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正中挂着一个‘明镜高悬’的匾额,堂上坐着一位面肥耳大腰宽体胖的官员,身着绯袍腰系同色嵌玉带头戴乌纱帽,此人就是吏部尚书了。
“大人犯人带到。”狱卒躬身向堂上之人禀报,转头对我喝令:“还不跪下。”
我屈膝跪在冰冷的石地上,挺直脊背看着堂上大人。
尚书大人惊堂木一拍,官威十足道:“堂下所跪何人?”
我平静回答:“回大人,民女叫夏晚枫。”
“你可是吴国人?”
我心里疑惑,他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面不改色的回道:“回大人,是的。”
尚书大人狠狠拍下惊堂木,“大胆刁民,你可知罪?”
“回大人,民女不知。”
尚书大人怒道:“到此时你还给本官装糊涂,慕容悯勾结外邦刺杀皇上,你就是他的同伙。”
我好笑道:“大人,就因为民女是吴国人才认定楚王是刺客的么?”
尚书大人见我还敢笑,更是怒不可遏了,指着我道:“大胆刁民,还敢巧言令色,慕容悯不是刺客怎么会留一个外邦身份不明的女子在府上?”
“大人明鉴,当今皇上的一位妃子可是吴国人呢,还有来晋国和亲的一位公主也是吴国人,难道皇上会勾结外邦么?我想晋国许多人家都有外邦人,难道这么多人都是勾结外邦谋害皇上么?晋国与吴国历来交好相互通婚,家中有吴国人这是常事。况且,王爷知道皇上遇刺后马不停蹄的赶回来,在路上遇到歹徒,王爷为了救我才深陷险境没能逃离。”
我一口气说完,长长吐了口气,真痛快啊。
“你……你……”,尚书大人被我说的哑口无言,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所以然来。
最后涨的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只拍惊堂木:“大胆刁民,还敢嘴硬,来人上刑。”
两个壮汉上前来按住我。
甩开那四只手,我道:“且慢,大人无凭无据就想屈打成招么?”
“好个牙尖嘴利的刁民,来人将证据拿给她看。”
一名衙役将一张泛黄的纸扔到我面前,展开那纸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个‘楚’字,还沾了几滴血。
“这是?”我隐约猜到了什么。
尚书大人得意道:“这是那日刺客招供的,可惜只留下一个字就死了,不过这个‘楚’字足以说明是楚王慕容悯派的刺客。”
我捞起那张纸反复端看,上面除了一个模糊的‘楚’字和几点血之外再找不到任何东西,放在鼻尖闻了闻,似乎有种道不明的味道,一时半刻也说不上来。
“大人光凭一个字就断定楚王勾结外邦刺杀皇上,这未免太过草率了吧!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下置晋国的法律于不顾,如何让晋国臣民信服?”
我吸了口气继续道:“况且刺客只留下一个字就死了,这分明是栽赃嫁祸,有人蓄意谋害楚王再嫁祸给他。”
堂上尚书大人气的直吹胡子瞪眼。
我深深伏地一拜道:“大人明察秋毫,一定能找出真凶还楚王一个公道。”
一阵掌声自堂上传来,梁王着一袭紫衣长袍立在上面笑的灿烂如花,嘴上两撇胡须轻轻飘起,“好一张利嘴。”
他缓步走下来,衣角触到地上沙沙作响。
“王爷小心此女子。”尚书大人生怕我会刺杀梁王,吓的从椅子上站起来直喊衙役,“来人,快保护梁王。”
衙内所有衙役一拥而上持刀挡在我前面。
慕容怔冷声命令道:“都下去。”
那些衙役不敢忤逆,便低头退下。
慕容怔走到我面前,蹲下身与我平视,褐色的眸子冷厉如刀。
我心里一沉,刚才没有注意他就坐在尚书大人左侧下位。难道皇上将此案交给他了么,这样无疑是坐实了慕容悯的罪。
我壮着胆子朝他一拜道:“求王爷还楚王一个清白。”
冰冷的指尖捏住我的下颚,迫使我抬头,力道虽不大却捏的我隐隐生疼。
冷厉的眸子闪过一丝笑意,他脸靠近我一寸呼出的气息喷在脸上痒痒的,“你跟我三哥什么关系?”
三哥?我心里冷笑,你还叫的真亲,可你当他是哥了么。
“回王爷刚才民女说了,楚王与我萍水相逢,他是我的救命恩人。”
“哦,救命恩人?”他显然是不信的,眸光泛起冷冷杀意,“既然是萍水相逢为何会在楚王府上?还不怕死的为楚王开脱?”
我一怔,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坦然与他对视,我镇定道:“当时民女无处可去,念至楚王救我一命便想为他戴孝守陵以报救命之恩。”
“哦,是这样么?”他虽是这样问但语气肯定心中已有答案,果不其然他转头吩咐衙役,“把人带上来。”
慕容怔松开钳制我的手,起身抖抖衣服站到一旁。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心里又是一惊。他们怎么会被带到这里,难道慕容怔知道一切了。
两个身穿白色囚衣,脚上带铁链,头发凌乱的人跪在我旁边。
“草民阿东,草民余慧珍叩见大人。”
尚书大人一拍惊堂木道:“你两个可识得身旁这个女子?”
阿东和余慧珍看到我时满脸惊讶,异口同声道:“姑娘你怎么在这儿?”
我一阵苦笑,想必他们俩还不知道为什么被抓到这里,心里有些愧疚,我又连累了别人。
“你们没事吧?”此时我也只能问出这么一句话了。
余大嫂叹了口气:“昨日我们刚搬入新修葺的屋子就被一群官兵给不明不白的抓到牢里,也不知……”
惊堂木重响打断了余大嫂的话,“你们两个将见到此女子之后的事情详细道来。”
阿东被这一声吓得有些哆嗦,舌头打颤,“回,回大人,草民,草民……”
余大嫂接过阿东的话道:“回大人,那日天色将暗,我听到有人敲门出去一看就见到这位姑娘,她说她是吴国商人要去晋国做生意想在我家住宿一晚,我见这位姑娘举止有礼便让她还有她丈夫、妹妹、管家四个人住了下来。岂料半夜有两个蒙面歹徒闯进来放火,我听到响动就叫了我家相公带着她妹妹和管家先出了屋子,等我准备进里屋找她们两个时火势愈大,还听到里面有打斗声。管家就冲了进去,管家刚拉这位姑娘出来房屋就倒塌了。我们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姑娘的丈夫出来,在那找了一夜也没找到,想是被火烧死了。”
稍顿了片刻,换了口气,她继续道:“姑娘年纪轻轻就没了丈夫,求大人一定找出杀人放火的凶手,惩奸除恶。”然后伏地一拜,一旁的阿东也跟着磕头。
心里一阵感动到这个时候了她还想着我。
“来人带她们下去。”慕容怔淡淡吩咐道。
四个衙役上前拖着阿东和余大嫂便往外走。
我听到身后铁链哗啦声和阿东的叫声,“大人草民没有犯法,为何还不放?”
我看着那个居高临下的男子,声音异常坚定道:“王爷,他们两个是无辜的,请您放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