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竹林。
一道暗青色身影隐于翠竹间,他迎风而立,斜靠竹身,手握一萧一剑,面容是不堪的愁苦。
青竹下,躺着三四坛白酒,可如今已然酒空气散。
朱清衡看着手中的萧,他吹的再好又如何?她的心里仍是未有他分毫的位置,为何人想要得到自己爱的东西那样难?他冷冷的笑了两声,眼角却一片冰凉……
“为何到最后,你爱的还是琪!”朱清衡突然一声怒吼,将手中的玉箫往空中一抛,剑锋一闪,玉箫由中间裂开,双双散落于地。
“都怨我这身不堪的武技,如若当初我打败了琪,琪便不会掳走你,你又怎会与他相爱?都怨我,都怨我!”朱清衡大声的嘶吼着,握紧剑柄,身子骤然凌空旋转起来,他招招用力,一剑下去竹裂叶开,整个紫竹林狂风四起,迎着朱清衡那青色身影,好似复活了一般。
朱清衡此时已醉了,手中的剑愈发挥动的飞快,他周身露出冷气,亦许那是杀气,因为他每一招便会撇开一堆青竹,竹叶此刻已是满地凌凌。他恨那日为何会败于琪手下,他恨明明先遇到虞惜的是他,而为何她爱的却是琪,是的他恨,有多爱虞惜便有多恨琪!
洛忧水远远的站着,她心里的痛何曾低于朱清衡?他总怨虞惜不爱他,但他怎的没有在意她一直站在他的身后?老天总爱这般折磨人,让他们一点相遇后再渐行渐远?她真的想不清楚,为何有情总被无情伤。
许久后,朱清衡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刹那将剑抛得老远便平倒在了地上,他真的很累了。
洛忧水眼见朱清衡倒下,怎会无动于衷?骤然掀起衣衫跑了去。
此时的朱清衡如同孩子一般倒在那里,满颊的红润,眼角喊着泪水,唇边却勾勒着好看的弧度,她多想朱清衡就一直如此,因为这时候她可以很贪婪的看着他没有任何打扰。
洛忧水动作轻柔的拖起了朱清衡的头,温柔的将他的头揽进了自己的怀里,他的头很湿,全是汗渍,头发凌乱的好似一旁的枯叶杂草,可她都不在乎,就如此抱着他,她就很满足,因为她爱他,甚至超过了爱自己。
“惜儿,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啊?”朱清衡的声音再次响起,只是这次没有了往日的一毫温柔,尖锐的如一把利刃,重重的插进了洛忧水的心脏,刚才她还安静的看着他。
她的手颤了颤,一两滴泪水瞬间滴落在了朱清衡的脸侧,朱清衡皱了皱眉,正当洛忧水想要放开他离去时,一道内墙猛地翻起,直直撞向她,洛忧水还未察觉怎么回事,身子已被朱清衡撞的倒在地上,完全未有机会爬起,他便将她压在了身下……
刹那,洛忧水只觉口中一丝浓烈的酒味袭来,何时朱清衡竟已重重的吻住了她的唇!
不知是那酒味太浓早已染醉了洛忧水,还是朱清衡的力气太大她完全无力反抗,她竟没有再推开他,任由他在她的口中吸允、肆意、缠绵不断,他紧紧的抱住了她,似要将她揉入他的体内。
此时的朱清衡这样霸道,吻的洛忧水都快昏了过去,她从未想过,一个吻竟会让人这般迷乱,她沉醉在他的霸道中,尽管她慌不择路不知该如何反应,却还是落入了那无边无际的深潭。
她渴望他能吻的再久一点,可很快朱清衡便猛地推开了她,满脸的错愕、满脸的——愧疚!她不愿看到如此的一幕,不愿看到他那眼中的愧疚,这是她心甘情愿的!为何朱清衡的眼神,竟让她觉得,她是在渴望他的施舍?
“水儿?怎么是……你……”朱清衡全无了这才的霸道,酒意刹那清醒了过来,他慌乱的看着眼前闭口不语的女子,心里竟有着一缕的疼痛。
“对,就是我!你以为会是谁?”洛忧水看着他,泪顺着她已湿润凌乱的头发滑下。
“我……水儿,我不知道我会对,对不起!”朱清衡看着洛忧水那冷漠的眼神骤然慌了,他第一次看到洛忧水如此的眼神,冷的他的身子都不住抖动。
“不必说对不起,你只是喝醉了,醉的不知道究竟发生过什么,今日的事我不会记在心里,你……忘了吧。”洛忧水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颤忧的站起身来,面色落寞,转身未再多说一语便缓缓离去……
洛忧水走后,朱清衡觉得自己的心里如同一下子就空了,他呆呆的看着洛忧水离去的那条小道,此时竟舍不得抽离视线。
不知为何,瞬间洛忧水的笑容一下子挤进了他的脑海中,她总是喜欢笑,对于他的无视,她没有任何的埋怨。他的身后如同一直都有一个人,只是他只盯着眼前的美,却没想过要回头……
朱清衡闭紧上了双目,重重的扇了自己一个耳光,喝酒误事,他今日竟这般唐突的吻了水儿!重新睁眼时,一块墨翠色的光映入了他的眼中,他一呆,用手拨开了零散的竹叶,那半块碟影玉嫣然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脑中所以是被什么猛地一击,好一会回不过神来,只是理清了思绪后,他这才将那块玉佩塞进了自己的怀中……
夜半子时之期。
差不多全部人都睡了,独洛忧水如往日一般来到了紫竹林。
是的,她是来寻朱焰的,不过寻朱焰并非为了其他,只是为了让朱焰教她武功。她有自己的想法,在这江湖里,没有武功等于是找死,而她爱的男人不爱她,她不会卑稍的永远靠那个不爱自己的男人保护她,即便自己再弱,她亦想要有保护别人的能力。
“水儿,你可是有什么心事?”朱焰看着洛忧水些许心不在焉,这孩子往常跟他学习功夫的时候可是仔细的紧,绝不会如今日这般马虎,从刚才开始昨日教的几个动作便错了。
洛忧水落寞停下了手中的招式,犹豫了许久,这才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朱焰,“朱伯伯,您觉得水儿现在的功夫还成么?”
“你那般刻苦,这几日已将我传与你的部分玄力收为己用,身子周遭的脉穴亦都纷纷打开,一般人恐不会是你的对手了。”朱焰说这话时,眼中已全是钦佩之色。
洛忧水本就是个娇小柔弱的女子,先前她来找他说要学武的时候,他便就犹豫了许久,且不谈她曾为郡主却无一丁点儿的王室架子和任性,单是她勤苦的份,朱焰就着实的喜欢。
朱焰自是知道这水儿爱着他的儿子,可他儿子的脾性他亦明白的很,表面上温文儒雅,内心里却是如铁块般坚硬执拗!这下一辈感情的事情,他不便插手,亦不打算会插手。
“朱伯伯,水儿……可能明日便不能来此学武了。”洛忧水的声音很轻,轻的在这静似水面的竹林里依旧叫人抓握不住。
“你可是有了什么事?如若受了什么委屈,跟朱伯伯说,朱伯伯定会帮你做主!”
“如若水儿有难语之隐,水儿与朱伯伯说了,您能帮水儿保守秘密吗?”洛忧水攥紧了拳头,所以是下定了决心!
“但说无妨,你若真有心事,朱伯伯怎会轻易告知他人?”朱焰仅是一句话便应予了,是否长辈说的话总是让人那样心安?洛忧水不知道,但她明白,此事她亦只能跟朱焰说了。
“水儿打算明日便离去逸清山庄,水儿想陪着嫣姐姐去找琪,想……保护嫣姐姐。”
“什么?水儿你怎会有此打算?惜儿那般固执,我劝不了她,可你……你为何要去?你如若去了,你朱大哥怎么办?这江湖极为凶险,你才与我习得几日武学的皮毛,怎能冒然下次决心?”朱焰虽是不爱多管他们的闲事,但怎的亦知这事非同小可,他这语外之意亦有提醒洛忧水,虞惜走了,那样她与朱清衡亦多了机会。
人都是自私的,两个姑娘他都很是喜欢,虞惜对朱清衡的态度,他亦自是心知肚明,如若要他从两人中选个孩子做自己的儿媳妇,那他必定是要选择爱自己儿子的。
朱焰本以为洛忧水会再深思许久或是有所犹豫,谁知他话音刚落,洛忧水便直直答道:“水儿并无其他所求,更不知道水儿走了朱大哥会如何,是否会难过?水儿只明白朱大哥没了嫣姐姐便活不了。所以无论那路多可怕多颠簸,水儿亦想替朱大哥走下去!水儿爱他,自会竭尽自己全部的能力去爱他所爱,水儿……不后悔!”
那晚,朱焰没再劝洛忧水,他只知自己在听了洛忧水的话后,一夜未睡直至天明。他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从未见过一个女子能够爱的这般单纯、这般无私。他也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十多岁的女子口中所述,她感动于她的爱,叹息于她的情,如此的女子,为何他的儿子不爱?听了这番话,他又怎能忍心开口劝洛忧水留下?留下也是苦,不如随她去。
他们这一辈的人,就是爱追随着自己想要的,即使遍体鳞伤亦在所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