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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贞孝女矢志不移严教子清乾隆御赐牌坊世流芳(1)

万恶淫为首,百善孝为先。

诸君如能就,富贵即双全。

浙江兰溪县城出东门十五里有一村庄,名叫洞源村,该村历史悠久,距今已有一千三百多年。村落地势平坦,四面环山,中间一条大道直通县城,村里分上洞、中洞、下洞三处,姓氏以章、范二姓为主,上、中洞多数姓范,下洞章姓为盛。村中古建筑甚多,有远近闻名的栖真寺、白沙庙、灵瑞庵、范氏宗祠、雍睦堂,还有一座世人皆知的郭氏节孝石牌坊。这里就有一个引人入胜的道德孝节故事。

话说大清亁隆年间,下洞章姓族中有一农户,户主名叫章土珪,由于辈分大,人人都称叫他章公。这章公祖上贫寒,到了他这一辈,凭靠一身力气,日夜劳作,辛苦不辍,加上天时周济、风调雨顺,每年不时和人家合股烧几窑散筹(石灰),未用几年时间,便积累了十来亩耕田,犁、耙、耕等农具一应俱全,家道日渐富裕,虽不能称大富人家,却也算得上是小康风范。

章公平时乐善好施,最肯济人救难,只是辛苦半生已近不惑之年,仍然孑然一身,没有妻室在堂,更无娇儿绕膝,不觉有些戚然。蓦然想起古人云“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心中一时烦闷,便去好友范其进家闲坐聊谈。

这范其进大章公五岁,骨板硬朗,也是一副侠义心肠,平时与章公脾气相投,交情甚深,称兄道弟,亲如手足。闲谈中他听出章公的心思,就呵呵一笑道:“贤弟且休烦恼,此等人伦大礼之事,为兄岂能坐视不管。你且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就是了。”

章公谢道:“有劳兄长,如能为我作全美事,小弟没齿不忘。”

范其进果然言而有信,不消几日就给他谈成一房妻室。成婚后,大家就顺着章公称她为章婆。这章婆与章公年龄相仿,在老家是一个出了名的老姑娘,因为家境贫寒、父母亲身体有病,她为了侍奉双亲终老而误了青春,最后落得偌大年纪未嫁。艰难的生活使她饱尝了人间的疾苦,也造就了她一副快人快语的直性子。此次得与章公结合,可称为天地之缘,她自己也认为苦尽甘来,故而满心欢喜。

新婚不久,章婆便怀了身孕,章公无限欢喜,不知从哪里弄了些佩兰桂枝,包成香囊,叫妻子带在身边,说能滋熏胎气,从此再也不叫她下地干活,只在家休息养神。不只如此,他还省吃俭用,隔三差五地买些鸡鱼嫩肉给章婆补身体。

十月一过,章婆生下一个白胖的儿子。中年得子,章公高兴得不得了,六尺高的身子竟像孩子似的跳得老高,乐呵呵地跑到范其进家报生报喜。范其进听后也异常高兴,连忙赶到章公家看望孩子,见这婴儿眼含神采,面露聪慧,便说:“这孩子长大后必有出息,长大后,你要及早请个先生,让儿子读书识字,做个有用之人。”

章公连声应诺,并请他为儿子赐名。范其进沉吟许久说道:“你我都是礼义之家,日后必须要让他学礼懂义,因此就把他取名为学礼吧。”

章公、章婆听了非常欢喜,连声说道:“这个名字好,这个名字好,就叫学礼吧。”

光阴忽过,转眼间章学礼长大成人,且聪明伶俐,通情达理。只因父母中年生育,身体柔弱一点,但行止端庄,从不惹是生非,从小就喜爱琴棋书画,到了八九岁时章学礼在洞源村就小有名气,父母钟爱,邻人见喜,大家说他是个神童,说章家出了个少有人物。

章学礼越聪明,章公的压力就越大。他对章婆说:“古话说,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成才,尽管学礼聪明伶俐,但没有名师指点照样不能成才。有道是‘无师不变化’,我看不如舍点钱,请个饱学先生教他,日后就是不能出仕入相,也可捐个黄门秀才,这样可为章家争光。”

章婆道:“读书识字不一定要出仕入相中秀才,只要横竖能写、屈指能算,求得家门和气、老少安康就好了,你要请就请一个来吧。”

章公接着就到范其进家,求他为小儿聘个饱学先生来。范其进自然满口答应,四处奔波,几经访选,终于在兰溪县城请来一个满腹经纶的老先生。

拜师的日子就择在一个月色皎洁的晚上,范其进将学礼领到书馆。学礼对老先生三拜九叩后,垂手立于一旁。老先生见学礼小小年纪,生得眉清目秀,且举止彬彬有礼,心中就有三分欢喜,但不知他的天赋如何,就有心试他,出了个谜语让他猜:

秦楚二国隔山冈,楚国没有秦国强,

楚国英雄人五个,不及秦国只一双。

学礼听完沉思一会,眉儿一扬,说道:“算盘。”先生大惊,二只眼睛睁得圆圆的,不信他这小小年纪有这样的才能,把四周一看,又道:

重重叠叠上瑶台,神仙玉帚扫不开。

刚被夕阳收了去,又被明月送回来。

学礼望着墙上的桂花月影,略一思忖,就又童声童气地答道:“月照树影。”老先生高兴得不得了,两眼眯成一条缝,笑着问道:“贤契果然天资聪明,但不知还会些什么?”

学礼见问,觉得有些局促,笑而不答。范其进道:“学礼平常喜欢绘画弹琴。”先生便拿出文房四宝,叫他绘一幅画来看看。小学礼拿过纸笔,片刻就画了一幅山水画。先生一看虽不甚美,却非常工整,他望着这幅山水画,再看了一看院子里的月光,若有所思,吟出一句上联来:

秋月如盘,人在冰壶影里。

学礼一听,捧着这张山水图应道:

春山似画,鸟飞四宝当中。

先生一听,连连称赞说:“妙、妙!”此时他兴之所至、诗兴大作,望着院里鱼池中的繁星之影,吟道:

水沼沉星,似仙人撒下金棋子。

学礼不假思索脱口而出道:

古松挂月,如老龙擎出夜明珠。

先生听后被惊呆了,张开嘴巴半天说不出话来,老大一会才回过神来,抚掌喊道:“神童,神童,真乃神童也。如此孺子老夫教定了,定当尽力而为。”范其进听了也十分高兴。

从此,章学礼跟着先生早课晚读、研章习赋,名为师徒,情如父子。先生教法精妙,不上几年,章学礼已成为才高八斗、学富五车的才子,名震乡里。

不觉十载寒窗,章学礼年及弱冠,生得风流倜傥、一表人物,范其进又为他捐了个黄门秀才,从此前来问亲的人像走马灯似的在章家门口打转。

章公想自己娶妻太迟,巴不得尽早给儿子完婚,章婆更是心急,一心想抱个孙子。范其进也是一样,看着学礼长大,不是骨肉胜似亲生,立志要为他找一个贤惠内秀的娘子。寻来寻去,打听到郭庄有一个德色双绝的女子,就立刻前去下聘。岂料这时,学礼的先生因年事已高,得病不起,几天后撒手人世。章学礼终日痛哭不已,众人无不悲伤,范其进与章公为其整备衣服棺椁,灵柩停在学馆之内,请僧道做了七天七夜佛事后,送往唐村侧山入土。

殡葬完毕,学礼还是痛不欲生,众人好生相劝,父母也劝他节哀,婚姻大事要紧,但他说:“一日从师,终身为父,先生不幸而去,我应当尽孝三年,这婚姻之事,暂且不提。”

父母听了他言,心中不悦,正要相劝,范其进说道:“礼儿如此孝行,乃是惊天动地的大义之事,对先生都能这样,对父母更是孝顺,你们便依了他吧。像他这样礼孝双全,实属不易。你章家有这样的贤孝之后,实是我村之幸也。”父母拿他无奈,只得依从。

三年时间好似白驹过隙,倏忽间见柳丝绿了三绿、桃花红了三红,这年春天来得格外早,真是“春风吹绿地,三阳一时生”,到处是一派桃红柳绿明媚春光。

这日正是先生的三周年忌日,章学礼禀告父母后,备了香蜡表纸,携着古琴,独自来到唐村南山先生坟前,又尽一次师生之谊。三年一过,先生的坟上已是青草萋萋,一些红、黄、蓝、白的小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摆,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飞。学礼把香案、蜡烛点起,拜了三拜,便坐在石上,轻轻抚起古琴。由于心境使然,那琴声弹得如歌如泣,把思念不尽的师生之情全部寄托在这音律之上。琴声飘扬在山川之中,惊动了一只苍鹰,那苍鹰腾空飞起,在空中打了个旋儿,“哗”地一声向南飞去。

学礼正弹得入神,忽听对面山上传来悠扬动听的歌声,那歌声如泣似哀,含着一种旷世凄怨的气息,哀戚中却又透出一种激情的呼喊。歌声如同东升的旭日,霎时间把学礼心中的忧郁和哀思像拨云扫雾般地拂了去。

不知哪里来的力量,学礼情不自禁地向那有歌声的方向跑去,随着歌声看去,见百花丛中有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在折花扑蝶。这姑娘大约十八九岁,云鬓峨峨,柳眉凤眼,鼻梁挺挺,唇红齿白,身上穿着罗裙,见有生人到来,羞得她两腮红红,衬托得那白里透红的鹅蛋脸更加好看。把这个圣人弟子章学礼看得目瞪口呆,不知是想张嘴相问,还是举步而退。

正在这进退两难的时刻,倒是这女子落落大方,看见眼前这个风流倜傥的书生,从琴声中就知道来者是谁,心中早有几分爱慕之心的她含羞故意问道:“公子是哪村人,叫何名字,因何到此?”

学礼忙答道:“学生是洞源村人,姓章名学礼,今因恩师三周年忌日,特到恩师坟前上香烧纸,偶然听到这悦耳的歌声,不禁寻音到此,这样的佳音出于姑娘之口,让学生听见,实是三生有幸,学生斗胆问姑娘是何芳名,家居何处?”

姑娘嘻嘻笑道:“名字本来就是人叫的,还说什么斗胆不斗胆的,你也太酸气了,妾身姓郭名唤贞娘,就前面郭家庄居住。”

章学礼一听,心中怦然一动,急忙问道:“听你所言,莫非三年前范其进伯父所提之人就是你不成?”

学礼这一问,把这个郭贞娘羞得脸红耳赤,嫣然一笑,点点头,飞快地跑远了。此时章学礼喜欢得连蹦带跳,飞似的一直奔范其进家。

且说这范其进已年近七旬,耳不聋,眼不花,身体非常健壮。由于为人豪爽,大家对他非常尊敬,不论大小都称他为太公。当他听到章学礼在唐村南山的奇遇后,高兴万分,立马赶往郭家庄将这段良缘说成。

回来后,范其进便去章家,把这件喜事对章公、章婆说了,章家上下皆大欢喜。只有章公突然问道:“太公你说这贞娘如此贞娴貌美,为何年逾十九还未出阁,难道她的品行有问题吗?”太公笑道:“贤弟你这话从何说起,怎么好门缝里看人将人看扁?你既然要问此事,我且讲来你听,你可能要打你自己的嘴巴。”

三年前,灵湖里的荷叶刚露尖头,六洞山上的杜鹃蓓蕾初绽,贞娘的芳艳就名噪灵源两地,加上她女红百工件件皆能,因此到她家说媒的人川流不息。可是这贞娘极有主张,她早就暗恋着名扬四方的章学礼,口中不说,心中已定,所以对那些前来求亲说媒之人一概打发,弄得她的父母大惑不解,不知她是什么原因。直到那年范其进到她家为学礼提亲时,她才含羞带笑默默相许。郭家父母顺着女儿的心意,当场应允亲事,只等章家前去下聘,不料章学礼先生病故,这件亲事被耽误下来。章家无有声息,可把贞娘父母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便向范其进打听,方知学礼为先生守孝三年,把这婚事耽搁了。郭家父母劝女儿,反正红白未见,叫她放弃章家,另择高门。谁知贞娘听了正色答道:“这才是章学礼的正人君子之行,也说明女儿我没有看错了人,他既然能为先生守孝三年,我就等他三载。”

可是三年过去了,见章家还没有动静,贞娘感到心中烦闷,这天她一人外出游春,这也是姻缘注定,听到这悠悠的琴声,知是何人所弹,有意地唱起歌来,才引来了这段奇缘。

章公听后,果然打自己的嘴巴道:“该死,都怪我年老心呆,管不牢这张臭嘴,在这里胡说八道。”说得大家都哈哈大笑起来,章学礼感到高兴,他没想到郭贞娘不但漂亮,而且还这样重情,真是天下少有的女子。

学礼与贞娘喜结连理,四邻八舍一片赞美,都说他们是天生的一对、地造的一双,章公夫妇也心满意足,整日在人前夸奖子孝媳贤。

学礼小二口更加卿卿我我、形影不离,忙时上织机、下田地,挥汗作业,闲时抚古琴、弹琵琶,作画吟诗,把这个光阴过得无限春光、万朵秋色,有滋有味。

不料,天下突降无情剑,棒打鸳鸯两分离,新婚燕尔才数月,断肠人儿隔天涯。章学礼与贞娘结婚还不到三个月,学礼感到身体不适,时时出现头昏眼花、全身无力的症状。父母忙请来医生诊断,医生说:“他阴阳失调,身体虚弱,有肝脾肿大的现象,需要长期服药疗养,否则稍有不慎,就有生命危险。”

这真是晴天霹雳,打得全家人晕头转向,父母不知所措,贞娘更是左右不离。但他们是新婚夫妻,避免不了枕席的恩爱、夫妻的热情,两个月后,学礼的病情越来越重,卧床不起。父母到处求医问卦,用尽家中的积蓄,学礼的病也毫无进展,而且有时昏迷。就是华佗再世、扁鹊重生,也无能为力,就这样,章学礼新婚还不到半年,就丢下娇妻和二老,撒手西去。

一家人哭得死去活来,贞娘日夜啼哭不息、茶饭不思,她的父母不分白天黑夜地相劝,纵有千言万语,她毫无半点止哀。眼看她容颜日夜消瘦,身子也已变形,两家父母都着了慌,如果她不节哀,不但要伤身体,还有可能要影响腹中的小孩。章婆为保这后代根苗,无奈只得下跪在媳妇面前,好言相劝道:“媳妇,礼儿如今西去,我等无力挽回,现在指望的只有媳妇腹中的胎儿,如能平平安安地为章家生得一男半女,传下章家的后代,不但让礼儿在九泉之下能安然舒畅,我们二老也有指望了。媳妇儿,你要体谅我们二老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心中之痛,而今只有你好才是章家人的安慰,有了你章家才有希望,为了章家后代,为了我们二老,请媳妇儿节哀吧。”说完搂着贞娘嚎哭不已。

贞娘的父母劝道:“人死不能复生,看在公婆的分上,一定要振作起来,为章家的后代着想,节制心中的悲哀。”

贞娘此时也意识到如果这样下去,对腹中的胎儿有极大的影响,于心不忍,就止住了哭,搀扶起章婆说:“婆婆放心,媳妇生为章家人,死为章家鬼,等到十月怀胎临盆,不管是男是女,我都要把他养育成人,为章家传宗接代,后继有人。”

听了媳妇这样的话,二家父母才松了口气,就这样,贞娘振作起精神,为丈夫料理了后事。她的父母想叫她回娘家休养几天,她说为夫守节决不回家。从此郭贞娘伴着学礼的灵牌生活。

随着时光的推移,贞娘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这天她拖着肚子在田里劳作,突然感到腹内疼痛难忍,知道就要临盆,急忙跌跌撞撞地跑回家来。章婆一看,连忙扶着媳妇到房里睡下,一面叫章公出去叫接生婆。片刻,接生婆来到家中,章婆已烧好汤水。这时房里的贞娘腹内疼痛难当,接生婆在贞娘身边为她掺腰摸肚,好言安慰,减轻她的痛苦。过了二个时辰,只听得“哇”的一声婴儿啼哭,贞娘产下一个又白又胖的男孩,一家人欢喜无限。

章公流着眼泪说:“去了一子换来一孙,接我章家的后代根。章家后继有人了。”

贞娘刚生了孩子不能下地干活,章公、章婆本已上了年纪,加上失去儿子,伤痛过度,干什么活都力不从心,家中原有的积蓄在学礼病重时都已用光,所以章家的日子越过越艰难。

这年正是乾隆十七年,一场灾难降到了人间。农谚说:“有钱难买四月旱,六月连阴吃饱饭”,就是说,四月间正是小麦扬花、灌浆期间,最好是点滴雨都不要下,到了五六月间却是播种早稻和扦插番薯的季节,需要经常下雨,若遇大旱,定然颗粒无收。

可是这年恰好相反,四月初就开始阴雨连绵,一直到了五月上旬,还是天如壶漏,淅淅沥沥不停不息,到处都是水洼,四面成为泽国,将要收获的麦子发芽的发芽、霉烂的霉烂,一年春景,化为乌有,人们的脸上挂满愁云。五月下旬,好不容易大家种下了水稻、玉米,扦插了番薯,却又怪了,整个天空却像水洗一般,万里无云,几个月滴雨不落,田地龟裂,禾秧枯死,刚刚出土的玉米,像是长不大的孩子,罗圈着腿,蹲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望着老天求乞,番薯、豆类更加可怜,豆的芽还没出齐,番薯刚刚插下,干干枯枯地在这干燥的泥土里渴望着老天能为它们施舍点甘霖。人们在低洼的田里拼死拼活地挑水抗旱,总算救活了一些禾苗。不料到了七八月间,一场蝗虫又侵入了这些少得可怜的庄稼,刚要到口的粮食,被这些害虫抢个精光,人们欲哭无泪,粮食颗粒无收,百姓度日如年,只好一日三顿改为二餐,后来二餐吃不起,改为稀餐。当时民间传流着一句歌谣:“乾隆登基十七年,三岁孩童叫苦怜。”

贞娘盘算一下家计,顿时眉头上挂了一把沉重的枷锁,家中仅有的存粮只能维持几天。自从学礼去世后,一家人的生活责任全落在贞娘的身上,不但要田地里镰锄、家里洗刷,还要服侍公婆、抚养婴儿,真是苦不堪言,而今家中的粮食已所剩无几,今后的生活怎样过心中无底,公婆年老体弱,不知与何人去商谈,与何人去诉苦。

尽管她是一个很坚强的人,平时不管苦也好、累也好、饥也罢,咬咬牙,都能挺过去,但是最使她愁困的还是孤单。有道是:世上总有千般愁,离别最教伊人瘦。白天忙忙碌碌倒也罢了,可是一到晚上冷月陪伴,枕席寥落,更有思绪万千,回想起才几个月的夫妻恩爱,而今却是清冷孤寂,面对着这个未出娘胎就失去父亲的婴儿,眼泪扑簌簌流个不停。

真是:

回回湿透鸳鸯枕,夜夜盼望郎回归。

这天晚上,贞娘看着婴儿熟睡的可爱脸蛋,想道,如若学礼在世,头枕着丈夫的胳膊,怀中抱着小儿,是一件多么美好之事,而今只能是一种妄想了。思前想后,久久不能入睡,便起身取过学礼生前用过的琵琶,拭去尘土,推开窗棂,对着满天的繁星、弯弯的残月,轻弹低唱出心中的愁闷。

她唱道:“春闱催赴,情如朝露,阳关声断,伤我心肺,关山重重,阴阳相阻,君赴黄泉,可知我苦,小儿初生,不知有父,灾情漫漫,荒年何度,公婆年迈,朝暮哭诉,呜呼哀哉,妾泪如珠。”

贞娘那凄凄哀哀如歌如泣的歌声传到了上房,章公听了有点不耐烦,因这几天他也在为以后的生活而发愁,心中沉如堕铅,加上偶感风寒,身体不爽,性子更为烦躁。贞娘半夜三更一唱,一来吵得他不能入睡,二来思儿心焦,控制不住,翻身起来想说她几句。

章婆连忙轻轻喝道:“你这是做什么?贞娘青春年少,她在寄托对丈夫的哀思,这是情理上的事,让她唱几句消消胸中的烦气,轻松轻松心情,你要去拦,难道你想让她闷死不成?”

章公一听,觉得章婆的话有理,贞娘青春年少,夫妻新婚燕尔才几个月就阴阳相隔,思念之情哪有不深之理,我岂可阻拦。连忙转口道:“我不是想阻拦什么,只是贞娘青春年少,半夜唱歌,怕要招来一些油头光棍,引起别的事端。”

章婆叹气道:“老东西,你不要这样胡思乱想吧,贞娘可不是这样的人。以后不要再这样胡言乱语了,否则小心我割下你的舌头。”说完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章公道:“你不要哭了,你一哭我心更烦。”说着,重重地叹了口气,“我们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就不再言语了。

贞娘听到上房传来了声音,心中一惊,顿觉自己失态,惊动二老睡觉是小,勾起他们对儿子的思念事大,于是慌忙收起了琵琶。贞娘是个恪守妇道的媳妇,自从学礼去世后,她尽量控制住自己的心情,在公婆面前从不透露对丈夫的哀思,因他们毕竟是高龄之人,且又都体弱多病,只怕过于思念儿子病情加重,所以有时还和他们说说宽心笑语,再大的事都是自己顶着,决不让二老有一点担心。

做媳妇有做媳妇的难处,要让公婆称心满意确实是件不易的事,如若她整天都这样愁眉苦脸,可能公婆会说她不肯在家守节,要想另择高门,若是整天说说笑笑,又怕公婆责怪她没有夫妻情分,真是左右为难,因此贞娘侍奉二老,事事格外小心,处处不敢大意。此时她睡在床上思绪难安,不由想起一月前的一件事来。

那天正是端阳节,因章公本来也算是中等人家出身,一年当中其他小节不管,但对端阳、中秋、春节还是比较讲究的,由于为学礼看病请医,家中积蓄基本花光,加上这场大灾,一家人都以野菜充饥,家中根本没有隔夜之粮。但章公心想,今年端阳节也要像往年一样裏几个粽子、买点雄黄酒来应应时节,可是家中哪里来的钱买酒和包粽子的糯米呢?

贞娘为了不让公婆在佳节期间饱受思儿之苦,厚着脸皮到父母家借钱。可是娘家也是朴实的庄稼人家,只不过父母的身体比公婆强壮点,多种了几亩水田,由于连续几场天灾,收成很少,全家人拼命抗旱,多种了些瓜菜,就这样糠菜相拌,几张嘴巴总算糊了过来,但没有多少余粮。贞娘到家看到了这种情景,实在难以开口。父母见女儿回来,知道女儿肯定有难处,否则她是不会轻易回家的。无奈,贞娘向父母含羞说明来意,父母心痛女儿,不忍心女儿空手而回,只得从自己的嘴里省点出来,把家中仅有几斤糯米分出二斤给了贞娘,另外把平时省下的一点黄酒也送给贞娘。

贞娘兴高采烈地回到家中,把婴儿放在床上,连忙准备竹叶包粽子,章婆见媳妇抱着孙子抛头露面地去娘家求讨乞助,一来心痛媳妇,父母虽然不会怎么样,但兄嫂面上有多难堪,二来为了这老头子要吃粽子,媳妇万不得已回娘家要糯米,岂不是丢了章家颜面,因此她大骂章公:“你这个不识事体的老东西,现在是什么年月,还讲什么排场,一定要吃粽子、过节。难道你不吃粽子还会死了不成?你不顾体面,我还是要顾的,像你这种不顾体面的老东西,还是死掉好,死了好让我省心。”

章公一听心中大怒,浑身打颤地说:“你要我去死?老乞婆,你这样整天怨我骂我,今天还要叫我去死,我惹你不过,反正饥荒饿死也是死,被你咒死也是死,倒不如死了干净。”说完扯了一腰绳子往外走去。

贞娘见二老为了这点事争吵起来,连忙过去相劝,可是劝婆婆不听,劝公公不理,真是无法可施,又见公公要去寻死觅活,情急之下只得跪在地上含泪道:“公公婆婆,你们且住了吧,请听媳妇说一句掏心的话。学礼不在,媳妇便是你们的亲闺女,俗话说‘怒伤肝,气伤心’,眼前饥荒在即,我们全家人更应和气和睦,有事要多商量,你们这样争吵难免要伤身体,外人听来也不好听,还以为媳妇不贤,惹你们不和。眼下灾情虽然严重,但请二老放心,只要媳妇在,决不会让你们缺吃少穿,请你们看在媳妇的面子上不要吵了。”

贞娘这一跪,反把章公、章婆吓了一跳,又听到她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再看眼前这样可怜的媳妇,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媳妇年纪轻轻甘愿为章家守节,自己做长辈的不但不去安慰,反而还增加她的烦恼,太不应该了。他们立即停止争吵,扶起媳妇。两人都想,以后还是看着媳妇的面子,有事要忍着点,从那之后家中和气了许多。

只是关于章学礼的话题,始终是全家人的一个“禁忌”,提起他就要伤心,因此一家人都小心翼翼地尽量少去提他。

随着灾情的深入,贞娘家的生活越来越困难,有时揭不开锅,尽管贞娘每天出外捕鱼捉虾挖野菜,但仍无济于事。二老整天叫饿,贞娘自己由于长时间缺少营养,奶水全无,婴儿饿得日夜啼哭。

这天范太公到她家来探望,见贞娘怀抱婴儿,眼中流泪,坐在那里,婴儿有气无力地在她的怀里啼哭。太公过去一看,见婴儿已饿得面黄骨瘦,奄奄一息,惊道:“怎么会成这个样子!这是章家的唯一种苗,如果他有什么闪失,你们如何对得起章家的列祖列宗和死去的学礼?”

贞娘哭着道:“我有什么办法,二位老人整天叫饿,我如不让他们吃饱点,心中过意不去,事已如此,我这个女流之辈有何办法可施,只得自己少吃挨饿。今天看到小儿饿得这样,我在这里束手无策,你来得正好,为了保存章家的骨肉,请太公把他送给别人收养,如能养得长大成人,日后也还可能为我章家传宗接代。”

太公道:“不行,你把小儿送给别人,以后就身不由己,不再是章家的骨肉了。章家这唯一的种苗决不能让他就此夭折,我家的生活比你们好点,暂时把他抱到我家,由我来想办法抚养他,等过了这个荒年再作打算。”

贞娘听了连忙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地说道:“这样太为难太公了,你的大恩大德,章家世代难忘。”

太公道:“贤媳不必客气了,还有一事,乡里正在发放救济粮,按人口发放,每人一升,你快去把这灾粮领回来,给二老烧点稀饭喝,你自己也可补补身体,我也顾不得你们了,保小儿要紧。”说完抱着婴儿回家去了。

贞娘见太公把婴儿抱去抚养,心中感到轻松许多。她深知范太公为人仗义,很会济人救难,年近七旬,身体依然健壮,儿女各自成家,不用他老操心,太婆也有一副侠义心肠,婴儿放在他家养,绝对无妨。

贞娘想,儿子这一头可以放手了,又听太公说,乡里放粮,全身不知哪里来的力量,连忙拿着二只口袋和扁担,向外便走。急急忙忙地赶到镇上,指望着这次能领到三升半斗赈粮,好让公婆吃点稀粥。岂料到了官仓前,见仓门紧关,门上挂着一块牌子,写着“赈粮已放完”五个大字。

贞娘一看,瘫倒在地哭了起来,她的哭声惊动了里面的仓官。这仓官本来是一个市井无赖,贪得无厌,喜赌好色,他的娘舅是乡里的一个都尉,给他弄来这个管仓库的肥差,他仗着娘舅的势力,横行乡里,无恶不作。这次借放粮的机会,大捞一把,大斗进,小斗出,从每个饥民口中至少扣下半斤赈粮。今天放粮完毕,便关了仓门,躲在里面把贪污来的粮食一袋一袋装好,等天黑时运回家中。正在装最后一袋粮食时,忽听门外有人啼哭,他料定是没有领到赈粮的饥民,便将仓门开了条缝,探出头喝道:“何方来的鸟人,休要在此吵闹,还不快点与我? ?”那“滚”字还没出口,三角眼一瞄,见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在哭,见她好似雨打梨花,分外好看,顿时心花怒放,浑身骨酥,连忙打开仓门跑到贞娘身边。

贞娘正哭得伤心,忽然见一个蛇头鼠眼、满眼横肉的人站在跟前,吓了一跳。定眼一看,见这人身穿官衣,又从粮仓里出来,知道他就是仓官,来不及多想,止住了哭,向仓官求道:“仓官老爷,可怜可怜我小女子,给我一点赈粮,好救我一家人的性命。”那仓官目不转睛地看着贞娘,嬉皮笑脸说:“小娘子请起,这个么? ?自然? ?且随我来吧。”

贞娘只道仓官有赈粮给她,什么也没想便跟了进去。仓官指着地上的一大堆谷子说:“若是别人,我就不给了,既然是小娘子相求,那这一大堆谷子全归给你吧。”贞娘见有这么一大堆谷子施舍给她,顿时喜出望外,热泪满面,向仓官千恩万谢。

正准备向自带的口袋里装谷子,忽听得仓官道:“且慢,小娘子,你得首先要谢谢我,再装谷子不迟。”

贞娘说:“老爷的大恩大德,小女子没齿难忘,回去我定然烧香,为恩公祈寿增福。”

仓官大笑道:“我哪要你这样相谢,我是要你用东西谢我。”

贞娘道:“小女子出门时只带来二只布袋和一条扁担,并无什么东西。”

仓官道:“我不要别的,谢我的东西就在你身上。”说着一对淫眼死死地盯在贞娘的胸前。

贞娘内心虽然惊慌,但仍未深解其意,便说道:“奴家身上分文没有,头钗、首饰早已当光,哪里有值钱的东西相谢?”

仓官淫笑道:“小娘子你当真不明白?你的胸前不是有对无价之宝吗?小宝贝,我就是要你的这对宝贝。”

说完,便一步一步逼近贞娘,一双脏手向贞娘的胸部摸来。这时贞娘才知道这个狗官是个无赖,又气又急,手脚发麻。电光火石之间,急羞成怒的弱女子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和胆量,“啪”地一声,在这个无赖的脸上狠狠地打了一巴掌。

这个无赖没想到这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竟敢打他,便恼羞成怒地吼道:“小蹄子,你竟敢打我,老子今天饶不了你。”说完就饿虎扑羊一样将贞娘按倒在地,强行要解她的衣襟。正在这紧要关头,忽听得门外有人喊道:“开门,开门,我们领赈粮来了。”这无赖做贼心虚,忽听门外有人叫,心内一惊,身体一松,贞娘趁机使出平生的力气用力一推,把这个肮脏笨重的家伙推倒在地,夺门而出,羞得不敢看是何人叫门,快速向家里跑去。

回到家后,由于遭受到这样的侮辱和惊吓,加上一天未进一口米汤,腹中空空,饿得力气全无,真是满腹委屈无处诉,只觉得天旋地转,脚下发软,一头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公公婆婆在家等她的赈粮下锅,见她空手而回,正要发问,忽见她晕倒在地,不省人事,大吃一惊,连忙前来搀扶,却见她面无血色,吓得二人束手无策。

正在这惊慌失措之时,见范太公从远处挑着担子快步而来,二老连忙向他求救,太公二话没说,走到贞娘身边,放下担子,急忙按压人中,刺涌泉,按合谷,一阵子忙后,贞娘才转过气来,泪汪汪地哭了起来。

太公见贞娘苏醒过来,才松了口气,说道:“贤媳莫哭,我早已知道,这个无赖仓官见到贞娘肯定会心怀不轨,我知道贤弟有病在身不能前去,因此暗中赶到那里。见仓门紧关,听里面有响动,知道不好,就故意大喊领粮的人来了,随着喊声见贞娘破门而出,两眼泪汪汪,头也不回地往家里跑,知道这畜生图谋不轨,怒火填胸,赶上前去一顿拳脚打得他落荒而跑,才挑了点赈粮回来给你们。”又转身问贞娘:“媳妇,那无赖可曾伤你?”

贞娘道:“幸亏太公及时赶到,那无赖才未曾得手。”

太公对章公道:“贞娘是个女流之辈,以后少让贞娘抛头露面,有什么事你叫我一声好了,我会帮你们的。”说完就走了。

月儿圆了又缺,缺了又圆,转眼八月中秋就要到了。上次范太公虽然为他家挑回来这点赈粮,章家三人能挨过几时,为了多应付几天,还得要靠挖野菜、掘蕨根和捉点小鱼小虾来配添赈粮,艰苦度日。自那次后,章公对贞娘好了起来,吃饭叫她同坐,累了叫她休息,贞娘有空就到太公家看看儿子。儿子在太婆的精心照顾下大有好转,贞娘心里有了安慰,脸上有了笑脸,但章婆的言语多了起来,而且有时变得又唠叨、又刻薄。

原因是这样的,近几天,他们见贞娘吃饭时总是对他们避而远之,经常不上桌,一个人躲在厨房不知做些什么。章婆生性耿直,很少计较得失,况且贞娘孝心昭昭,一直来婆媳关系还算和顺。但婆媳之间总是隔层肚皮,并且一个人上了年纪,疑心病就多了起来,口里不说,眼睛总像一把刀子,处处带有疑惑的眼光看着贞娘。这几天见贞娘吃饭时突然不上桌,心中便存有疑心,暗想,贞娘经常一个人躲在厨房,背后一定在偷吃好东西,我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中秋这天,贞娘想,端阳节她到父母家讨来点糯米和黄酒让公婆过节,可是如今灾情严重,娘家的兄弟已带着爹娘和老婆孩子去西部了,那次她的兄弟来找过她,要她一起去,可贞娘对他们说:“我尝不想随你们而去,只是家里公婆俱在,年老多病,我若离去,二老孤苦伶仃无人照顾,以后的日子他们该如何过?且我又说过‘生是章家的人,死是章家的鬼’,做人岂能言而无信。大哥、小弟,从今以后只能靠你们照顾爹娘了。”说完便深深向他们行了一礼,娘家兄弟没奈何,只能说声珍重,洒泪而去。

如今娘家无人,她已无处求助了。但又不好让公公婆婆委屈,想想不如到村边的小溪中捉点小鱼小虾回家,让公公婆婆开开荤。想到就做,贞娘拿着渔具和竹篮,来到小溪水最深的地方。可能是她的孝心感动了上天,下水捕鱼时,不知怎的惊动了一条六寸长的鲤鱼,“扑”地一下跃出水面,不偏不斜正好落在竹篮之中。

贞娘喜出望外,急忙回家将鱼剖肚、烧炖好,吃饭时乐滋滋地将这碗清炖的鱼汤端到公婆面前。

章公见了眉飞色舞地道:“已有好几个月没有闻到荤腥味了,贞娘这鱼是从哪里来?”

贞娘就把刚才遇到的事仔细地说了一遍,说到高兴处就哈哈大笑起来。章公听了很高兴,叫贞娘坐下来同吃。贞娘为了让二老多吃点,就说:“公公婆婆,媳妇这鱼烧得不好,你们将就吃吧,我这几天胃口不好,闻不得鱼腥。”说完就走进了厨房。

贞娘走后,章公就大嚼大吃起来,章婆见状冷笑道:“好一个嘴馋的老东西,见了一条鱼就把你乐成这个样子,你怎不到厨房去看看,说不定你媳妇还有更好的东西藏着呢?”

章公道:“你休要在这样胡言乱语,贞娘可不是这样的人。”

章婆哼了一声说道:“人心隔肚皮,谁能料得清。我且问你,自从有了赈粮后,贞娘为何不上桌吃饭,今天有了鱼,她又不吃,却一个人躲到厨房里去?这不是分明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章公听她这么一讲,也觉得有理,前些日子贞娘还和我们一起在桌上吃饭,自从有了赈粮后,她却为何到了吃饭时就一个人躲到厨房里去呢?难道真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但转念一想,不会的,贞娘的孝行历历在目,为了奉养我们,呕心沥血,之前她的兄长要她一起去西部,但她为了我们二老怎么也不肯去,如今为了我们的吃喝千方百计地想办法,而她自己因劳累过度,却一天天憔悴下去,怎会是这样的人呢?暗中怨章婆心眼太小,胡乱猜疑,所以就有意说:“既然你不放心,不如我们现在去厨房看看如何?”

章婆说:“你知道个屁,现在去有什么用,我已偷看过好几回了,白天贞娘装着在我们面前不吃饭,其实都是半夜里起来烧着吃的,每天半夜里,我都听到厨房里响起铲锅声。你睡得像死猪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你若不信,今天晚上如听到铲锅声,我们就去看个究竟如何?”

章公沉吟半晌说道:“也罢,就依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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