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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孝朱球因孝感天镇妖邪贤志金以贤动地成正果

洞源村向南一公里处有一座高山,名为衢州山。此山海拔三百余米,形状如同白象,姿态胜似貔貅,是洞源村的一道天然屏障。站在山顶可俯瞰金兰铁路和婺江南岸,历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山顶还屹立着两块分别高三米、宽四米和高二米、宽五米的巨石,这两块巨石好似依偎在一起遥望着东南方的天空。在这山和巨石之间,流传着一段富有传奇色彩的民间故事。

话说现在的洞源村南端,在太古之时是一个深潭。这潭有三百六十丈宽,有三十六丈深,潭内有许多蛇妖鳖怪,不时上岸肆虐庄稼、骚扰百姓。周边农户刚刚种的庄稼水稻被它们践踏破坏,有时颗粒无收,百姓敢怒而不敢言。久而久之,这股怨气直上九霄,惊动了玉皇大帝,玉帝忙派遣张益龙、李文达两位神将下凡观察和收降。

二神下界,察觉确有妖魔作孽,好在没有伤害生灵,便施展神威,运用法力,不用多少时辰,就把这些蛇妖鳖怪统统拘禁在深潭之内,使这地方得到了安宁。周边百姓感激不尽,希望二神能常守卫人间,无不虔诚为二神建立神庙,常年祭祀。至今洞源白沙庙中,还供着二神的神像,常年香火不断。

且说水潭北岸有座大山,名叫黄大尖。山中有一猛兽名曰貔貅,凶恶无比,经常下山随着水中妖魔为虎作伥,见二神如此威力,连忙躲进深山,不敢露面。

二神神通广大,只消默运神机,慧眼一观,那山中之事岂能瞒得住他们。只是见这孽畜有悔过之心,甘愿在山中潜心修炼,再也不出来作孽害人,暂不与它计较,以观动静。

深潭东面有一村落,共有二三十户人家,他们都靠在贫瘠的山地种点番薯、玉米过活。由于长期受妖魔践踏,庄稼没有收成,生活过得非常艰苦,一村人只好靠砍柴度日。

且说村西有一户人家,家中有一男儿,姓朱名球。此子生得身材高大,正气凛然,全身有一种驱邪避恶之概,怀着一副侠义心肠,快人快语,平时乐善好施、救人济难,深受众乡亲的爱戴。朱球自小失去父亲,只剩寡母王氏,母子两人相依为命,苦度光阴。

由于生活艰苦,营养不良,加上长期熬夜,王氏的一双眼睛突然失明。朱球心急如焚,四处求神拜佛、请医吃药,始终没有效果,急得他整天怨天骂地。其实王氏心中十分清楚,知道自己的眼病是长期受松明烟熏火燎所致,实难治愈,尽管儿子尽心尽力,仍旧无补于事。当她听到儿子怨天尤人时,就恳切地训诫他:“球儿休要有此怨言,天地岂能不公,神佛是有灵验,为娘眼病是生活艰难所造成,与天地何干,你也不必再徒劳,只要你能尽心奉养我,有病无病娘有何所谓。为娘别无所求,但愿你早日为我娶房媳妇,为朱家生下一男半女,这才了却我的心愿。”朱球听了母亲的教诲,稍知收敛,除了挣钱养母之外,整天伺候在娘的身边,绝不多跑一步路、多说一句话,可是他想替母亲治病的想法一直没有放弃,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坚定。

一日,因家中柴草烧尽,朱球一早上山砍了些枯树枝背在肩上,急急下山回家。行至半山腰,忽遇一位道人。朱球见这道人相貌清奇、神情飘逸,行走间似有祥光瑞气裹身,知他有些来历,慌忙放下柴枝,上前对他唱个肥喏,问道:“仙长不知从何而来,到何方而去?”

那道长笑道:“我不是仙人,只是个替人看病的郎中,走四方专为人治病。”

朱球听说是个医生,心中一动,急忙问道:“仙师是个医生,不知能否治疗瞽目眼病?”

道人道:“吾百病能治,就是瞎子不医。”

朱球听后,心中不快,不觉呸了一声,拾起柴枝,背在肩上就走。

道人笑道:“你这孩子怎的这般心急!”

朱球哭丧着脸说:“我家老娘,双目失明多年,我四处求医,不知请过多少医生,求过多少神佛,都无济于事。今日得遇仙长,又是个四方行医的老神仙,小子好像多日阴雨乍见太阳,认为遇到救星。岂料仙长百症皆治,偏不治瞎眼,分明有意和我作对,我还有什么话可讲。”

道人笑道:“想不到你小子如此心急!我不医瞎眼,但知道有一个专医瞎眼的先生,我不举荐,你这个砍柴小子能到何处找寻?”

朱球听他这样一说,连忙放下柴枝,向道人打躬道:“小子出门已久,生怕老娘盼望,因此急于回家,刚才言语冒犯,请道长莫怪。道长乃是出家之人,应以慈悲为本,既有这样的医生,乞求告诉小子,让我好去请他。若能医好老娘,道长你功德无量,小子我定然会重谢仙长。”

道长打趣地说道:“你是穷小子一个,一天到晚砍柴干活,家里还不宽裕,能拿什么东西来谢我?倒是‘慈悲为本’这句话听来令人舒畅。也罢,今日你我山路相逢,乃是缘分,贫道指引你一个去处,定能找到医生,只是不知你有没有这个胆量?”

朱球道:“只要有人能治好老娘的眼病,小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道长说道:“贫道敬你母子节孝,知道你为母之事能奋不顾身,待吾指示你吧。离这里三十五里有座大山,名为黄大尖,山中有一猛兽,名叫貔貅,极为凶猛,因惧张、李二神的神威,潜身于山中专心修炼。每月十五,它都要出山,在山麓的溪边昂头望月,收受日月精华,采取天地灵气。每到子时,口中定然吐出红珠一粒,该珠晶莹闪烁,光照山间,乃是它炼成的内丹。你到八月十五晚上,前去潜伏在溪边的草丛之内,等它吐珠时,你念动咒语,用手一招,此珠必然就飞到你手中,你不要回头,急赶回家,把珠挂在堂前,只需对珠祷祝,凭你要什么,就可应念而至。至于你母的眼病,只要一触珠光便能复明,包她比先前还要明亮三分。”

朱球听了这话,晓得他必是仙人,连忙拜伏于地,恳求道:“此地更无六耳,只有小子一人,恳请道长传我咒语,小子别无他求,只要能医好老母瞎眼,永不忘道长之恩。”

道长道:“你不必行此大礼,贫道既已引道于你,定然会教你咒语,你上前来仔细听之。”

朱球谢了道长,跪在地上洗耳恭听。道人附耳传毕,扶朱球起身,对他说道:“牢记咒语,到时必能得成。此珠落到你手,就要打掉那兽的修行,它岂肯罢休,必来抢夺。但你不要害怕,彼时有我在暗中助你,不会误事,放胆去吧。不过你得珠后,需好生保管,不得随意拿给别人玩弄,更不可任意贪婪,要为百姓做五百件大行方能修真。倘有异心,上天定要降罚,牢记吾言,吾去也。”说完,化道清风就不见了。朱球大为吃惊,望空拜谢,默默应诺,然后背着柴枝而归。回到家中,生怕老母胆小怕事,不向她提起路遇道人之事。

到了八月十五,晚上初鼓响过,朱球见老母早已睡熟,就悄悄出了后门,如飞一般跑到道人指点的地方,潜伏在草丛之中等候。

这天晚上天空十分明净,一轮明月当空,把整个山川照得如同白日,“吱吱”的秋虫声伴着深沉的猫头鹰叫声,让人听来汗毛直竖。朱球伏在草丛之内,闭口息气,两眼直视前方一块平川,直到子时,忽见前边树林之中射出两道寒光,随着寒光,从山上跑下来一只猛兽。只见它生得暴眼金睛,巨牙粗腿,银毛长鼻,看头面,圆额皱眉,瞧体形,身躯磊磊,似象不是象,似狮不是狮,双眼射电光,吼声如雷鸣,但行处,百兽心慌,若坐时,群魔胆战。

朱球长这么大,从未见过这样凶猛的恶兽,吓得他把身子蜷伏起来,连大气都不敢喘。见那猛兽对着月亮把嘴一张,一道红光脱口而出,有数丈之高,一颗红珠向着月亮一高一低地升沉。朱球一见红珠,心中惊喜万分,顾不得危险,一下从草丛中跳了出来,镇定神思,默念一句“唵哩吽哩吽”,伸手朝红珠一招,那红珠立刻向他飞来。朱球不管生死,伸手一抓,把红珠抓到手中,回转身就走。

那猛兽见失去红珠,打掉了道果,岂肯干休,一声大吼,震得地动山摇,“忽”地一阵狂风向朱球卷将过来,一瞬间,天昏地暗,月亮无光,只听得轰隆之声宛如雷鸣一般,向头上压将下来,吓得朱球紧握红珠,躲进草丛,伏在地上,高叫“仙师救命,仙师救命”。

这时,猛听得空中有人喝道:“孽畜不得无礼,吾乃九天原始天尊是也,怜汝修炼多年,未成正果,且敬朱球孝心感天,特借汝珠丹,救他母亲,兼立功行,普救世人。汝失丹之后,虽然打掉道果,但躯体尚存,听吾法旨,不可离开此间。三年之后,朱球必遭灾难,到时吾让他魂托于汝身,汝等二位合身一处,化成一座大山,屹立在人世之间,日后能为人间创建财富,建功立业,这样汝等二位功高日月,不但受人世代传颂,且能与天地共寿,这就是汝的正果归根。”天尊言毕,顷刻之间风平雷止,依然一轮皎月悬挂天空,照耀着这万顷群山。那猛兽朝空中点了点头,慢慢地向深山走去,瞬间身形不见。

朱球爬出草丛,恭恭敬敬地朝空中拜了八拜,怀珠回家,见东方已经发白,日将东起,他和往日一样,轻轻地走进房间,见老母正在房中,摸摸索索地披衣起床。朱球拿出红珠,在老母面前一晃,只见红光闪耀,老母立刻睁开眼睛说道:“孩儿你这么早起来,手上捏的什么,这样红红的,好看极了。”朱球一见老母果然已能见物,惊喜万分,遂向老母说明缘由。老母听后猛然立起身来,大声说道:“孩儿你何功勋,神仙竟会相助于你,赠此宝贝。为娘一触宝光,两眼大明,好像年轻十岁,双眼比以前还要明亮了。”说着就要朱球把宝贝拿给她玩玩。朱球忙道:“母亲莫急,神仙说过,此宝不能随便把玩,待孩儿把它悬挂中堂,这样母亲你就可随时见到它,包你一辈子眼目清明,不再会有眼病。”

老母依言,和朱球来到外室,把珠子用线络好,挂在屋梁之下,只见一团红光照彻内外,让人心旷神怡。这珠子可真是神奇之物,有了它后,不但母子俩的身体非常爽健,而且他们如果需要什么,只要对它祷祝一遍,顿时,所需要的东西就会出现在眼前,取之不尽,用之不完。照理说,朱球母子有了这件宝贝扶助,家中的一切,再也不用担忧,母子俩可以过个轻松日子了,可是朱球的性格始终是克勤克俭,不贪不厌,只要自己能做到的,尽量不向宝贝去要,情愿自己从劳动中所得。所以,他一天也不肯偷闲,仍然和往常一样,不管风雨寒暑,劳作不息。

一日,王氏对儿子说道:“孩子,我家如今侥天之幸得此宝贝,从此生活有着,衣食无亏,可是你的年龄不小,为娘我也到了风烛之年,你应留心寻访一位有才有貌的年轻姑娘,早日完成婚姻大事,也好让为娘了却一件心愿。”

朱球听了答道:“母亲慈命,孩儿我岂能不从,只是孩儿在受珠之前,向仙长许过一个大愿,立志要完成五百件大行,方可提婚姻之事。如今已过一月,孩儿我四处留心,但并无甚事能让儿施展。”

王氏听了心领神会,暗暗赞道,真是孝德双全的好儿子。于是就开导他:“这有何难,想这仙家至宝,原为济世所用,应该公之于众人,我儿何不携宝四处行医,救得四方百姓,不但能为世人积德行善,也可替那仙师、仙兽立点功绩。”

朱球一听,喜出望外,说道:“老母毕竟深思熟虑,孩儿见识不及娘深,明天孩儿我就外出行医,做个走四方的医师。”

次日,朱球带着红珠四方行医,凡是民间有疑难之症,只要红珠一照,就能手到病除,如遇贫苦之家,他还默祷红珠,化些银米来接济他们。开始时,他至多在邻村行医,后来他的医名远扬,许多求医之人不远千里赶来求他看病。他不管家境贫富、来者远近,一律不收医治钱,路远的还送他们路费,不上一年,朱球这个大善士的名气已远近皆知。

朱球生性憨直,从不说谎,有人问他从哪里学来的本领,他也不隐瞒,把遇仙人、得红珠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人家,因此引起了一个人的注意。

这人不是别人,就是三江口地方的一位官员,姓邵名虎。此人为官不善,贪得无厌,年过四旬,单生一女,年方一十六岁,去年偶得一病,卧床不起,已一年有余,不知请过多少医生医治,都是无能为力,夫妻俩束手无策。百姓背后说他为官太贪,是应得的报应。当他听说自己治下有这样的异人,便遣公差去请朱球看病。公差来到朱球家,对他说明来意,朱球感到十分为难。邵虎的官声早有所闻,如果不去,缺乏医德,如果去了,为这贪官做事实非自己所愿,进退两难,只得与母亲商议。王氏听他一说,愁容满面,她深知贪官相邀绝非好事,但由于儿子在仙人面前许过愿,又不可不往,只得对朱球叮嘱道:“孩儿,你去官家做事,凶多吉少,弄不好要惹火烧身,此去务必要小心谨慎,当讲的即讲,不当说的不可说,早去早回。”

朱球领了母命,跟着公差来到衙门。邵虎听说医生到来,就迈着方步出来观望,当他见到朱球时,心中大为不乐,见他一没幌子,二没药箱,是一个穿着破衣破裤的穷小子,心想,这样的人怎会看病?于是他板着脸说道:“你是何方的妖人,赤手空拳,凭什么东西骗取民间钱财,如不从实讲来,本官就要从严处罚。”

朱球毕竟年轻,被他这么一喝,憨厚气盛的他忘掉了母亲临行时的嘱咐,就把红珠之事一点不瞒地告诉了他。邵虎一听,暗暗窃喜,心想,这穷小子原来有这样神奇的宝贝为他办事,如若果然,我定要把它占为私有,如果不从,今天他就难出府门。想定主意,他不动声色地说道:“先生原来有这样的宝贝,那就请到小女房中,替小女治病吧。”

且说邵虎之女名叫春莹,年方二八,由于父母过于宠爱,饮食不注节制,整天馋涎贪吃。不但喜吃零食,小小年纪还学会喝酒,从十一岁就开始肥胖,到了十五岁时,已胖得行走不便,父母看在眼里,急在心中。这年三月清明,父母要她到后花园踏青减肥,春莹不敢违抗父母的严命,由两个丫头陪同到后花园来踏青。谁知被深潭中跑出来的一只鳖精迷住了本性,卧在床上一年有余,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吃起来不知多少,还整天喊饿。

邵虎身为一方官长,只知道搜刮民脂民膏,对那深潭中的蛇妖鳖怪从未采取过什么措施,因此这些鳖妖便主动地找上门来。为何这只鳖精能逃掉张、李二神囚禁呢?原来这只小鳖精十分贪嘴,平时喜欢单独出门到民间觅食。一天,路过邵虎家的后花园,刚好遇上那贪嘴的春莹小姐,他俩臭味相投,鳖精就把自己的灵魂附在春莹小姐身上,尝遍了邵府的山珍海味,也刚好避开了张、李二神降妖。

闲话不提。再说朱球随着邵虎夫妇走春莹小姐房间,见她面似金纸,目定神迷,一身虚胖,半睡半醒,分明是妖魔缠身。朱球取出红珠对着春莹小姐一晃,只见一道红光闪过,那小鳖精如何挡得住这道神物灵光,只听得“哗”的一声,化道黑气从斜刺里逃了出去,躲进深潭再也不敢露面。

这时,只见春莹小姐“呼”地一下坐了起来,抱住爹娘大哭道:“爹、娘,女儿病得好苦也。”邵虎见女儿的病体忽然痊愈,心中暗暗称奇,想道,这样神奇宝贝,可算是天下第一、世上无双,怎好落在这穷小子手中,我定要想方设法把它弄到手。我若向他强要,这样的憨小子可能一时还不会接受,我不如来一个先礼后兵,提出高价向他购买,他们这些贫穷之人,见钱眼开,只要我能把这红珠骗到手,到那时,有钱无钱就由不得他了。想到这里,就假心假意地吩咐下人安排酒席,热情款待朱球。

席间,邵虎对朱球说道:“小女受妖精扰乱,全靠先生鼎力相除,这颗红珠果然威力无穷,可是先生一旦离去,难免妖精去而复转,到时本官又要请你。你可知本官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工夫请来请去!依本官之见,不如出高价向你买下此宝。一来先生可以拿银子回去安家立业,二来本官有了这颗红珠,再也不怕什么妖魔鬼怪,从此小女就能安然无恙,也不需再劳烦先生,这岂不是两全其美之事,先生你看如何?”

朱球听邵虎提出买珠之事,暗吃一惊,耳边响起了临行之前母亲“给贪官做事,容易惹火烧身”的嘱咐。心想,今天果然依着此言,我若卖他,岂不违背仙师的嘱咐,我若不卖,侯门似海,我恐难以脱身,这事如何处理,真是进退两难。他正在举棋不定之时,忽地想起那日赠珠时真人的法旨,说我三年后必有灾难,算来已将近三年,莫非我的大限到来不成?既然仙长早已预卜,我岂可把宝珠献给他人。于是他理直气壮地对邵虎说道:“老爷,此宝并非小民之物,仙师只准小民试用三年,等期限一到,仙师必定收回,到时老爷你岂不财物两空,悔之莫及。”

邵虎一听,以为他是借故推却,勃然大怒,骂道:“不识抬举的穷小子,本官好意和你商讨,你却执意推托,开口仙师,闭口仙长,本官为官多年,从未碰到过什么神仙,你这样一穷小子有何功,会让你遇到神仙?本官看你身材猥琐,面貌狰狞,定非良善之辈,必然是串通江洋大盗,盗窃国宝,到民间来妖言惑众,骗取钱财,你如不把此宝上交国库,休怪本官无情。”便吩咐公差把朱球拿下,搜出红珠。

公差领命,向前捉拿朱球。朱球见这狗官对他无端污蔑,勃然大怒,立即离席,用起砍柴的劲儿,左右开弓连翻二人。众公差见状,各执兵器,一拥而上,朱球见他们人多势众,知道难以脱身,心中一横,把红珠攥在手中,高声说道:“慢着,吾有话说。”邵虎只当他愿意献珠,忙命众人且慢动手,看他要说什么,只听朱球从容说道:“狗官,身为一方父母,从不为民办事,反而贪心不足,为官途中搜刮的民脂民膏不计其数,今日还想霸占仙家宝物,这红珠岂可落在你这赃官之手!朱球我千死万死总有一死,让我以死来报答仙长赠珠之恩。”说罢,就把那颗大如李子、红似丹霞的红珠一口吞入腹中。

邵虎急忙命人来抢,哪里还来得及,只见朱球颜色大变,面如白纸,眼若金睛,鼻子向外生长,嘴边长出两颗獠牙,吓得邵虎瘫在地上,动弹不得,众公差四下奔逃。只见朱球把嘴巴一张,喷出一道火焰来,偌大衙门片刻变成了灰炭,把那些害群之马统统埋葬在火海之中。四周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大家异口同声地说道,这就是贪婪者的报应、赃官的下场。

朱球一道神火烧毁了衙门、烧死了贪官邵虎等人,赶回家中,见了老母,就伏地大哭道:“我那苦命的老娘,从今以后,孩儿我再也不能侍奉你了。”

王氏一看儿子的面貌全变,大惊失色,急问道:“我儿为何会成为这个样子?”

朱球哭道:“今日之事真如母亲所说,那狗官果然要强霸红珠,孩儿我无计可施,只得把红珠吞进肚子里去了。”

王氏没等儿子说完,已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颤抖,语无伦次地说道:“这、这、这如何是好?这颗红珠乃是仙兽的内丹,丹入儿腹,孩儿你定然要变成兽形,如果这样,为娘我怎能生? ?”话未说完,王氏眼前金光万道,目眩神迷,空中狂风大作,乌云四合,半空中似虎啸龙吟之声。王氏定眼一看,眼前不见朱球,只见一只似象非象、似狮非狮的怪兽腾空而起,飞上高空,朝她叩了三个头,就向西北方飞去。

王氏瘫痪在地,口中哀哀地高叫着:“我儿回来,我儿回来吧。”她的哀声惊动了张、李二神,他们运用神目一观,见是貔貅怪兽出现,只怕它要作孽害人,立即命黄巾力士前去擒拿。黄巾力士领命,正要前往收服,忽听空中传来呼声,说道:“二神暂且勿动手,贫道有话。”

二神一看,见是原始天尊到来,连忙出迎,道:“吾等不知天尊驾到,有失远迎,望天尊恕罪。”

天尊笑道:“二位天神,为民除害功高盖世,何须客套。贫道今日前来非为别事,只因我佛如来慈悲为怀,念朱球孝礼双全,貔貅怪兽专心修炼,故遣吾到此,成全它们。佛祖旨意,二位尊神功德圆满,不宜永在凡间,请二位暂且上天复旨。为了不让潭中的蛇妖鳖怪死灰复燃,就让貔貅怪兽的形影和朱球合为一体,变成一座大山,压盖在深潭之上,让那些蛇精鳖怪永远埋藏大山底下,永不超生。”

张、李二神听说是佛祖法旨,不敢怠慢,谢过天尊,上天复旨而去。

且说元始天尊带着朱球驾云来到山中,叫朱球先在云端等候,他落下云端,朝山中喝道:“山里孽畜,还不快快现形!”言毕,忽见一阵大风从树林中吹将出来,紧接着一只有形无体的貔貅随着大风飘浮到天尊跟前。天尊举手朝停在空中的朱球一招,朱球随即落下云端,天尊抓住他向貔貅的身影中一推,喝道:“还不现出原形!”只听得一声高叫,一只身高数丈、形如白象、猛似狮子的怪兽出现在天尊面前,恭恭敬敬地朝天尊叩了三个头。

天尊对他说道:“朱球,我佛如来念你不贪不厌,心地善良,孝敬娘亲,和睦乡里,施恩不图报,貔貅怪兽也能安心修炼,佛祖本想提挈你等,只是你等与佛道无缘,再说此间深潭中的蛇妖鳖怪,虽出来作祟,但毕竟没伤人生命,我佛慈悲,不忍心把它们杀戮灭绝,张、李二神长期在人间监视,也得不偿失。因此,佛祖与玉帝商议,让张、李二神回天复旨,此间借汝二位身躯,化成一座大山,压在深潭之上,让这些蛇妖鳖怪永远囚禁在你们脚下,这样你们不但能帮助上天拘禁这些孽怪,而且还能受人间世代敬奉仰慕。”

朱球虽已变成貔貅,不能开口说话,但一双眼睛望着家门,满目流泪,似有恋恋不舍之意。天尊知他难舍母子之情,又说道:“你母之事不必牵挂,佛祖早已洞察,你母是三世善人,佛祖指示,让你母受职于本地一送子仙姑,献灵在附近的经堂山上,你们母子依然可以互相呼应、相守相望。”

貔貅听后点头称谢,恭受佛旨,飞到潭边,天尊在头上一拍,喝声“变”,只听得“轰”的一声巨响,深潭上立刻出现一座形如白象、势似貔貅的山来。这座山由小变大,一下子覆盖住整个深潭,把那些蛇妖鳖怪全部囚禁在朱球所变的山底下。

天尊对山底下的妖魔说道:“众妖听着,尔等作孽多端,上天本应对尔等征伐,好在尔等没有伤害过生灵,我佛慈悲,不忍心把尔等全部剿灭,因此佛祖与玉帝商议,抽调张、李二神上天复旨,将尔等收镇在朱球所化的大山底下。从今往后,由蛇妖守门,其余大小精怪,不可爬出山底半步,若有不轨,定诛不论,吾去也。”言毕顿起一道金光,腾空而去。这座朱球所化的大山,就永远屹立在深潭之上,当地的百姓为纪念朱球,把这山叫做朱球山。日后长年累月,人门叫别了音,朱球山变成了衢州山。

再说洞源人为了纪念王氏,就在离衢州山半里路的经堂山脚下建造了一所庵堂,名曰灵瑞庵。庵内供着送子娘娘,四季香火不断? ?

日月如梭,光阴忽过,转眼过了八百余年。一朝王母娘娘设宴,大开宝阁瑶池,做蟠桃盛会,发下请柬,邀请西天佛老、诸位菩萨、圣僧、罗汉、南方南极观音、东方崇恩大帝、北方北极玄灵、中央黄极大仙、十洲三岛仙翁、五方五老、五斗星君、四帝、三清、上八洞神仙等赴蟠桃盛会。

席间,八洞神仙与元始天尊叙谈人间往事,汉钟离言道:“凡间之人居心叵测,多有贪得无厌者、争权夺利者、六亲不认者、忘恩负义者、以怨报德者、见利忘义者,我等需密切关注,扬善除奸。”

铁拐李道:“道友此言不差,但也不能一切到底,岂不闻‘可以人而不如鸟乎’?依贫道之见,凡间恶劣之人虽多,但心地善良孝悌之人层出不穷。贫道八百年前下凡时经过一地方,偶然遇见黑牡丹父女,他们可算是个明德惟馨、修身洁行的大善人,贫道为他二人贫弱无欺的宽阔心胸深为感动,因此贫道就赐他们所在地方一座六洞山,又为那无水的山洞引来清泉,使那里的百姓能安居乐业。”

元始天尊听了也道:“道友言之果然,贫道八百年前也到过一地,那里有一大孝之人,为治母亲眼病不顾生死,敢从貔貅猛口中抢夺红珠,并无偿为百姓治病,还有一种不畏权贵、坚贞不屈的精神,贫道本想提挈于他,度他去西方极乐世界,可是他与僧道无缘,只得把他化成一道山脉,为当地百姓镇妖囚怪,虽不能修为正果,但也受民间敬奉。”

汉钟离听后笑道:“据你等之说,贫道失言了。”

众仙哈哈大笑起来。听了他们的笑声,蓬莱仙岛的福、禄、寿三个老头凑了上来,好奇地问道:“看你们笑得这么开心,不知在说些什么?”

铁拐李道:“不说什么,只是在理论凡间东土六洞山间,历代以来有许多勤劳俭朴、修善行德的孝子贤孙,吾等在这里感叹不已。”

三星道:“正所谓一方水土育一方人,尔等既说那方真有这样的德行兼备之人,正好我们蓬莱仙岛缺少一个管理三岛的仙童,我们三个年老心呆,不便寻访,众仙若再下凡,何不替我们在那方寻找一位孝贤之士、勤奋之人,为我们三老看管三岛?”

铁拐李道:“三位仙翁委托之事,吾等在所不辞。贫道已许久没有下界了,今天众仙提起凡间之事,触及吾回忆起八百年前在那里所点化的六洞青山,不知近代状况如何。吾明日与吕道友下凡一遭,一来去六洞山观察,二来为你三位仙翁寻访一贤士回来。”三位仙翁躬身谢道。

且说,几百年前受铁拐李点化过的地方,被取名为洞源村,该村经历了风雨沧桑,与当年相比已大不相同。勤劳的人们把荒地改造成良田,并开发了万青山上的青石岩,学会了煅烧石灰。但由于工序落后,产量少得可怜,多数村民还是靠上山砍柴度日。生活过得虽然拮据,但村民之间彼此关系非常融洽,邻里互相来往,有事互相帮衬。可是若干年后,还是出现了贫富差别,也出现了盘剥、压迫的现象。

洞源村中有一农户,夫妻两人都已过不惑之年,男人姓范,名叫德旺,家中田无一垄、地无半亩,一家人靠砍柴度日,生活过得十分艰难。两口子生有三女两男,由于生活艰辛,营养不良,一男三女中途夭折,只剩小儿在亲邻们的接济下才抚养成人。两口子对小儿爱护有加,希望他长大后不再像父母那样贫困,立志要赚金赚银,因此取名叫范志金。

夫妻二人拖着儿子没日没夜干活,但还是不得温饱。族中有一长辈,看在眼里,急在心中,用尽脑筋,想尽办法,终于想出一个点子来,帮助他们到本族中的范百万家租来三亩荒田,让他们农副结合,维持一家人的温饱。谁知天公不作美,荒田租来不久,正好遇上天旱,青苗刚刚下种,老天几个月点滴不漏,禾苗枯竭,颗粒无收。财主心狠手辣,不管粮食无收,租金都要按整年结算。

范百万天天上门逼租,本来胆小怕事的范德旺被逼得走投无路,连急带累,患上痨病。真是祸不单行,不久母亲也急得患上脑血栓,偏瘫在床上。那年志金刚满十五岁,生活的担子全压在他肩上。小小年纪,不但要下田劳作,还要上山砍柴,可是他从不叫苦,每天干活后就飞奔回家。因家中有病魔缠身的双亲等他回家煎药、做饭,族中长辈虽然不时接济点粮食,但年长日久,光靠人家救济终非长久之计。范百万看他年龄尚小,无力种地,就收回了那三亩荒田。这样一来,志金更加无计可施,只得夏天捕鱼捉虾,冬闲四处拾荒,靠着捕捉的小鱼小虾和拾荒换来的零钱,来维持家用。在艰辛困苦的生活中,小志金锻炼出了坚毅的性格。

这年冬天,大雪封门,天气十分寒冷,志金为了不让父母受冻挨饿,在家烧好火炉,把平时节省下来的一点粮食,为父母安排好二餐薄粥,自己就出门四处拾荒。由于天气寒冷,父母的病势又有所加重,父亲咳嗽不止,母亲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有时还要说胡话。

一天早上,母亲突然对志金说道:“金儿,为娘每天吃的都是你端来的薄粥、稀饭,早已吃厌胃口,不知我儿能否替娘搞点好吃的东西?”

志金安慰道:“不知母亲想吃什么,孩儿我能搞的一定搞来。”

母亲说:“为娘我别的不想,就是想吃竹笋。”

志金一听,大吃一惊,在这冰天雪地里找竹笋,简直是比登天还难。可是志金把父母的话当成圣旨,再难的事情他都要照办。他明知冬天没笋,也要出去试试,于是拿着锄头去到毛竹山上,在雪地里乱找乱掘,希望侥幸能找到一根嫩竹根,满足母亲的意愿。可是他用尽九牛二虎之力,掘遍了半个毛竹山,也掘不到一根嫩竹根。见自己不能达到母亲的要求,可怜的志金跪在雪地上放声痛哭起来,哭着哭着突然感到膝盖下有什么东西,连忙爬起身来一看,见有根像蛇尾一样的小草破土而出,拿起锄头一掘,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原来是一根毛竹笋。他高兴万分,暗暗称奇,心想,这样的寒冬腊月怎会有竹笋,难道老天看我可怜前来相助不成?

志金小心翼翼地挖起竹笋,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来。乡亲们听说志金在这冰天雪地里挖到竹笋,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大家都赶来看个究竟,当他们看到确实有一根刚出土的毛竹笋时,感到十分惊愕,纷纷说这是志金的孝心感动了上天,这竹笋是上天所赐。

说也奇怪,从那天起,每年的寒冬腊月,毛竹山上都能挖到这样的竹笋,后来人们把这笋称为冬笋。这是后话,暂且不表。

再说志金自从那天挖到笋后,以后只要父母想吃,他就上山找寻,每次出门都不会空手回家。这样,父母每天都能尝到新鲜的冬笋。可是日子一长,又出现了新的问题。贫苦的山民有这样一句老话,叫做“有油人吃笋,没油笋吃人”。因竹笋毕竟是一种野生植物,烹制时必须要有猪油或其他植物油,如有猪肉烹调更好,这样的笋吃在肚里,不但让人增加营养,而且还能提高免疫能力,让人身体健壮;但反过来说,如果长期食用无油无肉、带有苦涩味的竹笋,对肠胃的影响很大,容易造成各种胃病和肠梗阻等疾病。

志金年纪轻轻,没有想到会有这样严重的后果,也更无银两购买荤油,他的父母吃了二十多天笋后,出现了消化不良、****闭塞等严重的肠胃病。志金只好请来医生为他们治疗,医生诊断说他父母因长期没有吃到荤腥,造成肠胃萎缩、饮食停滞、腹部胀痛、食欲不振等状况,便配了几服健胃消食行瘀的水药,对志金说道:“你把这几服水药抓回煎好,让他们喝下,再想办法让他们食点荤腥,增加点营养,他们的毛病便会慢慢好转。”

志金送走医生,求爷爷告奶奶地借了点钱,赶到药店抓回水药,回家后边煎药边想,父母身体如此虚弱,再没有营养补充,病情更要恶化。但如今家徒四壁,无有隔夜之粮,哪有钱去买荤腥呢?唯一的办法,还是下水去捕捉鱼虾。可是外面冰天雪地,池塘水冻结,怎能抓得到鱼、捉得回虾呢?但不管怎样,都得要想个办法出来。尽管天气寒冷,倔强的他仍坚持要到池塘去钓鱼。

次日早上,他伺候父母吃了早餐后,就拿着鱼竿来到村外的池塘边,见池塘的冰结得有三尺多厚。这样厚的冰层怎能打开?打不开冰层,到哪里去钓鱼?焦急之间,想起父母大便时痛苦的情景,心想只要有决心,再困难的事都能成功,上次不是在雪地里挖出冬笋来吗,今天我何不卧在冰上用体温来融化冰层。如能融出个冰洞来,就可从冰洞中去钓鱼。

想到这里,他毫不犹豫地爬到池塘中间,卧在冰上。他忍饥耐寒,足足卧了八九个钟头,差点被冻僵。老天不负有心人,冰层果然被他融化出一个洞来,当志金爬起身正准备从冰洞中放下鱼竿钓鱼时,只听得“扑、扑”两声,从冰洞里跳上来两条鲤鱼。志金大喜,连忙抓起鲤鱼放进筐内,回头一看,那冰洞很快地又冻结住了。

这时天已黑了下来,鹅毛大雪又倾天而降。由于兴奋过度,志金也不觉得寒冷,兴高采烈地背着渔筐冒着大雪跑回家。走到家门口,黑暗中见自家门口的雪地里卧着二个死人,他猛吃一惊,走过去在他们身上一摸,见还有热气,就忙把他们搀扶进屋。点灯一看,原来是两个讨饭的,知道他们过度饥寒,才昏死在他家的门前,他连忙生起火来,让他们取暖。家中没有什么吃的,只得烧了一壶开水,喂他们喝下。一会,二人慢慢苏醒过来。志金见他们醒了,放下心来,叫他们再坐一会,等身体完全恢复后再走不迟,又在他们面前放了两碗开水,自己就从渔筐里拿出鱼来,准备破肚刮肠,为父母烧鱼汤。

两个讨饭一见有鱼,好像眼前一亮,齐声喊道:“鱼,鱼,我们有鱼吃了。”

志金抱歉地道:“二位,实在对不住,这两条鱼是为了给我父母增加营养,用体温融化冰冻才捉到的,我和你们素不相识,岂能拿给你们吃呢?”

两个讨饭的哀求说:“小哥你救人救到底,可知我们已三天没有吃饭了,这样冰天雪地,我们出去还是要饿死的,不如把这两条鱼让给我们吃了,兴许还有两天好活,等风雪过后,我们就不愁讨不到吃的了。岂不闻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吗?”

志金看他们蓬头垢面,饿得有气无力,实在可怜,暗想,今天让我父母委屈一夜,把鱼就让给他们吧,明天用同样的办法再去捉两条回来。就不再推辞,把鱼烧好,盛了两大碗,捧到他们面前。两个讨饭的也不客气,捧起鱼碗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志金见他们吃得满头大汗、津津有味,不但不心痛两条鱼被他们吃掉,反而感到心中非常安慰,微微一笑,走进厨房替父母熬粥汤去了。

等他熬好粥汤走出厨房一看,两条鱼已被吃光,桌上一片狼藉,在残骨当中放着两碗剩汤,两个讨饭的已不知去向。

志金望着两碗鱼汤,暗暗想,这两个讨饭的好不通人情,今天我九死一生好不容易捉到两条鱼,看他们饿成这样,我连父母都暂且不管,让给他们,可是他们却不珍惜,只吃鱼肉,不喝鱼汤,而且还不辞而别,他们吃剩的残汤,怎好给别人喝。

正想拿去倒掉,忽闻得一阵鱼香扑鼻,止不住口角流涎,暗想,这样来之不易的鱼汤,倒掉实在可惜。顾不得是人家吃剩的残羹冷炙,自己也想尝尝鱼汤的美味。

拿起鱼碗正要喝汤,忽听房中父母叫道:“金儿,这么晚了,还不拿晚饭来吃。”

志金听到叫声,心中一愣,心道,不可呀,这鱼是我为父母捉的,就是残汤,也得让父母先喝,哪有我自己吃掉的道理。于是他忍着馋,把鱼汤和稀粥一起端到房内,喂父母吃了后,自己回到厨房,捧起锅里还剩下的一碗粥汤,刚要往嘴里倒,房中的父母忽然高喊起来:“金儿快快过来。”

志金听到喊,感到奇怪,往常日子他们说话都是有气无力的,今天怎会这样有精神,忙进房间一看,奇迹出现了,久病卧床的父母忽然坐了起来,而且还要志金替他们找衣服,他们要穿衣下床。

这突如其来的奇迹把志金惊得目瞪口呆,心中惊疑不定,这是怎么一回事,究竟是昨天的水药起了作用,还是刚才的鱼汤产生了营养?

父母下床问儿子道:“儿呀,不知你从哪里弄来了灵丹妙药,治好了我们的病。”

志金道:“孩儿我今天并没有请过医生,也没有弄回来什么灵丹妙药,只不过刚才? ?”于是,就把怎么卧冰捉鱼、怎么拯救讨饭的等事说了一遍。

父母听后才知儿子一天之内做了这许多好事,感叹道:“这可能是我儿孝心昭昭,感动了仙人,定是仙人临凡来救我们。从今以后,我儿更要敬重神灵、孝敬长辈,对自己要克己复礼、和睦乡里、不贪不厌,以报答仙人的恩典。”志金把父母的教诲铭记在心,于是一家三口拈土为香,望空礼拜。

志金父母的病体突然好转,惊动了四邻八舍,大家都到他家来看望,都说志金遇到了神仙,对他刮目相看。

冬去春来,万物俱苏,大自然充满了生机,志金的父母自那天喝了鱼汤后,不但身体奇迹般地好了起来,而且三五天不吃东西也不感到肚饥,并能在家干些零活。志金也就可以无所顾虑地上山砍柴、下地干活了。

一日,吃过早饭,他拿着柴刀和柴杠上衢州山砍柴,来到山间,见那巍峨的衢州山上,遍地山花烂漫,呈现出锦绣的春色,满山翠绿的苍松,恰似万棵灵根在闪闪发光,许多蜜蜂嗡嗡地叫着,在花丛中寻花采蜜,几只燕子穿梭在柳林之中,真是到处莺歌燕舞,四下春光明媚,令人心旷神怡,精神舒畅。

志金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鲜空气,爬到半山腰放下柴杠,正准备砍柴,忽见两只野兔从身边窜了过去。带有几分孩子气的他一见到这两只又肥又大的野兔,心中大喜。心想,如能捉到这两只野兔,我们一家三口就可开一次荤了。于是他怀着侥幸的心理,丢掉柴刀、柴杠向野兔追去。说也奇怪,那两只野兔跑得并不很快,但始终离他有十步之遥。你追它就逃,你停它也停,这样追追停停,追了一个时辰,一直追到衢州山顶。一看,两只兔子不知去向,却见两个老人聚精会神地在山冈上下棋。

志金本也是一个棋迷,见有人下棋,就忘了一切,想凑过去看个究竟。他轻手轻脚地走到老人旁边,见他们用两块岩石当棋盘,正在酣战,听有人到来,抬头朝志金看了一眼,不理不睬,只顾低头下棋。片刻,一老人把脚一抬,一只鞋靴刺溜溜地掉到山冈下面。那老人头也不抬,叫志金下山冈把鞋靴取来。志金二话没说,就爬下山冈,找到鞋靴,上来还给老人。老人不但不感激,反而伸出一只烂脚,要志金为他穿上鞋靴。志金忍着脚臭,十分恭敬地帮他穿好鞋靴。刚毕,忽地起了一阵狂风,把另一个老人的头巾吹到一棵大树顶上。志金不等他呼唤,连忙爬上树去取下头巾,小心翼翼地替他戴上。两人并无谢意,各自从怀中取出一个桃子,当着志金的面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这时志金也感到饥渴难挨,见他们吃又香又甜的桃子,早已馋涎欲滴,只是顾着自己的面子,不好意思向他们乞讨,眼睁睁地看他们吃完桃子,吐出桃核。他连忙跑了过去,拾起桃核,放在嘴里吃了起来。两个老人哈哈大笑,志金面红耳赤,羞愧地低下了头,不敢瞧他们一眼。

一会,听不见笑声,他含羞地抬起头来看他们,不看还好,一看猛吃一惊,他们已变成了那天他所救的两个讨饭的。

志金这才恍然大悟,他们果真是神仙变化来试探他的,连忙拜伏于地说道:“小子不知二位仙长下凡,多有冒犯,望仙长恕罪。”

二仙道:“不必行此大礼,吾俩乃八洞中吕纯阳、铁拐李是也。因受蓬莱三星所托,到凡间来寻找一名志坚心善、能行孝、懂理之人,前往蓬莱管理仙岛。吾等多经寻访,访得汝为父母能卧冰跪雪,乃天下第一孝子也。孝心虽好,但不知天理人欲如何,因此吾俩又经三度试探,知汝勤谨知理,故意让你吃吾俩吃过的桃核,让你先成半仙之体,以便与吾等同行。时间紧迫,本应立即带你启程,但深知你是大孝之人,出门多日,不得已暂且让你回去与父母作别。你快去快回,吾俩在云端等你。”

志金一听,又喜又愁,喜的是二仙要度他到蓬莱成仙,自知天下有多少人整天吃素念佛想修仙得道,但真能脱凡成仙的能有几人,自己只不过是一个樵夫,只知道孝敬父母,尊敬老人,别无功绩,从未有过成仙得道的妄想,可是两位仙长却要度我到蓬莱成仙,这样的美事岂可放弃。愁的是父母年事已高,只有一人侍奉膝下,我一旦离去,父母怎生过活。想到这里,禁不住泪流满面。

二仙早知他的心事,说道:“汝之父母,无需挂念,他们心地善良,教子有方,吾等早已知晓,所以前次已经授法于他俩,他们早已半仙半凡。你离去之后,他们的后事有吾俩安排,速速回家去吧,切莫错过这大好机会。”

志金领了法旨,去找柴刀、柴杠,谁知柴杠已被白蚁蛀空,柴刀生锈糜烂。志金不知什么缘由,也没时间多想,急匆匆地下得山来,赶回村中。让他料想不到的是,村中早已换了一个模样,有几户破草房改成了新屋,他的几个同龄者已有两个抱上了小孩。他们一见到志金,猛吃一惊,都用奇异的眼光看着他。志金不知就里,也没时间和他们谈话,直接跑回家中。一看,三间草房破旧将倾,家里的桌椅板凳也都参差不齐,厨房中柴火全无,堂屋里不见父母,志金心中感到非常纳闷,就高声喊道:“爹,娘,孩儿回来了。”

他的父母正躺在床上哭泣,听到儿子的喊声,一下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出房门,抱着儿子气急败坏地大哭道:“我儿,你这三年丢弃父母,到哪? ?”“里”字还没出口,气血攻心,一时转不过气来,昏了过去。吓得志金一面为父母捶背,一面百思不解。暗想我上山还不到半天,怎么说是三年?莫非父母又老病复发不成?

正想说明原因,忽见许多乡亲走进他家,见了志金,异口同声地说道:“志金小儿,人人都认为你是个孝子,而且还是遇到过神仙的圣人,怎么出门三年也不和父母说一声,害得我们这些年中到处找你,找得好苦也。”

志金一时无法解释,忙着为父母捶背揉胸,过了一会儿,父母才缓过气来,边哭边说道:“你这个狠心的儿子,怎会丢开父母,不辞而行,在外三年不归。这三年之中,多蒙众位乡邻对我们的照顾,否则今生今世都可能见不到你了。”

志金忙对众乡邻叩头感谢,然后对大家说道:“众位乡亲,此事我实在不明白,我只记得是今天早上去衢州山上砍柴,见有两个老人在衢州山顶的两块岩石上下棋,后知他们是神仙下凡,并且说要度我成仙。我在那里只停留了半天时间,怎么会是三年了?难怪我去找柴刀、柴杠时,两件东西都已生锈糜烂。”

众人听了,猛然省悟,原来他果然遇到了神仙,怪不得我们找了三年找他不到,真所谓是“山中才数月,世上已千年”。大家都为他的奇遇感到高兴,只有跟来看热闹的范百万极不相信,暗想,这穷小子哪有这样造化,每次都能遇到神仙,分明是一派胡言,我倒要问问他,碰到的是怎样的仙人。于是他对志金冷冷地说道:“志金小子,休要胡言,这几年你分明外出做了什么不法之事落魄回家,还编造谎言,欺骗众乡亲。你口口声声说碰到过神仙,我且问你,你碰到的是哪路神仙,他们是什么长相,你能说得清楚吗?”

志金俱不隐瞒,把他在衢州山上碰到八洞中的吕纯阳、铁拐李两仙之事说了一遍。父母听说儿子真的要去蓬莱仙岛,如何肯舍,两人紧紧抱住儿子,生怕他就要离去。那范百万全然不信,说他全是妖言,正要吩咐家人报官,忽听空中叫道:“成仙人,跟我来。”忽地,志金身上显现一道祥光,他身体冉冉而起,吓得范百万心胆俱裂,身子颤抖不停,想要拔脚逃出,可怜寸步难行。众乡亲忙跪拜于地,可是父母两人双手始终不放,紧紧抓住他的身体,随着他一起飞到衢州山冈上。

吕纯阳、铁拐李两位神仙立在云端,见他们到来,就把仙帚一拂,志金父母跌下尘埃,两眼泪汪汪地坐在二仙下过棋的棋盘石上。二仙说道:“二位贤人不必如此。你们三人都已脱离红尘,只是二位不能归真,吾等念你们教子有方,就以吾俩下过棋的两块岩石为基石,让你们化作与它们同样的两块仙石,永远屹立在这山顶之上,成为这座山的镇山之石,受世人万代传诵。”德旺夫妻方才省悟,急忙跪地感谢二仙。二仙用仙帚朝他们身上一指,说了声“两不相谢,彼此皆扶持也”,就带着志金慢慢地消失在云雾之中。

这时,一道祥云从东方冉冉升起,笼罩着衢州山的山顶,两位老人全身披着霞光坐在棋盘石上,望着东南方儿子远去的上空,“志金,志金”地喊叫不迭。每当他们叫一声“志金”,旁边就长出一丛紫荆花来,一共叫了二十八声后,身子慢慢地起了变化,变成了一高一低两块巨石,永远望着东南方。它们四周长出的二十八丛紫荆花在随后的岁月里繁衍子孙,如今,整个衢州山上已长有千万丛紫荆花,它们正像是满堂子孙,在这两块被人们称呼为石棋盘的仙石身边,相依相伴,千古流传。

真是:

礼义之乡出贤人,敬父孝母不弃贫。

卧冰跪雪尽心迹,一念皈依善果行。

感触八洞仙神至,蓬莱三星更心称。

堪笑人间贪婪者,灵山烧香实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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