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雨其实并没有固定的事业,她在市区是有一家店面——“奇异事件爱好者协会”,但这并非可以盈利的那种,只是给一群无聊的闲人提供了成天聚在一起讨论的场所,话题从亚特兰提斯到UFO,时空机器,异形或者变种怪物等等。我呆了几天后就看穿了这群人的本质,无非是来混空调混茶水的。
我曾向雨雨提建议对来者征收会员费,以补贴水电费等基本开支,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并不介意这些。
我也无所谓,反正她会准时地发工资给我——尽管那比较微薄。有一次,在我自认为足够了解她之后,对她个人做了一个总结,得出她的一些信息:
穿着打扮比较像学生,毫无成熟女人的味道;
经济上比较宽裕,资金来源不明,但个人生活节俭;
生活孤僻,没有任何有联系的亲属或者亲密的朋友;
有高等学历,至少两个学位——也或许是伪造的,因为她往往不知道一些常识性知识;
数学造诣登峰造极,特别是复杂的应用函数;
精通人体医学和有机化学;
精通高等物理学,包括量子力学和天体物理;
对现代文学有一定研究,主要集中在幻想文学上,但写作能力较差,字写得相当丑;
有一定的考古知识,还喜欢收集记载离奇故事的野史;
主要兴趣是研究离奇事件,特别是无法侦破的罪案,以及牵涉到心理疾病的社会事件;
至少懂四门外语;
对环境观察及推断能力极强,能用不到3秒的时间找出任何一样被改动的事物与原事物的差别来;
思想开放(我主要是指关于性和女权主义方面),但未见过有任何可能的男朋友;
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是一名老处女;
年龄不详(初步估计比我大五到十岁左右,大概在二十五到三十之间),身体极其虚弱,经常吃药;
几乎不会理财;
高度近视。
当我将这些列出来给她自己看时,她笑着说:“其中还要加上一条:对李俊有一定研究,能准确地了解他肚子里的每一个鬼主意。”
我不好意思地承认自己想知道她对将来的计划,现在这样看不到前途。
她听了后捏着我的脸说:“小家伙,我们工作的领域,是社会与科学最边缘上的,被人忽略遗忘了的那片荒芜之地,你要做好了足够的准备才能做的,知道么?”
我当然不理解,直到后来某个自称是警察的家伙来找我们,说是要帮忙研究一起凶杀案,我才意识到雨雨的一个身份——暗中协助本市以高破案效率著名的刑警队长调查罪案的第一人,警方为了保护她一直隐藏了她的身份。
那一次雨雨让我看到了她如同机器一般的能力,扫描现场分析疑点寻找漏洞推出结果从头到尾几十秒钟而已,甚至还顺带推出凶手在哪,难怪警察将她当宝贝一样看护着。而可怜的我,也在边上沾上了光,不但受到贵宾的优待,可以暂时告别平时和雨雨吃的廉价快餐,还可以借工作需要之名要走一条精装的上等香烟。起先还比较拘谨,毕竟自己在一旁无所事事,次数多了之后我便渐渐地学会装模作样起来,在关键时刻记下雨雨的话,并皱起眉头作沉思状,或者自作聪明地告诉警员应该哪个地方需要再检查一下,实在没事做了便掏出预备好的某牌营养液或者钙片劝她吃药,也可以搂着她给她按摩太阳穴或是捶背之类,总之随时都能显出我这个角色对于目前的工作必不可缺的重要性来。
在工作的时候,雨雨是不会介意我吹嘘我与她之间的关系之类的,这让大多数警员都认为我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从而对我更加客气,这让我很是骄傲。但好多次,我在家中试图诱使她上chuang去做那些,她都很严正地拒绝,“我们是朋友,超越肉体关系的朋友”,用她的话来说是这样的。
我这样悠闲的日子并非真如上面所说的那般毫无压力,我的意思是世上无完美,我总有不能蒙混的时候,说起这个我就不得不提到我向来鄙视的猴子,一个不会像雨雨那般照顾我的家伙。
我刚刚到雨雨这里来之时,我们的协会里成员大都在一起,每天讨论国外的一些经典推理小说,推理之余也互相写点推理故事让大家猜来猜去的。我对于推理这门学问完全是个门外汉,所以一连好多天都闷坐在人群当中,偶尔打个招呼或是露个微笑。
这群人中除去雨雨外唯一我喜欢接触的是一个叫“猴子”的,(他的名字叫昊,不过我见他瘦得跟猴子一样,直呼其为‘猴子’)无论是从举止还是谈吐看来,都与一般只知道高谈阔论纸上谈兵的空想分子明显不同,尤其是在某些时候,当我们谈论着现实中太多的不可能时,便可以看到他站在墙角边的某一个角落里望着远方,目光里充满忧伤。
有一次我们讨论的话题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杀人并逃脱的可能性”,每个人都设想自己的手法,以及可行的侦破路径,我虽然不懂这些,但一段时间以来也与众人混得较熟了,便开玩笑似地说:“无论我们怎么设想与讨论,都不如现实来得直接,要不我们之中的某一位去做一次,然后我们大家来抓住他。”
一片唏嘘后,猴子突然站出来,说:“好啊,不如我这就去做一次,大家来抓我,如何?”
大家都开心地笑了起来。
三天之后,正睡得迷糊的我被剧烈的敲门声惊醒来,打开门一看,是雨雨,手中捧着一大堆还滞留着墨味的复印资料。
“今天发生了一起凶杀案,两名毒贩在数十名警察面前离奇死亡,围观的还有好几十名群众。你不是说要从现实出发么,现在直面现实的机会来了,快走吧。”
我半梦半醒地伸了个懒腰,不以为然地说:“那一定是猴子干的。”
“嗯,是我干的。”猴子咳了一声,从雨雨背后冒出头来。
我这才注意到他穿着警服,俨然一身正气的样子,我也干咳了一声,故意反道:“不是么?你前天说要做一次,今天就发生了,真有这事的话那一定是你做的。”
“拜托!”猴子和雨雨不约而同地耸了耸肩,“我是根据之前发生的系列事件推断到会有事发生的好吧,我们早就注意到了,这是一起有计划的连环凶杀案。”
“等等!”我瞪着眼睛问,“你是说你之前就知道今天会发生的案件?”
“嗯….”
没等他头点完,我恼火地说:“那你们还看着这发生?你们不知道制止?警察是做什么用的?”
雨雨拍着我肩膀说:“阿俊,你听我们说完好不好——要不,我们在楼下等你,你快点。”
从他们两人口中我听到一个离奇的故事:话说去年某月,我市警察通过内线消息侦查到一起毒品交易事件,并抓获了几名嫌犯,没想到经过审讯招供出一个特大的跨省贩毒团伙。随即这个案子便交给了省刑警大队,在交接已俘嫌犯的过程中却出现意外,数名嫌犯在监狱高墙之内数十名全副武装的刑警眼皮底下被杀——警方的推断是死者都是被利器穿胸,伤口是一个贯穿身体前后的小圆洞。此后警方对这个组织的多个已知成员进行暗中调查,监控,每次进行逮捕的时候,都会遇到如此情况。省公安厅将这个案件封存起来,列为一级机密,转为进行秘密调查,然而仍然一再发生此类情况——被害者似乎都并不知道警察的追踪和监控,丝毫不警觉地就遭捕,再然后被暗杀,就像完全不知情一样,一如既往进行活动和交易,进而暴露更多的同伙。
在刑侦部门屡建奇功的昊就是因为这个案件被调到省调查厅,受命参与调查,上级指示不惜一切可调用资源,将这个暗杀者及其幕后的一切揪出来。这个案件重点已经不在毒品交易案本身——事实上经过多起类似事件之后,本省的地下毒品交易市场已经几近萧条——重点是犯下多起谋杀的神秘人物,究竟是什么人,为何要这么做,以及最重要的,如何做到的。
昊追踪至本市,遇到了对神秘事件感兴趣的雨雨,于是两个人经常联合起来一起调查复杂的案件。
后来雨雨与猴子消失了一段时间,我打点着她的店面,当他们再次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时候身着军装,手中都提着一大袋军队里赠送的礼品。据说军方介入调查此案,由于事关国家机密,雨雨没有对我详说具体过程,简单地讲就是她参与了一起军事行动,一个由高科技武装的特别行动小组在她的指挥下将一名凶手成功捕获。她称凶手所在的组织为“刺杀者”,拥有令人无法想象的尖端技术和庞大组织,“这只是开始”——雨雨这样说。再后来这件本来就与我等闲人无关的案子就被我们完全抛到脑后了。
所以雨雨办案时与她一起的还有一个猴子,这对只会装神弄鬼的我来说无疑是一个巨大灾难,尤其是我那些常人看起来惊为福尔摩斯第二的推断和猜想往往被他轻易戳穿,尽管有时候雨雨会偏袒我,但我总拿不出真实的成绩,因为我根本还只是个门外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