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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我喜欢你。”

世界上最动人的情话,不过一句我喜欢你。

当它从一个洋娃娃模样的女生嘴里说出来,眼神是掩饰不住的期望,恐怕更让人难以抗拒。

一家装修古典优雅的咖啡馆角落里,一男一女相对坐着。

“我喜欢你,李哲南。从见到你第一眼就喜欢,所以……所以你能和我交往吗?”女生说完这句话连忙低下了头,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面前那杯依然冒着热气的摩卡,仿佛一句话耗尽了全部的力气。她的脸颊微红,不知是因为刚才那句好不容易鼓足勇气说出口的令人脸红心跳的告白,还是因为咖啡散发出的微弱的热气。

“对不起。”

声音清脆悦耳,还带了些许磁性,只是遗憾的,说出口的话却令人难以接受。

闻言,一直含羞带怯的女生猛地抬起头盯着他,眼眶红红的却仍是强忍着不让眼泪流出,我见犹怜,“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不喜欢我?是我不够漂亮,还是因为艾嘉?她都已经走了一年多了,你……”

男生冷冷地打断她,“都不是。”

被拒绝的委屈,暗恋的苦楚……从进入大学第一眼遇见,到现在终于忍不住将一直以来埋藏在心底的话说出口。

纪月默默守了李哲南三年时间,到了现在才突然发觉原来他们之间是那么远,远得以至于她竟然从来不曾懂他,他亦然。

不是不能,只是——他,不愿。李哲南的世界那么大,她纪月却未能走近,明明先遇见的是她……

艾嘉:月月,我喜欢他。

艾嘉:月月,你知道吗?他竟然说“好”诶,我问他“可不可以做我男朋友?”他说好。哈,怎么办,我好开心,好高兴,好高兴……

当时的他们成了学校里众人眼中最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才子佳人……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她或许有一天会死心,以朋友身份默默祝福他们,然后将这份爱恋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可是,艾嘉却走了,离开他去了美国。

在留学深造和李哲南之间,艾嘉选择了前者,纪月说不上来究竟是高兴还是失落?但她心疼李哲南,甚至在艾嘉刚离开的前两个星期,她是恨艾嘉的。

李哲南一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人长得帅,画又画得好,拿过不少大奖,所以很受女生追捧,甚至引得不少别的学校女生慕名而来,而且美院学生很少有不知道“李哲南”这个名字的。可是却因为艾嘉,一切都变了,虽然表面上没有太多不同,但纪月却能明显感觉到他变了,变得习惯和人保持距离,变得难以靠近……但是,纪月不想放弃。

只是这次,也是唯一一次,她以为她等得足够久了,久到一个人回心转意,眼里盛下她的影子。至少李哲南对着她时,与旁人是不同的,可就是刚才那一眼,纪月清醒地明白,也只是些许不同而已。只是现在,仅仅这一点点不同,也被她亲手毁掉了。

此时此刻,纪月突然觉得自己甚至是有些悲哀的,不管结局如何,艾嘉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存在过,而她呢?由始至终只是一个人的追逐罢了,可还是不甘心,不想死心,所以才会豁出拼一个结局。

“李哲南,我们认识这么久,你有没有……哪怕一点,一瞬间,是喜欢我,喜欢我纪月的?”

三年的时间足够将一个人刻在心上,然而,却不知再来一个三年能否将这个人从心底驱逐出去……可是,一个人究竟有多少个六年可以浪费,已经迷失了的心,又将如何唤回?明知卑微也乞求不到的爱,却仍然没办法放手,这或许就是先爱上的人的悲哀吧!如果守候也是种错误,那就让她一直这么错误下去。

因为,求不得虽然会痛,却还是能够呼吸;可是如果连爱你的权利都被收回的话,会比痛更让人难以忍受吧!

李哲南没有回答,但是她却再明白不过,她于他而言,只是一个过客,既然从前和现在都不曾停留,将来,更不会停留。

“呼,李哲南,你知道么?我从来没有哪一刻比现在更讨厌自己太清醒!”纪月说着一口气喝光了面前的摩卡,苦笑了下:早知道就不放这么多糖了,甜死了。

一时之间,气氛沉默下来。

与此同时,叶灵西好不容易找到停车位,看了看表,心道:还好还好,剩六分钟。她可不想第一次见面就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咖啡馆还真不愧是见面的最佳场所,安静亲近又不显突兀,而且叶灵西推门进去,立刻便被它里面的布局给吸引了,当然,她还记得来这里有更重要的事,所以欣赏什么的……以后再说。

“温情说他在几号桌坐来着?”叶灵西一边用眼睛全方位搜索,希望姓慕的及时感应到她的存在,一边开始回想具体位置。

李哲南几乎在叶灵西进门的同一时间向门口方向望了一眼,她,恰好闯入他的视线。或许想到了刚才的一幕,李哲南几不察觉地勾了勾唇角,一双墨色的眼睛盯着此时正站在门口环顾左右的女人,突然起身,淡淡地说了句“先走了”,便向叶灵西所在的门口走去。

他想,此时的纪月更需要一个私人空间。

而事实也是如此,所以听了他的话,纪月也只是转过头,看着映在玻璃上的自己的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不要给温情打个电话?唉算了,还是让她安安静静做孕检吧!”这个念头只在叶灵西脑子里停留了三秒,便被她自己给pass了。

慕睿在哪,慕睿在哪?叶灵西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突然,被从对面走来神情冷漠的男生吸引了目光。

五官出乎意料的漂亮!

或许用“漂亮”来形容一个男生并不合适,可事实上这人确实帅得漂亮!只是叶灵西越看越觉得有些眼熟,尤其一双如墨般深邃的眼睛似乎在哪里见过?究竟在哪呢,在哪……啊,想起来了,这不就是刚才那辆酷炫机车的主人么?只是摘了安全帽,原来挡风镜后面是这副模样,不过……他这是做什么?

只见,李哲南招呼不打地一把抓住叶灵西的手腕,就往外走,而被莫名其妙带走的某人只是一脸错愕。

恰巧,挨着李哲南那桌的人,由于背对门口方向,根本不曾注意到叶灵西刚进门就被人拉走了,而此人,正是慕睿。

一眼扫过去,这人绝对的好身材,一身精简的西装搭配淡紫色条纹领带,贴合身体的线条,单手托着下巴,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成熟魅力,微卷的头发挑染几缕金色,帅气又不过于张扬。尽管他只是看在林涵的面子上才坐在这里的,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不愧是从英国回来的,当真绅士十足。

而且,对于人生中第一次被人放鸽子的慕睿来讲,不管什么原因,都已经足以引起他的兴趣了。

直至坐上对方那辆帅到爆的猎奇VIPER,又被戴上安全帽,她那反应弧度明显异于常人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作。

只是,叶灵西正常思维之前,首先想到的是:她刚才进门的时候怎么就没注意,那辆差点撞到她的酷炫机车就停在门口,天啊!他这是要带我去哪?不是说好月黑风高夜才是打家劫舍的最好时机么?敢这么明目张胆,果然长得帅就是特权啊!不过,刚才的场景要是被那几个花痴女看到,不知道会被YY成几个版本……果然人的脑洞不可小觑!

就目前来看,叶灵西这么不着调的性子扼杀多少朵滥桃花都不奇怪,只是……她究竟如何凭借一颗时而天马行空,时而抽风放空的脑袋赢得那么多奖项的?这种事实实在令人费解。

“喂喂,你干嘛?停车,快停下来!”她要回去相亲啊,喂!突然的极速移动让叶灵西不得不抓紧前面的家伙,而且说话都要靠喊的才能保证对方听得清,“……你这叫非法劫持懂不懂?诶我看你还是学生吧?哪个学校的?我是C大的老师,你可以叫我叶老师,对了,你姓什么,叫什么,什么专业?同学,这是不对的,我都没怪你早上差点撞到我,你怎么能以怨报德呢?……诶同学,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能不能把我送到刚才那家咖啡馆?啊对了,还有我的车,我的车还在那放着呢!MyGod,今天绝对不该出门……”

话太多。

这女人,该不会唐僧转世的叶小僧吧?李哲南受不了叶灵西的聒噪,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只有两个字:闭嘴。

“你!”叶灵西有点上火,忍不住心里腹诽道:切,这么不讨人喜欢的脾气,真是白白浪费了一副好皮囊。

突然,猛地刹车,又是一阵刺耳的摩擦声,“到了。”

“什么?”

叶灵西没听清。

李哲南重复了一遍,“到了,下车。”

“哦。”

叶灵西听话地从车上下来,摘了安全帽递给他的时候,顶着一张呆呆傻傻的脸,有点可爱,然后歪着头,一脸认真地问了句,“你,是不是很无聊?”

闻言,李哲南先是沉默了片刻,随即一脸玩味地盯着她出了会儿神,然后开车离开,透过车镜还能瞥见那个在后面追着气得跳脚的女人,轻笑出声。

事实上,叶灵西极其生气,非常生气,她气得肺都要炸了,恨不得脚下踩俩风火轮把这从头到脚耍帅装酷的家伙从车上拽下来狠狠地揍一顿!然而现实是叶灵西只能束手无策地目送那辆似乎和她从一开始就有仇的酷炫机车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冷静,冷静。

叶灵西在心里默念了两遍,然后抬头看了看,发现:左边竟然是一家医院,那家伙把自己带到医院干嘛?诶等等,医……院……

不是吧?叶灵西终于明白,同时也很无语,满头黑线道:这确定不是变相地折腾她么?撞的时候连句道歉都没有,事后转个身又把自己丢到医院门口,这家伙,要不要这么霸道?关键,她浑身上下真的一点儿事都没有啊喂!

想到这里,叶灵西一阵头疼,而且早上出门时间紧迫根本没顾得上吃饭,所以她现在感觉好饿,而且越想,越想,脑子里除了吃就没别的了……什么相亲,什么车,什么圣母玛利亚耶稣通通都不重要。

叶灵西转身进了一家离她最近的KFC,给自己点了一份全家桶,又额外加了两对土耳其烤翅,在店里待了半个多小时,终于安抚好了自己的胃,心满意足地打车回了家。

当然,手里没忘记拎着给西西打包的劲爆鸡米花。

刚才因为是饿了,所以没去想还有见面的事没解决;现在吃饱喝足,叶灵西的样子根本就是忘了有这么回事!

天,谁来告诉我!这女人究竟是吃啥长大的,怎么一犯桃花就犯二。

结果,可想而知……回到家的叶灵西免不了遭受从电话另一头传来的盛怒,“叶!灵!西!人家等了你整整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你究竟死哪去了?”

“老婆,冷静,一定要冷静!医生刚说了发火对宝宝不好,来,喝口蜂蜜水润润喉咙。”这宠溺的声音一听就是温情的模范老公——林涵,绝对的婚前婚后一个样,对温情从来都是百依百顺,只听他又说道,“叶子,没事的!我刚和他解释了你是因为突然有急事所以才没能露面的,还把你手机号给了他,他除了表示遗憾不会对你产生什么不好的想法的,你放心。”

而事实上,慕睿的电话刚打过来就被温情给顺手接了,知道叶灵西放人家鸽子后,替某人圆了又圆,到最后,慕睿是再三保证“一定会跟叶********的”,温情这才放过他。

人们常说“怀了孕的女人惹不得”,到了叶灵西这里,这句话得改成“怀了孕的温情惹不得”,这脾气火爆地就差从电话里面穿越过来掐死她了。不过,她心里明白温情是出于对她的关心,才会这么着急,所以叶灵西对着电话那端说了半天的好话这才算把人给劝住了,又关心了几句,总算挂了电话。

呼,这下整间房子都安静了。

美好的星期天就这样过了四分之一,而对于从来没有计划的叶灵西来说,带着西西一起散步应该算是她唯一的娱乐方式。

叶灵西想了下,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什么事,不如先到小区楼下转转,然后去把车给开回来?正好让西西消一下食。哎呦,这小东西见了好吃的还真是拼命哈,肚子差不多都要撑破了,还摁着装鸡米花的袋子不挪爪,典型的“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知是随了谁了?

只是,等叶灵西满心欢喜开门的一瞬间……

一天内遇见三次,这算是孽缘呢?还是冤家路窄?

重点是,谁来告诉她,为什么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他身后背着的,应该是……画、板吧?

就在叶灵西犹豫着究竟是打个招呼,还是先瞪他一眼再打招呼的空当,对方竟然无礼到看都不看她,直接从她面前走了过去。

OK,反正他俩本来也没多大关系,装作没见过叶灵西也就忍了。只是,这家伙干嘛走了六七步了又突然回头?眼睛盯着的竟然是……

叶灵西气结,她竟然比不上西西?!!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她需要超大份刨冰冷静冷静!

这家伙绝对是故意的!不然这什么眼神?她这么大体积摆在这里当空气呢?虽说好歹是她的爱犬入了人家的眼,可是参照的对象是她,叶灵西深深地觉得自己的人权受到了侮辱。

这家伙,太、差、劲、了!

叶灵西瞪着一双大眼睛,想着要不要冲过去踹他一脚解解气?然而那个浑身上下除了长相没有一处讨喜的家伙已经转身打开了隔壁的门,进屋,关门,这简直是比赤裸裸的无视还要惹火的挑衅。

Oh,MyGod!Oh,MyGod!对于“讨厌的家伙竟然是新邻居”这个既成的事实,叶灵西的内心几乎是崩溃的,而且有了对比,她才真心开始觉得之前那户整天倒霉孩子闹腾个没完的人家也不是太令人头疼……

难怪了,早上在地下停车场时,叶灵西就觉得那么惹眼个人,再加上他那拉风的机车之前怎么从没在小区注意到过,眼生得很,原来真是新搬来的,还搬到她旁边成了邻居?!!这一楼层就他们两家,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叶灵西想到这些,突然觉得自己更加头疼了。

只是她无论如何也猜不到,接下来的日子会越来越精彩。

呼!叶灵西做了两个深呼吸让自己冷静,并在心里自我说服:为人师表,不能和一个即使看起来不顺眼但仍是学生的大男孩一般见识,虽然对方一副拽得要死的样子确实欠收拾!叶灵西暗暗发誓,下次再遇见,她保证绝对不会再多看这家伙一眼。

绝、对、不、会!

叶灵西压下心底的烦躁,又拍了拍自己的脸颊,然后拿脚尖轻蹭了下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老实趴在她脚边的爱犬,微微一笑,“走了,西西。”

李哲南进了卧室,走到落地窗前。玻璃上映出的人影神情有些恍惚,即使外面阳光正好,却依旧不能照进他的心里。

房间很大很静,空荡荡地,感受不到一丝鲜活的气息。他的眼睛不经意往楼下望去,恰巧瞥见那个女人在楼下正对着他房间的位置,故意逗着那条小狗,上窜下跳。刚才还冲着他一副气呼呼的模样,然而此时却笑得一脸开怀,阳光洋洋洒洒地落在她的脸上,很温暖,很好看……

李哲南就这样看着,看着,放任思绪四下飞扬:八岁那年母亲意外去世;十一岁时父亲领着另一个陌生女人进门,女人的怀里抱着一个哭闹的孩子;或许由于母亲的缘故,他很小的时候便在画画方面表现的比较有天赋,却因为性格孤僻,很少与人交流,渐渐地,看起来越发不苟言笑,难以接近;每天回家看着父亲继母围着弟弟,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场面,他更深刻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家也是他们的家,不是他的……

直到艾嘉的出现,那个性格上与母亲有些相似的女生,进入了他的世界。开始一切都很美好,然而后来,艾嘉走了,什么话都没有留的,去了美国……那种被抛弃的感觉让他想到了小时候——母亲刚去世的日子,所以他才会反应过度。

所以纪月说错了,当时的他确实因为艾嘉的不告而别很失落,却不全是艾嘉的原因。纪月也一直认为他是因为放不下艾嘉,所以这一年多才会拒绝一个又一个女生的好意。

其实这一点,李哲南自己也不明白究竟是为什么?或许艾嘉曾经在他心里占有很重要的位置,然而现在,李哲南发觉自己竟然有些记不清艾嘉的笑了,他以前最喜欢艾嘉对着他笑的,那样会让他想起母亲,那个小时候总喜欢把他抱在怀里,笑说“小南是妈妈的宝贝”的漂亮女人……

楼下的女人依旧顶着那张笑得灿烂的脸,李哲南又盯着看了一会儿,不知为何,突然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索性拉上窗帘不去看她。

只是,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刚拉上的窗帘又再次被人拉开了。

李哲南转身走开的瞬间,一脸若有所思的表情,然而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副画板……

当晚,李哲南收到一条未读短信,发件人——纪月。

我们还是朋友吗?

看到短信内容的一瞬间,李哲南想,这或许是个不错的决定。

你愿意的话。

当然。

信息发出去,隔了差不多一分钟的时间,才收到纪月的回复。

呼,那朋友,替我转告那个叫李哲南的家伙,拒绝本小姐,是他的损失!还有,本小姐走了,也许将来的某一天还会回到这个城市,这个充满我所有美好回忆和悲伤的地方,所以,这一次不说再见。

因为,害怕真的再见!这一句纪月没有发出去。

也许这世上,真的没有什么是不能改变的,也没有什么是不能割舍的,就像人们口中常说的,长不过执念,短不过善变,终有一日,我们都会爱上,但却不一定能够牵手。

勿以心安,何以为安。

纪月是聪明的,所以她选择做个聪明的女人,既然坚持之后注定还是得不到,不如就此放手,求个心安,人安。

虽然李哲南没看到纪月打字时究竟是什么表情,但从内容上,他感觉到对方心情好像不似之前那么阴郁了,或许自己多多少少相通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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