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混进武昌（二）
唉！可惜啊！本来像这种敌后特种作战用我的亲兵营最好，我也找曾国藩提过。
可惜我的亲兵营不是原来长沙巡抚标中营调过来的，就是衡州招募的，大部分都是没有离开过老家。而此次任务要求语言特殊，不能用自己的，更不能用湖南的，所以语言一关就大部分被刷下来了，总共才合格三十二个，后来我要他们装哑巴，才又塞了八个，凑了四十的整数。
这次任务还是水师的人多，因为经常跑船、放排，在江河里听到的南腔北调多的是，随便都能混出几句。咱虽然人少，但也是陆营里面排出人数最多的。好歹没有在众多营官面前丢脸。
场景转回武昌城下。
周国贤威严地发问：“城下是何人在喧闹？”
彭玉麟走上前，靠着城墙根，以一口纯正的安徽话答应：“将军，我等本是武昌城里的良民。前几天被青麟裹胁出城，半途间我们杀了几个官军，现在逃回来了！”
周国贤问：“你既然是武昌人，为何口音不对？”
彭玉麟不慌不忙地说：“在下本是安徽人，十年前来到武昌城里开茶庄，口舌拙，学不来湖北话，只会讲家乡土话。”
周国贤听彭玉麟讲得有理，不再查问了，沉吟一下，又对城门外面远处望了望，再对内高声说：“半开城门。”
周国贤的命令传下去后，笨重的城门“吱”的打开了，露出一个人能穿过的缝隙之后，两两司马带着队伍总共五十个人从里面面钻出，然后一个伍对一个化装成老百姓的湘勇，挨个的搜身。很可惜，现在没有人身名誉侵权的说法，也就不能找太平军索赔了。太平军不但要搜身，而且还一个个的对口音，幸亏方言说得不太好的的都站在中间卡后面点，这样一是让对口音的人对到这后面就不会太仔细了，二是防止排在最后面遇到哪个家伙突发奇想过城门的时候直接对后面人的口音。
湘勇勇丁出来的时候就商量好了的，在加上原本就是武昌绿营兵的掩护，总算有惊无险的通过了检查。当然，杀了官军怎么会没有刀枪？四百人里面也不必哪多少，一、两百把伪装的刀枪到是被太平军收缴了，至于在城里制造混乱时需要的武器……艰苦奋斗，自力更生吧。
检查完毕，太平军打开城门，放彭玉麟一行进了城。进城之后，彭玉麟对三百化了装的湘勇勇丁说：“各位都回自己家去吧！”
湘勇勇丁们便按路上所商量好的，由武昌的绿营兵带路，三三两两地散开去。
不过，带领湘勇勇丁回家的绿营兵们很快就发现自己的房屋不是被烧、就是被太平军征用，还算完好的，家里的东西洗劫一空，另外还有人都没了。好不容易找到街上的老人问一下，原来就在武昌城破的几天，女人全部收进了女营，小孩拉进了童子营，只有这些老得快不能动弹了的才搜光了粮食和值钱的东西，放有他们自生自灭。
正在他们悲愤的时候，拉壮丁的太平军过来了，把他们用绳子一绑，拉进军营参军了。
虽然把伪装的湘勇勇丁吓得半死，差点就要动手抵抗，多亏了身上没有武器，动起手来吃亏，只好忍下来。不过太平军这样一来，湘勇勇丁也不用多费心思混进军营，也不缺武器了。
五天后，我和罗泽南率领的中路大军七千人马一路顺利地来到武昌城下。根据战报，从水路进军的杨载福、李孟群一万水师，在城陵矶遭到曾天养的阻击，陈辉龙、褚汝航阵亡。杨载福收拾部队，乘曾天养得胜放松警惕的空隙，夜袭太平军，杀了曾天养。水师突破洞庭湖，此后，便顺流东下，没有遇到大的阻力。东路胡林翼、李元度率领的三千人马，军行迅速，驻扎崇阳、通城一带的太平军没有料到这一着，几仗下来吃了大亏，便丢下城池粮草，向武昌靠拢。胡林翼一路战果最大：收复通城、崇阳两城，缴获粮食二十万石，马草无数，大喜之下，就先行向朝廷报捷。
又过了五天后，三路大军在武昌城下会师了。杨载福的水师在北，我和罗泽南的中路在南，胡林翼的东路在东，对武昌城形成一个三路包围的局面。湘勇和太平军在武昌城下小心翼翼的展开了试探性攻击，双方互有胜负。但是胡林翼的东路军从崇、通两城缴获了大批粮草，湘勇军心稳定，而太平军在得到这个消息后，内部出现恐慌。
几天后，曾国藩派彭毓橘潜入武昌城。经过几番周折，这天深夜，彭毓橘突然出现在彭玉麟等人的驻地。彭玉麟见到彭毓橘，又惊又喜，二人互通了情况。彭毓橘说：“湘勇老营就设在洪山脚下，曾大人急切想了解城里的情况。”
彭玉麟说：“我们驻地分散，这几天的汇总虽然知道点大致情况，但我们无法打入长毛的内层，机密尚并不知。”
彭毓橘说：“曾大人希望你们像孙猴子那样，钻进铁扇公主的肚子里去，等待时机，先捣毁他们的巢穴，然后夺取两道城门，里应外合，拿下武昌。”
彭玉麟等人和彭毓橘商量大半夜，约定每隔三天彭毓橘来一次，交换城里城外的情况，遇有特殊事情，则随时通报。
进城的湘勇的确很努力了，但终究不是搞情报的科班出身，而且也没有多少时间让他们去自行摸索，时间太紧了。
彭毓橘走后，彭玉麟和康福、鲍超又碰了次头。
彭玉麟焦急的问：“这几天有没有打听到什么消息。”
康福、鲍超摇摇头，齐声说：“没有。”
彭玉麟叹气：“唉，现在我大军兵临城下，可惜我们送出的消息最多也就几段城墙上面驻守的人数，隔远了还不是很清楚，怎么能帮助涤帅？”
鲍超粗声粗气的说：“我们能有什么办法，武昌城怎么就这么大？我们就这么点人，撒到长毛几万人里面连个头都没有冒个。而且排查还那么严，活怕我们混进来了。”
康福沉吟一下说：“实在不行，我就趁夜摸进巡抚衙门去探探消息。”
彭玉麟思索之后说：“也只有这么办了，我们人少位微，这样下去还真打探不出什么东西的。价人，你去的时候要小心点，别让他们发现了。”
“好！”康福答应之后就开始准备夜行用具。
深夜，彭玉麟、鲍超焦急等着康福回来。
终于，在巡逻的太平军来来回回几趟后，康福回来了。
“怎么样？”鲍超问。
“有没有被发现？”彭玉麟问。
康福扯掉身上黑色面罩说：“没有发现，但是听到了一件大事。”
“什么事？”
“今天，我趁长毛不注意，偷偷摸进了石祥祯的房间，正想找找有用的东西，没有想到石逆居然回来了。我连忙藏起来，就听他在隔壁跟另一个长毛头领谈打仗的事。我只听见他们说伪翼王石达开的援兵已从江西出发，四天后便会来到武昌城下。他们很高兴地说，伪翼王的兵一到，城里城外夹攻，一举歼灭湖南来的人马。”
彭玉麟暗自一惊，问：“你听他们说援兵有多少？”
“有四万精兵，还不算裹挟来的。”
“他们还说了些什么？”
“后来他们一起到前厅吃饭去了，长毛也多了起来，我也不好跟着，也不知他们再说些什么。只好先回来了。”
彭玉麟说：“恩，价人你讲的这个情况很紧要，我们缺少马匹，就算有的那些马匹也不适合当侦骑，眼睛看不远，打仗也受到局限了。估计曾大人尚不知道。武昌城一定要在石达开的援兵来到之前攻破。否则，我们便处于腹背受敌的逆境，就很危险了。”
康福说：“我这就出城，向曾大人禀报，今天闭城门前一定赶回来。”唉，只能说太平军将领的脑子有毛病，城外面正在和湘勇打得你死我活，武昌城的城门却是照常开启，方便百姓……方便新入伍的太平军士兵出城“打草谷”。
听完康福的禀报后，不止曾国藩，大家都感到事态很严重。三路人马围武昌，已经有二十来天了。武昌城大，两万人马根本就不能把城围死，城内的太平军依旧可以从外面获取粮草。城外野战，太平军丝毫没有占到便宜，后来就学乖了，呆在城里不出来，湘勇攻了几次城，都被太平军打退。旷日持久，已使曾国藩苦恼，如今太平军的援兵将到，湘勇全都集中在这里，这一仗若再打败，那就彻底完了。为筹谋攻下武昌之策，曾国藩一夜不寐，时而躺在床上，时而披衣徘徊，拿不出一个好主意来。
这天开会，曾国藩又让众人想办法，众人集体沉默，书上说的攻城办法无一不是旷日持久，唯一快的蚁附攻城又不能用。
我还在纳闷了，原来书上不是说的，彭玉麟、鲍超、康福等人不是把湖北巡抚青麟绑了交给石祥祯，石祥祯就将他们引为知己。怎么现在一进城就被抓了壮丁，与石祥祯见都没有见上几面。而且那个援兵的情报不是说康福买了个妓女送给石祥祯，用了美人计外加无间道才弄出来的吗？怎么现在是康福去偷听出来的？难道小蝴蝶的翅膀能把一个大活人给扇没了？
“智亭！智亭！……”
“恩，怎么了？”我惊奇的问。
“刚刚想得那么入神，是不是想到什么了，说出来大家看看是不是能行？”
“想是想到了些，不知道诸位还记不记得，当年长毛攻打长沙的时候是怎么差点破城的？”
“不是挖地道用火yao炸塌城墙的吗？”
有了一个人的提醒，所有人都想出来了。
第二天，各营轮流假装攻城，挖地道，但是我这主意想出来得太迟了，能不能在太平军援军到来之前攻破武昌还是个未知数。
曾国藩仍在苦苦思考攻城之策，彭毓橘进来报告：“大人，门外有个读书人求见。”
尽管此时曾国藩很讨厌有人打断他的思路，但听说求见的是读书人，还是传令接见。
来人约摸五十余岁，一副老塾师打扮。曾国藩想早点结束这次不太合时宜的会见，便以温和的态度开门见山地问：“老先生见鄙人有何事？”
那人回答也直截了当：“特向大人献攻武昌之计。”
曾国藩喜出望外，忙问：“老先生有何妙计？”
“大人屯兵武昌城外已二十余天，在下一直很注意大人与长毛之间的胜负。以这二十来天的情形看，若不采取奇策，武昌可能难以攻下。大人兵少，又从湖南远道而来，粮饷供应不易，宜速战而不能拖延。且长毛在长江下游尚有几十万人马，倘若发兵来救，则大人处境危矣。”
曾国藩微微点头说：“老先生言之有理。”
“大人，前年年底，长毛来攻武昌，那还是常中丞、双提督在守城，长毛开头几天攻不下，后来挖了几个地道，每个地道里塞了几百斤zha药，这才把城墙轰倒的。以后地道又被填平，人们也就慢慢忘记了。在下却记得，长毛挖了十多处地道，还有一半多没有炸开，若把这些地道口找出来，把以前的zha药清出，再堆放加倍的好zha药，不愁武昌城墙不倒。”
曾国藩问：“时隔一年多了，那些地道口还找得到吗？”
“找得到。在下当初一一记下它们的位置，莫说只有一年多，就是十年后都找得到。”
世上居然也有这样的有心人。曾国藩正感欣慰，又突然想起靖港上当的教训，他不敢轻易相信这个陌生人，甚至怀疑这个塾师可能是太平军派出的奸细。曾国藩换了一种使人心寒的犀利目光，把眼前的老塾师注视良久，然后慢慢地说：“老先生，我军驻扎洪山二十来天，并没有一个人对我谈起地道之事。你为何前年就记得那样仔细，供今天攻城之用。老先生难道有未卜先知之本事？”
塾师见曾国藩不信任他，心中甚不自在，说：“大人，在下并无未卜先知的本事，当初记下的目的，只是为了记下长毛的罪行。长毛到处烧毁学宫，辱骂先圣，妄图以上帝耶稣来代替孔孟程朱，在下对这批乱世之贼恨之入骨，自思不能操刀杀贼，却可以秉笔直书，将他们的罪恶昭示天下，告诉后代子孙。长毛挖地道之事，也就被在下记了下来。大人若不相信我，我现在就走。”
曾国藩见他说得有道理，立刻笑道：“老先生不必生气，两军对垒之际，鄙人不得不小心。今夜就烦老先生带领我们去找地道口。”
当夜，塾师带着曾国藩找到五六处未炸开的地道，证明所说不误。曾国藩拿出五十两银子酬谢，塾师推辞几次，也便收下了。
天亮前，彭毓橘再次潜入武昌，找到彭玉麟等人，约定二十二日半夜，内外夹攻，希望彭玉麟等人趁乱杀到原来巡抚衙门的太平军总部，如能杀掉石祥祯，则立下大功。
二十二日傍晚，康福怀里揣着毒药，再次摸进了原来巡抚衙门的太平军西征军湖北总部。经过他们的商量，一致认为，虽然杀了石祥祯可以让图片均群龙……群蛇无首，但是在武昌城里只有三百多人，要打开现在严密防守的城门都困难，杀进原来的巡抚衙门把石祥祯给砍了？做梦吧！
如果真要达到这两个目的，那就只好一个分头行动了。彭玉麟率领那三百人按原计划攻打城门，而康福则独自一人去原巡抚衙门下毒，在攻打武昌城门之前毒死石祥祯。这还是他们精挑细选的毒药，毒药服下后还要半个钟点后才发作，康福正好趁这个机会逃走。
悄悄的摸进原来的巡抚衙门，现在的西征军总部。康福小心翼翼的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躲避西征军总部里面巡逻的太平军士兵和来来回回穿梭的下人。
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康福才潜到石祥祯的房间边上，里面谈得正欢，康福躲在假山后面，一面观察着情况，一面思索着如何才能下毒。
过了半个时辰，康福终于发现了一个机会。里面的人总结在湖南作战的经验，展望未来重新攻打湖南的场景……真的是太激烈、热情了。
康福发现的机会就是，因为议论了很久，总有人感到口干舌燥，而口干舌燥就要喝茶、喝水，而茶水的消耗还是大大超过了康福的想象，在这半个时辰的时间里。那个端茶倒水的下人来来回回好几趟了，而站在门口守卫的两个太平军士兵不知道是麻木了还是被屋里的议论吸引。总之，对那个下人视而不见。
康福心中暗喜，靠着墙角的暗处，慢慢的寻找合适的埋伏地点。在那个下人必经的路上找到一间空屋，在那下人经过的时候将他打晕。小心的托起茶壶，把人拖进房里，扒下衣服，绑好后塞到角落，确保他一时半刻不会被发现。
康福换上下人的衣服，端起茶水，将毒药放入茶壶里，用手摇晃几下，让毒药溶解到茶水里。
做完这一切，康福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稍微躬下身子，防止别人看出不太一样的身材和那张脸。
顺利的通过门口的士兵，康福端着茶壶进了房间，环顾一下四周。康福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他居然看见了自己的弟弟康禄也坐在里面。
“你还在干什么？放下茶壶就出去吧！”石祥祯看见端茶倒水的下人居然不懂规矩的站在那里不动弹了，有点生气。
“正好，我也渴了。”刚刚和旁边的人聊得兴高采烈的康禄站起来，左手拿着自己的茶杯右手伸手去抓茶壶。
康福的腰更弯了，康禄的眼神还在刚刚聊天的那人身上，要不然早就该发现不对了。
眼看康禄把茶壶里的茶水倒在茶杯里，然后把茶壶放在桌子上，左手慢慢的将茶杯送往嘴里。
“啪”康禄手中的茶杯被康福挥手打落了。太平军的众人吃惊的看着满脸苍白的康福。康福刚刚短短的几秒钟时间里，心思不知道转了多少圈。一边是自己效力的湘勇，一边是自己的亲弟弟。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康福自己该这么取舍？眼睁睁的看着康禄喝下有毒的茶水，然后死去，成全湘勇大军？还是阻止弟弟喝下有毒的茶水，救自己的亲弟弟一命？
眼见康禄的嘴巴皮子就腰挨着茶杯了，康福终于做出了抉择。
康禄更是惊奇，自己的亲哥哥不是在城外的湘勇阵中吗？在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不过，这正好把“大哥”这个称呼卡在了嗓子眼里，没有冒出来。
太平军其他军官吃惊的是，这小小的下人胆子也太大了，敢在这里撒野？不想活了啊！
“你是谁？我这么没有见过你？”随后就是大刀从刀鞘里面拔出来的声音。还是听到声音想进来查看情况的太平军士兵先反应过来，一边拔刀一边问。
“啪”又是一声清响，刚刚还在康福手里的端茶壶的木盘被康福随手一转，然后就砸在了那名太平军士兵的脸上，那名太平军士兵捂着流血的鼻子挣扎着站起来，不能让这个清妖的探子活着回去。
可是这时候，康福却从衣袖里摸出一把匕首，拉过还在吃惊的康禄，大喊：“不要过来，再过来我就杀了他！”
话音一出，太平军的行动就谨慎多了。
看见太平军士兵已经放出警报，院子外面的太平军士兵手持大刀长矛不停的涌了进来，渐渐的把他包围起来。康福却拉着康禄一边靠近窗户，一边小声的说：“兄弟，武昌城就要破了，你赶快逃出去，逃出去！”
说完，康福将康禄往前一推，拦住准备冲上前的太平军士兵，回身拉开窗户，纵身一跃，脚踏窗台，腾空跳上屋顶，踩着瓦片一溜烟跑了。
“抓住清妖，不要让他跑了！”
“杀了他，重重有赏！”
“抓活的，将军回去了要点他的天灯！”
……
刚刚的院子里已经乱成一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