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少爷,你找阎老先生倒底……倒底有什么事?”眼看走到一条行人较少的街道,程中棠凑近前来,小心翼翼的问道。
“怎么,我做事需要向你汇报?”程天羽顿住脚步,眼角往横一扫。
“不不不,四少爷的事小的不敢多问……”程中棠迄今仍不明白,为什么四少爷“病好”后,眼神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固执而坚定,充盈着强大的自信,锐利至似洞穿世上任何物事。一旦认真起来,时刻透着某种难以言愈的、冷冰冰的味道,显示出狠辣无情的本质,为达目的,可以不择一切手段。
程中棠定了定神,陪笑道:“只是……少爷这样改换装束,穿一身平民服饰,身边又只带着我和雷鸣,万一遇见歹人……还有啊,堂堂程府四少爷,地位尊贵无比,居然放着锦衣华服不着,非要和老百姓……”
“你也说这是贫民服色了。”程天羽面无表情的淡淡道,“什么歹人会吃饱没事去打贫民主意,谁又会想到穷酸书生打扮的我会是养尊处优的程四少爷呢。”
程中棠能当上鲁国公府四执事,自然也是精明干练的人物,稍一提醒立刻明白过来:“四少爷是故意隐瞒身份,不想被人知道行踪?”
“嗯。”
“难怪了。”程中棠这才释怀,低声嘀咕道,“去找阎老先生是得隐瞒身份,毕竟老公爷以前和他……”说到一半忽然打住,举手掩住嘴巴。
程天羽心理想事,压根没听见。
雷鸣忽然笑道:“四少爷,您去找阎老先生是想寻送给静思大家的礼物吧。”
程天羽眼眸微微一抬,没有说话。
“喂,别乱说。”程中棠推他一把,皱眉道,“四少爷什么身份,筹备礼物用得着阎老头帮忙。”对阎立人的称呼不自觉的变了。
“怎么不用,为静思大家庆贺芳辰,乃是轰动洛阳的大事,满城的世家子弟、”公卿显贵必有重礼奉上,四少爷送的当然要力压全场了。”
“力压全场不就比贵重,花银子的事用得着去找阎老头?”
“四执事这话错了,比出手豪阔,我们程府再大气也敌不过柴家,武家呢又把持着皇宫,贡品里随便选一件都价值连城……四少爷想力压全场就得投静思大家所好,不求东西值多少银子,但求对静思大家的品味。”
“品味?”
“广陵散谱值多少?我看吴科伟也就是从哪个盗墓贼手里买来的,至不济几万两,却能要静思大家千里迢迢的赶来洛阳,要是……”
“四少爷找阎老头,是想问他要琴谱!静思大家没见过的琴谱?”
“大概是吧,不然何必改换装束,刻意隐瞒身份呢。”雷鸣耸肩答道,“这是怕被武家、李家知道从中作梗,害四少爷拿不到阎老先生新做的琴谱。”
“呵呵,虽不中亦不远亦。”前方走着的程天羽忽然一笑,叹道,“雷鸣,看来你不光功夫好,脑子也够灵光,做我的贴身护卫有点屈才啊。”
“雷鸣不敢。”雷鸣垂首肃立,恭声道,“雷鸣这条命是老公爷救的,老公爷要雷鸣做什么,雷鸣就做什么,绝无怨言。”
“爷爷要你听我的。”
“是,雷鸣唯四少爷之命是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好!”程天羽话声压低,语调却变得无比凝重,“这里一完事,立刻带人给我不分昼夜的盯住张子翔,若有异动立刻禀报。”
“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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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府位于长寿坊西南,格调古朴,清幽雅致,与周围其他建筑相比,多出一分幽静宁谧的气息,大老远的一眼就能能出来。
三人到得门口,发现大门紧闭,程中棠大步跨前,举手要拍。
“我来。”程天羽挥手阻住。
“啪”“啪”“啪”。
他敲的很轻,一点没有以往横行霸道的气势。
“四少爷,你这……”程中棠满头雾水。
程天羽指指衣服,没有说话。
敲了老半天,才见一个家仆把门开了条缝,探头出来,问道:“你们是……”
程天羽随口诌道:“哦,我们是江南来的读书人,有事求见阎老爷子。”
家仆横三人一眼,见他们衣着普通,态度顿时嚣张起来:“去去去,什么东西,家老爷是你想见就见的?”
程中棠一听大怒,别说四少爷了,就是他这个程府四执事走遍京中大小府邸,那些管家、执事们也要客客气气的相迎相送,什么时候被个小小门房这样羞辱过,火气“腾”地冲了上来,高叫道:“好胆,你是什么东西,竟敢……”
话还没说完,只见程天羽附耳对家仆说了几句,家仆的神态立刻变得谦恭起来,陪笑道:“啊,三位请、三位快请,小的这……这就去禀报老爷。”房门大开,把程天羽连同程中棠、雷鸣一齐迎了进去。
“哼,前倨后恭,狗样的东西!”程中棠低骂一声,心中犹自忿忿,“看今日事毕爷爷不整死你,老公爷说的对,阎家人没有一个……”
“行了,人要衣装,佛要金装,穿成这样被看不起是理所当然的。”程天羽神情平淡,全然不把家仆的无礼放在心上,旋又泛起一丝悠然自得的笑意,“不过嘛,越是这样我们越不会暴露身份,懂么?”
“对了,四少爷,你和他说了什么,弄得这家伙这样恭敬?”
“我告诉他我有一本不亚于广陵散的琴谱准备献给阎老先生,要是他不让我们进……好啊,就拿去翩跹楼讨静思大家欢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