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你不是说不去了么?”骆大庄瞪着个牛眼,疑惑不解道。
“谁说我不去了?”白烨推搡着骆大庄往家走口里道:“我跟你说,我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这次非得弄坛好酒才行。”
骆大庄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不过他还是一本正经的道:“那当然,我骆大庄说话算话。”
一个高大粗狂,一个纤细轻飘。这二人结伴相行,不像是朋友,到像是父子。到了骆大庄的家里坐定,白烨才想起得跟老族长说一声他中午不回去吃饭了,他刚站起身子骆大庄就走了进来,见白烨起身还以为他要走,慌忙拦住道:
“兄弟你这是干啥?来都来了咱可不能就这么走了啊。”
“啥就走了?”白烨翻了个白眼,道:“我去跟老族长说一声,省的他等我。”
“嗨~,这事儿啊。不用去,你瞧我的,”骆大庄咳嗽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冲着老族长的屋子就吼道:“老族长~~!,白烨中午不回去吃饭了~~!”
‘轰隆隆隆~’白烨只觉得耳边好像闷雷一般,连桌子上的碗筷都震的直颤,这下估计不止老族长,全村人都知道了。骆大庄又抄了把铁铲走到屋后的空地上开挖,白烨凑上前去瞧,不一会他就从地里挖出来一个土黄色的坛子,也不洗手,招呼着白烨就往屋里去了,大庄娘见家里来了客,赶紧又跑到厨房里去烙饼。
骆大庄拍散了坛子上的泥封,对着白烨道:“兄弟,不是我吹牛,大漠外边的我不敢说,就这片,临边几个村儿的酒都不如我这个。”
白烨倒是无所谓,闷声坐在凳子上吃花生豆,骆大庄还没等给白烨倒酒,他自己就先干了一碗,轮到白烨尝酒的时候他估计那坛子里就只剩一半了。
不过话说回来,这酒甚是奇特,那骆大庄拍开泥封的时候并无酒味儿传来,可一喝到嘴里却觉得浑身的毛孔都舒张开来,一时间满口生香,**横流。白烨喝了一口暗道过瘾,大喝一声:
“果真好酒!”
“哈哈哈哈~~”骆大庄高兴的不得了,开口道:“咋样,我说我的酒好,没错儿吧。”
“这是什么酒?”白烨忍不住问道。
骆大庄指了指地上隔另放开的那些摔烂的沙枣,道“沙枣酒,我爹以前种了片沙枣林,就在村东头。”
“那你爹呢?”白烨问。
“死了,喝多了酒跑到村外头让沙给埋了。”说这话的时候骆大庄连头都没抬。
“对不住啊,我不该说起你的伤心事。”白烨有些后悔,他早该知道这事儿不能问的。
“算了,不说这个了。”骆大庄摆摆手,道:“你是怎么想到来这儿的,城里那么多人想出去都不行,你怎么还上赶着进来?”
“唉…一言难尽啊。”白烨苦笑道。
俩人你干一个我来一口,几碗酒下肚很快就熟络起来,张口闭口兄弟来朋友去,喝到尽兴处骆大庄却突然闷闷不乐起来,吭吭哧哧的说不出话。
“你咋了,咋不说话了?”白烨有些纳闷,他从没见过喝着喝着就不吭气的人,他一直以为喝酒就是你乐呵我乐呵大家都乐呵的事儿。白烨站起来推了骆大庄一下,结果骆大庄没动他倒又打了个摆子。
“唉…”骆大庄叹了口气,道:“村里像咱俩这年岁的人都成家了,你说我…咋就找不到个婆娘呢?”
“嗨,我当啥事儿…,等会儿,你刚说啥?”白烨才反应过来,诧异道:“你说咱俩这年纪?你多大了你跟我说咱俩?”
“二十三啊,你还能跟我差几岁?”骆大庄随口道:“村里够岁数的就剩咱俩没办事儿了。”
“啥?你说啥?”白烨怀疑自己是不是喝大了,说话舌头都直了,道“你居然才二十?我以为你起码四十岁...”
“去你的,你才四十岁。你全家都四十岁。”骆大庄就算骂出来心里也没觉得好受一点,‘咕咚咕咚’又是一碗酒下肚。
白烨觉得时候到了,拖着凳子挪到骆大庄身边,偷偷说道:“大庄,下午去城里带上我呗,我想去城里瞅瞅。”
“城里有啥好的?”骆大庄诧异道:“里面全都是没有庄稼地的工匠,有点脑子的人都知道村里比城里好的多。”
嘿~,感情这大胡子拐着弯骂自己没脑子,白烨强忍住气道:“我就去看一眼,认认路。以后万一有啥事我也能自己去不是?”
骆大庄点点头道:“这样啊,没问题。”
这事儿就算是敲定了,俩人你来我往,很快就把一坛沙枣酒喝的精光,骆大庄却没有舍得再从地里刨一坛出来。大庄娘把烙饼摆上桌,白烨匆匆啃了几口,就准备跟骆大庄一同进城里去了。
骆大庄和白烨牵着驴子推着板车过了村北的防沙林后就又是一片大漠,骆大庄便把板车的轮子卸下来用驴拖着,他自己在后面推,板车的底面很平滑,白烨用头巾蒙着脸,像是一个运送赃物的大盗。他俩大概走了快顿饭的功夫,才翻上了眼前那个巨大的沙坡,白烨的靴子沉的像是穿着两块石砖。骆大庄拿下头巾擦了擦汗,手里拿着水袋指了指远处,道:
“瞧,那就是黑龙城!”
它就像平原上一头斑斓的猛虎,像海洋里奔腾的巨龙,像空中飞扬的雄鹰....无论你怎么看,它都不像是一座城池,倒像是宫殿,倒像是山峦...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能够形容如此气势恢宏的庞然大物。白烨张大了嘴,头巾掉下来随风而去,张狂的长发狂乱的飞舞着。如果说这世上真的有神祗的话,那么眼前的黑龙城,一定就是神居住的地方,白烨想。
“嘿,发什么呆呢,快走啊。”骆大庄推了一下白烨,真不知道骆大庄到底是头牛还是一个人。
白烨再次跌倒,沙坡的背面总是比正面要陡峭的多,他在惊恐中翻滚,在翻滚中思考如何能够不动声色的杀死可恶的大胡子。
骆大庄把板车从驴身上卸下来,踉踉跄跄的从上面下来,那头驴子似乎也来过多次,“哧溜溜”的跟着滑下来。
“哈哈哈,我帮了你一个大忙。瞧啊,你跑的多快!”骆大庄哈哈的笑着。
“谢谢!”白烨恶狠狠的道,如果有能力,他不介意现在就掐死大胡子,沙漠真是再合适不过的埋尸地。
“这里是沙漠,村里的水怎么从城里引出来?”白烨道。
“喏,这不就是。”骆大庄虽然讨厌,不过也是一个不错的向导,他四处找了找便在一个地方踢了两脚道。
白烨凑近了一看,那是个躺倒的四方形石柱,他贴上耳朵听了听,果然有“汩汩”的水声,原来小渠到了这里就变成了一条笔直的管道。
白烨有些钦佩大漠人的聪明才智,他就没有想到居然还可以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