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非所见,心知非所知。天下,若水,竟是一一。入深但知盘错,横生方觉重影。紫檀散漫,槐香沉心,通天臂烛拭流荧。玉砖明暗,拥月藏影,青隽竹屋蓄墨香。离尘出世,空灵千醉,泰然悠悠,净若桑雪。却看两人三影,画动描静,竟是流图点睛。送往心,弃瑾年,逝华但绻,唯是若水揽离形。
风简轻轻伸手,探入自己的后颈,将落入衣内的发丝撩拨出来。目光落在流殇的双手,神色泰然并无任何微动,缓缓说道:“若水廷,不同于其他刺客组织,异于四点,胜在四点。其一,若水廷的刺杀,非庸俗之辈所行刺杀,而是先毁心,再灭身。若水廷分两门,一为炼隐门,由大门主南宫冽管制,门位在崖渊底部,通门着黑衣,专门炼制毒药解药神水暗器,除了冽,其他人通常无需外出,偶有刺杀任务需派出炼隐门中人,择时机下毒,控制毒量。二为专杀门,由我统领,门位便在这环瀑源头,通门着白衣,负责外务,专杀门中人通常会长年暗藏于目标身边,得其心,慢慢折磨玩弄,再一举毁灭,再彻底让其灰飞烟灭。同时,专杀门生潜藏天下,甚至连当今圣上,也可能就是我门中人。当然,二门共听命于廷主南宫凛。其二,在于若水廷对廷中人身心的磨炼。于身,如你所知,万虫噬体,万夫凌辱,此为第一重,之后还会后更为残忍的折磨,不过只需及时浸泡崖底池水,就无需担心身死。于心,若水廷对任何人的过往都了如指掌,知伤痛晓死穴,因此会反反复复,安抚你心底的伤,再一次次撕开这伤口,直到能够拥有足够强大的心神直视这痛,能够淡然地,以戏谑之姿面对一切灾难。身心同摧灭同再生,炼狱后的廷中人拥有足够强大的肉身和心神,面对任何灾祸都能一笑了之。你近日所见识的群人慵懒自如的状态。便是因为现在的他们已经无所畏惧,能够在闲散柔和与凌厉刚硬间收放自如。”
风简稍稍停顿,面色如常,目光自始至终停留在流殇的双手。
伤口渐深,点点血丝已经便为条条血流。抬眼看向流殇,早已是额头布满汗珠,但是却努力镇定,静静看着前方崖谷。
风简的嘴角浅浅勾起一弯不易察觉的弧度,继续说着剩余两点。“其三,在于若水廷的交易宗旨和行事目标:全凭兴致。金银权位在若水廷而言,是想要就有的,并无任何价值,因此即使雇主是身无分文的蝼蚁,只要他所托之事能给我们无尽乐趣,即使他不付出任何代价,若水廷也会接受。同样的,善恶也不是若水廷衡量的标准,若是能够引起我们的兴趣,即便是杀父弑母,毁天焚地,我们也会毫不眨眼地替你办到。其四,便是廷中之人,廷中之人心。顽劣之心,蛊惑弄人,真真假假,信与不信。”
“总而言之。”
“若水廷即是天下。天下,便是若水廷。”
一片寂静。
月照若水,蓝雾朦胧,清风拂体,萧萧肃肃。
伤口加深,心中微漾,伤口更深。
良久,风简稍稍动身,朝流殇靠近,伸手轻拍她的手腕示意她可以松开了。可谁知,伤口竟是如此之深,以至于六芒星件与手接触的部位都已经深深嵌入肉中,流殇稍稍放松握着的手,便是一阵钻心的疼,只得深吸一口气,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两手彻底展平。血肉模糊,触目惊心。流殇只觉得浑身是汗,脸上也很是湿润,不知是泪是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