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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提亲

现在传言自动剔除了荀灌娘,人人都道她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女将军,谁不想一睹芳容?

高长恭坐在书房里,正在批阅从几处封邑递送过来的各种文书。韩子高坐在一旁看公文,偶尔与他讨论几句。顾欢脸色沉郁,急急地走了进来。

韩子高抬头一看,不禁有些讶异,“怎么了,欢儿?你不是去探望王妃了吗?出什么事了?”

高长恭放下书札和笔,平静地看着她,却没吭声。

顾欢顿时明白了,略一迟疑,便道:“长恭,你是知道这事的,对吗?”

“听说了一些蛛丝马迹,但是不确定。”高长恭淡淡地道,“她不肯让大夫诊治,又足不出户,不肯见人。现在从外观上也看不出什么来,别人说的也不过是猜测之词。我没事,可以等,看她什么时候肯对我坦白。如果她是清白的,时间便可以为她证明。如果她不清白,时间也可以让她现出原形。我想,现在只怕是她不能再等了吧?”

韩子高听得一头雾水,又隐隐有些明白,便稳坐不动,静观其变。

顾欢看着高长恭,眼里有些茫然,似乎心中也毫无头绪。过了一会儿,她转身出门,四处打量了一下,见院子里有高强与高进守着,并没有其他人,这才进来,走到高长恭身边坐下,轻声说:“郑妃对我坦白了,她确实有孕在身,已经两个月了。”

高长恭顿时按捺不住心中怒火,重重一拍桌子,震得茶盏、花瓶叮当乱响,笔墨纸砚东倒西歪。

“她做的好事。”高长恭低声喝道,“我们在前方浴血奋战,她在后方偷人养汉,丢尽我兰陵王府的脸面。我这就写休书,打发她回荥阳,从此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韩子高没有吭声。作为男人,他非常理解高长恭的心情。虽然郑妃与他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但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就应该安守本分,恪守身为王妃的职责。为了娶她进门,高长恭让顾欢受了那么大委屈,一直无法给她名分,心里本就窝着火,却没想到郑妃居然红杏出墙,怀上了别人的孩子。只要是个男人,都会感到愤怒,更何况他是堂堂王爷、当朝一品大司马、威震天下的一代名将?

顾欢握住高长恭的手,柔声道:“长恭,你先别生气。这件事,王妃的确有错,可事情既然出了,咱们能不能冷静处理,别闹得满城风雨?”

高长恭哼了一声,“不让别人知道也行。绳子、刀子、药,就这三条路,她自己选。我替她隆重发丧,让她死后名声无损便是。”

顾欢叹了口气,“就没别的路了吗?”

“欢儿,你别护着她。”高长恭怒不可遏,“自她嫁进来,我除了没与她有夫妇之实外,哪件事不是由着她的性子办的?我对她十分尊重,在身份上敬她是王妃,府里下人对她照顾得周到备至。她在我这里享尽荣华富贵,若是没有意外,一生都会如此,她还有什么不满足?就因为我不肯碰她,她就委屈了?那你呢?你的委屈比她大多了,怎么没见你倒行逆施,肆意妄为?这世上不可能事事尽如人意,你我均出身显贵,还不是要忍耐那么多磨难,经受那么多挫折,我们有怨天尤人吗?欢儿,她做出这种事来,那就是什么都不顾了,不仅是我们高家,还有她们郑氏,祖宗颜面统统都不要了。这种寡廉鲜耻的女子,根本就不配活在这世上。还有,她如果想在我这里生下孩子,那是做梦。她是王妃,若生下儿子,那就是世子,将来要承袭我的王位。这种事情,她想都别想,我绝不允许发生。”

“我明白,我明白。”顾欢紧紧握着他的手,温柔地看着他,“长恭,你说的都对,我完全赞成。可是,大千世界,形形色色,你不能要求人人都能做到我们这样。在这世上,普通人毕竟占了绝大多数,而人性往往如此,得陇望蜀,欲望永不满足,所以才会有纷争,有战事,有流血牺牲。这些,我们都要理解,并且宽容,你说是不是?”

“对,欢儿说得有道理。”韩子高在一旁附和,“二弟,大哥知道你生气,此事确实是王妃行差踏错。不过,若是因此而逼得她走投无路,那便是一尸两命,实在有损阴德。依我之见,二弟不如宽大为怀,放她一条生路吧。”

“是啊。”顾欢赶紧趁热打铁,“长恭,郑妃跟我说,那人是个隐居的文士,只喜吟诗作赋,种花养鱼,是个不问世事的人。她想与那人成亲,与他隐居山林,从此再不出现在这红尘之中。我觉得这样也挺好的,咱们不如成全她吧。”

“怎么成全?”高长恭瞪了她一眼,悻悻地说,“难道让我敲锣打鼓,把自己的王妃嫁出去?”

顾欢与韩子高都被他的话逗笑了,也知他的气已消了大半,那便好商量了。

顾欢开心地抱着他的胳膊,笑吟吟地说:“我觉得,要一劳永逸的话,就让王妃诈死。咱们悄悄将她送走,然后替王妃隆重发丧,这样就干干净净了。你回复了自由身,她从此隐姓埋名,嫁给喜欢的人,为他生儿育女,岂不两全其美?”

“这样好。”韩子高笑着点头,“如此一来,二弟就可以正式迎娶欢儿了。”

高长恭一听便大喜。他刚才一心在生郑妃的气,完全忘了这件事。将顾欢的提议翻来覆去想了两遍,他觉得还真是可行,便道:“那就依欢儿的主意办吧。不过,你可得跟她说清楚了,以后便乖乖地待在家里相夫教子,别再出来抛头露面。特别是荥阳、邺城、兰陵、青州、瀛州这一带,认识她的人可不少,若是让人发现她诈死,倒霉的是她,还有她的丈夫儿女。”

“好,我一定跟她说。”顾欢很高兴,“长恭,你最好了。”

看着她自然而然地在自己面前撒娇,高长恭顿时觉得很甜蜜。韩子高反应很快,立刻起身走了出去,让他们小两口在房里慢慢亲热。

第二天,三人便开始周密布置。

先是传出兰陵王妃有恙,病势渐渐沉重,不断咳嗽吐血,似是肺痨。大夫已不肯开方子,并吩咐家人准备后事。接着,王府请了城中有名的堪舆师来,高长恭亲自带着他出城去看风水,在距漳水不远的郊外选中了一块宝地。高平立刻雇来一班工匠,日夜赶工,建造陵墓。高长恭又去城里的寿材店挑了一副上好的棺木,让他们送到王府。

九月中旬,秋雨连绵。高长恭派兰陵十八骑中的六个人秘密将郑妃送走,除了准许她带走自己的所有私蓄、珠宝首饰、衣物用品之外,还送了她三千两银子。

郑妃感动得泣不成声,忽然跪下,给他磕了三个头,“王爷对妾身的大恩大德,来生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高长恭伸手搀她起来,温和地道:“郑小姐切莫如此。你这番出去,便是重新做人。本王祝你与他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郑妃点头称谢,趁着夜色,登车而去。

翠儿没有跟随,要等演完了最后的戏,才能悄悄去找她。

第二天,兰陵王府便传出王妃病逝的消息,府中一夜之间尽皆缟素。

以前到兰陵王府巴结讨好的官员就不少,此时高长恭位高权重,那些人更是趋之若鹜。兰陵王妃殁了的消息一传出,立刻便有满朝文武前往吊唁。

丧事办得很隆重。灵堂外有三十六名僧人诵经,灵堂里挂满了高长恭的亲朋好友、同僚下属送来的祭帐、挽联,正中有个大大的“奠”字,左右两边是一副对联:“宝琴无声弦柱断,瑶台有月镜奁空。”

从正门到灵堂,一路上都是扎的白布。婢仆们全都披麻带孝,渲染出浓浓的沉痛。

顾欢给高长恭拿来一根辣椒,让他抹在眼睛里。他的双眼很快就红了,泪水不由自主地涌出来。接待客人时他不住抹泪,让那些宾客大为嗟叹,都说兰陵王幼年失母丧父,青年又失娇妻,实在很不幸。不少人一边安慰一边在心里盘算,想把自家女儿、妹妹、孙女或侄女、外甥女等等嫁过来,以攀上这门显贵。

段韶、斛律光、和士开与所有在邺城及附近郡县的高姓王爷都来到兰陵王府吊唁。高俨也派太监来宣旨,劝慰兰陵王节哀,又追封已故王妃为郡君。人人都道郑妃虽然红颜薄命,却也算得上生荣死哀了。

荥阳郑氏也派了几个人过来,都是郑妃的叔伯堂兄,看到妹子的丧事如此隆重,均感到满意。

王妃在府中停灵七天,然后便出殡了。那仪式也一点不含糊,诸般仪仗应有尽有。送葬队伍浩浩荡荡地出城,整个邺城的百姓几乎有一多半都跑来看热闹,然后兴奋地议论了很多天。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那位连名字都不大有人知道的郑姓女子从此便在人世间消失了。

回到府中,设宴款待了前来送殡的亲友和大臣们,高长恭才疲惫地回到绿漪阁。他脱下素服,坐到床边,伸手搂过顾欢,将脸贴在她的颈项上,低低地道:“我要娶你。”

顾欢笑着点头,“好。”

高长恭吻了吻她细腻柔滑的肌肤,渴望地说:“现在就想娶。”

顾欢快乐地抱住他,“我也想马上就嫁给你。可是,王妃新丧,你怎么着也得守制一年,不然会被人戳脊梁骨的。”

“我不想等那么久。”高长恭像个孩子一样耍赖,“我这就拜托大哥,代我去你父亲那儿下聘,反正我要娶你。”

顾欢吻了吻他,笑着说:“下聘是可以的,我爹已经知道我俩的事了,肯定会答应你的。”

“他要是不答应,我就去求太师。”高长恭笑嘻嘻地继续耍无赖,“反正我要娶你。”

顾欢觉得此刻的他特别可爱,再不是在外面时那种英明神武的模样。他很赖皮地紧贴着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秀美的凤眼温柔润泽,高挺的鼻梁不时轻触她的脸颊,性感的双唇在她的脖颈间密密地印下灼热的吻。顾欢的心顿时化作一池春水,什么也不坚持了,柔声说:“长恭,我是非你不嫁的,你想怎么做都行。”

高长恭心里一热,抱着她便倒在床上。两人激情澎湃,热烈地融为一体。

一夜春色无边。第二天起来后,心满意足的高长恭终究没有鲁莽,还是耐着性子等了两个月,这才托韩子高赶赴边关,向顾显提亲。顾显早已知晓爱女的心思,自是欣然同意。韩子高在那边盘桓了几天,便即返回。

高长恭立刻把自己与顾家定亲的事告诉了兄弟朋友、同僚师长,然后消息便传遍朝中。无数人感到惊讶,没想到英勇善战的顾欢大将军原来是女子,不禁啧啧称奇。

高俨在朝堂之上与众臣议完政务,也闲闲地提起此事,笑道:“顾欢将军乃我朝唯一的女将军,为太上皇亲封。她十四岁时便随父屡战突厥,功不可没。当年洛阳大战,她与兰陵王并肩杀入敌阵,闯过重重包围,直抵金墉城下,实是巾帼英雄。太上皇自洛阳回朝后,一直对她赞不绝口。纵观历史,除了晋朝的荀灌娘外,朕还真不知历朝历代尚有哪位女将军。那木兰辞所唱的花木兰大抵是演义,多半不确切,史书上也未曾记载,当不得真。我朝人才辈出,不但男子勇猛,便是红颜也不让须眉,让朕甚感欣慰。”

群臣自是纷纷赞扬,传奇、英勇、虎父无犬女等字眼不绝于耳。顾欢听得头皮发麻,赶紧谦辞。

从此以后,天下人都知道齐国有位骁勇善战的年轻女将军,谈论她的人越来越多。

接下来的日子相对来说比较平静,各国似乎都在休养生息。周国那边没什么动静,陈国也按兵不动,只有突厥不时在边关袭扰百姓,却均被顾显或斛律羡率军击退。

朝中都知晓顾欢已名花有主,又有义父段韶撑腰,自己更是武艺超群,也就没人敢打她的主意,省了许多麻烦。只是,现在她不能再随便上街了,这让她很郁闷。

以前,只要有高长恭或韩子高在她身边,便处处引人围观,她一个人走在街上时,就没有这种现象发生。她可以自由自在地逛街,买些好吃的或好玩的东西,感觉很开心。可现在传言自动剔除了荀灌娘,人人都道她是古往今来唯一一位女将军,谁不想一睹芳容?每天上下朝的时候,她总是与高长恭和韩子高在一起。那些****早起、风雨无阻来看这两位美男子的人都认识她的容貌。现在,只要她在街上一露面,便会有人指指点点,随即引来众人围观,简直让她寸步难行。顾欢大感无奈,也只好轻易不出门了。

韩子高调侃道:“欢儿,现在你知道我和长恭的苦处了吧?以前你老是拿这个来讥笑我们,现在你也尝到滋味了。”

高长恭哈哈大笑,“正是,这就叫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顾欢撇了撇嘴,“圣人之言就是被你这种不学无术的人糟蹋的。”

韩子高忍不住笑出声来。

不能逛街了,顾欢便经常跑到段韶那里去玩,帮忙张罗他的孙子段宝鼎迎娶中山长公主的亲事。

段宝鼎今年十八岁,生得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与这位年轻的将军姑姑关系很好。他们其实很难碰到一起,但只要见到了,便总要聊上半天。两人有说有笑的,十分开心。

段宝鼎是段家的长房长孙,从小就被父亲谆谆教诲,要处处学习祖父,将来好肩负起整个家族存亡延续、兴旺发达的重任。两年不见,他已经长成了一个稳重谦和的人,颇有祖父之风,深得段韶喜爱。

段韶的病大有起色,早已行走如常,只是不能太过劳累,否则便容易疲倦,胸闷气紧。吴谦坚持要他继续治疗,把身子彻底调养好。段韶的儿孙们自然举双手赞成。

三个多月前,段韶从前线被送回,病情十分沉重,着实把府里的人吓住了。总管心急火燎地派人往外送信,把段韶的儿子和弟弟全都叫了回来。一大群人守在邺城,直到段韶渐渐痊愈,这才放下心来。接着又要办段宝鼎的亲事,他们便仍然留在这里,都没回去。

他们已听吴谦说起,段韶的性命能够保住,实是多亏了顾欢。是她先注意到段韶似有不妥,请吴谦来诊治调理。在段韶发病当夜,她于前方杀敌,随即飞马赶回通报,在千钧一发之际力挽狂澜,将段韶从死亡线上硬拽了回来。因此,段韶的兄弟和儿孙们对顾欢都感激不尽。本来段韶就心疼这个女儿,他们也都喜欢她,现在就对她更加亲热了。

顾欢在太师府里如鱼得水,便常常待在这里,陪段韶说说话,跑去看他们布置喜堂,兴致勃勃地听他们研究婚礼酒席的菜单以及要请哪些乐坊来表演,感觉很有趣。

等到皇帝大婚,然后段宝鼎将公主娶进门来,便到年底了。

一入冬便是连场大雪,眼下更是雪花纷飞,寒风呼啸,天地万物一片洁白。平日里,除了必须外出做事的人,大部分人都待在屋里烤火。穷人闲聊,富人玩乐,粗人嬉笑打闹,文人赋诗作画,各有各的乐趣。

这些天里,陆续有不少车队来到兰陵王府,那是从高长恭各个封邑送来的年货。今年与往年不同的是,韩子高与顾欢也都有了封邑,东莱郡与东平郡也有车队过来,送给他们的主公大批货品礼物。

顾欢拿着礼单,兴冲冲地跑过去看实物。礼单上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页,包罗万象,应有尽有,瞧着很像《红楼梦》里别庄的管家年末给贾府送年货的阵仗,让她很感兴趣。特别是送来的除了年货,还有活的金钱豹幼仔、金猫幼仔和小金雕各两只,让她大为欢喜。东平郡的人见她亲自跑去看东西,又那么开心,都很高兴。

韩子高收到的除了年货,还有一对活的紫貂和几只小小的梅花鹿。他大致看了一下礼单,和蔼地向来人询问东莱郡的情况和今年的收成,并对他们表示感谢,这才吩咐他们下去歇息。

高长恭年年都收到从各地送来的东西,早已习惯,只略瞧了一眼,看有没有什么好玩意儿可以拿给顾欢玩的,然后就让高平按往年的惯例处置。他没时间养活物,十年前第一次有人给他送来时,便被他说了一顿,然后将那一对白鹤放生了。从那以后,再也没人给他送活的动物来。

高平将几个郡送来的贵重物品都拿过来,放在桌上。他看了看,挑了几样出来,吩咐道:“把这些送到绿漪阁去,其他的都入库吧。”然后便出去找顾欢。

问了几个人,才知道顾欢在偏厅,他便踩着积雪向那边走去。离着老远,便听到顾欢的笑声,还有“哎呀哎呀,真可爱”的感叹。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走进门,便见厚厚的毡毯上有六只小小的动物,他全都认得,一边走过去一边笑道:“他们大概听说你是大将军,给你送来的全是猛兽猛禽。”

顾欢连连点头,“嗯,多半如此。”

金钱豹和金雕她是知道的,金猫却从未见过。听送来的人介绍,这金猫成年后,体型只比家猫稍大,却非常凶猛,善于爬树,其食物主要是小型的肉食动物。

不过,现在出现在顾欢面前的都是非常可爱的幼仔,完全不会伤人。两只小金钱豹和两只小金猫蜷在一起,哼哼唧唧,小金雕也惶惶不安地左看右看,小声地叫唤着。

顾欢小心翼翼地轻抚它们的头和背,柔声哄着:“别怕别怕,没人会伤害你们。我让他们去拿东西了,很快你们就有吃的了。”

高长恭看了一会儿,终于开了口:“欢儿,你喜欢它们?”

顾欢抬头看着他,笑着点头,“是啊,很喜欢,它们太可爱了。”

高长恭轻咳一声,犹豫半晌,才缓缓地道:“欢儿,它们都这么小,只怕刚刚才断奶,身边一定有父母守着。如果要毫发无损地捉住它们,势必要打死或引开那些成年的猛兽、猛禽,那就有可能会死人。如果只是为了我们个人的喜爱,就让它们的父母无辜被打死,让那些百姓或死或残,都是不仁之举,你说对吗?”

顾欢立刻便明白了,马上站起身来,“你说得对,我这就去告诉他们,以后不准再送。不仅不准送给我们,也不准送给别的达官贵人,违者严惩。可是,这几只怎么办?它们那么小,现在外面又是冰天雪地的,一旦放生,它们不是冻死就是饿死。”

“那当然。”高长恭见她马上领会了自己的意思,并无不悦,而是认为理所应当,不由得愉快地笑了,“这几只咱们先养着吧,等它们长大了再说。”

“好。”顾欢很开心,过去搂住他的脖子,笑眯眯地道,“长恭,我一直都知道你是好人,却不知道你是这么好的人。”

高长恭被她的话逗得更乐,伸手圈住她的腰,柔声说:“有你在我身边,我当然会变得越来越好。”

“嗯嗯,那倒是。”顾欢做得意状,随即笑得前仰后合。

晚膳的时候,他们便听说了韩子高收到的活物,不禁都觉得好笑。顾欢是女子,收到的活物都是凶猛型的,而韩子高明明是男子,收到的却全是温柔驯顺的动物,让人一听便忍俊不禁。

韩子高笑着摇头,“我已经关照他们,以后都不要再送了。咱们哪有时间去养它们啊?”

顾欢高兴地拍手,“果然英雄所见略同。”

过了几天,那几个郡的人保证下次不再送活物,便拿着丰厚的赏赐,高高兴兴地回家了。

东平郡的人很细心,送来那些猛禽猛兽的同时,还带来一个饲养动物的好手。那位中年男子沉默寡言,看见动物却眼神温柔,就像是看着自己的儿女。顾欢吩咐他安心住下,好好养大这些飞禽走兽。给他的月钱也比较高,还允许他将家中妻小接来同住。那人感激涕零,从此便在府里精心侍弄那些珍贵的动物。

这个年过得喜气洋洋,国内外均无大事发生,边境也比较和平。高俨便依例罢朝,到正月初六之后才恢复上朝,却也是三日一休,直到过了正月十五才恢复常态,很像现代的春节大假,相当有人情味。

元宵节闹花灯是传统节目,年年都要搞的,城市乡村无一例外。

到了这一天,邺城似乎变成了一个巨大的七宝琉璃灯,闪烁着数万点光芒,流光溢彩,壮观美丽。虽是春寒料峭,城里的人却出来了大半,开心地逛街,看花灯,猜灯谜,品尝各种小吃,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顾欢自然不会缺席这种场合,吃过晚膳,便催着高长恭与韩子高出门。那两人很喜欢她的孩子气,都不愿拂逆她的心意,略一收拾,便一起出府。

三人都穿着貂裘,戴着皮帽,把脸遮了一部分,容貌就没那么惊世骇俗。虽然被熙熙攘攘的人群挤来挤去,却因没人注意他们而颇觉自在。

看完花灯,他们走进一家茶馆,坐在角落里,一边喝茶嗑瓜子,一边听台上的人说书。

那位老者精神矍铄,中气十足,手握醒木往桌上一拍,便说了起来:“各位老少爷们,今儿咱们继续说,兰陵王金墉城大破周军,尉迟迥黄河边落荒而逃……”

这回书说的仍是那场经典的洛阳之战。台上的人讲得天花乱坠,台下的人听得眉飞色舞。顾欢与高长恭、韩子高相视而笑,也听得津津有味。

直到那老者啪地一拍醒木,道:“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下面的茶客们便纷纷鼓掌叫起好来。

有伙计下来捧着托盘转了一圈,替那说书人收钱。顾欢掏出一块碎银放进盘中,等他走后,转头对高长恭说:“那时候,你在金墉城下一掀盔胄,露出那张祸水面容,我从此便万劫不复。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高长恭乐呵呵地道:“是啊,故意的,就是故意当你面那么做,好让你倾慕我的。”

韩子高便添油加醋,笑嘻嘻地说:“欢儿果然上当了。”

“真是太失败了。”顾欢做出懊恼的神情,眼中却满是笑意。

高长恭凑到她身前,笑着问道:“后悔吗?”

“当然不。”顾欢对他做了个鬼脸,“我虽然失陷了,你也没能逃脱,这就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高长恭与韩子高都差点笑出声来,却怕引人注目,只得拼命忍住。

这时,有女孩子上台去唱小曲,他们便起身出来了。

将近午夜,有人在燃放烟花。夜空中闪现出一团又一团彩色的流星雨,为这个城市增添了更多的节日气氛。

顾欢仰头看着那些五彩缤纷的烟花,听着爆竹声在空气中连绵不断地回荡,快乐地伸出双手,一边一个,分别握住高长恭和韩子高的手,笑着说:“我们回家吧。”

那两人也是满心欢喜,同时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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