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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群魔落网

寇新财跟薛洪民经过这样几场折腾,成了惊弓之鸟,哪个人都不敢相信了。他们找到一家小旅馆住下,把两份遗书和一份控告信写好,复印十几份,寄往省委书记、省长甚至国家有关部门的领导,这样,就算被人暗杀,也好有人替他俩报仇。做完这些,他们才拿着古局长写的一封信,去了省人大,找古局长爱人的老领导胡主任。

胡主任看了古局长的信,又听了两个人说的经过,同样吃惊得半晌无语。他亲自带两人找到政法委肖书记。肖书记听后,眼泪都流下来了:“这样大的事,还要通过私人关系绕到上面来反映,我们离人民太远了……柞山县的领导想干什么!”然后肖书记向省委作了紧急汇报,省委下令,由省纪委、公安厅等部门抽调精干人员,直接去柞山,同时打电话给高岭市领导,通知火速派人接应、配合。

高岭市领导立即组织打开错草沟煤窑那个已经封闭的井口,抽干水,打捞出8具遇难矿工的尸体,所幸的是,还有3个饿得奄奄一息的矿工捡回了性命,他们也是被水挤到位置高的井岔子里,靠吃坑木上的腐殖物撑着,如果没有薛洪民的努力,他们恐怕只能在井下活活饿死……

井下死人的事情真相大白,其行为简直等同于谋杀,这些唯利是图的业主们,知道水灌进坑道里必然要死人,这至少是惊动全国的大案,而事情一泄漏出去,他们逃不脱责任,那全县的不法小煤矿肯定被全部查封,财也发到头了……所以,这些人孤注一掷,想出了牺牲一个小井和10几个人的性命来换取保住全县所有小矿的毒招。而薛洪民死里逃生,他们又岂能让他留在这个世上?

明成亮没来得及逃跑,就被抓捕归案。令人想不到的是,专案组抓住明成亮后差点没能带离错草沟,这里的百姓很多人甚至跪在道路中间拦阻专案组的警车,他们说明老板是穷人的大救星,为山沟做了那么多扶贫的事,不奖励已经很不公平了,为什么反而给抓起来?费尽气力把疑犯带到县拘留所时,办案人员都像脱了一层皮。

对明成亮的突审进行得相当艰难,这个人狡猾非常,谈问题避重就轻,他一口咬定,与井下遇难者的家属已经签了赔偿合同,两厢情愿,谁也管不着。他这样是故意装出不懂法的样子,仿佛他挨了惊吓又破财,是受害者……至于薛洪民的爆炸,他一问三不知,更别想让他说出他的后台来。审案人员灵机一动,威胁他说:“既然你说不出什么来,对我们也没用了;我们只要对你放松看管,就会有人来灭你的口……”这一招果然有效,明成亮只好承认了指使他炸薛洪民家的是镇党委书记,并且说,镇党委书记还有上级老板,是个心狠手辣的黑社会人物……

于是,专案组找到了旱沟镇的镇委书记。这个人也十分顽固,只承认他在明成亮的煤矿吃干股,那是老明自愿送给他的,至于打电话指使明成亮爆炸的事,他大呼冤枉……

专案组当然不会只盯着这一处。因县长贺国诚去了深圳考察未回来,专案组先找了县委刘书记谈话。刘书记推说抓经济的事都是贺县长负责,他不知道详情。找王副主任,让他说清楚当初打车送薛洪民的事,他说雇出租车送客是真,因为县里车子紧,那段路又太费车,所以他想,县长或者办公室的车子都很高档,送两个山里人划不来,不够磨损修理的,不如花40元打车送他们回去算了,这都是从公家的角度出发的……爆炸事件,他根本不知道详情,甚至从来没把这事跟那辆出租车联系起来。他说得合情合理,让你无懈可击……

王副主任当真跟出租车爆炸案没联系?第三路侦察却有了实质性的突破。据知情人提供线索,遇难司机李小波,此前曾给王副主任献过血,两人便认识了。为了巴结这位权势人物,逢年过节,李小波还上门送点礼物什么的,一旦李小波有违规行为犯到交警手里的时候,王副主任一个电话,便解决了。李小波除了经济上少受损失外,更大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虚荣心,他的朋友没有不晓得李小波跟王主任挺铁的这事……出事那天上午,李小波突然接到王副主任电话,应召到指定地点后,王给了他500元钱,说,先借这车我玩一会儿,再替我跑趟沟里。李小波怎么敢接那钱?王说,公款,不要白不要。就驾着车走了。李小波白赚了500元,还得到个为领导效力的机会,自然高兴,他没回自己家,却跑到情人孙玉如那里与孙幽会,顺便把这事儿对孙玉如说了,意在炫耀自己不同常人。这孙玉如跟李小波偷情可不是逢场作戏,她对李感情极深,下定决心迟早要嫁给他的。李小波出事后,她心里一直觉得此事跟王副主任有关,所以当专案组调查李小波的社会关系时,孙玉如就鼓起勇气,承认自己与李小波的不正常关系,并把自己知道的跟专案组谈了。专案组通过科技手段查实,出事那天上午到爆炸前,王副主任总共给李小波的手机打过三次电话,最后一个电话响过不久那车子就炸了……再找王副主任说起打车的事,王副主任不肯承认跟李小波的关系,更不知专案组已掌握了这么多证据,依然咬定说,随便打的车,不认识司机。这样,他的谎话不攻自破,最后只好招供了他受贺县长指示,靠与李小波的关系先骗去汽车玩一会儿,其实他是去安装定时炸弹,然后再请薛洪民两人吃完饭,送上车并且选择在影壁砬子这样的偏僻地方炸车灭口的犯罪事实。王副主任坦白说,那炸弹是他按照贺国诚的授意自己研制,其定时很不精确,唯恐爆炸不准时,那两个人又吃得过久,他真算担碎了心。按他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薛洪民被炸死,哪个也怀疑不到他头上,没料到还是露了马脚。王副主任自知罪孽深重,索性竹筒倒豆子:把全县他知道的小煤矿内幕都说了,还交待贺国诚拉拢扶持亲信,连县公安局长邵永常也是经他一手提拔,所以一切听贺县长调遣,这几天所有大搜捕行动都是邵永常根据贺县长的指令办的……

专案组顺藤摸瓜展开全面调查,查得柞山县共有几十处非法小煤窑,在上级明令关闭整顿时,仍然照常开采,而总后台就是县长贺国诚,姓贺的几乎每个煤窑都吃干股,就是抽取一定份额的利润,否则就别想在柞山县开采,明成亮不过是其中不大不小的一家!县长贺国诚为了捍卫他们的“成果”,分别指派他的各路亲信扶植、豢养了几百名流氓、无赖充当打手,谁干扰他们的发财大方向就除掉谁,包括政府官员!贺县长很懂得官商勾结才能发财这个“硬道理”,他从搜刮盘剥得来的巨款中抽出相当大的一部分孝敬市里乃至省里的实权派官员,这样,不但他自己马上就要荣升副市长,他的亲信也有一批将得到提拔重用。那位刘书记虽然表面上是一把手,却自知道实力、能力均不如人家,不久就得归人家领导,哪里还敢得罪?何况,想完成上面下达的税收任务,体现他的政绩,的确离不开小煤矿的非法收入……于是,他睁只眼闭只眼,任贺县长一人说了算。当然,他没想到此人手中竟然操纵着黑社会团伙,甚至发展到杀人的地步……

三天后,风度翩翩的贺县长从深圳飞回,刚刚在省城机场下飞机,便受到省公安厅的专车的隆重“接待”,办案人员从贺国诚的家里搜出大量的现金、外币、三个护照和多得一时无法清点的贵重物品,这个混进党内的败类早就打好了捞足钱就逃往国外定居的如意算盘。在贺国诚家里还有他贿赂市里、省里的有关领导的详细记载,这些东西,他本来想逃到国外后再让反贪局得到:“你们不是仗权势索要我的血汗嘛,老子也让你们付出代价”(贺国诚在这份记载上的原话)!一个贺国诚,牵涉到十几位高级领导,而他苦心经营的黑社会团伙也成泡影,其骨干一个个落入法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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