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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雷雨肆虐地倾盆而下,雨声像婴儿哇哇大哭,吸收在地表的热气就被雨水带了出来,就更热更闷了。这就更烧旺了我心中的那团怒火。边唯唯一路劝我别和我爸犯脾气,可是我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这团火咽在肚子里。我知道,我要爆发了。

爸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我一进门就站在了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我的眼神肯定是愤怒恐怖的,不然他的神情不会那么慌张。

“你真卑鄙!”我从齿缝里吸气,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动,我顿时感到头部有些隐隐作痛。

他站了起来,整个眼睛里装满了惊愕、意外、凌厉和愤怒:“你说什么?”

“我说你真卑鄙!”我凄厉地说,“你千方百计拆开我和边唯唯,竟用如此无耻的手段!你难道不觉得你很可怕吗?”

“我是你爸!你竟敢这样对我说话?”他涨红的脸几乎贴在我面前,语气里充满着不可原谅的意味。

“可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对付边唯唯?我说过,她是个脆弱的女孩,她需要我的保护,可是有那么一个人一次又一次地伤害她,又牵动着让我也去误会她,伤害她!我真的无法想象,这个人竟然是你,我的爸爸!我爱她,请你放过她,请你,请你,请你!我爱她,求你成全我们,求你,求你,求你!”我已完全不能自控了,狂吼着。

他听完我这一番话后顿时沉静了,垂下头将双手蒙在脸上,像是自言自语地说:“为什么你无法理解我的心情,我完全为了你好……”

“不,你只为了你自己!你很自私!”我毫不留情地打断了他的话,继续像鬼一样嚷着。

他的眼里露出了不被理解的痛苦和失落:“是,我自私,我知道我这么做太对不起边唯唯,但我完全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难道你不知道我的心吗?”

“你何止对不起她一个人,你对不起全市百万人民!”我这句话在毫无阻拦的情况下脱口而出,然而刚说出我就后悔了。

果然,我的这句话刺激了他,他拧住了我的胳膊,审视般的目光犀利地划过我的脸,眉头紧扎了起来,粗暴地说:“你敢再说一遍!”

我挺了挺胸,准备好迎接某种灾祸了:“你的表面骗了那么多人,大家都以为你是个清廉的人,想不到贪污受贿你一样不少……”

他已经忍耐不住了,攫住我的喉咙就照着我的脸狠狠地打了几巴掌。打完后,他就瘫坐在沙发上,目光牢牢地盯住天花板上的那盏灯,咬牙切齿地说:“狼!我养了匹狼!”

我从地上迅速起来,就冲出门外。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我没有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像一匹迷途的马,在蒙蒙的雨帘下辨不清方向,任雨水冲在身上。街上的车子失去了秩序,在路上横冲直撞,都溅起几串泥浆甩在我的脸上、头发上、衣服上,我狼狈极了。

一辆汽车从我身边紧擦而过,司机对我抛下一声咒骂:“不长眼睛吗?找死!娘希匹!”然而我并没有意识到真正的灾难正在向我走近。又一辆车像一只怪兽般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当我发现的时候,我先是一怔,但已躲闪不开,身体被撞飞了,又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模模糊糊地听见车飞快开走的声音,接着就没有了知觉。

我疲惫地在一张大网中艰难地迈着步,却一直原地不动,像孙悟空逃不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那张网突然收了起来,将我吊在半空中,上也不得,下也不得,我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身上的筋脉几乎要拧到一块儿。这是一个令人害怕的世界,我听见了阴森恐怖的笑声,看见了一个个可怕怪异的影像:被我摔死的猫,坐在香樟树下的疯女人,李老爹那双粗糙的手,那条被染红的小溪……

我被吓坏了,闭着眼大喊大叫。我好像感觉到有几千几万把刀在切入我的身体,弄得我血肉模糊,我好像又感觉到有几千几万个小鬼在叫唤着我的名字。我偷偷睁开眼,却发现那个恐怖黑暗的世界已经消失,换来的是一个澄明光亮的世界。但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得我又闭上了眼睛,这样闭了好一会儿才再度睁开。

我看见窗外阳光一片,我也看见了屋内那些熟悉的面孔:二叔、二婶、林途、边唯唯、爸爸……哦,爸爸,他原谅我了吗?我知道我那天的话深深地刺痛了他、伤害了他。虽然我和他才相处那么几个月,但我是在意这个父亲的。

“醒了,他醒了!”林途叫着。

“爸,对不起。”我用舌尖润了润嘴唇,艰难地说着。

“南儿,你别那么说,我把边唯唯也叫来了,好好爱她!”他露出了一个鼓励的微笑,说。

他的意思是已经同意我和边唯唯相处了?可是他会不会像上次那样,嘴上如此说,背后却想着办法阻拦我和边唯唯的感情?我不知道,但我分明有种害怕,却说不出来,只好也冲他一笑。

“你可醒了,你都急死大家了!”边唯唯扑在了我身上,激动地抱着我哭着喊着。

我想动弹,却发现四肢无法用力,刚想使劲,就疼得我从齿缝里吸气。我这才看见我的双脚和右手上都绑着绷带。我只好用左手握住了她的手,心里想着,从此以后不管有多大的困难,我们都不能撒手了,谁也不许提分手。我看见她带着眼泪笑了笑,像是心有灵犀地同意了我心里所想的话。

我看见二婶靠在二叔的肩上哭,眼睛已哭得红肿。

“二婶,我想喝水。”我轻声喊着,困难地咽着口水,喉咙火燎般疼痛。

二婶慌忙倒了一杯水给我,将我扶了起来。我贪婪地喝完了杯中的水,顿时觉得喉咙舒服了许多。二婶低身握住了我的左手,眼泪还在不断地往下掉:“二婶给你带了你爱吃的茶叶蛋,我剥给你吃。”她说完就从布袋里拿出一个鸡蛋,一边哭一边为我剥好,又喂到我嘴里。她蜡黄的脸上已越来越明显地露出了她的病态。

我将脸撇到另外一边,但还是让二婶看见我在流泪,她用手帕擦着我的泪水。

“南儿,别哭。”二婶哽咽着说,“等你出院了,你回来住几天,叫笑笑也回来,我想和你们好好说说话……”

二叔慌张地上前搀起了二婶,心疼地说:“你也好几天没睡觉了,现在南儿醒了,我们都可以放心了,好好休息一下。”

原来我昏迷了好几天,而他们为了我,已经好几天没有睡觉了!

“不,我要留下来照顾南儿!我要看着他好起来。”二婶还是不停地哭。

“你这样哭哭啼啼的,能让南儿放心养病吗?”二叔轻声吼着。

二婶马上就收住了泪,用手帕慌乱地擦着泪痕,就随二叔出去了,二婶在迈出病房前又回头看了我一眼,经过窗子的时候还是看了我一眼。

爸坐在了病床边,安静地看着我,手指触到了额前的一块伤处,我疼得吸了一口气,他就马上把手移开了。我望着他,望着他的眼睛,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他那复杂的情绪。

“爸。”我叫了他一声。

他好像没有听见,直到我再叫他一声,他才回过神来,问我:“需要什么吗?是不是肚子很饿……”

我觉得肚子里确实空空的,有些难受,就点了点头。林途马上说:“我出去买。”说完就出去了。也许边唯唯不想打扰我和爸的谈话,也暂时离开了。

“爸,请你不要在意我那天说的话……”我在心里酝酿了好一会儿,才决定再次这样说。

“你还是个孩子,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事情原本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和干净,以后你会逐渐发现,在你身边你找不到一样你原本期待的东西,它们或多或少是变质的、扭曲的,甚至已经完全异样了……是的,你那天的话很让我生气,但我知道,你需要时间来了解这世界上各种各样的面孔,来判断一些事情的对错,也许我是对的,也许你是对的,我想以后你会知道的……让我们把那天的不愉快统统忘干净,让我们父子好好相处,好不好?”他说,眼睛里充满着期待和希望。

我点了点头,两人相视而笑。

“但我还是想问一句,那件事怎么样了?我是说,那个移动硬盘的事。”我问得有些小心翼翼,怕揪起他的心事,更怕再次引来他的怒火。

可是他却极为轻松地一笑,回答道:“都已经过去了。事情会慢慢好起来的,我相信。”

“等我出院了,我想****祸村住一段日子,好吗?”我用商量的口吻说。

“也好!”他想了一会儿就用力地点了点头,“你毕竟和那个村子是有感情的。”然而,我从他的眼里捕捉到了一丝难以捉摸的意味。

“我二婶病了,胃癌。”我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他的身子猛地一震,又一怔:“你二叔没和我说……怎么不看医生?”

“医生说,没多少日子了,用不着看了。”我说这话的时候,心里酸痛得很。

“那怎么行!总得看的,小医院医生的话信不得,我待会儿就去联系一家大医院。”他说。

“谢谢!”我感激地望着他。

“应该的。”他笑了笑,说。

“爸,我请你帮我个忙。”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突然一种不放心的感觉侵袭心头。

他点了点头,等待着我的下文。

“请你好好和经州市的白市长解释,如果以后你见到白念霜,请她原谅我,我对不起她。”我说出这句话,心里像是消除了一块重压着的石头,顿时轻松了许多。

“我会的。”爸安静地笑着说,“念霜是我看着长大的,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我想她肯定能理解你、原谅你的。但你得好好爱边唯唯,她同样也是个好女孩,但她和你一样,还需要多留心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和每一样事物。正像你所说的那样,边唯唯更需要保护。”

“我会的。”我坚定地点着头说。

林途回来了,带来了很多我爱吃的菜。我狼吞虎咽地吃着,吃得太快就噎住了,边唯唯赶忙将水送到了我的嘴边。

我冲他们笑了笑,不一会儿就将所有的菜都吃得精光了。爸要为二婶联系医院就离开了,林途要去谈一笔合作也离开了。病房里只剩下我和边唯唯了。

她含笑地坐在我身边,看着我,盯着我,心里好像酝酿着无数的话,想马上对我说,却又不知道该先说哪句好,只好不说了。

“你好吗?”我用左手摩擦着她的脸,看不厌地望着她。

“什么好不好的!你都快吓坏我了,你不知道你昏迷的那段时间里,我有多害怕。”她故作生气地拿开了我的手,我又放在了她的脸上,她再拿开,我再放上,这样来回重复了好几回,两人都笑了。

“你说说,你有多害怕?”我柔声问道。

她抱住了我,脸放在我的胸上,好像在听着我的心跳:“总之,心里很怕很怕……”

“我才害怕呢!”我用下巴顶着她的头,闻着她那特殊的发香,说,“我害怕我再也醒不过来,这样就没法看见你了……”

“谁听你的好话!你还能想起我来?跟着你的女孩多着呢,我算哪个?”她故意说着。

“叫你乱说!”说完我就用嘴唇堵住了她的嘴,贪婪而忘情地吻着她,以至于护士进来我都没有发觉。

护士紧张地咳了一声,边唯唯就迅速地离开了我的怀抱,窘得脸绯红绯红的。我大声笑了,笑她那么胆小,别人看见又怎样!可是我一放声大笑就牵动全身上下疼起来。这下轮到边唯唯笑了,不过她笑得很安静。

护士帮我换了一瓶吊针,一面含笑着说:“我们院长都亲自给我打电话了,指示要好好照顾你。把我们这些小护士都吓坏了,我在这儿当了那么多年护士,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情况……没想到你是市长的儿子,怪不得。”

“给我面镜子吧。”我说。

护士就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面化妆用的小镜,递给我。我一看见镜中的我,就把自己吓了一跳,我好像一点儿也不认识自己,脸上东一块西一块的伤处把原来的我破坏了,我废然地扔开镜子。

护士笑了:“别担心,会好的。”

我不自然地对她微微点了点头,护士量了量我的体温,就离开了病房。我和边唯唯再次对望了,我们的眼神紧紧地连在一起,像是在进行着心与心的沟通和交流。

“你别老不说话啊,这样闷得慌。”我说。

“我不知道说什么……”她轻咬着嘴唇,耸了耸肩,说。

“可以说很多嘛。比如你可以讲讲笑话,你也可以给我出脑筋急转弯,你还可以对我说说你这两天看到的事。”我说。

我就是从边唯唯的口中知道杨尘的近况的。杨尘真的出名了,几乎没有一天是闲着的,书销得十分不错。也许他觉得一直在媒体面前谈自己的书有些单调,于是他就开始发表各种观点,啃完作家圈的人觉得还不过瘾,又开始咬娱乐圈,一会儿说某某女明星做过变性手术,原本是个男儿身,一会儿又说死去多年的某某男明星没有死,一会儿说自己是某某大明星的私生子,一会儿说要征婚而且声称不要处女。他可能觉得这还不够有意思,就开始到处骂人,好像他和每一个人都有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把别人的祖宗十八代都拖出来一块儿骂。可是他最近好像也不轻松,边唯唯说杨尘被起诉了,有位中国香港的女记者起诉杨尘的《上下左右》抄袭她几年前的作品《东西南北》。但杨尘还是继续着他的狗咬生活,在媒体面前坚决不谈抄袭之事。我没看过杨尘的《上下左右》,但听边唯唯说,里面都些啊哦呀、山啊月啊水啊花啊等俗不可耐的东西。而且杨尘最近又换了女朋友,现在他的眼光可没那么低了,学校里的那帮女生他已瞧不上眼,常常有新闻传出他和某女明星关系暧昧、和某男明星过于亲密等消息,让人不知道是真是假。

娘希匹!我听完就在心里骂了一句,却也觉得不够过瘾,想哪天逮着了揍他一顿,又后悔当初帮了他这个忙。不过也许我和很多人一样,那是嫉妒。

边唯唯给我削了个苹果。我一边吃一边看着她,越看心里就越觉得喜欢,我冲她摆摆手,她以为我有话要说就和我坐得更近了,我刚想凑近她的脸亲她,就看见二叔进来了。我就立刻眯起眼,看着边唯唯说:“别动,有脏东西在你脸上。”

边唯唯并不知道有人进来,所以用一种很幼稚的腔调说:“是吗?快把它弄掉!”

我就触到了她的脸,然后就将手往空气中一挥,假装把从她脸上捏下来的细微东西给扔了。直到二叔走到病床前,边唯唯才知道有人来。边唯唯知道二叔有话对我说,刚想回避就被二叔叫住了:“不用出去,我和南儿说几句话就走。我可不当你们的电灯泡。”

我听二叔这么说,就嘿嘿地笑了笑。边唯唯听二叔那么说,脸就绯红了。

二叔在床边坐下了,说:“刚才东市长……你爸……咳,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叫顺口……将你二婶安排进了好医院。”

“二婶知道她自己的病吗?”我问。

“我想她是知道的,但她觉得既然我们瞒住了她,她也就假装不知道……”二叔连叹了一声气,眼里包含着复杂的情绪。

“三叔的事怎样了?”我在心里徘徊了很久才问出这个问题来,我是怕二叔又想起来骂我。

“你三叔的公司已经成功接下那个工程了,很快就要开工了。你三叔在合同签下的当天,就被提拔为现场施工部的指挥了。”二叔虽然回答得很详细,但有些心不在焉。

“那二叔你的厂子呢?”我再问。

一听我提到他的不锈钢厂,他就顿时激动起来:“娘希匹!那帮畜生一直告我呢!不就是条溪吗?他们能告得了我?他们都不用脑子好好想想,我背后可是市长撑着腰,可有着他近一半股份呢!”

二叔的这句话露出了他内心早已拨定的算盘,怪不得他如此大胆。然而我却陷入了深思之中,在二叔的眼里,那只不过是条溪而已,可是对几个村子的村民来说,这条溪可是他们所依赖着的不可缺少的生活要素啊!没有这条溪,就像断了他们生活的筋脉啊!

“二叔,你应该为大家想想。”我说得很轻也很小心翼翼。

二叔迅速抬起头来,要不是看着我脸上有伤,他肯定早已一巴掌过来了:“你真没出息!我为他们想,那谁为我想啊?过日子就得千方百计让自己活得舒心!”

“可是,他们天天骂你,你能舒心吗?”我有些激动了,一种想劝二叔停止不锈钢厂生产的念头冲上了我的脑子。

“反正没人当面骂过我,他们敢!”二叔恶狠狠地说。

旁边的边唯唯闻到了紧张的气氛,轻碰了碰我的手示意我不要再说下去,但我没有听进去,而是直起身,抬高了声音。

“二叔,你是村长,你得为村里所有人谋利益,你不能心里只有你自己和钱,你不能做这种损人利己的事!”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二叔的眉毛几乎要竖了起来,生气地说。

“我是劝你。”我重新调整了心情,缓和了语气说。

“用不着!”二叔说着就愤愤地离开了。

我就靠着床坐着,边唯唯沉默地站在一边。护士进来将床边柜子上的那瓶已差不多凋谢的花拿走了,换了一瓶正开得饱满的花。我对着正在离开的护士没好气地说:“把这花拿走,我不喜欢花!”护士只好拿走了。

白念霜的出现让我和边唯唯都觉得意外和紧张。她微笑地朝我走来,将一束鲜花放在我身上,说:“怎么,不欢迎我啊。”看着白念霜送来的花,我得念她的情,于是只不自觉地皱了皱眉,嘴上也不好说什么。

“怎么会呢!”我笑着说,赶忙让她坐下了。

边唯唯显得比较慌张,竟然脸红了,两只手都不知放哪儿合适,笨拙地摆弄着衣服,看了看白念霜,又看了看我,就转身退了出去。

我耸起鼻子凑近了那束鲜花,不知为什么,我似乎闻到了野草莓的香气。我沉醉在这种香气之中。白念霜突然起身就往外走,这让我回过神来。

“怎么了?”我直起了身子,急忙问。

“你也没话说,我坐在这儿,也是没趣,还不如走了好呢。”白念霜背对着我,语气里带了点责怪的意味。

我想下床,刚想挪动脚就感到了无比的疼痛,这种疼痛像一个巨大的浪滚,将我全身都卷住了。她回头一见我这样,就快步上前扶我躺下来,紧绷着的脸就有些绷不住了,随着眉梢一动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和你说着玩呢!”

我尴尬地笑了笑,说:“可是,我还真不知道说什么啊……我只能说,我很抱歉,请你原谅。”

“你别再把那事放心上,我没事。我可不是小心眼,我是真心祝福你们!”她脸上的笑容,像水一样荡漾着,眼里饱含着真诚。

然而她那么说并没让我感到轻松,面对她,我的心里只有惶恐和内疚,我只是不好意思地朝着她笑,任凭我脑子里如何努力地搜索着可谈可聊的话题,我却还是一句话也说不上来。聪明的白念霜似乎看出了我的窘态,只好无话找话:“夏天快要过去了。”

“还早着呢,天还那么热。”我也随意地说着。

“已过了立秋了呢!这种热杀人的天气也就快过去了。二十多天后就要返回学校了。”她像是庆幸又像是遗憾,猜不出她是喜欢夏天还是秋天。但我认为,她更适合秋天。

对我来说,我最喜欢冬天冷酷表面深藏着的蠢蠢欲动,喜欢漫天飞舞的大雪像月宫中凋落的月桂树叶纷纷扬扬地洒向大地,喜欢万物被雪覆冰封的寂静。

“你爸反对你自由恋爱吗?”我试探着问。

她很仔细地看着我,然后轻晃着头,笑了。但很快这种笑容就从她嘴角慢慢地、不落痕迹地隐去了。

“那你为什么不抗争?像我一样。”我凝视着她,说,“我爸现在不反对我和边唯唯交往了。”

她蹙蹙眉,脸上漾起一阵反感。也许我不该和她说这些,我想岔开话题,却找不出合适的话说,但她在沉默几分钟后就说话了:“东南,你真不懂。”她那眼光在一瞬间变得很深沉,很难测。这样的眼神!

“我听不懂你的话。”我深思地看着她,困惑而迷惘了。

她眼底浮动着某种难解的、生动而易感的神色,好像在嘲笑我的笨,于是她不愿多谈地说:“我的意思是说,好好保护那个女孩。”

“不对,你刚才说的不是这个意思。”我固执地望着她,期待她的正解。

“我就是这个意思。”她不耐烦地说,声音有些提高,好像我惹恼了她。

“就让我来猜猜你的意思。”我认真又紧张地说,“你是说,我和边唯唯的感情还会有很多灾难,人为的灾难,而且那个人不是别人,是……”

“我没这样说。”她慌乱地打断了我的话,但她的眼神恰恰显露了她内心的意思。

爸真的是这种人吗?他还将安排怎样的阴谋?无论我考虑得如何周到,我都无法预料前方到底会出现怎样的灾难,因为一个人一旦有了阴谋,总会找到一些合适的机会的。爱情固然需要面对各种考验,可是对于将会出现的有人故意设计的深井和悬崖,我更感到心凉和害怕。想到这儿的时候,我顿时冷战了几下,好像真的看到滚滚灾难在朝着我的方向疯卷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我像是自言自语,但我却握着白念霜的手。

她不安地抽出了手,将散乱的鬓发往耳后掖了掖:“如果她够聪明的话,为了你,也为了她自己,她应该马上离开你,越快越好,因为你们根本不能在一起。你只会伤害她,她只是个瘦弱的女孩,她经受不了这种灾难和折磨。你懂吗?”

“不!我不懂!”我被她的话激怒了,顿时不顾疼痛地失声叫着,“你嫉妒我们!你刚才还说是真心祝福我们,可是你终于露出了你的真实想法,你想拆散我们!你根本是在挑拨离间,原来你也只不过是个小人!”

“我不是这样的意思……你误会我了!”白念霜的脸上露出了不被理解的痛苦表情,“我本来不会和你说这些,我是同情你的处境!”

“你同情我?我不需要你的怜悯!倒是我同情你,你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你不会为爱而抗争,你不敢挣脱枷锁,你不愿追求真正属于自己的幸福!让我告诉你,你很可悲,你很失败,你才真的需要别人同情!”我像受了伤的野兽狂乱地叫着、吼着、嚷着。

“你这人不可理喻!早知道你听不进去,我何必说这些推心置腹的话!你真让我失望!”她悲愤的目光冰冷地刺向了我,刺得我更加心慌意乱、口不择言了。

“滚!我不需要你来教训我!”我愤然地掉转头去,用力地做了一个要她马上走的手势。

“以后,你会明白的。”她微弱地说着,说完我就听见她哭着跑了出去。

我在她那跌撞的脚步声中深深地垂下头去,无助地将双手支撑在额上,在心底反复问着自己: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做?我努力想集中涣散的神志,却发现很困难,本来就有些头疼,这会儿就疼得更加厉害了,像被当头劈开似的。

白念霜的那几段话在我耳边一直回响,我越想摆脱她那些话带给我的震撼和害怕,却越甩不掉,反而带给我更大的痛苦。现在的我,真的是一个可怜的我,狼狈的我,失意的我,白念霜说得没错,我值得同情!明明已经意识到了远处那不知何时就要席卷过来的灾难,但我却在自欺欺人!

边唯唯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来了,握住了我的手。我抬起眼睛望着这个我深深爱着的女孩,心里升起无限的怜惜。她猛地扑进了我的怀里,我不顾被她身体压住的疼痛,抚着她那柔顺的头发,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的头在我的怀里痛苦地左右晃动着,嘴里低低地、窒息地轻喊着:“东南,我们不可能的!我们分手吧!”

我用力捧起了她的脸,严厉地说:“我不会放走你!我们是一体的,你得和我一起闯关,你明白吗?”

“她刚才说得对,我们应该聪明一点,为了你,也为了我,我们分手吧!”她的泪水弄湿我的衣服,她绝望地说。

“唯唯,我们乐观一些!我们会好好的,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好不好?”我低头吻着她的耳垂,低沉地说。但我的话里却没有十足的底气。

“不好,不好,一点也不好!”边唯唯拼命地晃着头,悲伤而有气无力地说,“我根本配不上你!”

“不许你这样说,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我知道了,你还是不相信我,担心我只是玩弄你的感情,担心我不会坚持到底。是不是?”

“不是,不是!我信你!”她痛苦而凄然地轻喊着,“我知道你是个好人!我承认我爱你,可是我不想看到你因为我而为难,不想看到你因为我去对抗你的爸爸而让他伤心难过,不想看到你因为我放弃光明的前程!”

我的喉咙紧逼而僵硬,但我还是使足力气地说话:“你只是想借口摆脱我而已,是不是?”我盯住了她的眼睛,眼神里带着的质问和研判让她慌张了。

她好像有些生气了,眉毛似蹙非蹙地动了一下,带着泪声地低吼着:“你别无理取闹!我根本不是这样的意思。”

“你爱我吗?”我用左手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郑重而温柔地说,眼睛深情地望入她的内心,更充满着期待。

她睁着泪眼,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也爱你。这就够了。”我用左手抱住了她,又忍着痛用右手困难地轻拂着她的脸,望着她,直望得她的脸有些微微泛红,我就吻住了她那温软的耳垂,然后滑到了她那绯红光洁的脸颊,落到了湿润、柔软、温热的嘴唇上。她先是惊悸着想尽力逃避,后来就安静地配合着我那深情、用力的吻。

我们贴得很紧,几乎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甚至能感觉到各自心中那片美丽的花海已开得灿烂。我在她耳畔轻声说:“有信心吗?”

她迟疑了一会儿,就轻晃了晃头。我再度将嘴唇紧紧地堵住了她的嘴,又吻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又一次抬起头来,喘息着问:“有信心吗?”

她在我的怀里安静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红晕上更多了丝微笑。我也笑了,又留恋地在她的嘴唇上点了一下,说:“我们要好好的。”

“好好的。”她若有所思地重复着,“可是……”她停住话没再说下去。

是啊,生活有太多太多不可预料的“可是”,然而我们只能这样一路走下去,不管前方出现什么,我们都需要面对。但我们面对这些来势凶猛又出乎意料的“可是”,我们更多的是招架不住。包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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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语这篇小说描述一位出生在70年代末期贫困山区的乡村青年(主人翁“雨滴”),在各种谋生道路四处碰壁,未得到一份能让他过上衣食无忧的工作。后来通过网络游戏结识了一帮志同道合的朋友,为了找回自己被网贷平台网络诈骗后还被这个平台的团伙颠倒黑白的随意污蔑丢失的尊严与金钱,根据被骗的线索挖出了这伙行骗多年的特大网络诈骗团伙信息,并且在游戏中斗智斗勇,通过隐忍、累积、发展、壮大、反击,将逐步掌握特大经济诈骗团伙的犯罪证据交给警方,从而一网打尽犯罪团伙。在网络游戏这个虚拟世界中,雨滴们展现了华夏儿女们的勇敢、智慧、顽强、正义、团结、正气的民族精神,在一次次猜疑、分化、口角之争、个人意志想强加他人未得到满意而产生怨恨等细腻的社会人生方面,从团结、合作、争议,到妥协、到再次合作、到各有成就,到实现人生价值,体现了一部分中华儿女的大节、大义、大气精神。此为一篇普通青年通过网络游戏实现人生价值的励志故事,其中有人生哲理、生活经验、沟通协调经验、不卑不亢保持尊严的生存之道,若读者仔细研读,定有所收获。本文大部分情节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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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八岁的成人礼,她差点睡了A市最具影响力的男人,可只是差点呀!谁知道这个男人竟然发照片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了,还要娶她?“沈城西,你无耻,我不要嫁给你……”时潇恨他恨得牙痒痒的。沈城西挑了挑桃花眼,“睡都被你睡了,拿了证,让你一睡到底……”额……睡他睡他,怎么后面变成了睡她睡她啊!过分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