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绿叶间的缝隙,映在碧绿的枝桠上,刚刚张开翅膀的蝴蝶,在突如其来的暖流中,不经意地抖了抖翅膀,隐约间,能看到浅浅的绒毛。
树干上有几只蚂蚁在上下爬着,蚁背上背着些许东西,那是其他虫类的残肢,明亮的光芒投射在蚁背上,可以清晰看到那残肢上流淌的汁液,似乎只是刚刚才被扯下。
有泛黄的枯叶从树枝上坠下,又轻轻在高空几经飘荡,似乎在诉说着他的不舍,却又无可奈何。
还有人影在树干上攀爬,有三个。
阳光下的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和谐,那么欣荣。
只是,被刻意忽略了某些东西。
比如那刚刚蜕变的蝴蝶,它在挥动着翅膀,很简单的动作,很惬意的模样,然而,那猩红如血一般的色彩,那仿佛被缩小了无数倍、却又与人脸一般无二的脸庞,却很难令人感受到哪怕一丝的和谐欣荣。
还有那蚂蚁,那几乎能有常人手掌般大小的蚂蚁,扛着比大腿还粗几分的残肢,看起来像是蚂蚱的残肢,那一行一动间,又哪里有和谐存在。
而迅速向下攀爬的三道身影,终是正常了许多,这是三个青年,身着麻衣,身形精干,双臂双腿贴合着树干,一边想下攀爬,一边擦拭着额头上的汗水。
兴许是累了,最下方那青年停了下来。
“太累了,还是简单点吧。”
“也行。”
很简短的的对话,也很简单的对话,三人同时松开了着力的手臂,然后任由身体坠下。
但……
下坠的时间足足持续了几个眨眼,他们的身体仍旧没落在地上,只有下坠带来的狂风肆意收刮着脸庞,衣角咧咧发出的响声,被风声尽数掩盖。
其中一名背着包裹的青年轻轻睁开眼睛,似乎在担忧背后的包裹,解开腰间的绳子后,轻轻一个转身抱住了包裹,看起来还是那么简单,唯一不简单的,是青年的位置,他还在下坠,身体还处于空中,而他的动作却像如履平地般轻松。
青年的眸子映出了看到的一切,树是树,却是一颗耸入云端的巨形大树。蝴蝶还是蝴蝶,仿佛还准备向他们发起攻击,却被身旁手持大刀的青年劈成了两半。上面是遮天蔽日的枝桠绿叶,隐约能看到蓝白相间的云朵,下方则是绿油油一片,随着下坠,隐约能看到山脉的轮廓逐渐放大。
许久,他们终于落在了地上,平稳的身形如同在做着一个短短的立定跳远。
“刀脏了。”手持大刀的青年蹙眉,他是三人中最消瘦的,脸蛋苍白像是营养不足,握着那柄比他还长的大刀看起来有些滑稽。
刀很长,刀柄与刀身各占一半,长长的刀柄是略有弯曲的龙身,龙口张开处,锋利的刀身令人不寒而栗,很是霸道的长刀。此刻那刀身正滴着血,是那蝴蝶的血。
“我觉得你应该留下那蝴蝶的,竟然长着人脸,或许能研究出不一样的血脉。”这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凡的青年,少了手持大刀青年的锋芒毕露,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神格外寒冷。
“你还是那么让人恶心。”持刀青年眉头更沉。
“那是因为你还没有习惯,等你习惯鲜血的味道,你会慢慢爱上它的,而不是嫌弃。”
最后方的是那抱着包裹的青年,说是包裹,实则是围在一块儿的裹尸布,此时这青年正轻轻拨开一角,面露笑容。
这是一个看起来很爱笑的青年,笑起来剑眉弯弯,给人一种如沐春风的感觉。
那黝黑的裹尸布中,随着被掀开的一角,能看到里面赫然是一张脸——一张婴儿的脸。
这是一个还是熟睡中的婴儿,显然刚出生不久,白皙的皮肤上还有些褶皱,睡得很香,不哭不闹,倒是有几分可爱。
“挺可爱的呢。”青年笑道。
另外两人闻声同时皱起了眉头。
“离海,我觉得你还是不要碰这孩子得好。”持刀青年劝道。
“怎么了?”
“这小家伙不简单,别惹祸上身。”
“那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这孩子是被抛弃了,他无父无母,我跟柔儿又缺一个孩子,我若不收养他,他肯定活不长久。而且,这孩子乖巧可爱,柔儿也一定会喜欢的。”
那平凡青年翻了个白眼,嘀咕道:“兴许你家孩子不要了,你会把他抛弃到长生树之巅去……”
持刀青年也劝道:“想要孩子,生一个不就行了吗?这孩子,被放在长生树之巅应该有几天了,这都没有死掉,树上的怪物也没有去碰,不应该才对。”
被唤作离海的青年笑道:“被逐出村子的叛徒是不能延续血脉的。”
两人同时沉默。
“对了,你们两个既然是历练,总得做些什么吧。”离海转头看向持刀青年,问道:“霸道,你准备去哪里?”
那持刀青年有些自傲地仰起下巴,手中长刀猛然插入地面,清风徐来,吹动着散乱的长发,一股狂霸的气息由此蔓延。
“我要去开创一个帝国,名字我已经想好了,我喜欢夏天,灼热狂暴,就叫大夏好了。听说每个帝国都有神禁武器镇压着,我准备把霸刀的名字改改,就叫……大夏龙雀,这个名字怎么样?”
“不错,志向很远大呢。”
平凡青年冷笑,“白痴,管理一个帝国,又岂是那么简单的,若被村子发现,少不了一顿责骂。”
离海一笑,又扭头看向平凡青年,道:“九,你呢?你准备去哪里?”
“哪里都可以。”平凡青年随口应道:“我的目标是那些令人神往的血脉传承,当我拥有无数的血脉传承……啊!想想都让人兴奋。我要让村子里那些笑我的人闭嘴,我才是村子里最强的!”
“你最好别干傻事。”
“放心,能不杀的尽量不杀,只要你们不说,村子里也不会知道。哦,还有你们两个,霸道的沸血,还有你离海的天赋,我也很想看看呢。”
“我的天赋可不是你能看懂的。”离海哈哈笑道。
“你呢?离海。”
“我?”离海轻轻眺望着远处大地,那一望无际的草地似乎没有尽头,他的目光就在草地间游离着,寻思着一个被逐出村子的人,能干些什么。
很久,他才低下头,目光落在怀中的孩子身上,轻声道:“我没有父母,所以很珍惜情感这些东西,我准备在某个乡间盖一座房子,和柔儿度过一生,带着这小家伙,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要不要来帮我?外面的世界,国不稳,家不存。”霸道问道。
“我可不想在你的帝国里生存。”
“那么,二十年后再见吧,那时候,我们也该回村里了。”
三人行,渐分离。
这时,裹尸布中的婴儿,轻轻睁开了眼睛。
很是清澈的眼睛,没有任何杂质,带着最原始的懵懂与好奇。
也在这时,天空下起了雨。
哗啦!
已经分开的三人同时停下了脚步。
霸道伸手接过雨水,静静看着手心那如鲜血一般的血红,再扭头看向裹尸布中的婴儿,久久震惊。
九则是伸出舌头轻轻舔了舔唇角,那里有血水正滑落额头,被同样猩红的舌头钩入了唇中,他拉起一丝笑意,喃喃着:“嘿嘿,有趣,当真有趣。”
离海却是短暂停留,又再度抬起了脚步。
“放心吧,儿子,雨再大,有父亲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