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末央宫内,汉宣帝泪水籁籁直落。光禄大夫邴吉大人无可奈何的侯立在旁边,都不知道如何劝谏这位年少气盛,感情用事的少年。但是无论如何,宣帝都处处的显示出仁厚忠实的一面。
“皇上,昔日先帝年少幼稚,武帝让车骑将军金日磾、左将军上官桀、御史大夫桑弘羊,大将军霍光等人共同辅佐朝政。然而其它的三位辅政大臣都被霍大人一一的清除掉,使得他能够独断专权。昔日册立和废掉昌邑王也是由他作主。此次许皇后之死,就算是皇上不怀疑,不动怒,众臣们私下里底都怨恨不己。只是无可奈何。若是皇上能够替天下万民着想,就不应义气用事,理应听从微臣的劝谏!”
“霍光真是胆大妄为。亏得先帝授予他周公图,真是图有其表,居心叵测。”
“皇上,霍大人的确是有功于大汉,更是有功于皇室。只是私心过重,权欲过旺。而且这也是人之常情。微臣也是有等私心,只是没有恰当的时机罢了。”
宣帝垂泪着又冷冷的逼问道:“霍光想如何对待张汉,莫非真想将张汉下狱处死不成?”
“回皇上。霍大人并非此等奸诈之人。霍光大人只是给皇上和张汉一个警告,务要轻举妄动。霍光也深知张汉在西域之功,有维护大汉之劳。若是皇上让张汉出任长安禁卫军的统领,实在让霍大人犹如眼中针,背中刺,故而想方设法阻止皇上之意。”
“此话是你的意思,还是霍光之意?”
“回皇上,微臣与霍光大人共事十几年,可谓是知心知意之人。他的言行举止,微臣可算是不言自明。此话即是微臣之言,也是霍大人心中之意。”
“霍光心中如何对待张汉?想将他嫡贬为庶民吗?”
“霍光大人私下里也赞赏张汉之才。若是不出微臣的猜测,估计霍大人让张汉出任南越太守,让他治理和镇守刚刚归属的领南之地。”
汉宣帝听闻,内疚得更是泪水汩汩不止。“朕已经有负于许皇后,不紧不能保她性命。如今连朕最信任的兄弟也被朕害成这个样子。朕又是如何面对他?”
“即然皇上把张汉当成兄弟看待,想必张汉也不会为了功名利禄而会有损跟皇上的情谊。再说,张汉也并非是一介名利之图。皇上大可不必担心。”
“朕已经无脸面再传召张汉入宫,请爱卿代替朕前去慰劳他。顺便询问他想出任何官职,若是朕给够授予的会尽量帮助他。”
“请皇上不必忧心。微臣领命便是。”
话说张汉在朝殿等侯许久,不见皇上的召见。特别一位宣帝宠信的黄门侍郎见状,就悄悄的告知了朝内的情况。张汉知趣而失望的离去了。特别是回到了府后,朝中几位正直的大臣和将军也纷纷的前往张府去劝谏张汉立即辞职,以避免遭受朝中部份大臣的弹劾。其中为人刚正不阿的大司农魏相大人便秘密劝谏道:“张将军有所不知,当今霍光专政,张将军理应立即辞职。否则就会祸及到皇上。”
张汉只好请求大司农魏相大人代写辞职奏书,好明日早朝代为上奏宣帝。
张汉眼见遭此横变,更是心灰意冷,神色麻木。呆在府内惆怅茫然。虽然一度想过,肯定斗不过霍光而失职丢官,只是没有想到会那么快,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能力和承受能力。而且在他心目中,爱国并不是那么简单。
然而最令张汉担心的便是宣帝。如今被霍光狠狠的打击,不知他心里是否能够承受得住呢?若是他公然对抗霍光,说不定会像昌邑王一样被废掉。那时恐怕会有性命之忧!张汉想到此处,烦上加烦,只好独自借酒消愁。
唉!真是天气无常,人生多变!
在张汉刚刚独饮下一杯苦酒,正思付着让宣帝如何避免跟霍光交锋而皇位不保之时,那位受到皇上差遣的光禄大夫邴吉大人也正好前来拜访。
张汉一眼瞧见他,即不作楫恭敬,也不招呼,只管冷冷的扫视他。邴吉大人也不介意,只管坐在张汉的前面,独自替自己倒了杯苦酒。他品尝了一口,便皱起眉头说道:“这酒了太苦了。张将军又何必饮用此等苦酒。若是按老夫之意,理应用夜光杯,盛上香甜的葡萄美酒才是。听闻西域盛产葡萄酒,想必张将军在西域定是喝过不少的葡萄酒吧?”
张汉狠狠的瞪着这个面部慈善的邴吉大人,克制着怒火中烧,冷嘲热讽的说道:“大人不必口是心非,惺惺作态。邴吉大人的四宗罪可真是见解独特,实在精辟!再说我明日说不定就是罪人一人,大人就不必开口闭口将军一个,让人听起来多虚伪!”
邴吉大人哈哈大笑。“老夫是受皇上差遣而来。此翻张将军远从西域风尘仆仆而回到长安,想必是为了升官发财,图谋个长安禁卫军的统领,无奈事出有变,未能让张将军得偿所愿,故而老夫受皇上的差遣而来,特向张将军代传一声,禁卫之职已被他人所谋,张将军还是另谋他职吧?
邴吉大人显得满面春风,异常欢喜般的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酒。张汉见状,有些恼怒的夺过酒壶。“像你这种奸诈虚伪之人,不要糟蹋和浪费我的酒。你到我府中来,你就有话就说,有屁就话。若是没有话说,那就走开。我要睡觉好做个春秋大梦!”
邴吉大人更是满脸红润,欣喜若狂般的独自饮着酒说道:“张将军升官不成,求财不顺,诸事不爽,自然是心烦意乱,性绪急躁。更何况又是偷鸡不成把米蚀,更是烦上加烦。若是换作老夫,老夫也是想大醉一场,以解心中之烦忧!”
“你少在我里哆嗦,我张汉在西域做个征西大将军,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财有财,要美女有美女。我才不想什么长安禁军统领。若不是皇上宣召。不是皇上逼迫,你以为我会那么傻跟你们这些老奸巨滑,卑鄙无耻,整天只会无所事事的陷害他人的老奸贼在一起呢?我张汉才不会自讨没趣!”张汉满腹牢骚的说道。他的确是有些后悔来到长安。
这时,邴吉大人也收敛起笑容,就得一本正经的说道:“若是张将军倾听到皇上在朝堂上的一翻肺腑之言,理应暗庆才是。若是如今皇上和霍大人都同意让张将军出任长安禁卫军统领的话。那么老夫就不得不私下里底替张将军先备上一副棺材,或许是不仅一副,还需要两三副棺材作好安葬将军的准备。老夫此时此刻也笑不出声了来。张将军可曾知老夫之意!”
“哼!话是这么说。可是这大汉必竟是刘姓的天下,不是霍姓的天下。古人有言,水满则溢,日盈则亏,我就不信霍氏一门真是能够一手遮天,可以千秋万代的独裁专势!”
邴吉大人呵呵的笑着。然后又抢过张汉面前的酒壶,又独自替自己倒下一杯酒水。“老夫一向都认为张将军见识不凡。那么敢问张将军,这天下到底是刘姓的重要,还是霍姓的重要?”
张汉有些纳闷了。邴吉大人可谓是三朝元老,一向忠诚于皇室。特别是对汉宣帝更是有救命之恩和册立为皇帝的功劳,为何说出这等话。“大人真是阳奉阴违,两面讨好。张汉日后可真是要向大人学习学习,如何在人前说人说,鬼后说鬼话。”
“张将军不必对老夫冷嘲热讽。那么敢问张将军。从武帝驾崩,霍大人辅政以后,这大汉天下的子民如何呢?”
“虽有天灾人祸,亦也国泰民安。虽有内乱外忧,对民间而言也算是太平盛世。”张汉也如实坦言。
“即然将军深知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又何必介意是谁的天下。将军在西域领兵作战,几次打败匈奴,想必也读过不少的兵书。不知可曾读过那句太公所言。天下并非一人之下天,乃天下之天下也。老夫非常喜欢这一句话。不知将军可领悟老夫之意。”
张汉听闻,无奈的叹了口气。“我张汉虽然不是正人君子,也不是什么忧国忧民之士,但是也深知这个道理。皇室和权臣相争相斗,伤亡死绝又有何足惜,只希望天下的百姓不要因此而遭受到祸害。但是从古至今,从未避免过此等因君臣相争,而百姓能够静坐其争。百姓往往是他们斗争的受害者和牺牲品。”
邴吉大人深悟的点了点头。“只因老夫看出将军就是此等开明和忠正之人,才敢在将军面前坦诚相言。不然若是让皇上听到微臣不敬,轻则丢官,重则诛杀九族。但是本官自问为人处世,为民官为人臣,都能够做到上忠君王,下善万民。老夫抠心自问,已做到无悔无愧。”
张汉有些怏怏的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大人的贤良,满朝皆知,百姓敬仰。只是对我张汉没有什么利益可言,还坏我大事,自然心中有恨喽!”说完,又意乱心烦的啜了一口酒。
邴吉大人笑容可掬的反问道:“如今老夫坏了将军的好事,不知将军如何收拾惹下的残局?”
“什么是我惹下的残局?”张汉勃然大怒。“我张汉领兵驱逐匈奴,收复沦失国土,开拓大汉疆土。本来就是我这个西域副都尉的职责,可是你们这些卑鄙无耻的人,一会又说我建立大功劳,要赏赐我,封我做什么征西大将军。如今又说我违法乱纪,祸国殃民。好事坏事都由你们说了算。我张汉还能说什么,做什么?”
“将军不应该为此事耿耿于怀。皇上对将军的宠信令满朝文武百官都嫉妒万分。更是令霍大人咬牙切齿。生怕过不了许久,将军会取而代之。”邴吉大人直言不讳的说道:“这便是将军惹来灾祸的原因。如今牵涉到了宣帝,难道这不是将军所造成的原因!”
“那岂不是废话。要不是霍光胆大妄为,毒杀了许皇后。难道宣帝会莫明其妙的传召我回长安呢?会有今日的争议吗?我也不会丢官失职了。”张汉仍然是气乎乎的。“真是拉屎不出怪茅坑!”
“如今张将军惹出了这等让皇上和霍大人不和之事,将军如何平息这场纠纷?”
张汉冷蔑的笑了笑。“邴吉大人和霍大人都是老谋深算,老奸巨滑的人,何必惺惺作态的询问我这个大笨蛋呢?”
邴吉大人呵呵的笑了笑。“老夫深知,一个能够持掌朝政的人,都能够临危不惧,清醒的解决棘手的问题。如今霍大人权倾朝野,而皇上也仅有仁厚之名,如今两人龙虎相斗,不知如何处理?”
“哼!如果此时此刻,皇上下诏让群臣替他挑选皇后人选,那霍光肯定会闭嘴不敢多言,还不敢如此嚣张的欺负皇上。只是恐怕皇上把霍大人当成仇人看待,岂会同意册立仇人的女儿为皇后?”
“即然你深知这个道理。老夫就告诉你吧?燕王在昭帝去世后,一直图谋皇位,三番五次的拉拢霍大人。霍大人只因他品德不端,行规不矩,故而未曾答应让他继承王位。如今皇上正是失意和恐惧之时,对你更是言听计从,你何不将计就计,让皇上知道仇恨重要还是皇位重要?如此一来,霍大人就不敢打压皇上和张将军你了。”邴吉大人不紧不慢的说道。
张汉有些犹豫不决。“人人都知道,你跟霍大人狼狈为奸,互相勾搭。谁知道你说的话,哪一句是真的?哪一名是假的?”
邴吉大人只是淡定的笑了笑。“老夫只是为天下的苍生着想。无论是权臣当政,还是皇上当政,只要能够国泰民安,对老夫而言,那就足够了。其它事宜,何须老夫多虑。只是如今权臣权威过重,已威害到天下的百姓。若是老夫再不制止,必定会造成朝内****!局时百姓即将受害!”
张汉在思前虑后,分析了邴吉大人的话后,无不道理。即然宣帝已经无颜对他,也不想见他。张汉只好声情并茂的写了一份书简。故意夸大其词,空穴来风的假意透露出霍光试图勾结潘王之事。然后将书信通过邴吉大人,悄悄的转送给了汉宣帝。宣帝在收到了这份张汉递来的竹简后,顿时唬得犹如惊弓之鸟。全身哆嗦,吓得满额头都是汗水。
“霍光可曾真的对朕图谋不轨,想废了朕不成?”
“回皇上。微臣只听闻昨天,霍大人已经派遣了礼部侍郎周大人前往燕国去给燕太后祝寿辰。其它之事,微臣就不清楚。”
宣帝想起霍光也曾在朝堂上提起过燕国王太后要过寿辰之事。莫非是假借寿辰,实则勾结燕王不成?想起来真是让宣帝不寒而颤。“张汉在竹简里说,燕王三翻五次的贿赂霍大人,有夺位之意。这是否是属实呢?”
“回皇上,微臣听闻,燕王为人骄奢淫逸,残暴不仁,经常乱杀无辜,无忠无孝可言。更是蔑视朝廷,无故诽谤先帝,已有两年未进贡,想必霍大人不会答应协助他。只是张汉如此说来,想必也有道理。再说有此等谣言,也并非是空穴来风,请皇上做出个应对之策,以防有变?”
“张汉让朕册立霍大人的女儿霍成君为皇后,难道朕真的要这么做吗?”
“册后之事,由皇上作主。一旦皇上决意册立皇后的人选,微臣就领旨替皇上操办!”
“如今朕刚失去许皇后,尸骨未寒。岂能如此快速的册立皇后!”宣帝有些不满的说道。
“皇上大可先下诏挑选贤良女子入宫册立为妃嫔,皇后之位可以悬空。一来,以世人深知皇上感念对许皇后之情。二来,是希望消除仇恨。能够循序渐进的接纳新皇后。三则是要让有心人不敢对皇上不敬!”
汉宣帝瞅了一眼邴吉大人。只好唉声叹气的说道:“即然如此。请爱卿替朕撰写诏书吧?”
“是,皇上。微臣在下发诏书前,会通知霍大人。”
汉宣帝下发诏书挑选了良家女子入宫。霍光也将女儿霍成君送入宫中,并册立为淑妃。因为宣帝借口说皇后刚死,待来年再册立霍成君为皇后。此事不提!
由于霍光大人把女儿送入宫中后被宣帝册立为妃子。又野心勃勃的伺机女儿当上皇后,然后渴望生下儿子,再继承太子之位,最后又登基为皇帝。因霍光也心存私念,故而也不敢再打压宣帝。反而又改变态度说张汉功过是非,不再追究。
最后,霍光大人还建议汉宣帝让张汉去看守先帝的陵墓。真是欺人太甚!张汉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