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看不清路的浓雾里,朱珠被什么东西追赶着,她跑啊跑,可是无论她跑到哪里,身后总有东西跟着,她不知道那是什么,只知道绝对不能被追上。
突然之间,她迷失了方向,周围的景象昏暗又诡异,看不见来时的路,看不见去往的路,灰色的雾气缠绕着她,像是八爪鱼的须,紧紧笼罩在周身,恐惧催促她继续跑,哪怕茫无目的,也要跑下去,于是她无休无止地跑啊跑,奇怪的是,双腿好像不知疲惫,除了无以名状的恐惧,什么感觉也没有。
风声,从耳边呼啸而过,她不能停下,为什么,不知道,但是她不能停下,一定不能停下……
‘哇’的一声,头顶传来婴儿撕心裂肺的哭声。
她掩住耳朵,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在崩塌,哭声好近,前面、后面、左面、右面,无论她跑向哪个方向,哭声都越来越近。
不,这不是安逸尘的孩子!
这不是安逸尘死掉的孩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仿佛漫长的一个世纪,哭声戛然而止,她慢慢放下双手,周围的浓雾不见了,一个血淋淋的婴儿摊在面前,虎目圆睁,直勾勾地望着她,死不瞑目……
啊——
朱珠猛然惊醒,浑身冷汗。
她打开灯,坐在床上,屈膝抱住自己的膝盖,长长地吸气吐气,缓了几分钟,身上的鸡皮疙瘩才消下去,看看时间,凌晨两点半。
怎么会做这种梦?
幸好这只是一场梦。
程晓玲用力地把餐盘摔到桌上,挽着袖子批评道:“那么好的工作,为什么辞职?”
朱珠精神不济地抬了抬眼皮:“好啦,我已经辞过了,你就别再训了。”
程晓玲拿起可乐一口喝掉半杯,火气不减地说:“死丫头,那份工作简直就是享受,工资那么高,比我快餐店的工作,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朱珠确定,晓玲不知道贴吧的事,不然不会问她为什么辞职。
“晓玲,你好像胖了。”
“不要转移话题!”
“……”
程晓玲慢了半拍,但还是反应过来:“什么?我真的胖了吗?这么明显吗?”
“明显地圆润了。”
“难怪最近裤子紧了,我还以为是缩水了。”
“其实,我今天是来告别的。”朱珠早上刚做的决定,“晓玲,我准备回家了。”
“什么时候回来?”
“九月份。”
想到要分别一个半月,程晓玲忽然觉得面前的食物有点少,告别餐也太简单了,“等着,我再去点个炸鸡桶。”
“不用了,我吃不下了。”
“没事,你看着我吃。”
照这样下去,朱珠不敢想象九月份回来,程晓玲要胖成什么样子,一个吃货,找了份快餐店的工作,每天汉堡炸鸡作伴,想不胖都难。
程晓玲端着餐盘回来,理直气壮地说:“别这么看着我,你知道吗,一百四十斤以上的女人,更容易找到真爱。”
朱珠没听过这种说法,新奇地问:“真爱和体重还有关系?”
“当然了,男人都是肤浅的动物,你年轻、漂亮、又苗条,围绕在周围的,不一定都是真心的,但是如果你又丑又胖,围绕在你身边的,就一定是真爱。”
好有道理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为了贪吃而找的借口。
“晓玲,你现在离真爱有多远?”
“总之,比你近。”
……
火车站
朱珠从安逸尘手中接过箱子,自从她宣布了回家的消息,他便生起了闷气,用沉默表示自己的不满,但还是送她到了车站,虽然一路上没有说一句话,他的心意,已经到了。眼看就要分别一个多月,她讨好地说:“回来给你带特产,我家乡有种糕点很好吃。”
现在是带不带特产的问题吗?
他怪怪地说:“你把自己带回来就行。”
“逸尘,你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想家了嘛。”
安逸尘才不会这么容易被骗:“真的想家了,还是不想让我养你?”
“我真的想家了。”虽然后者也是理由之一,但是,她绝对不会说出来。
“什么时候回来,返程票买好了吗?”
“买好了,九月一号。”
既然挽留不住,他嘱咐道:“我买了零食,放在你包里了,记得路上吃,到家给我打电话。”
“好。”
“进去吧,注意安全。”
朱珠拉着箱子走了两步,回头一看,他还站在原地,就这么分开了吗?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她跑回去,一头扑进他的怀里。
“不要走。”安逸尘抱着她,才发现有多么不舍,他不能没有她,一刻也不能,“我可以养你,让我养你好吗?”
可是她已经跟父母说过了,做米虫,还是回家做比较心安理得,更何况他才工作多久,养她的负担太重了。
她轻声说:“对不起……”
安逸尘发誓,总有一天,他会变得很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