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分明是一只燕子在春光里衔泥而来,在村庄的上空欢快地飞翔。
那分明是一道慧光,闪亮了黑夜,让生命在精彩的巅峰舞蹈。
整个世界都在注视这一刻,时间为之而凝滞。也许,除了喝彩,我们此刻唯有泪水能够代言一种感动。
舟舟,一个年近三十,智力却不过相当于三岁孩童的武汉人,一个不懂乐谱、不懂乐器的人,他以天才的表演,用指挥棒征服了整个世界。
今夜,偌大的江西艺术剧院为舟舟敞开胸怀,南昌人的掌声毫不吝啬,真心诚意地全部给了这个为音乐而活的外地人。他的身体明显畸形,头硕大,个子短小。然而,就是如此一个憨态可掬的人、一个言语含混词不达意的人,在小小的指挥台上泰然自若,挥洒自如。他用丰富的肢体语言倾诉着对音乐的理解,他用小小的指挥棒画出了阳光、流水、美与爱。
我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秩序井然的欣赏场面,微笑与泪光、掌声融为一体,每一个人都记住了一个名字:胡一舟,一位由于基因变异,第二十一对染色体多了一条的唐氏综合症患者。
他为音乐而来。他以优美的弧线,向世人传递着他的世界。
他为天堂里的母亲而活,《瑶族舞曲》就是最好的想念。母亲似乎就在那扇洒满月光的窗口边疼爱地注视着舟舟,那个窗口,是舟舟生长梦想、奇迹的地方。
他似乎在指挥一个童话世界。那儿,充满着喷泉、雕塑、绿地、森林,也奔驰着小鹿、斑马、白兔、松鼠。那根神奇的指挥棒,唤起了全世界沸腾的爱。
我静静听着《拉德斯基进行曲》,仿佛看见了烛光里的妈妈。天下的真情都是一样的。天才的舟舟,给人们冰封日久的爱打开了一个口子。他的脚步匆匆,遍及美洲、欧洲、亚洲、大洋洲;他的憨态依旧,从未易改,冷也好,热也罢,只要一摸到指挥棒,生命的交响乐便会醉倒寰宇。一个特殊的使节,以一种特殊的方式,为温馨、幸福、关爱而奔走,而舞蹈。在区区几平方米的指挥台上,他像一尾欢快的鱼自由游弋,更像一只纯情的鸟尽情在蓝天里滑翔。一扫憨痴,他潇洒如骑士;一洗笨拙,他优雅如绅士,舞台上的舟舟,沐浴在音乐的瀑布里,还给这个世界一场生命的盛宴、一曲精美绝伦的华章。
今夜,只有歌唱,而无寒冬。
看着舟舟,看着一个精灵在高处舞蹈而来,我读到了这个季节最温暖的语言。
2007年12月27日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