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2月6日,距离《现代魔法学习及使用条例》以及《现代魔法公众化法案》推行已有二十年。
这个春天比往常要更冷一些,川北区连续下了很多天的雨。这座位于东部联盟广袤疆域最北方的边城,为了防范末化之地的入侵,将城墙修的很高很厚,从蒙蒙细雨中远眺过去就像是一只正在盛水的铁桶。
正直遇上罕见的冷春,又恰巧遇到了罕见的寒雨,原本应该使万物复苏的春风,却如同刀子一般刮在城墙顶士兵的脸上。在这样的天气下,防守的士兵难免有些低沉,就连眼睛仿佛都被蒙蒙细雨给迷住了一样,没有神采。
但是有一个人的眼睛却像被细雨冲刷过一般,光鲜明亮。
他是川北区的防卫区长周前进,但是他此时的态度却很谦卑,虽然对于凌晨4点就突然闯进自己地盘的那队人马有些不满,却很巧妙的将那丝不满转化成了惊讶布于脸上。
周前进弓着腰低下头,看着面前那个中年人军靴两侧粘上的稀泥,低声询问:“尊敬的首长,我已经遣人将所需要的东西搬到了车上,不过按照您的行程安排,到那个地方的路程可不远,我可以马上向北联军区发出申请,调动部队护送。”
中年军人脸上依旧是木纳,等到身后那扇门被拉开了才侧身让到旁边。与此同时,一道温柔的声音从门内传出来:“不用了,我们的行程本就是秘密安排,要不是这几天的连续雨水恐怕也不会到你这里来。”
门内恢复了安静,门还余两指缝隙就会关上的时候,从缝里传出了声音:“川北区是末化地重点防护区,沿途倒是设置了很多防御陷阱对我们的行程有影响,你从军中给我调一个熟悉陷阱分部的向导。”
周前进愣住,然后脑中想起了一个让他无话可说的家伙,再次低头回应道:“有合适的人选。”
旁边军事大楼的一层常事办公室里,几名区团连长面面相觑,脸上的表情异样精彩。但是更多的是欣喜,很明显他们对于周前进选择那个人去做向导很是赞同。
“区长,你真就舍得把他这么送走了?”周前进对面一名团长军衔的中年人迟疑道,在他胸前挂着一只银色勋章,上面有一个凸显的C字母被麦穗图案环绕。
这名团长是川北区除了周前进以外的唯一一名C级魔法使,所以哪怕是周前进对他也很尊敬,毕竟在这个地方的人都是被调遣到这里与末化之地打交道的人,说好听了是调遣不好听了就是流放、下拨。
周前进放下了手里擦雨水的毛巾,看了一眼屋内的人,叹息道:“他是个有本事的人,而且他还那么年轻,总不能让他在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呆一辈子。我送到北联军部的推荐信也有了回音,同意他去参加考核,现在眼前明摆着的一个机会,和那个首长的队伍同行顺便护送,也是个人情如果那小子考核没通过,说不定这个首长看着这个人情也给他找个其他路子。”
周前进想得很多,恐怕就连他手下这些兄弟兵都不知道他居然会想这么多,被下放边区的军人就是被放弃的军人,现在已经是和平年代,军队很多年没有正儿八经的打过仗了。就连课本上,一人参军全家光荣的宣传语都变成了部队是磨练人才的好地方。
光荣了?就是牺牲了,而现在仅有少数时候与末化之地的小型摩擦,根本发生不了什么流血事件,那就不会有光荣。
所以慢慢的边区的人,就开始缓慢了动作、格调、生活、节奏,然后逐渐不去理会自身之外的事情,像周前进这样对其他人着想真的不多了。
半个小时后雨停了,起码这是个好兆头,至少在周前进看来是这样。
办公室外的窗子被敲响,一名年轻的士官站在窗子外面,望着周前进用颇为骄傲的语调说道:“长官让你带我去看看那个向导。”
根据屋内那些长官的推测,这个人应该是那名首长的贴身士官,只是没想到那么温柔的首长身边的士官却如此张狂,面对自己好歹一区之长也丝毫不掩盖下自己身上的傲气。
川北区是个很荒凉的地方,一眼望过去也看不见几颗植物,就算是下了这么些天的雨还是显得那么沉闷。三两分钟后,士官被周前进派遣的连长带到了宿舍,依旧还是第一层。
军区的宿舍难免会是嘈杂不安分的,从进了宿舍楼就可以知道。而随着接近目标所在的寝室却变得安静下来,不是那些嘈杂声消失了只是在这一边,没有嘈杂喧闹的声音,反而是安静的有些异常让士官皱了皱眉。
“不语平时喜欢看书,所以这边住的人比较少,也不会那么闹腾。”连长说这句话的时候显得很淡定,就像只是一个简单的介绍。
殊不知在那名士官眼中,却觉得这名连长在介绍的时候显得很骄傲,他不知道有什么值得骄傲的,看书?
说话间连长停在了房号3109的房间前面,在敲了两次门都没有回应的情况下,无奈推开了房门。
房间与其他宿舍没有区别,但是却又有大大的不同。里面有很多各式各样的书籍,但是却丝毫不凌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桌上,唯一一张铺了被褥的床也被整理的极为好看顺眼,床下摆放着三双被擦的光亮的军靴,每一只军靴的头都刚好与床沿垂直。
骄傲的士官有些意外地打量着房间内的一切,他突然觉得住在这里的人有些恐怖,那种恐怖源自于哪里让他难以言表,终于他看向了屋里面书桌后一个端正坐着看书的少年。
少年很认真,一直没有回头,就像还没有发现有人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一般。
士官嘴角拉起一个代表嘲讽的弧度,轻轻踱步到少年的背后,正准备开口。
“北联军部下属川北区魔法使团二连长,间不语。”
少年声音很低沉,就像是这些天的细雨捶打在川北区荒芜的沙土上发出的声音,但是他吐出的字又很清晰就像铁匙敲玻璃杯的清鸣。
士官有些诧异地看着转过头来的少年,眉眼端正,没有出奇的地方,就是一个很普通的青年士兵模样。
(注释:①末化地:上世纪魔法战争爆发的战场,因为破坏严重而被放弃的地区,却成为了不法之徒的天堂。②魔法使等级:魔法使等级从低到高F→E→D→C→B→A→S,参与评级考核获得等级勋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