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走到书案前坐下,伸手拂了拂案上的书,才慢慢地开了口:“人活着,就离不开规矩。无规矩不成方圆。君臣夫子,是以伦理道德为规矩。臣子自当忠君爱国,国君自当勤政爱民,才是社稷之福,才是百姓之幸。希直所言,深得为师之心。你们今日学业所得,皆是为他日国之所用。你们以后要谨记朋党论之道理,恪守君臣之道,万万不可结党营私,祸及百姓。”
一众弟子俯首称是,让宝麟感慨万千。或许,就是这样的教育,让才华横溢的才子们成了国之栋梁,却也教成了他们忠君之心,在后来的君臣之乱时,才以性命相搏,舍生忘死。愚忠,宝麟就想到了这个词。可是,古往今来,又有多少这样的忠臣,他们的作为虽然让人争议,但这种慷慨坚贞的精神却不得不敬佩。
宝麟叹了口气,起身同父子深深的鞠躬,然后起身:“师傅,弟子听了各位师兄的话,心中感慨颇多,实在不想藏在心里,在此一吐为快。弟子以为,君臣之间的忠诚,是有条件的。开明之君,自是要拥护辅佐的。可若是残暴昏庸之君,还要拥护,那便是愚忠,是不可取的。古语有良禽择木,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宝麟原本以为夫子要大发雷霆的,却没想到夫子依旧慈祥的微笑着看着她,并没有开口。宝麟这时候便没了底气,低下了头不吭声了。
夫子语气轻松地问宝麟:“那容余以为,何为开明之君,何为昏庸之君?”
宝麟听到夫子如此提问,便抬头看夫子,见夫子神色间并无责备之意,便开始回答夫子。“弟子以为,人非圣贤,人性导致任何人都会犯错。但错在一时,及时醒悟,尽力补救,采纳忠言,以民为本,便是明君。一错再错,甚至丝毫不自知,变本加厉,视民为草芥,以自己为天命,便是昏君,”宝麟挺直了后背,看着希直师兄,目光坚定,“而有的君王,虽然有杀戮之罪,也有残暴之名,但若是为了巩固疆土、社稷,便可另论。”
希直见宝麟直盯盯的看着自己,便开口询问:“师弟认为,如何另论?”
宝麟对着希直的目光,语气坚定:“朝代更迭,甚至夺嫡倾轧,都不过为的是那个所谓的皇权罢了。前朝旧事里,也有许多这样的事情发生,但夺权之后,政绩卓著者大有人在。所以,一时之错,便可忽略不提。只要民安国泰,统治者便是明君,便值得群臣拥护辅佐。”
希直愣愣的,陷入了沉思。
夫子却站了起来:“此话,是你心中所想,还是有人教授与你?”
宝麟把责任推给了她那个苦命的爹:“从前跟着爹爹学过些字,这些道理,是听爹爹说的。”
夫子神色显得有些激动:“你父亲何处高就?”
宝麟低下头,表现出悲痛之态:“家父家母早亡,弟子近日搬到了大哥家,同渊儿做伴。”
夫子唏嘘:“你父亲,若是尚未亡故,为师倒是想为他谏官。唉,此般才华,埋没民间,实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