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诩领着陆绩、陆康叔侄俩趁着夜色,原路返回,依然东门水道潜出,里许多外高诩远远的瞧见李术,李术正翘首以盼,看见高诩身影,大喜快步奔来,一把将高诩抱个结实,难得的有些激动道:“兄弟,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高诩看看这个黑眼圈的兄弟,心知他很早就来这边守着,心中一股暖流,拍拍李术的后背,两人松开,高诩看看四周,问道:“就你一人么?”
李术点点头,此时才有些疑惑的看着跟在高诩身后的两个半大小子,虽然一身粗布蓝衣,可是难掩身上的儒雅气息:“他们是?”
“是陆家的两个子弟。”李术不是外人,高诩不打算瞒他,又冲陆逊道:“把手从剑柄上放下来,你们两个加起来,亦不是他的对手。”
不过陆逊依然警觉的,敌视着李术,高诩不由苦笑,转身冲李术道:“陆康已死,你速速回去禀报主公。”
陆康已死让李术喜出望外,如此一来,舒城旦夕可下,他点点头,转身离去时,又看了一眼陆逊、陆绩两人,叮嘱道:“公路,你这么做定然有你的理由,速速将他们送走吧,主公那儿我自会替你瞒着。”然后迅速远去,消失不见。
陆逊松口气,感觉手心都是汗,手亦从剑柄松开,如今他为陆家之主,他犯不起错,亦不能犯错。高诩敏锐的注意到他的变化,道:“放心吧,我和他自少一起长大。”
陆逊点点头,不再废话,直指重点,道:“你打算怎么将我们带到大江?”
高诩此时心中洋溢着李术的兄弟之情,心情好的出奇,笑道:“没有其它办法,只能靠两条腿。”说着已经领先往南而去,一直紧随在后面的陆绩,尖叫道:“我们自己走就可以。”显然这个间接使他父亲死亡的人,令他憎恶。
高诩哈哈笑道:“我的陆公子,你可能甚少外出吧,如今天下动荡,群盗纵横,若是你们两个娇滴滴的贵公子,迟早被人盯上。”陆绩还欲反驳,却被陆逊一把扯着,赶紧跟上。
一路之上,确实如高诩所说,流民处处,不乏拖家带口的大家大族,也不乏成群腰挂长剑的江淮游侠儿,为民为匪都只在一念之间,一个个对陆逊、陆绩虎视眈眈,若不是看着高诩是有几下子的老江湖,恐怕早就动手,陆绩此时才知高诩所有非虚,两人对视一眼,才明白父亲将他们拜托给高诩的原因。
高诩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路上如此情况,到了大江边高诩哪里能放心丢下他们叔侄俩,高诩看看天色将黑,心一横,索性将两人带回长沙营,择机送两人回去。陈宝见得高诩回来,嘴角亦溢出一丝笑容,又看见后面的陆逊、陆绩两人,难得的笑着问道:“公路,倒是勤勉,又选了两个好苗子回来么?”
高诩闻言略一迟疑,犹豫着要不要将两人身份告诉陈宝,他看了看陆逊,只见他轻轻点头,看向陆绩,高诩立马明白过来,陈宝本就内明之人,若是只有陆逊小心应付,自然不会露出马脚,可是陆绩咋咋呼呼,迟早会露出马脚。
高诩心一横,支开下人,低声道:“他们是陆家的两个子弟。”
陈宝一愣,看了看高诩,然后旋即明白过来,道:“两个半大小子能抵得什么用?”陆绩闻言刚欲反驳,好在陆逊一把拉着,显然陈宝此语便是帮高诩瞒着此事,果然陈宝毫无废话,接着问道:“你打算怎么做?”
高诩感激的看向陈宝,答道:“我想将他们送回吴郡。”
“我想想,我想想,”陈宝仗义之极,猛然拍腿道:“我随兄长闯荡江淮时,结识不少游侠,如今正好有一人合适。”
高诩没有问他姓甚名谁,而是问道:“此人如何?”
“他叫彭式,重义气,讲信誉,和我有几分交情,手下也有十来个弟兄,如今靠在这大江上打家劫舍为生。”陈宝说到这儿看看陆逊,问道:“你们可出得起钱?”
陆逊点点头,陈宝笑道:“那就好了!现在就去寻他,咱们事不宜迟,连夜出发。”
一行四人划着一条小舟,顺流而东,倒也是轻快,月上柳梢头时,陈宝熟门熟路寻得一处极为偏僻的港汊登岸,往岸上走了里许,见几条轻舟藏在草丛之中,陈宝喜道:“就是这儿了。”言罢,他学了三声老鸹叫,如是三遍,密林深处窜出一个人来,身材与陈宝相似,敦实粗壮,满脸络腮胡子,肩上扛着一把大刀,笑呵呵道:“果然是陈兄弟来了。”言罢,他看看高诩、陆逊、陆绩三人,道:“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只要我彭式能做的到,我绝不含糊。”草莽之人有草莽之人的行事风格,开门见山,很是直爽,没有兜兜转转,更没有繁文缛节。
陈宝亦哈哈大笑,走过去和彭式互相捶了两拳,然后才道:“我想让你将他们两人送回吴郡。”
“送人?”彭式笑岔了气,道:“你可知道我是剪径的江洋大盗,你不怕我路上将这两个小公子做了。”他的笑声陪着他那满脸的络腮胡子,确实吓人,年龄最小的陆绩躲在陆逊身后,看都不敢他。
“我拜托你的,你自然不会,这两位公子和我这位兄弟有过命的交情。”陈宝没有打哈哈,肃容道:“而且你若平安送到吴郡,他们会送你一笔不菲才酬金。”
彭式眉毛跳动,已然心动,犹豫之时,陆逊忽然开口道:“如今樊能驻横江、张英屯当利口,想必这大江上的活计也不是那么好做吧!”
彭式一惊,不仅他,就是高诩、陈宝两人也眼中闪出惊异的目光,彭式奇道:“你究竟是哪家的公子哥,看你这身行头应该很少出门,怎的好似知道天下事一般?”
陆逊自信满满,笑道:“你勿要管我是什么人,只要你将我们送回吴郡,我不仅有不菲酬金,而且可以指一处福地与你,保准日子比在大江上吹江风好上不知多少。”
“何处?”彭式自诩彭越之后,是想着趁乱世做一番事业之人,不然早就如陈宝一般投靠孙策,因此急切问道。
“鄱阳湖,富庶浩渺不说,而且紧挨大江,进可攻,退可守,远离江东是非之地,岂不是比此处好上百倍。”
彭式大喜,冲陈宝道:“兄弟你放心,他们两个交给我了。”说着一声唿哨,四下里黑暗之中又冒出十多个水贼,此人远不似外表那么粗豪,小心谨慎之极。
高诩和陈宝望着彭式载着陆逊、陆绩两人的轻舟转眼东去,前者不放心道:“彭式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陈宝拍着胸脯道:“放心,他要么不答应,答应必然做到。”他的话让高诩略微放心,却听陈宝接着道:“只是陆逊如此明睿,如此放虎归山,对于主公来说,亦不知是福是祸。”两人默然,只余大江的流水之声,充斥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