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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绵绵的雨丝在天际飞舞,于昏暗的天空中杂乱无章地撒下。

林间的山洞中,篝火嘶嘶地燃烧着,将一旁两个依偎在一起的身影照成微微颤动的黑色投影,分不清谁是谁,在山洞的一角默默地融在了一起。

葵夏将脑袋靠在墨影的肩头,一只小手抓住了他白色的衣角,另一只,则被衣服的主人好好地握在大大的掌心。她浓密的睫毛藏住了一天下来有些疲惫的双眸,小翘的鼻子轻轻地发出均匀的呼吸声。恐是她自小爱笑的缘故,使得那张花瓣似的唇看起来总含着笑。未梳上的发柔软地披下,混着墨影乌亮的发绕住了她柔嫩的脸庞。

墨影感受着她身上散发的淡淡幽香,毫无睡意地张着他那双黝黑的眸,低首凝视着这副安稳宁静的睡颜。用手指轻轻描摹她惹人怜爱的五官,得到睡梦中的人一阵呢喃的抗议。

葵夏有一张使人过目不忘的美丽容颜,但每每望着她,却总会觉得看不完全、看不真切。她太多太多的面孔总是让他迷惑,有时又一齐印上他的脑海,把他缠绕住,满心满眼都只能装下她一人。

她时而是笑意盈盈单纯的孩子,时而又可以坚强地将他的心灵震颤;时而用秋水般的眸子柔柔地看他,时而又会伸出细小的手臂不顾一切地说要保护他。

一直看着那纯真的笑容,总是会忘记她心中藏有的过往、藏有的痛。在那无暇的面容下,有时会划过微微的失神和随之而来的笑容,这让他心疼,也让他痴迷——

这个小小的女子,总能牵动他最深的情绪,想和她一起笑、一起愁,想一直伴着她,包容她所有的爱恨嗔痴。

风萧雨飒之后,她的笑容总是最明亮,而他,为这眷恋不已。

百年前的往事在每日清晨妖精的眼泪中渐渐漂洗得泛白,但留在心底的伤却是无法消失,他张着无欲无求的眼,安静地期盼着一个最终。被过去弄得伤痕累累疲惫不堪的心,映在原本就淡然的眼中变成了漆黑一片的无念,他不再有渴求,不再有奢望,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该来的结局。

但是,她却拨开所有,出现在他的面前,她那样笑意吟吟地望着他,似乎一切都变得单纯而无害。

是的,他早已沉沦了,沉沦在她浅色的眼眸中,沉沦在她花丛间的笑容中,沉沦在她的泪眼婆娑中不可自拔。

春日盛放的漫漫花野间,他看着她一张张幸福的笑颜,这似乎是和过去完全不一样的人生,迥异得让他心满意足。

然而,他们只是相交的线,交叉穿越过后,便是永远没有交集。在她的心中,他永远都只是一个墨哥哥,她的****他不能分到半点,他也没有时间来期盼这本就不该是他的东西。

今年的夏季特别地长,但却还是有结束的时候,他只有一季的时节,能将这女孩掬入自己的怀中,自己的心中。

这个夏天,他不愿放手。

轻轻移开柔软无骨的身子,墨影步出山洞,踏入那纷扰不停的连绵细雨中。

洞口几丈远,一个男子精壮的身影伫立在绵绵的雨中。墨影一步步走到他面前停下,抬起没有色彩的黑瞳,朝向来人。

“胤澈,你跟了我们整整三日,你目的何在?”跟在后头不出声,又故意让他发现,能忍三日已是极限。

站在雨中等了许久的男人拉了拉已经全湿的乱发,嘴角仍是千年不边的狂妄笑容。

“没什么,我只是在好奇,如果我突然出现在你们面前,你宝贝的那个小美人不知道会有什么反应。”看到墨影失控地浑身一颤,他笑得更加张狂。

“不准你动她!”墨影压抑住胸口积聚的气,朝着面前的人踏近了一步。

“我当然不会动她。”眯起魅惑的眼,胤澈邪恶地注视着他,“我只是想看看,如果那小姑娘知道你过去是如何背弃朋友,你说——她还会不会这样死心塌地地护着你?”

“背弃”二字如烙印一样狠狠地敲在了墨影的心头,发出煎熬的灼热痛楚。那些逃避了多日的记忆又一起涌了出来,因为是在这样一个雨日的黄昏,那些回忆和痛更加庞大与清晰,全部冲进他的大脑,几乎要把那张清丽的容颜挤出抹去。他紧紧握住拳头,试着开口,发出的声音有些虚弱。

“我说过很多次了,我没有背弃你。那日的事,我并不知情,心蝉——”

“住口!不许你叫她的名字!”胤澈的笑迅速隐去,他充满血丝的双眼朝墨影不遗余力地射去,“是谁害死她的?你凭什么叫她的名字!”

墨影怔了怔,痛楚如吸水海绵一样在心头涨开。过了那么久,还是无法原谅自己一点点吗?

沉下眼眸,嚼食着早已渗入骨髓而无可救药的绝望,那是一身的缺憾及伤痕累累。他缓缓地开口,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当时那样做,只是不愿看到你因为违反天规而被追杀,后来会发生那些事情我确实一概不知情——”

“说得倒好听,哼!我看你是怕我的事情连累你吧——神与凡人的恋情,这可是天界一大丑闻,知情不报的你,也算是犯了大罪啊!”

“我没有。”他抬起淡然的眼眸直视对方,压着疼痛静静地辩解。

百年前,这场无休止的争辩持续了数个日夜,胤澈永远听不进他的解释,将所有的痛所有的怒都发泄在他身上。最终,他累了,他倦了,他不愿再与他继续这个没有结局的争吵,他要为自己创造一个结局,结束这漫无目的的指控,结束他的恨,自己的悔。但最终,在百年之后,却还是又绕回了这里。难道,这就是他们的宿命?

又是这双眸!又是这双从千年前就让他敬让他向往的温顺眸子!

胤澈痛苦地咬紧了牙齿,自己总是逃不出他那双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睛。在神界的千年,年纪最小的墨影总是温笑着,静静地看着他们这些不知世事的神随兴玩闹,眼神是如一名兄长的温柔与宁静。而自己,就常常被这种眼神吸引着,想同他一般恬静与淡然,想进入他周身那个似乎无法逾越的圈,想看一看,那个人眼中的这个世界会是怎般温柔美好。

百年前,他也是用同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对自己说着他的抱歉,他的无意。但,正因为那个背叛自己的人是他,才更无法接受、无法原谅!

现在,再次这么近距离看他,这双眼似乎比百年前更淡了些,更空了些。

一甩头,甩去千年的梦,他扬起了下颌,望向面前曾经朝夕的男子。

“你懂情吗?你总是那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你怎么会懂情,你怎么会了解我的痛苦。”总是充斥着戾气与暴虐的眼中,此时多了一些伤神,为逝去的人,“神不该有七情六欲,你们只知道要我放弃她,谁又曾体会我的心酸?”

他直视墨影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如果我把那个女孩子杀了,你是不是就会了解到我失去心蝉的痛楚?”

墨影的表情猛地一震,他突然就抓起了胤澈的衣领,原来淡漠的脸一下变得激动与不安,黑色的眸子隐约地透着风雨欲来的愤怒。“你敢接近她试试!”他压抑着嗓子说得紧张且恶狠,拽紧的手微微地震颤着,这股颤动顺着被扯紧的衣领传到胤澈那里,他感到了这份怒气,诧异闪过他的眼。

他惊讶,这个天界最温柔的神,此时的表情却是如他一般的狰狞与暴戾。这个人,也只是个动了情的平凡男子,为了保护心爱的人可以不顾一切,一如过去的自己。这百年,墨影改变了多少?而他,又错过了多少?

喉结动了动,努力将冷笑浮上他的薄唇。“原来你也懂情啊,你也知道心痛。”喉咙口的紧密感让他不舒服,心如刀绞的感觉让他想逃离这里,但他不能输,他要报仇,向这个男人报仇,向整个神界报仇啊!

“若你懂什么是情,那百年前,你对我做的又算是什么呢?”他仍是笑着,苦涩地笑着。

问话让墨影绷紧的肌肉软化,他停止了周身因发怒而围绕起的气,手仍抓着胤澈的衣服,神情变得痛苦迷离。他张着因痛楚而变得更加淡泊的眼,百年前的过往历历在目。

“那个时候,你说你说爱上了一名女子,一名人类女子,你还说你要离开神界,要和她长相私守,你兴奋的只想昭告天下,我说什么话你也听不进。可你有没有想过,你不老不死怎么和凡人私守一生?你有没有想过,要面子的天界怎么会让你们在一起?当时我能怎么办?你就那样跑去和那些众神说你要离开天界,你这无疑是死路一条!你让我怎么做?眼睁睁地看你去送死吗?”天界是决不会纵容神产生七情六欲的,一旦生情,便是死绝!

“就算是死,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你为什么要管!你为什么要插进来!”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要让他的恨延续那么久?就算是死,他也想和心爱的人死在一起,而不是这样苟延残喘地终日只为复仇而活!

胤澈大声地喊了出来,他一把甩开墨影垂在衣服上的手,重重地喘着气。他恨,他恨这无常的命运,狠这充斥心中无法逃脱的复仇欲望!

看着被甩开的手,再缓缓放下,墨影的眼睛飘向了遥远的天际。想到在人间的百年,他总是害怕看这毫无遮盖的天空,因为在人间看到的天,是没有边际空旷一片的,让他觉得,自己仿佛永远无法走出那个生存了千年的地方,永远无法摆脱这天界让他背负的罪。

他一直弄不清天界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百年前的他对这漠不关心,只是安静地做他温和的神。之后的百年他总是逃避关于天界的一切,所求的也只是脱去所有纷争,赎他该赎的罪。

“胤澈,”他闭上眼,幽幽地唤,“你曾经对我说,如果我总是无欲无求,终有一天会失去所有。这句话,你还记得吗?”

胤澈动了动,没有做声。他看着和自己同样杵在雨中的墨影,雨水洒落在他飘逸的白衣上,空灵绝尘。他总是那么幽雅,自己永远学不会的幽雅。

墨影继续淡淡地叙着:“我当时就很想问你,如果我照自己的意志去做,我是不是就可以抓住我要的东西,让它们一直在我身边不离开。”

他的渴求一直是简单而微小的,他只是希望,在觉得幸福的时候,时间不要走得那么匆忙迅速。

“我希望我们几个神在一起的日子能再长久一点,我那时觉得大家都很幸福,我不愿任何一个发生危险,我不愿有任何的变故影响这一切。可是,我发现我错了,我强求一件东西永远,这本身,就是个错误。”那个错误,导致了那段在神界无忧的日子就这样在他手中结束了,永远不再回头。

胤澈皱紧了眉头,不自觉地朝他喊出来:“你只是个神,你以为你能做什么!”

“是的,我只是一个神,我什么也不能做。”垂下头,他抿出一抹苦笑,“所以那时,我是真的想把命给你,让你停止一切的恨。”如果他能做什么就好了,就不会有人死,不会有人哭泣。

停顿了一下后,他缓慢地接了下去:“但是现在我无法再这样做了,现在,有个人在乎我,她不要我死,我不能让再她为我伤心哭泣。”抬头看向那双布满雨水与血丝的眼睛,墨影一字一句说得低缓而清晰。

“我想说,这次,我不准备那么简单地把命给你。”

胤澈愣了一下,转而又冷哼了出来。“你以为你不想死,就能逃出我的手心吗?我不管你想死想活,我只知道,你这条命,我不会轻易放掉的。”

“等到葵夏恢复了记忆,时间归正,我会找你解决一切的恩恩怨怨。当年的承诺,你可以不用再遵守,无须再等百年期满,只要事情一结束我就会去找你。而条件就是,希望你能等到那个时候,在此之前不要再来打扰我们。”淡淡地说完所有的话后,不再多看他一眼,墨影静静地转身离开。

慢慢地踱回洞中,一抬眼,望见了那对盈盈的水眸。水眸的主人正依着墙向洞外张望,眼神中透出些微不安的情绪。

“葵夏,你怎么醒了?”他连忙上前,用大掌轻触她柔嫩的脸颊。他们在森林中走了一整天,筋疲力尽之后才找到这个可以歇息的山洞,她那么娇小瘦弱,应该多休息才对。

葵夏揉揉眼睛,认出来人后马上对着墨影甜甜地笑起来,“我睡不着了啊,醒来找不到你,我好怕哦。”

感觉到她在自己手掌中笑开,墨影只觉得一股暖流划过心底,不可思议地,方才对着胤澈生出的痛,还有那些被唤醒的过去的记忆,都变得模糊起来,似乎都被这张笑脸洗去,心中只觉得平静与舒适。墨影温柔地笑了,轻轻地拥住柔软的女孩,她身上的恬静让他眷恋,这抚平了他所有的不知所措,所有的焦虑不安,让他的心平和下来。

“墨哥哥,怎么了?你身上都湿了。”葵夏吐气如兰,在他颈边轻声地问。

想起自己刚刚在雨中待过,墨影不再感受软玉在怀,连忙放开臂腕中的佳人向火堆靠去。“葵夏,转过去一下,我要烤衣服。”他试着将那小脑袋偏转了一下,却是得来对方玩味的调皮笑容。

“墨哥哥,天界也讲男女有别、男女授受不亲的吗?”

“不会啊。”墨影因问话而停下手边的动作,纳闷地瞧她。

“那你怕什么,你大方地脱好啦,我活了那么久不知道看过多少了,我不怕看的。”

俊脸有些泛红,墨影看着那张天真的小脸,一时不知该怎么接下去,手也僵在那里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

“怎么不脱啦?不用在意我的,我不介意。”狡黠的光芒在葵夏灵活的美目间闪现,她接口,说得好不天真烂漫,“哦——还是说,墨哥哥,你怕被看到,害臊啊——”

“刷”的一下,墨影整张脸都红了起来,他右手成拳抵在发烫的左颊,手肘挡住了大半的容颜,喉咙口发出张皇失措的声音:“葵……葵夏……你、你在说什么啊……”脑中一个声音不住地提醒他,为什么脸红的是他?为什么他要对一个姑娘家脸红?他被千石教导了许多,知道女儿名节很重要,可现在——这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

看着墨影通红的俊脸,葵夏心中一阵抽筋,闷笑得太厉害的那种。

上次看到璞颜姐姐脸红失措的样子,实在是可爱的至今都令她印象深刻,也让她不禁向往起墨哥哥涨红脸——涨得很厉害的那种——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果然……风情万种……”葵夏说得小声,却仍是被墨影听了去,他怔了半晌后飞也似的背过身去,藏起那张更加透红的脸。

他怎么能不羞,被一个小姑娘那样……说,他一个男人却什么也反驳不出口,他好羞愧,好想撞豆腐!

“墨哥哥?”纤纤玉指试着点了点以背示人的墨影,感觉到他的肌肉瞬间紧绷了起来,她好笑地绽出大大的笑脸。

“葵夏——”墨影哭笑不得地唤他名字,这小妮真的活了数百年吗?怎么玩心比孩童还重,什么都爱玩。也没有什么男女有别的观念,在山寨那段日子因他不懂礼教总对她揉揉抱抱的,她也不曾有过异议。而现在,脱衣服的是他这个男人,可倒是他显得扭捏了。遇到了她,他什么气质什么优雅全都毁了——可是,最糟的是,似乎到现在他一点也没在意过。

听到墨影口气中的无奈,葵夏掩唇不准备再逗他,她噙着笑转过身子,对着身后的人喊:“墨哥哥,我已经转过身了,你可以不用不好意思了。”

话一出口,又引得他脸皮一阵绯红。这是女孩子说得话吗?墨影笑着摇摇头,对她时而冒出的古灵精怪无可奈何。“他”家的葵夏总是与众不同的。

听着身后的脱衣声,葵夏百无聊赖地同墨影聊天。

“墨哥哥,你刚才去哪里了?”

“问这做什么?”墨影烤着衣服,没有正面回答她。

“好奇嘛。”

笑了笑,对她的好奇心不敢恭维,“你还真是什么都好奇得不得了。”什么都爱问原因。

“墨哥哥不喜欢我问吗?”

“不会。”他喜欢,不管是怎样的她。

身后软软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墨影偏转过头,看到双手抱膝的小小背影。然后,声音再次响起,轻轻柔柔的:“因为,我想不起过去的事啊。”

“……咦?”他愣了一下。

“因为我想不明白过去的事情,所以,身边那些事情,我都喜欢刨根问底,希望都能够搞明白。即使只是芝麻绿豆,我也想知道,这样,好像就能舒解心中那些不舒服的感觉。”

她继续环着膝,一声不响地坐在那里。头发只是辫了几下随意地在背后披着,于火光的映衬下别有一番风情。墨影静静地望着她小小的背影,有股想拉她入怀的冲动。

过了一会儿,葵夏转过身子笑着对向墨影,她笑得浅浅淡淡,缓缓地轻启檀口:“怎么样?是不是觉得瞒我有罪恶感了?”她巧笑倩兮地看着他,柔柔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中回荡,笑靥如湖水一般清澈明亮。

墨影将半干的衣服披上,步到葵夏身边,坐下来宠溺地摸着她可爱的头,大手轻轻地梳着她的发。他温声地问她:“关于天界的事情,你也会好奇吗?”

葵夏抬起圆圆的大眼,望进墨影淡得没有波痕的瞳仁。

墨哥哥他知不知道,只要他一痛苦,那双漂亮的眼睛就会比平时更深更沉、看不到情绪,就像是要藏起一切的感情。

她一直想问他,在百年前的天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他的眼总是不敢去看那广阔无边的天,为什么他温柔的脸上时而像在压抑什么、忍耐什么。

葵夏咬着下唇摇了摇头,钻进了对方温暖的怀抱。“不,我不要听。”她将脑袋在墨影怀中轻轻地摇晃,像是小动物在磨蹭。

她想知道,但她不愿知道。

“墨哥哥会难过……”

她不要看到他难过的表情,她宁愿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这样倚靠进他的怀中。

墨影爱怜地轻拍她的玉背,温柔地说:“不要紧,有你在这里,我就不怕难过。”她是懂他的,她不要他为过去伤神,这个认知让他的心涨得满满的。

因为对她有情,所以想让她看到所有的他;因为她在自己怀中,所以再多的回忆都挤不进装满了她的头脑来伤他半分。

“在天界,我做了一件对不起朋友的事情。”他缓缓地开口,将怀中的女子抱紧了些。

“我知道墨哥哥一定不是存心的!”葵夏想也不想地接口,“因为墨哥哥对谁都好温柔好温柔的。”

墨影低头朝她一笑,一股暖流在心间流淌,她总是这样不顾一切地信任着他。

再次开口,墨影沉稳的声音在起着火的山洞中迂回转折,发出小小的回声。“百年前,我有一个同样是神的朋友和一个人间女子相爱了,但这在天界是不被允许的。”

“神不能爱上人的吗?”葵夏像是随口问了一句,她将脸埋藏起来,声音听来闷闷的。

“嗯,这是禁忌,是不被原谅的。”而他,却也犯了当年和胤澈一样的错误。他把心交给了怀中这个什么都不知晓的女孩,他想和她在一起,即使这只能持续一个夏季的时节。这一季之后,他不是死在胤澈的手上就是被招回归神职,亦或是在人间没有任何阳寿之地等待生命之火迅速消失。而不管是哪个结局,都与她不会再有交集,永远地别离,无法想象。

“我的朋友,他很急躁,他一头扎了进去就什么也不顾了,只想离开天界和心爱的人在一起。”现在的他,已经能够了解当年胤澈的心情,他也何尝不想抛开一切与葵夏继续那每日种花的云淡风清的日子。但当这个夏季结束,他便会恢复神的身份,即使真的要抛开一切和葵夏在一起,可天界的人又怎会放任他躲藏在人间,而他,又怎能连累自己心爱之人?

当年的胤澈,却始终看不透这一点。

“想逃离天界是没有可能的,他终究是个神,天界是不会让他安然离开的,而他所爱的女子,也会因此受他牵连。天界之人是从不手下留情的。

“当时他实在太疯狂,狂躁急进,听不进任何朋友的劝说。所以我就将他关了起来,关了整整三日,我希望他能心平气和,不要再不顾一切地任意妄为,等他平静之后再坐下来同大家一起慢慢商讨法子。”他是想帮忙的,但胤澈却一直不明白。

“虽然只是短短的三日,但三日之后,再出来,却是人事已非。”墨影的声音变得低沉下来,压着浓浓的化不开的悔与愁。

葵夏注意到这一点,她伸出小手回抱他,想帮他承一些心中的苦。

“我忘了天界一日人间已是百日,三日之后,人间已过了整整三百日,而他所爱的女子,也在天灾中香消玉殒了。”

“怎么会……”葵夏不自觉地掩唇轻叹。

“这到底是那女子命中的劫数还是天界有心之人故意所为?我们都不知道,也无法追查。在我离开天界后,最终,我的那个朋友也逃离了天界,听说天界出动了所有的天兵也没有找到他。”这些是后来他在人间隐隐约约地从一些或神或妖或魔的朋友那里听来的。

“这个女子,还有你的朋友,都好可怜……”葵夏惋惜地低喃,到死都没能见到心爱的人,那个女子必定很伤心吧。她看向墨影,“你认为这都是你的错?”以他的性子很可能是这样想的。

“我责无旁贷。”

“可是……”

“这件事,我的的确确有责任,所以到最后,我以死向胤澈谢罪。”胤澈的憎恨,胤澈的不谅解,让他再也没有办法无愧地面对那些指控。

“什么?!”葵夏身子一颤猛地跳了起来,“不可以,我不准你这么做!墨哥哥这又不是你的错,你不可以这样做!不可以不可以!那根本不是你的错啊,你没有义务扛下一切的。”她拼命地摇着头,两只手紧紧地拽住墨影的衣服,像要拉住什么似的死死不放。

“葵夏,葵夏——”墨影抓住她激动不已的肩膀,大声地告诉她,“我在这里,我在这里啊,我什么事也没有,这件事情已经过了——”

他再次将她温柔地揽进怀里,“没事的,那已经是百年前的事了,在这里的,是百年后的墨影,是你的墨哥哥啊……”

“可是,你说你要死……”她不敢想象墨影死去的情形,他不该死的,他怎么可以死,因为……因为她……

墨影用指尖梳理着她的发,感觉她身上的淡淡清香。

“我并没有死,神是不可以自尽的。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后来我就被惩在人间做了百年的凡人。”一个不老不死却一无所有的凡人。

几句轻描淡写,包含的却是百年的孤寂。

“那墨哥哥你现在……还会想以死谢罪吗?”葵夏在他怀中问得不安与心痛。她好怕墨影会离开自己,也为百年前的他伤神,为什么要伤害这个温柔如水的男人?为什么要让他背负着这份自责,使得眼眸也不再闪亮?

墨影笑了,“不会了,在遇到你之后就不会了。”他等了百年,种了百年的花,希望能洗去自己眼中无尽的悲伤,企求着一个原谅。但最终他发现,那个人的心,仍是恨着他,如百年前一般。

但他却不愿再被百年前的一切所束缚,他不再是三月之前那个无所渴求的墨影了,他有想保护的人,这是他所有勇气的源头。

“嗯……”葵夏放心地点点头,安心地将整个人的重量托付到他身上,她突然了悟了许多,“胤澈就是那个人吧,所以他要杀你……他好坏,他怎么可以把所有的错都推到你身上,墨哥哥明明就是最无辜的……”

“这一切都过去了,我一定不会死的,我已经不再背负那些过去了,我答应过你啊,记得吗?在山寨的时候……”

葵夏静静地听着头顶上传来的温柔的声音,在他的怀中安适地躺着。

这样的动作在山寨里那些天已变得十分熟稔了,但这次感觉却有些不同。墨哥哥只是衣裳未穿戴整齐,其他的都与平日没有什么不同,一样的俊美,一样的儒雅,但不知为何她却觉得脸孔有些发热。从她靠着的地方可以感觉到部分墨哥哥未隔着衣服的身体,一抬眼也能看到他透在衣裳外面、并不十分白皙的皮肤。这百年她看多了男子的身体,已经不会觉得有害羞之感,但像现在这样靠着墨哥哥,却觉得脸有些烧。这种感觉,有些奇怪,但不会觉得不舒服,让她就想这样一直靠着,不离开。

“墨哥哥……”

“嗯?”

“我不在乎我们将来是不是会永远没有交集,我只要你活着,我只要知道你还活得好好的,那就什么都无所谓了。”她抓着他的衣裳,头脑中闪过的话从口中流泻出。

“葵夏……”

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多话都没有问出口。她没有告诉他,她已经醒了好多时候,她也没有问他,这么长的时间他到底去了哪里。璞颜的话在耳边回响,她说墨哥哥有事瞒着她的,她不敢问,也不敢去想,她只知道,墨哥哥答应了她会好好保护他自己,墨哥哥已经不会被过去所累了,他不会看轻自己的性命。她只要静静地躺在这个人的怀抱中就好了,感受他的柔情似水。

看着他们微微相触的发,她突然想到,那些能够一直在一起的男女都是会“结发”的。可是她的头发好短,无法与墨哥哥的发痴缠得难分难解。

好想,有一头长发啊,能和他相结的长发……

雨夜,天色渐暗。站在细雨中的男子没有移动脚步,任雨水飘在已湿的狂乱的黑发上。

“在想什么?”

一道冷冽的男声划过寂静的夜空,引起了胤澈的注意。

他抬眼看了来人许久,疑惑之后慢慢皱起有些杂乱的眉,“是你——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执着油纸伞,千石挑挑眉,懒得回答这些需要讲很多废话的问题。他仍是那冷得不带一丝感情地道:“墨影——他变了很多吧?”那个总把一切归咎于自己的墨影,竟也会有反抗的一天,这种改变,都是为了某个人。

胤澈从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当年若不是你从中阻挠,他的命早已是我囊中之物,哪会旁生这么多枝节出来——”

想到那件事胤澈火就不打一处冒,眼前的这个凡人肉身的混蛋小子当年和自己一样是天上的神,就在墨影引咎自尽不成即将被贬为百年的凡人之时,他却引自己去地府,说有可能可以招回心蝉的魂魄。

一番波折后结果当然是无功而返,来到六道轮回之处,千石故意惹恼胤澈,年少轻狂的胤澈在盛怒之下便是当头一掌,千石不躲不闪,就那样一个踉跄不慎堕入六道轮回之中。

弥留之际千石要胤澈答应不可以为难被贬成凡人毫无力量的墨影,要想报仇须等百年之后。当时他自责痛心之下也就答应了下来,之后,虽然天界把这事当成意外没有为难胤澈,但他已是无法再在那个害死自己心爱之人的天界继续待下去,便暗自逃离,在惟一不会被天界找到的那个八边型的漂移大陆上潜心修炼。

在这百年中的修炼静坐中,他才渐渐发现,当年的六道轮回口的一切不是他暴躁易怒的性子所致,而竟然都是千石这混蛋自己玩的把戏!

现在,还让他在这里遇到了这小子的转世后的样子!

“你想通了?”不在意地抬眼,千石懒懒地回应。

“你竟能为墨影牺牲到放弃当神?!”为了让自己不杀墨影,他竟然以自毁神格作代价!

“不全是,事实上,他所占的成分极小。”笑话,他千石会是这么重感情的人吗?他不过是当厌了神,想找个机会去人间过过没有纷争的日子。他演那出戏,一来可以保墨影百年的安全,二来可以摆脱天界的包袱,一场意外,走得合情合理又不用受什么追究处罚,何乐而不为?

总而言之,他过去是个任性之极的神,当然现在也没什么不同,只是从神变成了人。

“竟然没让你掉入畜生道……”胤澈忿忿地暗语,却又不能对他出手,千石现在只是一介凡人,他们之间又没有深仇大恨,对他动粗未免胜之不武。

千石正是看透了胤澈这点,知道他的正义感要强过一般神的数倍,所以才敢明目张胆地来找他聊天兼叙旧——虽然他们之间只有长长的沉默以及咬牙切齿。

其实百年前那场戏千石考量了很久,要盛怒的胤澈放弃杀墨影,在当时是绝对不可能的,所以他只能尽可能地拖延时间希望岁月可以冲淡一切。最后他所定的期限是在墨影回归神职的前一天,一来弑神是罪,二来墨影的力量越接近回归之日便恢复得越多,到那一日已经可以说全部恢复了,此时决斗是最公平最合时机的。当时他想,能握手言和是最好,但即使到时胤澈仍有杀意,也能将双方的伤害减到最低,如能战个平手就再好不过。

他的计划完美无缺,连原本一心想赎罪的墨影也愿意跳进来了,只可惜眼前之人仍然不愿放弃百年的执着,难道非要兵戎想见不可吗?

“我这次来,是希望你放过墨影。”思索许久,千石冒出这样一句话。

胤澈眼皮也没动一下,回他一声冷哼。

“他与那小女孩在一起的日子,只剩下三个多月了,然后便是回到天界再也没有交集,这样,还不够你解恨的吗?为什么非要他的性命才肯善罢甘休?”很少有的,一向懒得解释懒得多言的千石讲出了自己的肺腑之言。

“是你做的吧,让他爱上那个女孩,让他不愿轻松无痛苦地死在我手上。”胤澈想到墨影为那个女孩紧张不已的神色,简直像极了当年的那个自己。

“感情之事怎会是我能勉强的。”千石答得简明扼要,但他不能否认自己有一些乐见其成。

“是吗?可是就算他侥幸胜了我,也只是回去做他的神,你就不怕他变成当年的我?”

“我管不了那么远了。”只要墨影能活下去,以后的事等遇到了再说也不迟,他只能相信现在所走的这一步。

胤澈冷笑着转身,“的确,想那么多也没用,因为他的结局始终只有一个。”那就是死在他的手上。

千石摇了摇头,对他的冥顽不灵失了耐心。“他不是没有胆子去争取什么,只是太清楚违背天界的后果,他当时阻止你,也是因为知道你们硬要在一起的后果会是不堪设想。”

胤澈动了动,背着脸,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

“他不愿心爱的人因自己受伤,百年前,他也是怕你会因此悔恨一世。”那个人,虽然永远只是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他们,但却比旁人用了更多的心来对待周遭的一切。

他有什么错呢,他只是太过温柔了。

言尽于此,没有去看胤澈的反应,千石执着他昏黄的伞,转身隐入黑夜。

胤澈垂着头,将双手用力地握成拳头,死死紧紧地不分开。

他明白!他一切都明白!

墨影的不忍,墨影的担心他都清楚!但是,他若不去憎恨、不去杀戮,他如何排挤心中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悲哀与绝望!

最初的最初,他不顾一切地厌恨周围的一切,他靠这份恨意活了下来。而当他隐约地感觉到些什么,当他睁开蒙蔽的双眼,他开始踌躇了。

如果没有憎恨的东西,他靠什么存活?如果没有憎恨,他怎么摆脱那些无法发泄的伤痛,怎么在这个没有她的世间生存?

他不再去想那些会磨灭他斗志的东西,他只有将恨意扩大,才能让自己的心继续跳动。他不仅恨墨影,他还恨这绝情的天界、这降下天灾的天!

他要生存下去,他要替她生存下去啊……

雨夜中,男人任凭狂暴的雨水冲刷着自己的所有,迟迟没有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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