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太子。”
慕容恺坐到椅子上,彩云端了茶盏放到他面前,我勾着头苦着脸站在一旁。
慕容恺端着茶盏抿了一口,“你们先下去罢。”
这么多日终于来找我了,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
彩云彩月出去关上门,屋内静的有些不自在,只听到慕容恺拨弄茶盏的声音,一下一下敲在我的心里。
一盏茶之后,他终于说话了,“做什么苦着一张脸?”
“啊?”我错愕的抬头正碰上他似笑非笑的眸子,没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居然是问这个,刚才准备好的话都吞进肚子里,不假思索道:“刚喝了药嘴里很苦。”
“坐罢。”他倒了杯水给我,笑的温文。
我立刻端起茶盏猛喝了一口,呛的一阵咳嗽,脸憋的通红。
他却笑了起来,我更是不好意思了,低着头坐在一边。
过了片刻,他问道:“父皇以前认识你?”
终于问道正题上了,他带我见皇帝,谁也没料到皇帝会把我安排到披香宫。皇帝跟梅妃的事情,可能很少有人知道。
我摇头道:“皇上认错人了,因我长得像皇上的一位死去的故友,故而才被留在宫里。”
这话确实是真,只是去掉了细节而已,他应该不会怀疑吧。
慕容恺看着我,褐色的眸子一沉,低声自言自语,“父皇的故友,难怪。”
凭皇上对我的态度,我想慕容恺已经猜出皇上故友指的是什么了,只要他不知道我就是皇帝故友的女儿就行,但不知他会不会往这边想,心里有些忐忑不安。
不让他有再想的空暇,我立刻问道:“太子为何要救楚王?”
猜不出他带我见皇帝有什么目的,但我肯定他不光是救慕容悯那么简单。
他嘴角勾起淡淡的笑,眸中无半分笑意,“本宫知道三弟是被陷害的,不能让三弟枉死。”这平静的语气仿佛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跟本没有一丝对自己亲弟弟死亡的伤感。
我心里一阵冷笑,这就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太子莫非已经找到证据了?那刺客到底是谁?”
慕容恺拨了拨茶叶,轻啜了一口,“还没找到,今日来找夏娘也是正因为此。”
我皱眉疑惑道:“我更没有证据了。”
“你不是说三弟救你出火海,最后被黑衣人缠住没能脱困,那你可知那些黑衣人是什么来历?”
黑衣人的来历?那些黑衣人一定是梁王慕容怔派来的,目的就是夺走那封密信,怎么证明那些黑衣人是慕容怔的人呢?如果告诉慕容恺那密信的事,那是不是也要告诉他慕容悯为何要杀吴子延,那他不就知道我的身份了么?不行这样事情会更麻烦。
“姑娘,姑娘。”慕容恺的声音打断了我的疑虑,“你在想什么呢?”
我握着茶盏的手指节泛白,紧张道:“楚王无意间得到了一封密信,上面有梁王和吴国太后勾结的证据,岂料被人发现招来杀身之祸。”
现在只能这样说了,他信不信我都赌一把。
慕容恺眸中精光乍闪,倾身向前,声音有些颤抖,“信在哪?”
果然他只对那封信感兴趣,至于如何得来的已经不重要了,因为慕容悯已死,他目前的敌人是梁王。
“那封信在楚王身上,已经化为灰烬,不过梁王身上一定还有和吴太后私通的证据。”
慕容恺目光一紧,面**寒,重重放下茶盏,“梁王居然做出这种不忠不孝之事,你放心本宫一定会找出证据,替三弟平反。”
想不到一向温和笑面虎的慕容恺,也会有这等阴寒的表情。但我知道他不是愤恨梁王陷害兄弟,而是心里正高兴终于有搬到慕容怔的证据了。
我起身绕过桌子向慕容恺下跪,“晚枫谢过太子殿下。”
慕容恺亲自来扶我,温言道:“姑娘快请起,这是本宫分内之事。”
我依旧跪地恳求道:“晚枫有一事想求太子,楚王府管家奴才还关在牢中,求太子救他们出来。”
慕容恺的手顿住,复又垂了下来,“这本宫也不好办,毕竟这案子不归本宫管,但你放心本宫会想办法保住他们的性命,只要找到了证据,他们都会被放出来。”
暂时也只能这样了。
“晚枫还有一事想请***忙,关在牢中的阿东和余慧珍是无辜的,求太子放他们出来。”
慕容恺依旧温和道:“这你放心,本宫会请父皇御旨放他们出来。”
“谢太子,谢太子。”我头触地向他磕了两个头。
“快起来。”慕容恺一把扶起我,“姑娘要保重身体,本宫不便久留,先告辞了。”
送走了慕容恺,我坐到桌前望着袅袅沉香发呆,脑袋沉沉的什么也不想思考,就这么静静坐到深夜。
轻梳发髻,挽起玉簪。拦镜自照,镜中容颜憔悴,眼圈黯然,脸颊消瘦。这是昔日那明媚嫣然的我么?如今成了这副摸样。
彩月看着镜中的我忧心道:“夏姐姐病虽是好了,可身体愈发消瘦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还是找个御医好好看看吧?”
我得风寒只写了药方让喜子去太医院抓药,不想惊动太医。
我拍拍肩上彩月的手,对着镜中的自己微微一笑,“你放心没事的,今日要见皇上再略施些粉黛罢。”
清晨潘公公传话说皇帝早朝之后会见我,此时也该下朝了吧。
略施粉黛,镜中的人显得精神了许多,苍白的面颊透着一丝红晕,长长的睫毛下那双眸子氤氲着薄雾,朦朦胧胧看不清心事。
碧色长袭纱裙纬地,外套粉红色锦缎小袄,边角缝制雪白色的兔子绒毛,一条浅粉色段带围在腰间。两缕发丝垂在身前,这简单的发饰显的我稚嫩的像十三四岁的小女孩。其实我早已嫁做他人妇,却梳这样的头饰如果他知道了不知……
“姐姐为何叹气?”彩月明亮的大眼里满是疑惑,“皇上召见不是很好么?”
“好是好。”可是皇上召见不是对每个人来说都好的,彩月这丫头想的太单纯了,以为皇上召见了就能平步青云。
“我们走吧。”
彩月帮我披上白貂裘,同彩云一齐送我出了披香宫。
我只让喜子带路,让两个丫头回浣纱居等着。
虽穿了很厚的衣服,仍抵不住冬日的寒风,像刀子剐在脸上疼的一片麻木。头顶天空阴霾,随时都有一场暴风雪。我是喜欢雪,却不喜欢北国这么冷的天气,如今很怀念四季如春的南国。
一路上很少有人,偶尔碰上几个宫婢都是低着头匆匆而过。穿过长长的永巷,越过六道朱红宫门。
“夏姐姐小心些。”停在养心殿外台阶前,喜子低声提醒道。
我冲喜子点头微微一笑,提起裙摆慢慢踏上大理石台阶。两侧汉白玉雕龙的柱子显得森冷,在阴天下有些暗淡却不失威严。朱红的巨柱矗立着,潘公公直着腰立在一侧,手里拿着拂尘俨然如一尊石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