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自己十二岁那年,他进宫看望皇祖母,在湖心亭远远瞧见他,他一身白衣,掠过湖面,将坠落在湖面上的雏鸟送回树上。她,从此便再也忘不了那抹惊鸿之影。
她知道他因为中毒而浑身冰寒,他能爱护一只雏鸟,定是有一颗温热的心的。她知道他从不亲近女子,洁身自好。她知道他才情惊人,外公多少次想拉拢,他总不在意仕途。她心里是庆幸他不屑仕途,庆幸他孤寂离群的,她有信心能走进他的心,成为他唯一的温暖。
可是刚刚那个眼神……他何曾对其他人有过一点点感情波动,不怒不喜,不悲不恶。如今他终于对她有了情绪,她要高兴吗?可那情绪……
顿时满心不甘,怒极攻心,昏了过去——沐清欢!
魏紫终于将身上的衣服扯了下来,见颜妙兮已经昏倒,忙跪在她身旁,将衣物盖上。
沐长风走向殿中,抱拳,眼神直直看向华云帝,“皇上,小女向公主敬酒,公主将小女推开。既然公主不愿承小女谢意,臣看今日这接风宴还是作罢。”
沐清欢立马又呜呜起来,揪着沐玦的衣襟,“呜呜……哥哥,公主讨厌我,呜呜……我怕……”
小手揪着自己的衣襟,温度传到胸膛上,她像是一个小热源,浑身温暖。右边身体已经僵了,不知道动作,如遭电击,见她又说怕,抬起左手抚抚她的脑袋,有点不想抬起来了。
颜洛将目光从那红色的身影上收回,看着殿前不卑不亢的男人。长风,这便是你十四年不踏入盛京一步的原因吧……
“王爷说的哪里话,都是本宫的错,本宫掌管后宫,因前几日一时不适,便将接风宴之事交给妹妹打理,没想到进让蛇进了这承庆殿。”宁贵妃说着瞧了眼英妃,忽满眼怒火,“内务府的人都是这般阳奉阴违吗?竟然放了蛇到皇上身边,这是想谋害皇上吗?统统给本宫拖出去砍了!”
英妃心里一惊,瞥了眼宁贵妃,忙起身跪下,“皇上,臣妾绝没有谋害皇上之心,况且接风宴之事,臣妾只是过了目。虽则这些年皇上宠幸臣妾,臣妾却不敢有半分越矩。后宫之事理应由帝后掌管,帝后未立,由贵妃姐姐代为掌管,臣妾不敢觊觎。”
宁贵妃竟直接将弑君的罪名往她身上扣,那就让你瞧清,你虽管着后宫,却不过是暂代!皇上的心可从来不在后宫……
瞧着跪在眼前的身影,背脊挺直不见半分怯意,不过是一个爬了龙床的宫女!
“嗯,朕相信爱妃。”华云帝缓缓开口。
“谢皇上。”英妃起身,眼里却没有惊喜,一如既往的爽利。
瞥了眼宁贵妃,归了座。
这些年这英妃天天穿着接近正红的宫装,永远都是一副英爽的模样,偏皇上就是喜爱,从一个宫女,走到四妃!
沐清欢在沐玦的怀里,听着殿中的动静,时不时抽动肩膀,呜呜两句,等着沐长风解决回去。
“文安从长清赶路回京,身体不适,自今日在公主府里好好休养,没有朕的允许,任何人不得探望打扰。”
这是要把颜妙兮软禁起来了?
“无双今日受了惊吓,去将朕的玉蚌珠取来,赐予郡主。”
宁贵妃看了眼华云帝,压下眼里的惊讶,玉蚌珠有安神辟邪的作用,皇上这么多年一直放在养心殿中,今日居然赐给了沐清欢。
听提到自己,沐清欢揉揉自己的双眼,想着差不多也红了,从沐玦怀里爬出来,“无双谢皇上恩赐。”
怀中一空,似乎还能闻到衣袖上沾留的墨菊香,但那温热的人已经离去。瞥了眼华云帝,走到沐清欢身旁揽着她的肩膀,“累了,莫逞强。”
肩上蓦然一紧,一下子撞到沐玦精瘦的腰上,沐玦身量颀长,她才到他的胸下。低着头由他揽着,好吧,她现在受了“惊吓”,很虚弱。
低头看了眼怀里乖巧的人儿,娇小的身子几乎被自己广袖遮全部住,眼里闪过满意。她靠近,很满足。
“你们父女赶路也辛苦了,回王府休息吧。”
沐长风抱拳谢恩,“谢皇上。”瞥了眼沐玦,眸光微闪。
“长风……”
“皇上。”
“十五年前,朕见了她一次。”
她?沐清欢瞥了眼身上绯红的衣裾。
“皇上,小女是十四年前进宫面圣的。”沐长风眼里闪过嘲讽,迅速被冷意遮盖。
“回去吧。”颜洛瞥了眼只看得到衣角的沐清欢。
“是。”
沐清欢低着头,任由沐玦拦着出了殿门,心思百转。
有些事,不会都是巧合——
刚出殿门,却是听到一声轻喊,“王爷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