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恒旗
人生如梦,诗人是梦。梦是无奈中具有共性的最积极的设想与追求,它最佳的核心既是诗情画意。它在现实这块翘翘板上,在设想与信仰之间移动,在恨与完美之间徘徊,孕育生成了信仰和灵动的睿智,又衍生了超越的性格。今天的梦是明日的现实,然而这一天之间却是漫长的梦之旅。诗人点燃激情在梦里自我丰美,再丰美梦外,彰扬理想。理想主义者又是完美主义者,其有如下特质:追求和谐完美,信仰坚定,且多睿智,多梦、善梦,更会化梦。爱憎分明,感性敏感,自由张力下的想象设计力超拔,极有毅力韧性,具有更替式思维,心胸宏大包容,性格单纯热烈执着,有不群的自觉的接受与排斥能力。丁芒老是梦者,梦在其作品中则升华为坚定的信仰与灵动的睿智。丁芒老亦是理想主义者,更是个趣味性的普通人,他举手投足间漾溢的情愫使他又成为个不群的人。其优秀作品在还有罪恶的夜途中闪烁令人兴奋的一点光亮,那是丁芒老给人以鼓舞的一丝希望。
临摹之道在形更在神,摹神之要在灵亦在梦。诗情画意是梦呀,丁老是梦,是呵护梦的战士。丁老是返朴归真之人,以诗情画意架构了梦,又以梦建设着情胜于理的而又泪眼模糊的风采。
了老的作品里折射的绮采告诉我,见识决定心胸,意识决定态度,情志决定人生。贪噬践踏别人,又践踏良知、道德、法制、公正,铸造了专制,独裁与罪恶,其产品即是倾斜性的两极分化的苦难与建立在苦难之上的极欲。人们在苦难的束缚压力下失去自我,失去自由,失去主权,失去尊严,而唯一合法的行为是被动地顺从或听天由命,苦难给人们贴上痛苦的标签。变态的秩序扭曲着一切,制造出两种人生两个世界,剥夺了人们的公正、自由、尊严和主权,甚至扼杀了对幸福一点点微渺的企盼,呈现了豪强主权泛烂,弱者主权贫脊的世界。欧洲二百多年前诞生的恶魔在中国的大地上肆虐,这一切将人们推上追求梦的旅途,或者推入虚拟的无障碍的且是美化过的长乐世界,可以获得庇佑的藉慰之地。梦带着这些烙印在多维世界里诞生、成长、起飞、超越,并生成一道彩虹在高远处萦绕人们的心灵,让梦与现实若离若即,使人们在光轮圆融的境界里轮回,使人们永生期盼,心灵上跳动激动的火焰不灭。人类渴望预知未来,以期获得更多的快乐。然而上帝却快乐不起来,他看到的苦难越多,负担就越重,没完没了的祈祷始终围绕他并干扰他,他无法摆脱,痛苦不堪,因不能让世人知道他的无奈与苍白,于是便用朦胧编制个梦送给人类,人类于是从此沉缅其中,并获得快感。其实人类的愚蠢是少数人剥夺大多数人的一切,人类的兽性是少数人专制杀戮大多数人,人类的悲哀则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道德、法制成为少数人用于束服并训斥大多数人的工具,智慧被用于制造灾难。人类的痛苦是少数人对大多数人的漠视及无情的褫夺。更难堪的是说谎,让施暴对象为施暴者喝彩唱赞歌。更糟的是无情打击哭泣者,痛苦的表现者、呼号者、思问者、反抗者。更丑陋的是施暴者与摇尾乞怜者结为一对兄弟,他们被利益操控下生成的噬血的脐带所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面瓜分社会,一面美化谎言中的现实。而诗人则通过所塑造的梦,所体验的诗情画意来彰扬所关怀的生命、人性、爱情、社会生活,及感性责任的意义和价值,关怀感性与理想圆融的历程与结果。
艺术的目的地是将理想向现实转化,即现实化、精品化、美涣化、快感化。人生的理想与理想的人生在时空里逐步重合,构想、实践、完善是体验的过程,努力的目的地是理想与现实的圆融。事实上梦想和现实脱节、甚至相对孤立。梦是理想之母,亦是翼,更是难于落地的凤凰,是上帝不轻易见人的使者,梦与现实的距离约等于美、痛、遗憾,而事实上美、痛、遗憾却是大于这个距离的。这段距离是人们努力的过程,也是艺术化的的历程。诗人们努力将孤立、美、痛,遗憾的对象焦点化、多层次、多衬托、大象征、深挖掘、精提炼、广超越、以期弥隙和谐、光影合轮。人活着的意义在于构建梦、追求梦,实现梦,因此体验和实现的行为就体现了梦的价值,这种价值在体现过程中转化为人的行为价值,而人生的价值也随之被确定。故而将自然、人、事、物的象征性,通过意念寄托转化再现表达,因此方有天人合一圆融的作品。诗人肩担着的一头是诗情画意,另一头是梦。这付担子掂量的是诗意体验与现实及感受。诗情画意是被追求的现实的具象,梦是一种感受和想象组合,更是自由放飞的鲲鹏之翼。行为为目的服务,诗情为画意服务,体验为了实现与感受。然而美却是朦胧不确定的,这就使得感性的诗人在感性上架构理性,从此诗人便有了上天入地、横纵时空的入世的本领。亦有了旖旎而又浪漫的情怀,同时落下既兴奋更痛苦的病根。在为江山社稷祈福战斗时,苦痛却成了诗人挥之不去的影子。环颔举目,欧洲两百年前的思维和情绪笼罩着当今的时空,从政者把缺失放弃一些良知、道德、法制、公正、大爱作为正确的选择,于是打开了虎狼的洞栅,以至舔血辈蚁行天下,更有一些从政者不仅与虎狼为友、且已蜕化为虎狼矣,以至时下豪强跋扈、弱者瑟瑟,于是痛苦成了这个时代的主要标签。然而承载和坚持良知、道德、法制、公正、大爱的必然是艺术家及艺术作品,追求美和抨击恶是艺术家的理想在艺术作品中必然的实践体验行为,这些行为使诗人成为美的承载者、坚持者、塑造者、实践者、体验者、感受者、说梦者、驭梦者。人们在艺术作品中可以寻得良知与美丽,可以寻得些憧憬光明的幸福感受和体验快感。诗人之所以不群,是其能自觉地和社稷共命运,宋范仲淹在岳阳楼记中说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是对绝大多数诗人的心胸的真实准确透彻的把握与写照。
丁老是我的先生,是我学习的模范榜样,我从他的作品里看到的梦,是一组烁灼精气神的梦,这些梦在欢乐中陶醉,也在血泪中煎熬,更在今日与明日的隔日之旅中倔傲前行。很多施暴者在知识与感情领域里很绝望,并在绝望中让心冷酷、腐烂,并使毒素让世界颤栗,而丁老的梦燃起的色彩却使他们绝望、颤栗,而使这个疲惫的世界得到些藉慰。让我们大家来品嚼丁老的梦色:
河山之色在《水乡三月》中是这样描述的:“连阳光也镀上了水,像银箔一般闪亮,山也洗得干干净净,躺在湖里,云是它的遐想。”
光明之色在《从烈火中飞出》:“死于冰霜,不如死于火,躯体还能添人间一片光明!”
期盼之色在《寒村》:“村妇用木桶碰破一池冰肤,提一桶浓浓的水,去烧一锅稀薄的玉米粥。”
壮观之色在《秋阳》:“区区几茎白发岂能栓得住/平原走马似的一颗壮心!胸中丘壑权当作水库,/十年的热泪已波涛万顷。/这秋阳就是你的心在倾注,/向大地奔泻着熟透的爱情,/经历了苦难,爱情浓得发苦,/溅起的尘沫是生命的火星!”
超越升华之色在《雨花台凝想》:“生命可以用子弹切断,/精神却不能用弹道丈量。/生命之光可以用子弹击灭,/精神之光正是用子弹点燃。
/枪杀正义的刑场,是精神升华的殿堂,/历史上最美的感情就是在这里发光!”
心有奇峰之色在《鞭下吟十二首》中:“此头今向国门悬。/自古诗人无好死,/不备棺材怎写诗。/一朝怒剑当头落,充耳犹听切齿声。/人心有悟真知己,公理自存道不孤。”
魂国之色在《风雨中游汩罗屈子祠》:“雨江悲唱万年歌,今日投诗叩汩罗。唤醒国殇魂一缕,沛然助我洗山河。”
故乡之色在《端阳节咏南通二首》:“枇杷五月熟南通,归去江船掠浪风。梦里诗花三万朵,飞飞都做早霞红。/杏叶青深藏夏雨,榴花红减是端阳。江城彩笔三千色,好染新诗百万行。”
浪漫之色在《晨赴南坪》:“左挟群山右带江,风生两胁赴高冈。涛声一路铺诗韵,句到南坪已有香。”
伤忧之色在《鲁迅》:“生死何曾一展眉,忧民血泪字千堆。哀思莫道投枪尽,入耳惊弦仍是雷。”
雄壮之色在《咏长城》:“群山锁起供磨刀,砺我中华剑气豪。枕畔千年风雨夜,城头十万马萧萧。”
轻清之色在《赠一退休干部》:“告别官场得自由,清风满袖度金秋。
一生未做亏心事,夜夜欢歌梦里浮。”
操守之色在《酬太原史文山先生》:“伐木丁丁痛有声,老来苦苦忆惊魂。斋中不梦庄周蝶,泼墨唯书一个人。”
星没云晦之色在《悼张文廉》:“春红犹见过桥西,韵透乡情独一枝,但责苍天何冷酷,诗坛才俊总遭欺。”
血雨腥风里的兴奋之色在《淮海战役回顾》中:“雪压中原古战场,蒋家残局近黄昏。援军覆没双堆集,右臂摧丧大碾庄。蔽野饿尸填瘠壤,满沟污血结浓霜,包围圈里残存者,喜见红旗泪万行。”
血雨腥风中的瑰丽之色在《十人桥》中:“云飞陇海起狂飙,“桂系”王牌气已凋。断渡惊焚群鼠胆,凌河怒立十人桥。酸风射眼无回顾,恶浪摧身不动摇。万马千军肩上过,碾庄遥望火如潮。”
斑斓之色在《游九曲溪》中:“三十六峰争泼绿,溶成九曲碧琉璃。”
豁达之色在《释人生》中:“……跳出利名无敌手,避开牙眼不为输。高风在抱临天下,那管加减与乘除。”
悲壮之色在《纪念抗日战争》:“……百万英躯填破国,枪挑落日马头悬。”
血气之色在《七十自寿歌》中:“……三遭浩劫气未凋,等闲消受腹背刀。未屈男儿金膝盖,……滔滔汩汩向笔锋。血写真言酒写诗……。”
骨气之色在《气节颂》中:“……最是舍身宁取义,崩天裂石见巍峨。……呼吸千年涵气节,经营当世养精忠。”
柔情之色在《蝶恋花·倩儿新婚》中:“……老柳犹吹三月絮,痴痴还向梦中去。”
春秋之色在《一剪梅·六十自遣》中:“……还将老骨去肥田,播个秋天,长个春天。”
洒脱之色在《虞美人·苦丁斋自咏四阙》之四中:“风流千载收方寸,海宇凭驰骋。时空相击响如雷,催我挥毫落笔作云飞。”
关切之色在《踏莎行·送陈靖同志重走长征路》中:“情满关山,心忧草木,……”
风流之色在《高阳台·秦淮行》中:“……桨声灯影无觅处,空留下梦里山河。……欣逢得意回天手,竟索还风月,重整规模。……问诗人,当此缠绵,雅兴如何?”
旖旎之色在《西江月·题虾图祝人〈诗刊〉创刊五十周年》中:“……画出晴波绿藻,象征人寿年丰。
淡定从容大度之色在《南吕·梁州序·徐州东南狙击战》:“一个是瓮中冒火,一个是墙下生烟,区区十里难相见。机枪扫地,火炮冲天,小兵浴血,司令挥鞭。黑压压一望无边,闹哄哄满耳喧阗。又谁知坦克碰头,偏不料枪炮傻眼,更难堪弹雨淋肩。哦呀,老天!撬开钢盖摔榴弹,解放军浑身胆。要跳这铜墙实在难,鳖老弟,你只好玩儿完。”
缠绵之色在《双调·驻马听·春山行》中:“……春来后,藤萝常络朦胧月。”
狂飙之色在《般涉调·耍孩儿·夜行军》:“马蹄儿裹布软绵绵,左臂上白带儿缠。茫茫夜海大行军,影绰绰一溜烟。恰似轻风掠过了草尖,碰落个露珠儿也听见。只小鬼机灵,拉住了马尾,挨上个梦边。”
郁爱之色在:《中吕·卖花声·本意》:“细听音带桃花粉,新剥玉葱水生生,一泓清澈绕诗魂。杜鹃声切,黄莺声嫩,向家家填满了春。”
郁恨之色在《宠狗风》中:“八千万人未脱贫,华夏一片犬吠声。
捞钱的嗅觉比狗还灵。……一哄而起,百业俱兴。……狗是沙发的靠垫、帽上的花翎,能标榜高贵美,能显示博爱心,妙用数不清。这就是俺的精神文明!这一声声饱嗝,果然唱成雷霆,轰轰隆隆震天下,使多山的祖国,越显得不平。”
飘逸之色在《除夕小景》中:“……倒不如学那张旭,脖子一挺,头发根根竖。把旧年顶破,把新岁喊苏。纵白发三千丈,也蘸着稠墨,把乾坤浓浓地涂!”
在丁老的梦色中沉浸陶醉许久后,至今依然很激动,我感叹丰采之梦,更嗟叹其梦的丰美。我坚信真理的力量是道、是智慧之树结出闪光的超越的硕果,它的光辉是对贪婪及一切罪恶的限制和消噬。它神圣的价值即是引导并展示正义、善良、欢乐和美。丁老是梦者,说梦者、造梦者,是承载者,是坚持者,追求者、塑造者、实践者、体验者、感受者、化梦者,更是驭梦者。我庆幸和藉蔚的是我亦在梦中,更大喜自己有梦。梦中一位高僧对我开示,佛说四大皆空,本意是世界不仅博大而且光明永在。采撷丁老之梦,自此我梦光明。
庚寅初夏于金陵幽壑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