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军大帐,孙权脸色铁青,碧眼中现出的歹毒目光,一闪即逝,他强压着怒气,搀扶起两位兄长孙琨,孙河,道:“李术狡猾,不干两位兄长的事,如此大雨就是我也没有料到会有人潜进水寨之中,快快请起,快快请起。”
孙琨,孙河战战兢兢,他们对于孙权的阴狠手段忌惮之极,长出一口气,躬身告辞出帐。
“子敬!如今军中还有几日粮草?”孙权努力让自己看上去怡然自若。
“主公,依着规矩兵士手中都会随身带三日粮草。”鲁肃皱着眉,建议道:“如今当务之急,还是从江东筹粮。”
“不必了,”孙权挥挥手否决了鲁肃的提议,道:“再有三日,我们围攻皖城便足足有一月了,皖城只有三千战卒,算上青壮也不足一万,若是一月还拿不下皖城,我哪有脸去信要粮草。”
说到此,他顿了顿,道:“自明日始,勿要吝惜兵力,你们四人一人负责一面城墙,不分主次,给我全力攻城,先入城者,重重有赏!”
蒋钦,周泰,朱桓,潘璋四人大声领诺。事已至此,也只好强攻了,鲁肃想了想道:“主公,这几日李术久未登城,我以为可以用此事大做文章。”
孙权双目如电:“子敬,你的意思是李术已经身死?”
鲁肃点点头,道:“或许未死,不过恐怕也身受重伤。”他又转过头看向蒋钦道:“公奕,你细细想想你那一刀之后,李术可有什么反常?”
蒋钦低头沉思,道:“子敬一提醒,我细细思之,确有不妥,李术后来虽然舞枪将我逼下城头,可是长枪微颤,缺乏后劲,我那一刀砍在胸口,怎么也不会一点事情都没有。”
“好!明日攻城,选一些嗓门大的在外呼喊,扰乱敌人军心。”孙权最后拍板。
庐江太守府,李术咳嗽一声,胸口好似撕裂了一般,生疼不已,疼痛让他将药碗砸在地上,四分五裂,虽然有婢女伺候,可是袁胤一直守候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他飞快进来,一面让人收拾,一面道:“主公,良药苦口,大夫说……”
李术摆摆手,打断袁胤道:“季云,自我入主庐江,便托以心腹之事,今日我想听真话,我是不是活不久了!”
“主公,袁家蒙受大恩,若不是有主公庇护,家兄尸骨都无法安葬,袁胤不敢欺瞒主公,大夫说主公只有十来日了。”袁胤声泪俱下,跪拜于地。
“好,好!还有十来日,足矣!”李术说着话,咳嗽不止,好一阵之后,李术叹道:“你以为庐江可托付给谁,子和还是公路?”
袁胤看看李术,道:“袁胤以为高诩,高公路最为合适!”
“子和,稳重豁达;公路,坚韧果睿,在我看来各有千秋!”李术本以为袁胤定然会支持相处时间长的陈宝。
“不瞒主公,家兄曾言高诩,高公路乃是谶语的应验之人!”
“什么?你是说代汉者,当涂高?”李术一脸的不可置信。
“家兄迷信谶语,对此颇有研究,这是他临终时对胤所说,袁胤如何敢欺瞒主公。”袁胤说完,李术陷入沉思之中,许久之后,恍然而悟,大笑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明白矣!好你个高诩。”
李术大笑之时,公仇称闯了进来,见李术如此,愕然愣在那儿,李术看开了笑问道:“老长史,我听今日喊杀之声四起,你如此张惶跑来,是不是城头吃紧?”
公仇称点点头道:“吕蒙那小子天生将才,将皖城守得如铁桶一般,可是今日不比寻常,吴军疯了似的,不要命的四面强攻,更关键的是城头谣言四起,说太守你已经……”
“我明白了,如此看来我李二的命也是天注定的,一时之间,死不了!季云,取我的披挂来!”李术强撑着起身。
皖城城头早就成了人间炼狱,一个月的消耗,三千战卒如今只余一千人,不过随着战事的持续,越来越多的的青壮由开始开始哇哇大叫,双腿筛糠慢慢变成看淡生死的百战老兵,其中最为突出者便是丁奉,他本是庐江六安人,随着难民南来皖城,没想到没过几天安稳日子,孙权来犯,他被公仇称分配到南城墙,本就有几分气力,胆识的丁奉自拿到那柄短枪很快便成为南城的中坚人物,一个月时间死在他枪下的吴军不知几多,以致于到了现在,他只要面目狰狞,呼喝一声,就会吓得吴军跳下城墙。
随着老兵们的一个个倒下,如今丁奉已经被吕蒙委任为军侯,负责南城墙的防守,他如标杆般挺立城头,俯视着城下茫茫多的吴兵蚁附南城墙,猛将周泰夹杂在吴兵中间,一手拿着大刀,一手持着大盾,健步如飞。
城头的箭矢早就射完,檑木更不用说,城头高高挂着的那口大油锅几日前也被吴军捣毁,不过就算是不砸毁也没有油了,丁奉嘴角一丝苦笑,大手一挥,早已麻木不仁的兵士将拆来的民房木梁,门板甚至城头的死尸都往下狂仍,不过这只能阻挡,迟滞吴军一时,今日死亡,鲜血丝毫不能阻挡他们前进的脚步,他们顶着盾牌迎头而上,第一个,第二个逐渐的更多人登上城头……
周泰仗着强大的臂力,钢刀舞的如风车一般,在狭窄的城墙上一寸寸向前推进着,亲卫们在两边顶着盾牌,死命的护着周泰的两边,周泰手下无一合之将,越来越多的人倒在他的刀下,他面目狰狞,眼角的伤疤跳个不停,口中虎吼不止,皖城守兵气势被夺,连退数步。
“砰!”巨大的刀枪交击声,好似让整个场面瞬间安静了一下,然后杀声四起,周泰正眼看看眼前这个能档他一刀的小将,还很年轻,看不清面容,鲜血遮住了他大半脸庞,两柄短枪十字交叉隔着自己的大刀,钢牙紧咬,青筋暴起,显然甚是吃力。
周泰暴喝一声,双臂下压,铮铮的铁鸣声刺耳之极,丁奉支撑不了,又退数步,周泰亲卫更在旁边大声呼喝道:“李术已死,尔等赶紧弃械投降!李术已死,李术已死!”包括丁奉在内的所有人都略一迟疑,又被推着退了数步,城头涌上来越来愈多的吴兵。
“李术在此!”胸口的刀伤让李术只简简单的的披了一件布甲,不过他的出现大大鼓舞了城头守军是士气,他的长枪配合着丁奉的短枪双战周泰,将失去的城头一寸寸夺回来。
孙权碧眼中迸射出仇恨而又怨毒的目光,瞪着现身城头的李术,他的枪法来自哥哥孙策,此时宛若蛟龙,一枪一个将吴军挑落城头,依稀就好似大哥在城头一般,孙权仰首看天,喃喃自语:“大哥,是你么?”
“主公,主公,如今李术现身敌人士气正盛,鸣金收兵吧!”鲁肃焦急的声音将孙权拉回到战场之中,喊杀之声,哀鸣之声,让孙权回到现实,叹道:“鸣金,鸣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