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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太极都督定秘密 叶赫设计巧离间

“东哥?这个尤物怎么会喜欢上那布占泰?的确,布占泰生的体长英俊,可是这个人心思难测,无论是对女人,还是对部落,这个人都是一个不值得信赖的人,东哥啊东哥,你我今生就注定无缘吗?十多年前你父王将你许配给我,我当时‘惶惶然如同丧家之犬’,可是你的父王却慧眼识英雄,可你的几个兄弟却毫无信誉,升升降你我的缘分拆散,否则,我们都应该有自己的孩子了吧,你看出,孟古不是已经给我生了个胖小子吗?”

一想到儿子皇太极,努尔哈赤的心头涌上了一股暖意。他没有多想,调头往孟古的小院里走去。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远远地,努尔哈赤便听到了皇太极朗朗的读书声。他心里高兴呀,这个儿子就是乖巧,比起其他几个年长的兄弟来,他显得很老成、很有主见。听阿哈们说,皇太极早起练剑学骑射,下午读书写字,生活得极有规律,这孩子倒自觉得很哪,也许他意识到了将来要挑大梁、担大任?

努尔哈赤放慢了脚步,朝站在门口的两个女仆摆了摆手,轻手轻脚地朝皇太极走去。

嗯,很有些日子没来孟古的小院了,努尔哈赤四处打量着,颇有些新鲜感。院子不大,中间有一座小花园,这会儿正是秋末应该看不见什么娇美的鲜花了,可努尔哈赤却闻到了一阵阵幽雅的花香,沁人心扉。噢,原来小院的台阶上、柱廊下放了几盆秋菊,有的含苞欲放,有的花枝摇曳,小院里有了这几盆黄的、粉的秋菊而增添了生气,更因为有皇太极的读书声而增添了勃勃生机。可不,趴在石阶上,手捧古书正摇头晃脑地大声朗读着的小人儿是多么惹人喜爱呀!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

努尔哈赤听到这一句,便站着不动了。触景生情,他不禁有些感慨,心中自语道:

“是的,眼下我儿女成群,又何曾抽出时间陪过他们、教导过他们?难怪褚英、莽古尔泰他们几兄弟见了我便如同老鼠见了猫似的,其实我何尝不想做个慈父呢?‘秋丛绕舍似陶家,遍绕篱边日渐斜。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

努尔哈赤随口吟出了一首小诗,他也弄不清此诗出自哪一位诗人之手,只觉得诗中的意境与眼前的情形比较贴切。

“王阿玛!”

皇太极闻声站了起来,目光中带着惊喜,若在以前,他肯定会一路小跑扑进父王的怀里,可现在,快十岁的他也算是小大人了,他已经能够控制自己的感情了。尽管以前曾常在父王的怀里撒过娇,但现在,尤其是这两年,父王来小院的次数少了,即使来了也是一会儿就走,皇太极那幼小的心灵已经懵懵懂懂地知道,父王正与他的叶赫姥姥家开战,从父王不苟言笑的神情、从额娘时常流泪的眼睛中,皇太极明白了这些。

“你都快十岁了,怎么整天还念这《三字经》、《千字文》之类的书?”

“师傅要我耳熟能详,而且得明白其中的道理。他说,学做人都是从读这本书开始的。”

“嗯,你师傅说得有理。过来,阿玛且考一考你。”

努尔哈赤坐在了石凳上,随手翻着书:

“喏,这一句是什么意思?‘唐刘晏,方七岁,举神童,做正字。彼虽幼,身已仕,尔幼学,勉而致,有为者,亦若是。”’

“噢,这一句说的是唐朝的刘晏,”皇太极不等父亲读完,便侃侃而谈:

“当时的皇帝把他当成神童,授给他翰林院正字的高官。有一次皇帝问他做正字官以来正了几个字?这刘晏回答说,四书五经上的字皆为正字,只有一个‘朋’字不正。因为这‘朋’字指奸臣贼子‘朋’比为奸之意。刘晏的回答令皇帝很满意。”

看着父亲脸上的笑容,皇太极的胆子又大了起来,他歪着脑袋瞅着父亲“嘻”地笑出了声:

“王阿玛,您若是将孩儿比作刘晏的话,那您可就是当今的皇帝啦,孩儿得喊您皇阿玛啦。”

“这孩子,不许瞎说。”

努尔哈赤忍住笑,故意板起了面孔。童言无忌,这孩子竟然会说中自己的心事!这可是埋在自己内心深处的秘密呀。努尔哈赤定定地看着皇太极,像是在打量一个不曾相识的人。

“王阿玛,我说错了吗?”

皇太极有些不安了,因为父亲的神情有些异样。

“孩子,你应该明白,有些话是不能随便乱说的。人多嘴杂,若是传了出去就会惹下战祸。”

见皇太极一个劲儿地点头,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努尔哈赤又觉得于心不忍了。他将皇太极拉到怀里,附在他的耳畔悄声说道:

“这事就当咱们父子的一个秘密吧,如果我有生之年不能实现的话,以后就看你的了。”

“嗯,孩儿记住了。”

皇太极用力地点着头,乌黑的眸子转了转,忽然叹了口气:

“王阿玛,人人都说您是天上的白鹰下凡投的胎,而您的脚上又生了七颗红痣,是天子之相,可孩儿我呢,平平常常与他们没什么两样,真是不公平。”“噢,原来你为这事叹的气呀,啧喷,人说虎父无犬子,这话你信不信?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孩子,只要你踏踏实实地干,将来会比阿玛还有出息的。”“真的?如果有那么一天,孩儿超过了阿玛您,您该不会怪罪孩儿吧?”“怎么会呢?真要是那样,你阿玛我高兴还来不及呢。走,天晚了,咱们进匿说话。”一老一少谈得十分投机,竞一点儿也没注意到旁边站着的孟古,她端着盖碗茶已经出来多时了,这会儿茶恐怕早就凉了。此刻,孟古的耳边响起了这样的话,这好像是哪一位宾客夸奖皇太极的话:“八阿哥凤眼大耳,面如冠玉,骨骼雄伟,声音响亮,龙行虎步,仪表堂堂孟古的心里热乎乎的,她放慢了脚步,看着夕阳中的父子俩的身影,他们的背上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光……”

古勒山战役的胜利,使努尔哈赤看清了扈伦四部的软弱。扈伦四部中,尤以哈达部最为软弱,因此它也是海西女真中最容易被征服的一个。努尔哈赤正处心积虑地寻找着进军哈达部的突破口,结果哈达部主动送上门来了。

内讧外扰,哈达部自王台盛,也自王台衰。王台死后,六个儿子为争父业反目成仇,王台第五子孟格布禄自觉势单力弱,于是向母亲温姐的娘家叶赫求援,以对付承袭哈达部部主的歹商。从此,叶赫兵多次袭掠哈达部,使哈达部遭到有史以来的重创,最后,叶赫美女东哥也被当成了对付歹商的诱饵。

歹商死于非命之后,孟格布禄如愿以偿坐上了哈达部部主的头把交椅,然而此时的哈达已是伤痕累累,破败不堪了。

没等孟格布禄喘过气来,叶赫又趁机出兵哈达欲统一扈伦四部。情急之下,孟格布禄投进了努尔哈赤的怀抱,主动将三个儿子送到费阿拉做人质,乞求建州出兵救援。努尔哈赤正求之不得,当下便派小将费英东率二千八旗劲旅前去援助哈达。叶赫得知建州发兵的消息之后,两贝勒布扬古和金台石惊恐万状,他们不愿意与建州八旗兵较量,因为这简直无异于以卵击石!

关键时刻,叶赫美女东哥又成了挡箭牌。叶赫新贝勒纳林布禄之弟金台石亲自修书一封,许诺将东哥嫁给孟格布禄做福晋,条件是哈达杀死建州派驻哈达的兵卒或将领。

原本如热锅上蚂蚁的孟格布禄读了信后,心里竟如三伏天喝了甘泉那么舒坦!人人都为之倾倒的叶赫美女,真的要投入他的怀抱?孟格布禄忘掉了忧虑,心里全是想象中的美人的倩影。人常说,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为了博得东哥的青睐,为了赢得东哥的芳心,孟格布禄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叶赫的条件!

后果可想而知,努尔哈赤被孟格布禄的背信弃义激怒了,他当即命兄弟舒尔哈齐挑选了八旗精兵千余人,直捣哈达城,他要给所有对不起建州的人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可是,胞弟舒尔哈齐兵临哈达城下之后,却按兵不动了。努尔哈赤听到探马传到的消息之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

“他……舒尔哈齐,他为什么阳奉阴违?”

容不得多想,努尔哈赤当即率一队人马赶往哈达部,这是一举征服哈达部的绝好机会,可不能错过了!

舒尔哈齐,努尔哈赤的亲弟弟,儿时兄弟俩曾患难与共,以后又并肩创业打江山,兄弟俩感情深厚。在山城费阿拉,兄弟俩拥有同样的荣华富贵,仆役阿哈成群,所不同的仅仅是,这山城只有一个王,那就是努尔哈赤。

一山难容二虎,这话也许是真理。作为一母兄弟,舒尔哈齐也与努尔哈赤一样,有无穷的欲望。他为什么不能与哥哥一样,坐在雕花的黑漆椅上发号施令,八面威风?要知道他们俩是一样的血脉,同为天神的子孙,他的秉性与资质丝毫不逊于哥哥!

从努尔哈赤在费阿拉称王的那一天起,弟弟舒尔哈齐就开始暗中与他较劲儿,因为他觉得论功劳、论能力他们兄弟俩实在是没什么分别,凭什么他要对坐在龙椅上的哥哥低眉顺眼,唯唯诺诺?

为了得到明廷的赏识与恩宠,舒尔哈齐曾几次到北京朝贡,虽然千里迢迢,风尘仆仆,但舒尔哈齐无怨无悔,因为他确信,在明廷的眼中,他已经是建州女真一位举足轻重的人物了。舒尔哈齐声威赫赫已经名扬内外。

努尔哈赤并不是个宽容大度的人,即使对同胞兄弟,在亲情与权势之间,他宁可放弃前者,因为这世界上只有权势不能与他人共享。当努尔哈赤呕心沥血在山城费阿拉创立了政权之后,他万万没料到在巩固政权的斗争中遇到的第一个对手竟是自己的亲兄弟。

且说舒尔哈齐奉命率军攻打哈达城,兵临城下之时,舒尔哈齐却临阵犹豫了,因为哈达城已有准备,城上旌旗招展,城下阵容整齐,舒尔哈齐生怕自己的两千士兵损失惨重,保存实力要紧哪。这里距建州尚远,援兵一时恐难以赶到,如果贸然出兵,孤军奋战,那后果将难以预料。到这时候,舒尔哈齐有些后悔了,他为什么要冒这个险呢?

舒尔哈齐与儿子阿敏及诸位将领商量之后,决定安营扎寨,暂且按兵不动,见机行事,好汉不吃眼前亏嘛。孰不知舒尔哈齐一心要保存实力,却给了哈达一个机会,天黑以后,哈达城里溜出几个黑影,他们熟悉地形,躲过建州兵的地盘,向叶赫方向策马急驰而去……

黎明时分,舒尔哈齐被帐篷外面的吵嚷声给惊醒了,他骂了两句正要起身,却被一只柔嫩丰腴的手臂缠住了脖子:

“再睡会儿吧,好困哪。”

被窝里的女人随后将光溜溜热乎乎的身子贴了过来,舒尔哈齐只觉得浑身酥软,打了个哈欠,紧搂着女人又躺下了。

“贝、贝勒爷,都督、都督来了!”

“放屁!都督我正在睡觉,狗奴才你瞎嚷嚷什么?”

舒尔哈齐没好气地冲着侍卫骂着,转身又要睡下,却听到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二贝勒,你当这是建州哇,为什么耽误了军机大事?”

舒尔哈齐浑身一激灵,困意顿消。身旁的女子心知不妙,胡乱裹紧了毯子,这倒好,舒尔哈齐整个赤条条地暴露在哥哥努尔哈赤的眼前。

“哼!岂有此理!”

努尔哈赤眉头紧蹙,转身走出了帐篷。舒尔哈齐如梦初醒,胡乱穿上衣服,趿着鞋子走到努尔哈赤身边,满不在乎地说道:

“哥哥,早知道你来援助,兄弟我就不会按兵不动了。”

“舒尔哈齐,你睁大眼睛,看看这是在什么地方?你当此番出兵是来寻欢做乐的?”

努尔哈赤身披战袍,一手叉在腰间,一手指着衣冠不整的舒尔哈齐,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有什么?哥哥你以前出征时不也这样?咱们兄弟俩哪一夜能少了女人?”

“啪!”没等舒尔哈齐的话音落,努尔哈赤便朝他的脸上扇了一巴掌。这一掌把他们兄弟俩都给打懵了,一时间,俩兄弟像一对好斗的公鸡,四目圆睁,怒发冲冠。

半晌,舒尔哈齐摸着火辣辣的脸颊,恨恨地说了句:

“打得好!既然你不当我是兄弟,我又何必认你这个哥哥?”

“你……”

努尔哈赤铁青着脸,看得出是在强压着心底的怒火,一挥手:

“带上来!”

原来,在半路上他们正好劫获了哈达派往叶赫求援的士兵,否则,这仗可就真的打不下去了。

舒尔哈齐这才低下了头。

由于哈达城已有了防备,所以此番攻城的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舒尔哈齐心里憋着气,兄长努尔哈赤当众扇了他耳光,又毫不留情地喝斥责备他,愈发增加了舒尔哈齐的逆反心理。他索性一改往日冲锋陷阵的英勇无畏,躲在士兵的后边,只挥动着战旗,动口不动手。舒尔哈齐总算想通了,表面上他享受着与兄长相同的荣华富贵,可统领建州女真的权力却被兄长一个人紧握着,他为什么要一次次地为别人卖命呢?

在舒尔哈齐这种心态和举止的影响下,建州此番进攻哈达,付出沉重代价就自然是天经地义的了。在持续六天六夜的激战中,哈达城终于被攻破,而努尔哈赤则损失了近千名士兵,虽然是大胜而归,但他的心情却格外沉重。

哈达既灭,明朝失去了南关,扈伦四部也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建州之王努尔哈赤更加踌躇满志,可是他的眉目间却不时透出一种忧伤。因为,自攻下哈达之后,努尔哈赤与胞弟舒尔哈齐的关系开始紧张起来,两人的猜忌、防备日渐加深。离心离德,建州王努尔哈赤感到心寒!

不消说,建州王兄弟不和也已为扈伦四部所格外关注,不,现在应该说是扈伦三部了,他们觉得这是搅乱建州的绝妙机会。

入夜,费阿拉山城一片灯火辉煌。外城的舒尔哈齐在门楼和楼阁上挂起了一盏盏灯笼,与内城兄长住房的灯笼遥相辉映,光彩四射。今儿个晚上是庆功宴,舒尔哈齐勉强照了个面,便推说身体不适回家喝起了闷酒。

“呸!好事全让他一个人给占了,我算什么?逼急了,我拉出去另立山头!”

舒尔哈齐越想越气,重重地将酒碗摔到了地上。

“王爷,莫不是妾身做的酒菜不合您的口味?要不,妾陪您喝几盅?”

大福晋正巧端着托盘进来,今儿个晚上她破例亲自下厨,想让这几日长吁短叹的夫君喝个痛快。

“滚!少在本王面前晃来晃去。瞧瞧你那张黄脸,也不拿镜子照一照,还能见人吗?”

大福晋一怔,眼泪随即在眼眶中打着转儿。她咬着嘴唇将菜碗放到炕桌上,正想退下,不料舒尔哈齐还不放过她:

“笨手笨脚的,你就不会轻点儿搁?那两个汉家女子呢?本王要她们俩伺候,这里没你的事儿了。”

“你……”

大福晋转过身来,鼓起了勇气:

“贝勒爷,你我都是做爷爷奶奶的人了,我是老了,可你也不年轻了呀。没错,你还可以娶回年轻貌美的女子,而我这大半辈子都为你们爱新觉罗家生儿育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哇。您若是看我不顺眼,尽可以娶个漂亮的回来伺候您呀,听说那个叶赫美女东哥……”

“住口,你是吃了豹子胆啦,竟敢在本王面前说三道四的。滚!”

大福晋的话正刺痛了舒尔哈齐。舒尔哈齐嫌她人老色衰,她便搬出了叶赫美女东哥,东哥美貌,可是没有你舒尔哈齐的份儿,你照样得靠边站,干瞪眼,你也只能关起门来在家里发发酒疯,你能争得过你兄长努尔哈赤吗?

舒尔哈齐被福晋的话气得暴跳如雷,眼珠子红得要滴血一般。他心里不服气呀,这建州王的宝座让哥哥给坐了,天下的美女也尽由哥哥来挑选了,好事怎么都让哥哥给占齐了呢。

舒尔哈齐越想越气,一袋一袋地吸着烟,直呛得他眼泪鼻涕不住地淌,咳嗽得透不过气来。

“贝勒爷,有客人求见!”

门外的侍卫扯着嗓子喊了两遍,舒尔哈齐这才回过神来:

“这么晚了,问他有什么事?从哪里来的?”

“回贝勒爷,客人是从叶赫来的。”

舒尔哈齐这回可听清楚了,他一边往靴子底上磕着烟灰,一边忙不迭地喊道:

“有请,快快有请!”

“吱呀”一声,从门缝里闪进了一个人影,舒尔哈齐连忙起身相迎,却听来人“嘘”地一声,做了个手势,压低声音说道:

“二贝勒,小人乃奉叶赫部主金台石之命夜访贵处,还望您吩咐手下,千万不要走露了风声。”

舒尔哈齐一激灵,脑子被门外凉风一吹也清醒了许多。叶赫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哪,若是让内城的哥哥知道了麻烦可就大了。

“管家,将前后院的灯笼都灭了,有人来访就说本王已经睡下。”

“嗻!”

管家躬着身子正要退下,舒尔哈齐又喊住了他:

“今晚之事不许对外人透露,你去告诉几个护院的阿哈,让他们嘴巴严着点儿,否则我割了他们的舌头喂狗!”

“嘎!王爷,您就放心吧!”

亲自关上了房门,舒尔哈齐这才回过头来,来人的相貌却让他吓了一跳:这人是个独眼龙,额上还有一个大刀疤!

“王爷,这个是本部部主带给您的礼物,不成敬意,请您过目。”

独眼龙只顾解着褡裢,并没注意舒尔哈齐看自己时的诧异神情。只听“哗啦”一声,一堆金灿灿白花花的珠宝摆到了舒尔哈齐的眼前。

“嗨,大老远的,何必这么客气?来,来,请上坐。”

舒尔哈齐面露喜色,一边伸手让着座,一边却扭头看着炕桌上的东西。有两锭金元宝,两对翡翠手镯,两对鼻烟壶,一只是玛瑙的,玲珑剔透,一只是象牙雕的,价值连城。另外还有一堆女人的饰物,什么玉镯子、金簪子、珠串子,五颜六色的,光彩夺目。

“哈哈,多谢金台石贝勒的厚礼,本王恐怕受之有愧哟。”

“贝勒爷就不要推辞了。俺贝勒说俺叶赫部珠宝黄金取之不尽,等下回小的再给贝勒爷送些过来。”

独眼龙说完将桌上的茶一饮而尽,看得出他这一路马不停蹄跑得够辛苦的。

“要不先弄些吃的填填肚子?”

“不忙不忙。小的有要紧事要禀告贝勒爷。”

“噢?是不是你部主让我兄长前去迎娶美女东哥?”

舒尔哈齐转着眼珠子,这句话他真的不想说出来,一想到东哥,他便有种酸溜溜的感觉。

“什么?”

独眼龙一愣,随即嘿嘿笑了起来:

“嘿嘿,俺贝勒和格格的事情,小的也不甚清楚。不过,小的倒是听说了,俺格格非乌拉部主布占泰不嫁。”

“原来是这样。”

舒尔哈齐如释重负,转而嘻嘻笑道:

“你们叶赫的这招还屡试不爽哩,当心惹恼了俺兄弟努尔哈赤。”

“小的正为此事而来。”

独眼龙凑近了舒尔哈齐,一脸的媚笑:

“如果费阿拉的主人都像贝勒爷您这么宽容,通情达理,咱叶赫与建州两部哪能大动干戈?”

“唔。”

舒尔哈齐未置可否,不过从他眯缝的眼睛中看得出,这话他听了心里很舒坦。

“俺贝勒爷早就听说二贝勒爷您为人厚道,心地善良,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佩服,佩服!”

“唉,其实我算老几?连他身边那几个结义兄弟说的话都比我管用一百倍!”

独眼龙见舒尔哈齐发起了牢骚,不禁心中暗喜:这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呀。于是,他翻着仅剩的一只眼珠子,火上浇油:

“喷啧,贝勒爷您这话可怎么说的?咱这白山黑水之地,谁还不知建州出了两都督兄弟?除了您,又有谁能跟那‘龙虎将军’平起平坐?”

“哼,此事不提也罢!”

舒尔哈齐被“龙虎将军”四个字给激怒了,他一拳砸向炕桌,忿忿不平:

“建州女真能有今天,我舒尔哈齐功不可没!可到头来吃苦受累的是我,荣华富贵全被他占了去。如今人家又是龙虎将军,又是建州都督,统领千军万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我……”

“这么说就是大贝勒的不是了。”

独眼龙揣摸着舒尔哈齐的心思,旁敲侧击:

“你们俩是亲兄弟呀,又共患难,如今当然应该共享荣华富贵了。贝勒爷您消消气,没准儿您的洪福就在眼前呐。”

“呸!嗟来之食本王一点儿也不稀罕。本王有手有脚,资质也不比他差,况又值壮年,他所拥有的为什么我不能拥有?逼急了俺拉出去另辟地盘!”

“哟,贝勒爷要动真格的啦?”

独眼龙溜下炕,从怀中摸出了一张皱巴巴的黄表纸朝舒尔哈齐眼前一晃:

“不瞒贝勒爷您说,俺主子对贝勒爷您的处境十分牵挂,正巧前几日来了个游方僧,俺主子让他为您测了一卦,您瞧好了,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独眼龙巧舌如簧,然舒尔哈齐听得将信将疑。他接过了黄表纸凑近灯笼仔细看着。“转舟顺流去如飞,百事营求正及时。因与奸人同道路,从此灾祸自追随。”

舒尔哈齐一眼扫过,神情有异:

“与奸人同道路?这分明说的是吾兄努尔哈赤嘛。也是,他如今春风得意,金玉满堂,我呢,却只能分享他的残羹剩饭,还处处遭他指责和猜疑,总这么下去我得窝囊死啊!”

“那高僧说,这费阿拉一带山青水秀,自古便是块风水宝地。可这两年,这儿白天晚上都冒着黑烟,神仙早就不高兴了。若是惹恼了天神,破了建州的风水,贝勒爷您的日子也不好过呀。”

独眼龙这么一说,舒尔哈齐明白了,他一拍大腿应和道:

“天神有眼哪。看来我是不能再跟着他穷折腾了,不然老了要受穷哇。哼哼,他要采石炼铁造箭矢,分明是好战之人,早晚会惹恼天神,真若是破了这建州的风水,吃不了就让他一个人兜着!罢罢,从此俺洗手不干,倒也落得个自在清闲!”

“对呀,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不过,人都说那建州大贝勒爷说一不二,是个铁石心肠的人,二贝勒爷您小胳膊能拧过他的大腿吗?”

独眼龙冷笑了两声,摇头叹气双手一摊,直把个舒尔哈齐挑拨得脸红脖子粗,他一蹿老高,扯着嗓子吼着:

“拧!拧!俺这回非拧断他的大腿不可,说什么也不能让你们看扁了俺!来人哪!”

贴身护卫应声而人,舒尔哈齐双手叉腰,极力摆出将军的风度:

“去,让大阿哥阿敏带着二十个身手敏捷的士兵,穿上夜行衣,神不知鬼不觉直奔城北门外炼铁炉和风箱,见一个砸一个,见两个砸一双,把剩下的矿石全扔到山坡下,我倒要看看他明几个拿什么去炼铁!”

“小的听明白了,可是,若是有人阻拦,怎么办?”

“把这个拿去,谁敢阻拦便砍了谁!”

舒尔哈齐从腰中解下一枚腰牌,卫兵不再犹豫,接过腰牌领命飞奔而去。

“俺主子可没看错人!也不枉小的跑这一趟!小的就此告辞,愿二贝勒爷心想事成,福星高照!”

“多谢多谢!哈哈哈哈!”

原来,建州连年征战,虽然每战皆胜,牛羊满圈,人畜兴旺,可是造箭头的生铁却日渐匮乏了。加上明廷的封锁,努尔哈赤只得招聘能工巧匠,开矿炼铁以解燃眉之急,否则他的数万精兵何以立足?

好在建州附近的山上有的是矿石,取之不尽,于是炼铁计划顺利进行。每日里山坡上铁锤叮咚,碎石成堆,北门外的炼铁炉里炉火熊熊,风箱呼呼,通红的铁水将半个山城都映红了,这种热气腾腾的场面却令远在海西的叶赫部贝勒金台石感到了透心的凉。恐惧、绝望加上气愤,金台石犹如热锅上的蚂蚁。建州有了足够的箭矢,更会所向披靡,战无不胜,叶赫还能撑几天?

冥思苦想之后,金台石终于想出了一条妙计,离间努尔哈赤与舒尔哈齐兄弟二人,让他们内讧互相削弱,这样叶赫或许就有了喘息之机,或许就能够东山再起了。

且说舒尔哈齐一时性起,将炼铁炉砸了个稀巴烂,到清醒之后就有点后悔了,你说自己胡子都一大把了,怎么行事还是这般鲁莽呢?也怪不得各个一直责备自己,可是我就这样给哥哥低头吗认错吗?舒尔哈齐又不愿意低头。难道他努尔哈赤就没有做错事的时候吗?他什么时候低下过那颗高贵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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