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雷佩契普,凯斯宾等四人被一根长绳绑在了一起。尽管绑得不狠,但是结打得很牢。大块头男人命令众人向海岸边走去。雷佩契普则被一个奴隶贩子牢牢地抓在手里。奴隶贩子威胁说,要是雷佩契普继续试图咬人的话,就要把它的嘴巴给堵起来捆上。面对这个威胁,雷佩契普只好放弃了咬人的念头,可是它的嘴巴却一刻也没有停下。它不停地咒骂着奴隶贩子的头儿。露茜甚至都纳闷儿,有多少人可以忍受从这只伶牙俐齿的老鼠嘴里发出的诅咒。可这些奴隶贩子似乎根本不屑于同雷佩契普斗嘴,他们只是在雷佩契普停下来缓口气的时候,添上一句“说得好,继续”,或者偶尔再来几句话,如“你说得简直和演戏的说得一样好”,或者“这只老鼠是不是你们训练它这么说话的啊”?这些话对雷佩契普来说真是火上浇油,它愤怒之极,想到的咒骂词语越来越多,这些话到最后全部堵在嘴里,结果反而让它一时之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大家很快就从山上走了下来,来到了菲丽茅斯岛的另一边,站在这一边的海岸上,多伦岛就在对岸。在海岸上,有一个小小的村落,临近沙滩的海边停着一只小艇,在不远处的海面上,还有一艘又肮脏又破旧的大船。
“好了,年轻的女士、先生们,大家最好别自找麻烦,这样你们也就不会有什么好哭闹的。现在,全部都给我上船。”大块头男人喝令道。
大块头男人的话音刚落,却看见从村落中看上去似乎是一家小旅馆之类的一座房子里走出来一个人。这个人长相清秀,留着络腮胡子。
他对大块头男人说:“喔,帕格。又得了不少常规货物?”
听起来这个大块头男人的名字叫帕格了。他对着来人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用非常谄媚奉承的语气说道:“您说得没错。愿大人您悦纳垂恩。”
络腮胡子指着凯斯宾问:“这个小伙子你开价多少?”
“啊,”帕格说道,“我就知道大人您准会看上最好的,高档货都瞒不过您的眼睛。这个小伙子,嗯,说实话,我自己也已经看上了。我很喜欢这一个。说起来,我其实也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像我这样的人似乎并不应该做这一行。不过,嗯,如果是对您这样一位主顾……”
“直截了当一点,告诉我你开价多少,你这狼心狗肺的家伙。”络腮胡子严厉地说,“你以为我会喜欢听你滔滔不绝地讲你那肮脏的勾当吗?”
“哦,我的大人,看在您尊贵身份的份儿上,那就三百个新月币吧。您知道,如果是别人的话……”
“一百五。”
“哦,求求您,别把我们分开!”露茜忍不住了,“不论你要做什么,都请不要把我们分开。你不知道……”说到这儿的时候,露茜打住了。因为她看到凯斯宾在向她使眼色,现在还不是泄露他们身份的时机。
“一百五十个新月币。”说完,络腮胡子转向露茜,对她说,“至于说到你,小姑娘,我很遗憾我没法把你们全都给买下来。”然后他又命令大块头男人帕格说,“这个小伙子我要了,把他的绳子解开。还有,你听好了,其他这几个人在你手里的时候,你都要给我好好地对待他们,否则的话,你会吃不了兜着走。”
“喔、喔!”帕格喊道,“我不知道还有哪一位做我这行的绅士对待自己的货物比我做得更好的。难道不是吗?我对待他们简直就像对待自己的孩子一样。”
络腮胡子冷冷地讥讽道:“这倒有可能是千真万确的!”
可怕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凯斯宾被解开了绳子,他的新主人对他说:“小子,这边走。”露茜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爱德蒙也神情黯然。可是凯斯宾边走边回过头来对他们说:“振作起来!最后我肯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再会!”
“好了,现在,我的小姐,”帕格说,“你就认命吧,别再哭了。要是哭坏了眼睛,明天集市上可就卖不出好价钱了。你要是乖乖做个好姑娘,那就没什么好哭闹的。你明白吗?”
于是露茜几个人上了小艇,然后被送上了大船。他们被带到大船最下面的船舱。那里又黑又脏,已经挤满了很多先前被抓到的不幸的人。显而易见,帕格干的是海盗的营生,他在各岛屿间游来荡去,碰到合适的机会就把遇到的人给抓上船。在船上的这些人当中,并没有爱德蒙、露茜他们认识的人。帕格的囚犯中,绝大多数是迦尔玛人和特里宾希亚人。露茜他们席地坐在稻草上面,挂念着凯斯宾,不知他会发生什么,同时还得阻止尤斯塔斯说话,因为他觉得除了他自己之外,每一个人都得对现状负责。
与此同时,凯斯宾所经历的却要有意思得多。那位买下了凯斯宾的络腮胡先生带着凯斯宾走上村子中间的一条小巷,小巷从村里的两排房子中穿过,最后他们来到村子背后的一块空地上。那位先生停下脚步,转过身来面对着凯斯宾说道:“小伙子,你不必怕我,我会好好待你的。我买下你是因为你的相貌,让我想起了某个人。”
凯斯宾问:“尊敬的大人,是否可以请你告诉我那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让我想起了我的主人,纳尼亚的国王凯斯宾。”
听到这话,凯斯宾决定冒险一搏。他说:“尊敬的大人,我就是你的主人,我就是凯斯宾,纳尼亚的国王。”
“你说得倒是轻松,可是我怎么才能相信这是真的呢?”
“首先是我的相貌。其次,如果你让我猜六次,我一定能说出你的名字。”凯斯宾继续道,“你是我的叔叔弥若兹派到海外去的七位爵士之一,我这次出海就是为了要找到这七位爵士的。他们的名字是阿戈斯、波恩、奥克特西亚、雷斯蒂玛尔、马福拉摩尔,嗯……嗯,还有……哎,另外两个名字我怎么想不起来了。不过话又说回来,如果大人您可以给我一把剑,我就可以在正大光明的战斗中,在任何人的身体上证明,我就是凯斯宾,纳尼亚的合法国王老凯斯宾的儿子、凯尔帕拉维尔的君主、孤岛群岛的国王。”
“老天爷!”那人惊叫道,“这可真像纳尼亚老凯斯宾国王的声音,还有演说的腔调。我的主人,尊敬的陛下,我就是波恩。”他当场就跪倒在地,亲吻国王凯斯宾的手。
凯斯宾说:“您今天为我的人支付的钱都从国库当中付给。”
“陛下,这笔钱还没有落到帕格的口袋里呢,”波恩爵士说,“而且永远也不可能落到帕格的口袋里了,我坚信。我已经告诫总督上百次了,要求取消奴隶贩卖这种肮脏的勾当。”
“我的好波恩爵士,”凯斯宾说,“我们一定要好好商量一下这几座岛屿的状况。不过,你自己的情况现在怎么样?”
“长话短说吧,陛下。”波恩爵士道,“我和我的几名手下航行了很远,最后来到这里。我在这儿遇到了一个当地的女孩子,我爱上了她,也觉得我已经厌倦了海上的生涯。再说,纳尼亚当时是你叔叔当政,我再回到纳尼亚去也没有任何意义,所以我就结了婚,从那之后一直生活在这里。”
“这里的总督岗帕斯,是个什么样的人?他现在是否还承认纳尼亚国王的统治?”
“一句话说,是的。这里的一切都还是以国王的名义管理的。但要是一位纳尼亚的国王真真切切地出现在他面前,我估计他一定不会高兴的。还有,如果陛下您独自一人去找他,又不带武器的话——哎,我觉得他也许不会背叛纳尼亚,可是他多半会佯装不相信你,而陛下您的生命就可能会受到威胁。您这次出海来到这里,带了多少船和军队?”
“我只有一艘船,现在正绕过菲丽茅斯岛的海岬过来。”凯斯宾说,“如果真打起来的话,我这边大约有三十把剑吧。不过,难道我们就不可以把我的船开过来,跟帕格面对面地打一仗,把我那些被他捉去的朋友给救出来?”
“我不建议这么干,”波恩爵士说,“一旦我们跟他打起来,窄港那边一定会有两三艘船出来营救帕格的。陛下您一定得假装你拥有的军力比你实际上带来的多,再加上国王的名头来吓唬对手,千万不要真的动手。岗帕斯是个胆小鬼,肯定能被吓唬住。”
凯斯宾和波恩爵士又商量了一会儿,然后他们走到村子西边的海岸上。凯斯宾拿出他的号角吹了起来。(这支号角不是苏珊女王留给他的那把魔号。凯斯宾把那把魔号留在了国内,留给杜鲁普金用,以防当国王不在国内的时候,有什么重大事情发生的时候用。)德瑞尼亚船长一直就在瞭望哨上,他一下子就听出了凯斯宾的号角声。他下令黎明踏浪号往号声方向开,驶向海岸。小艇再一次被放下了海,没过多久,凯斯宾和波恩爵士就站在了黎明踏浪号的甲板上,把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德瑞尼亚。
德瑞尼亚一听之后的反应同凯斯宾一样,也打算立即追上帕格,把黎明踏浪号靠到帕格的船边,攻上帕格的船。可是波恩爵士依旧反对这个做法。他对德瑞尼亚说:“船长,直直地驶入菲丽茅斯岛和多伦岛之间的海峡,到艾弗拉岛上去,我自己的领地就在那儿。不过首先请把国王的旗帜高高地挂起来,亮出代表皇家的所有盾徽,能派多少人到战斗平台上去就派多少人,当你走到公海的时候,让左舷朝着公海,右舷离岛大约五箭远,这时候你就发信号。”
“信号?发给谁?”德瑞尼亚不解地问。
“哎,发给其他那些我们并没有的船啊。但是帕格听到信号一定会信以为真的。”
“啊,我明白了!”德瑞尼亚摩拳擦掌地说,“就是要让帕格一伙听到我们的信号,这信号的内容他也一定要明了。说什么好呢?‘全体舰队注意,绕过艾弗拉岛南端,集结在……’集结在什么地方?”
“波恩斯泰德。”波恩爵士说,“这样说简直太棒了。假如真有这样一支舰队的话,它们在那里航行,从窄港是看不到的。”
凯斯宾想着被帕格抓去的其他伙伴正在奴隶船上受苦,心里就非常难受。不过在那天余下的时候,他还是禁不住感到非常愉快。那天下午,黎明踏浪号继续前进,船的右舷转过多伦岛的东北角,左舷绕过艾弗拉岛的海岬,最终来到艾弗拉岛的南岸,泊入一座非常优良的海港。这里,波恩爵士的领地从山坡上一路铺展到海边。波恩爵士领地上的人民全部都是自由民。大家看到很多人正在田间劳作,这里是一个无忧无虑、生活繁荣的封地。船入港停稳之后,全体人员都下了船,来到岛上。波恩爵士在一间有柱子的矮房子里按照皇家礼遇款待了大家。这所房子俯瞰着海湾,风景很好。波恩爵士的妻子贤淑雅致,他的女儿们个个长得甜美可爱,都出来迎接客人,在宴席上大家吃得高高兴兴。等天黑了之后,波恩爵士派了一个信使坐船到多伦岛上去做些预备(他没有透露到底预备了些什么)。一切就等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