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岱被关在石头城里已经将近一月,心中凄苦委屈,他刚刚投效孙权不久,孙权对他甚是看重,当即以他为吴郡郡丞,此次随着朱治出征,在石头城全歼豫章水军,大败黄盖,可说给自己的履历上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本是件天大的好事,谁想才过一天,便乐极生悲,转眼间自己便成了俘虏,更为关键的是朱治的宝贝儿子朱然就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哪敢回去见朱治,就算朱治因着孙权的关系一时不怪罪于他,可是朱家在东吴根深叶茂,天长日久总是可以寻找到机会找自己麻烦,因此吕岱念头转的极快,当他看到甘宁手刃朱然时,第一个扔掉手中兵器,举手投降。当然他现在也很庆幸自己当时兵刃丢的快,甘宁嗜血嗜杀,竟然连夜将城中降兵杀的一个不剩,尸体悉数被抛入大江之中,真正的血流成河,至此锦帆贼甘宁在江东又多了外号——血屠夫。
高诩京口大败而归,历经艰难逆流而上,好不容易,返回临湖,却是今日才辗转到石头城,京口大败亲兵营竟然折损上千,谁也没有想到京口城的城墙上装有巨弩这种逆天的武器。幸好甘宁利用豫章水军,杀了个回马枪,偷偷夺取石头城。高诩如孙权一般,悲极生喜,大喜过望,连忙带着亲兵营奔赴石头城,自然少不得将甘宁狠狠夸赞一番,赞完之后当然也少不得细细对他劝诫一番:“兴霸,江东子弟以后还是少杀,大业倒也罢了,只是有伤天和,于你自己也是不利!”
“有伤天和?哈!”甘宁不以为意,哈哈大笑道:“主公,我可没有全杀,有个顺眼的我可是一直给主公留在牢中。”
“还留了一个?”高诩奇怪,毕竟能入得甘宁眼的自然也是不凡,不由急问道:“谁?人在哪儿呢?”
“还不知道是谁,这些时日着实是太忙了。”甘宁刚得了石头城,检点物资,修补城池,休整部队,除了杀的人多以外,忙得几乎是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来审问吕岱,没把他饿死算是不错了。
高诩深知此战胜得极险,拍拍甘宁肩膀,叹道:“兴霸,真是天以卿助我,若不是你,此战可是一败涂地,如今江东立足……”
甘宁却是连连摆手打断高诩,难得的谦虚道:“说起来能得石头城,也是极险,甘宁事后思之,一则是吴军刚刚击退豫章军,让我这手回马枪杀的出其不意;二则最为关键的其实全赖主公亲自出现在京口,惊得朱治不得不火速回军,毕竟吴郡空虚,那里可是孙权根基所在。”
高诩闻言哈哈大笑,道:“依着兴霸所言,这是我阴差阳错,声东击西了。”
甘宁自从投了庐江郡以来,在皖城也呆了一年多时间,自然也少听袁胤这个神棍提过天命所归这么回事,以往都嗤之以鼻,而这回真心实意体会一番,连忙拱拱手道:“全赖主公洪福!”
“哪里,江东第一功非你莫属,能取石头城,全靠你甘兴霸当机立断,杀这个回马枪。”高诩再次肯定了甘宁的功劳,然后转开话题道:“石头城毕竟山城,虽然易守难攻,可是却无民可治,丹阳郡西面孙权和孙贲对峙,我们不要理会,当务之急是将东面的秣陵县取了。”
“主公所见与文向不谋而合,文向渡江以后,一路东去,如今秣陵县城已经在文向手中。”原来徐盛领着虎贲营飞速赶到石头城时,发现朱治并未反扑,当机立断直扑秣陵县。
徐盛这份决断力只怕不在甘宁之下,高诩暗赞一句,道:“兴霸,秣陵县城不比石头城易守难攻,此处还是交给你锦帆营,给我把住这江东的门户,我带亲兵营赶去秣陵。”
甘宁点头答应之时,高诩接着道:“去信皖城,调二弟、飞骑营和长史公仇称,金曹从事陆绩悉数到秣陵,江北之事全权交予三弟吕蒙。”
袁胤答应着拟文的时候,高诩已经迈步往外走去,甘宁追问道:“主公,牢中关着的那人怎么办?”
“给我绑着,随我亲兵营去秣陵,我在路上问个清楚。”
吕岱被粽子似的捆个结结实实,在几名虎卫的推推搡搡下,踉跄向前,他正细细打量着这支行色匆匆的队伍,如此急行军却依然军容齐整,士气高昂,还唱着江南的情歌。
“在下高诩,阁下如何称呼?”高诩走过来时,吕岱懵然不知,他回过神来,看看高诩,答道:“在下吕岱,字定公,见过明汉将军!不能见礼还望见谅。”
高诩语气诚恳道:“是高诩之错,今日刚刚赶到石头城,让阁下受苦了,快,赶紧给吕先生松绑!”彭虎快步过去松绑的时候,高诩接着问道:“阁下对我的亲兵营很好奇!”
“敢问将军,如此行军方式,可是学自当年管仲逃鲁,做《黄鹄词》以使役人快速驾车,一天走出两天的路程。”吕岱学问颇丰,一语点出亲兵营的行军出处。
“阁下法眼不差,正是如此!”吕岱的学问让高诩很是满意,解释道:“亲兵营这些时日于大江之上来回奔波,早已疲惫不堪,高诩不得不效法古人。”
说到亲兵营来回奔波,吕岱却是张口赞道:“世人皆言将军兵法学自破虏将军和讨逆将军,今日观之,将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高诩愕然之时,吕岱接着道:“将军以疑兵在京口虚张声势,使得君理不得不回军吴郡,然而却以精兵夜袭石头城,紧接着兵贵神速,夺了秣陵,如此用兵让我不得不服,吕岱观之,天下之大恐怕只有曹操方可与将军媲美。”
“哪里,哪里!阁下过誉了!”高诩心中惭愧,连忙谦逊,却更赢得吕岱好感,难得的胜不骄。
“阁下大才,如今庐江大业初创,对于人才如饥似渴,不知阁下可有意入我麾下!”两人聊了一阵,高诩单刀直入。
吕岱早就无路可退,心有降意,当即拜伏于地,道:“吕岱拜见主公!”
高诩连忙将他扶起,道:“定公在孙权处为吴郡郡丞,在我处可得先委屈你了,暂时为建邺县令兼督军校尉如何?”
吕岱愕然愣着,茫然不知建邺为何地?高诩笑着解释道:“昔日秦始皇觉得秣陵有天子气,使人开凿方山,让秦淮河贯通,把王气散去,并改金陵为秣陵。”说着高诩指着秣陵周边一圈的崇山峻岭道:“此处哪里会是牧马场,东边钟山龙盘,西边石头山虎踞,乃是天然的建功立业之地,我决定将秣陵更名为建邺。”
吕岱细细品味,秣陵还真是虎踞龙盘,而且临江控淮,确实是一块宝地,赞道:“建邺,建邺,主公好见地!”
高诩豪气大发,心中想起一人,哈哈大笑,吟道:“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