就偷懒，我们会故意某一层的一面墙不贴，或是再懒到最高的一层或几层不贴。反正他们都是老板没那么多时间来抽查，而抽查的话，我们有这么衰碰巧被他查到我们偷懒的楼层？
等白胶水用完后，再去隐匿的地点倒满塑料桶继续来过。而我们工作结束的时间取决于两点中的一点，一是广告纸没了，二是白胶水没了。
我们贴完广告后给戴哥打电话，他开车来将所有工具及我们带走。
我们的总部是戴哥老婆开的一家北京麻辣香锅店。我们卸下工具洗洗后拿出扑克来就开始玩，但是很少不玩带钱的，因为我不赌。等玩了几把后，戴嫂已然给我们做好了饭。当然有几个物业老板有时也会来看我们。我们也蛮熟络，一个修电脑的，一个修电视的，一个修空调的，两个开锁的，而戴哥是占着两个广告空位的，所以是七家。修空调的是戴哥的亲哥，我们都叫他戴大，而戴哥的儿子小名叫小富，所以我们都叫小孩“富二戴”。
到最后就是支工钱了，七家广告，一个单元一家一块钱，也就是我们一组人贴一个单元7块钱，一人能分3。5元。我们两组一天差不多贴70个单元，一人能赚个100多块。
我们越做越大，人最多时候添加到16个人共8组。人多后大大的增加了竞争力和效率，谁都不想在同样的时间里比别人赚的更少，每天单组的产量也不断的刷新，直到某一天晚上，后加入的大哥牛东洋所率领的一组创出了单夜48个单元的震撼记录。
我们跟老板们偶尔还会出去聚聚，当然是老板们出钱。有的老板还会求我们介绍大学女生一起出来玩玩，说是有文化的女人一起玩不一样。结果就介绍了一次，以后我们坚决拒绝这样的要求了。原因是因为当晚由于老板喝酒太多，在KTV就倒下了，弄的那女生还无所适从—————
想到这里，我就问猴子怎么在这里。猴子说：“哎呀别提了，混不下去了！”我报以同病相怜的一个表情。我说：“要不咱们联系联系戴哥重操旧业吧！我记得他电话是6666777还是66666777来着？”猴子说：“算了，不麻烦他老人家了。再说，咱们现在还能靠这个营生吗？”
我想想也是，叹了一口气，说：“你要去哪？”
猴子说：“不知道，我快逼得抢劫了。”
我说：“这样吧，我要去见个人，你陪我一起去吧，没准咱俩能谋到生路。”
猴子咧起他那猴屁似的红脸说：“OK！”
我心想：这还了得，这孩子没准跟我一样想钱想疯了，这是我这辈子头一次见他用英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