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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魔法师的书(2)

之后,露茜翻到一页。这页上面画了好几幅光彩夺目的图画,图画下面的文字反倒不容易看得清。尽管如此,露茜还是一下就注意到了这条咒语开头的一行文字,那行文字是这么说的:“美丽绝伦超越凡人之灵验无比咒语。”这文字吸引了露茜的目光。她把脸往书页凑了凑,仔细地端详上面的插图。尽管这页的图画和文字挤成一团,模糊难辨,但不知为何,现在露茜看着却觉得非常清楚。第一幅画里,是一个小女孩儿,站在一张书桌前面,正在读着书桌上的一本大书,画中这个小女孩的衣着打扮跟露茜一模一样。第二幅画里面,这个小女孩站在原地,嘴巴张得大大的,脸上显现出一副非常可怕的表情,嘴里正在念着什么。第三幅画中,有位超凡脱俗的美人,正在向画中的这个小女孩走去。这几幅画一开始的时候看上去是那么细小,可看着看着画中的这个小女孩已经变得和现实中的露茜一样大了。这情形可真是奇怪极了。画中的这个小女孩同现实中的露茜对视了片刻。露茜向别的地方转过脸去。因为画中的这个小女孩实在是太漂亮了,让露茜看得眼睛发花,脑袋发晕。尽管这样,露茜还是能在画中那张美丽精致的脸庞中找到跟自己相似的地方,露茜觉得那小女孩就是自己。接下来,这些画面朝向露茜拥了过来。露茜看见自己身踞宝座,置身在卡罗门的一个比武大会上,全天下各国的国王为了得到美貌的她而厮杀着。比武大会突然又变成了真刀真枪的战争,来自纳尼亚、阿钦兰、台尔马、卡罗门、迦尔玛和特里宾希亚的国王、公爵以及贵族们,为了赢得美人芳心,不惜冲冠一怒,大打出手,最后弄得一片生灵涂炭。画面接着又是一变,露茜,依然那么美丽,那样冠绝群芳,她回到了英格兰。而苏珊也从美国回来了。画面中的苏珊还是同真正的苏珊一个样,只不过更加苍白,脸上还带着一副难受的表情。看着光彩夺目的露茜,苏珊感到非常嫉妒。可是这又能怎么样呢?现在没人在乎苏珊了。

露茜自言自语道:“我要把这咒语念出来。我不管,我要把这咒语念出来。”露茜嘴上说着“我不管”,可是她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觉得她不能念。

露茜又回过头去看这条咒语开头的那几个字。这时候在这几个字的中间位置,出现了一头狮子的脸。露茜很清楚,刚开始的时候这个地方是没有任何图画的。而现在,这头狮子——阿斯兰,正盯着露茜看。狮子用金光闪闪的颜色画成,看上去好像阿斯兰正在从画面中朝露茜走过来一样。事后,露茜也不敢真的肯定画面上的阿斯兰没有移动过一点点。但无论如何,露茜非常清楚阿斯兰脸上的神情是什么意思——阿斯兰在咆哮,几乎已经看到它嘴里的牙齿了。露茜感到了真正的害怕,她马上翻过了这一页。

接下来,另一条咒语引起了露茜的注意。这条咒语可以让读者知道读者的朋友是如何看待自己的。既然刚才露茜忍住了没有念那条可以让人变得美丽绝伦的咒语,所以现在她就非常想要念这一条,就好像是给自己一个弥补似的。似乎是害怕自己会改变主意,露茜没有多想,马上就念出了这条咒语,之后她等着看会有什么事情发生。

然而什么也没有发生。既然这样,露茜就转过去看这条咒语的插图。没想到,她看到的却是她预料不到的景象——火车上的一节三等座车厢里,有两个女学生坐在里面。露茜一下子就认出来她们是谁了。一个是玛玖丽·普勒斯顿,另一个是安妮·费瑟斯顿。只不过,现在这两人的景象已经不仅仅是一幅画儿了,因为这景象在动,露茜甚至都能看到火车车窗外飞驰而过的一根根电线杆。接下来,逐渐地好像收音机被“打开”,露茜能听清她俩在说些什么了。

安妮说:“这学期我能跟你一起玩吗?或者你还是会跟着露茜混?”

玛玖丽说:“你说跟着她混是什么意思?”

“哦,你就是的!上个学期你简直跟她形影不离。”

玛玖丽反驳道:“不,我没有。我自己心里清楚得很,说来露茜也不是个坏家伙。不过我在学期结束之前就对她有些讨厌了呢。”

“好极了,别的学期你再也不会有任何机会跟我做朋友了!”露茜冲玛玖丽吼了起来,“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畜生。”不过露茜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同一幅画说话。而真正的玛玖丽还在另一个遥远的世界里呢。

“好吧,好吧。”露茜对自己说,“我以前还真的觉得她人挺不错的呢。上学期我为了她做了我能做的所有事,我比其他女孩子都和她亲近。这一点她心里也很清楚。可是她居然偏偏谁不找,而去找安妮!难不成我所有的朋友都是这个样?啊,下面还有很多幅画。不过,我再也不要看任何画了。不看了,不看了。”——露茜下了很大决心,翻过了这一页。可是一滴很大的眼泪,一滴愤怒的眼泪还是溅到了这一页纸上。

在下一页,露茜看到的一条咒语是“重振精神”。这条咒语下面的插图要少一些,可是画得都非常漂亮。而露茜发现,自己读到的不像一条咒语,而更像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这个故事占了后面的满满三页。而在露茜读到这个故事的最后一页之前,她已经完全忘记了自己在读一个故事。现在的她如身临其境,好像生活在这故事中一样,所有的插图都像是活生生的场景。当露茜最终读到第三页,把故事读完的时候,她禁不住说道:“这可真是我读过的最美的一篇故事,我今后一生中恐怕也不会再读到这样的好故事了。哦,我真希望这故事不要结束,能让我一直读下去,读个十年。不管怎样,我还会再把这故事读一遍的。”

然而,在这里,这本书的魔法显现了出来。这本书是不可能翻回去的。右手边的书页,是没有读的部分,可以被翻开。而左手边的书页,已经读过了之后,就再也不能往回翻了。

“嘿,这可真是可惜。”露茜叹了口气,“我可真想把这故事再读一遍啊。好吧,我想我能记住这个故事的。嗯,想一想,这故事说的是……说的是……嘿,怎么回事!这故事我怎么想不起来了。就连这最后一页上的字也没有了,这一页变成了空白的。这可真是本奇怪的书啊!我怎么会把这故事给忘记了呢?故事里有一只杯子、一把宝剑,还有一棵树和一座翠绿的小山丘。这些我还记得,可是整个故事我却忘了,这下我该怎么办?”

刚才读过的故事露茜再也想不起来了。从那天起,每当露茜评价一个故事好不好时,她总是用魔法书里的这个故事作为标准。如果一个故事能够提醒她想起魔法书里的故事时,那它就是一个好故事。

露茜继续往下读。她翻到一页上面没有任何插图,这让她大为奇怪。可是这一页上最开始的几个字是这样说的:“隐形事物显形咒”。露茜先把全部文字看了一遍,确保其中没有她不认识的生字。等她毫无困难地看完一遍之后,她把这条咒语大声地念了出来。她一读出来就知道这咒语起作用了。因为她一读,写在书页上部的大写字母就显示出颜色来了,书页空白部分也有图画浮现出来。这情形很像你把用隐形墨水写的东西放到火上烘烤,字迹就慢慢地显露出来一样。唯一不同的是,用柠檬汁这种最普通的隐形墨水写出来的字迹呈暗黑色,而这一页上面的文字和图画,则呈现为漂亮的金色、湛蓝和朱红色。这一页上的插图看上去很奇怪——画面中有很多人物,可这些人物的样子露茜都不大喜欢。紧接着,露茜突然意识到:恐怕我把所有隐形的东西都给显形了。不光是那些“乒乒乓乓”的家伙,在这样一个古怪的房子里,一定还有不少本来看不见的东西在东游西逛吧。我可不太肯定我是不是真的愿意看到这些东西。

就在此时,露茜听到一阵轻柔但沉重的脚步声从走廊上传过来。露茜当然记得,“头儿”告诉过她,魔法师打着赤脚,他走路发出的声音不比一只猫儿的更大。如果有什么东西悄悄地从你背后向你走来,最好的办法就是转过身来看个清楚。露茜马上就这么做了。

一瞬间,露茜的整个脸都明亮起来了。有那么一会儿,她看起来同画里面那个倾国倾城的小女孩一样美丽,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她往前跑过去,双臂伸出来,嘴里发出高兴的呼喊。站在门口的,正是狮王阿斯兰,所有至尊之中至高无上的阿斯兰。此刻的阿斯兰是实实在在的,露茜抱着它,能感觉到它身体的温度。阿斯兰任由露茜亲吻着,任凭她把自己的脸埋在它金光闪闪的鬃毛里。阿斯兰的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像地震似的声音,而露茜甚至觉得阿斯兰是在发出呼噜声呢。

“哦,阿斯兰,”露茜说道,“你来到这里真是太好了。”

“我一直就在这里啊。”阿斯兰说,“是你刚刚让我显形了。”

“阿斯兰!”露茜几乎用有点责备的口气说话了,“别拿我开玩笑,好像我能做什么事情让你显形!”

“真的是你。”阿斯兰说,“难道你认为我会违背我自己立下的规则吗?”

一阵短短的沉默之后,阿斯兰接着说:“孩子,我想你一直在偷听。”

“偷听?”

“你偷听了你的两个同学在背后议论你。”

“哦,这件事。我不认为那是偷听,我以为那是魔法呢。是吗,阿斯兰?”

“用魔法来偷偷监视他人,和用别的方法来监视他人,是一回事。你错怪你的朋友了。她是有些软弱,可是她非常喜欢你。她害怕另一个大一些的女孩子,所以她说的不是她的心里话。”

“我想我没法忘记她刚刚说的那些话。”

“不,你不能这样。”

“哎呀,”露茜说,“难道我把事情搞砸了吗?你的意思是,如果没有这些事,我们其实就可以一直是朋友—— 一直是非常非常好的朋友——甚至成为一辈子的挚友——可是现在我们不可能了?”

阿斯兰说:“孩子,没有人能够知道那些将来可能会发生的事情。这一点我以前没有向你说起过吗?”

露茜回答说:“哦,阿斯兰,你说过的。对不起,可是……”

“说下去,好孩子。”

“我可以再读一遍那个故事吗?那个我忘记了的故事。或者你讲给我听?阿斯兰,求你了,讲给我听吧,讲吧,讲吧。”

“可以的,我的故事,可以给你讲好多好多年。不过现在——来,我们应该去见见这所房子的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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