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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整顿保甲缚潮青

前章说到段光清采取了各种手段迷惑社会、蒙蔽民众,已经收到了实效,石山弄村内民众防备官府之心渐渐地松懈了。

一些时日过后,段光清听说到了石山弄村内的那个镇海孝廉已经走了。他觉得现在应该是李芝英可以重掌石山弄村军师之职的时候了,也应该是可以为官府更好地出力的时候了。

他想起了自己在与李芝英的最近一次接触时的情景来。

他记得自己曾提到了石山弄村人仍在聚众持械,与官府作对的事,而当时的李芝英也曾答应会尽力去说服村人,是不会再持械对抗官府的了。

他很是想去看一看这次接触后的效果,看一看这一李芝英对自己、对官府究竟怀有着何种的态度。

段光清采取了一个十分大胆的带有冒险性的行动,决定于近距离地去实地观察一下石山弄村人的现时动静。

该时在宁波城内,发生了一起典铺被抢案,因案情复杂,一时难以侦破。段光清就以往勘典铺抢劫案为名,乘舟夜过石山弄地盘进行侦察探查。

那日夜晚,段光清带着几名身手敏捷的捕快人员,卧于舟中,并吩咐船工有意安排于夜深之时,让舟船经过石山弄村近处一带。

卧舟外观似民船,乘着夜色沿着后塘河河道缓缓地行进。

船近石山弄村附近地段时,尽管已时近子夜时分,躺卧在船舱中的段光清就打起了精神,侧耳倾听起周边水域一带的动静来。

他吩咐随员贴近船舷边,密切关注着岸上的动向。

石山弄村边附近的河道上有座石桥,当舟船行驶准备过此桥洞时,突然桥上传来了一声严厉的断喝声:“是谁的船?去往何处?”

段光清在船中探目往桥上一望,发现有几个人影正手执兵器在夜巡。

他已心知,这喝问之人定是石山弄村中所派之人了。

见此情景,段光清就于暗中打手势吩咐船家按事前所定的说法回答,以观桥上人员的反应。

那船家也就答道:“是段太爷的座船,正在各地往勘典铺抢案呢?”

那桥上夜巡中的一人听说之后就对同伴说道:“典铺被抢,我亦知之,段太爷勘案过此,我等无须疑惑。”

舟船有惊无险地通过了桥洞,并缓缓地驶过了石山弄村临近的河道地带。

段光清见那桥上夜巡之人,虽则没有再追问什么而放行了自己,之后也没有派人前来河道中为难于自己。

然有了夜巡者持械出现的这个情况就足够了,因为这至少在说明着镇海那个孝廉虽是走了,但石山弄人的防守组织仍在,持械巡逻的人员仍未解散。

回到县署之后,段光清感到有点灰心丧气了,还伴有愤慨情绪的出现。

他已看到自己与李芝英会晤时所放的烟幕并没有起到多大的实效,化大力谋划的离间石山弄村人之计,也没有完全达到原定的目标要求。

镇海孝廉的出走,虽是在表明石山弄村已不会有大的动乱出现,但这只是一个近期的目标。只要盐枭一日未擒拿到手,石山弄村造反的隐患仍然存在,盐案事件也就没有终结。

看来这个李芝英确也是个不一般的人物,是不会由自己任意摆布的。

段光清有点沉不住气了,着实是感到有些恼火。

在用兵问题上,他历来是持反对态度的。这一次,他想派兵勇下乡,前去石山弄村实施抓捕行动了。

行动之前,段光清还算是清醒的,他不想去犯臬、运两宪那样轻率用兵的错误,还是知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这一道理的,先于暗中派了得力的捕快人员,对石弄村再次进行了实地侦察。

几日后,被派往石山弄村进行实地侦察的人员回来禀报,说是跟随在张潮青与俞能贵俩身边的人真的只有十几个了。

得了这一确切情报之后,段光清决定去向府台毕知府禀报,请示府台派兵,作动手行动了。

宁波府台内,毕知府听了段光清的所说之后,默默地沉思了一会,未置可否。只是吩咐段光清先去与当地的宁绍台道行署下辖的营兵长官作一商量。

段光清来到营兵军营内,向营兵长官告之了从石山弄村内侦察到的情况,并满有把握地说是前去捉拿张潮青与俞能贵是时候了。

然营兵长官们不知是因文武不洽,不服地方官调遣之故,还是仍处在盛垫之战的阴影之中,心有胆怯,不敢前往,对前去石山弄村地进行抓捕行动作了一口拒绝。

不得已之下,段光清只得又去与毕知府商讨,打算动用府县两级衙门内的所有衙役,并加派民间差役,亲自出马,去石山弄村内走上一趟了。

段光清的这一打算,并没有得到毕知府的许可,并被认为是不可取的。

毕知府在相商中告之,说是从朝廷及上司的来文中看到,此时整个大清王朝正在全力对付那已成强势的长毛造反事件,全国各地已动荡不安,整个社会的骚动态势越演越烈。

毕知府认为,以洪秀全为首的长毛造反事件自金田起事以来,已建立了“太平天国”国号。

尤其是自4月5日之后,号称太平军的长毛军于广西永安突围,于5月19日离开广西进入了湖南。眼下攻城略地,攻势强盛。

咸丰帝虽在不断地下发谕诏,严令各地“办理团练事务,清理保甲”,然种种消息传来,仍难以堵截太平军的蔓延之势。

因而毕知府感到,在营兵不愿下乡的情况下,区区的几个衙役是起不了什么作用的。若是加派民间差役,又易使乡间草民生疑,好不容易略有平静下来的当地社会态势,又有可能会因此而惹发新的社会动乱和民众骚动。

再若是倾府县两级衙役前去抓捕张潮青与俞能贵俩,一旦因兵力不够事不成后,也更有可能会使被逼入绝路的张潮青与俞能贵等人,真的会在穷途末路之下,破罐子破摔,利用草民中的恐惧心理,率乱民揭竿而起,在当地制造出更大的动乱来,制造出类似于广西长毛造反的事件来。

毕知府认为,虽则跟随在俞能贵等人的身边之人是不多了,但民间对官府的不满情绪仍在,民间骚动的隐患并没有得以真正消除,一有风吹草动仍是会死灰复燃的。

若如再一次发生了民变之事,发生了类似于长毛造反的乱事,那么对自己这些地方官府的官员而已,即使不被起事的乱民所害,也将会被朝廷和上司愤而贬之、怒而杀之。

毕知府觉得,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不管张潮青与俞能贵等人最终能否形成气候,但对自己等为地方官之人来看,均会是灾难性的,到时也难知是生还是死的了!

当个地方太平官不容易啊,费尽心思好不容易收编了海盗之后,又历经了府、县两级官署被砸烧的粮案,与造成数百官兵死亡的盐案,毕知府是心有余悸,十分珍惜眼下略有平静的时日,对段光清的用兵之说当然持反对态度了。

听了毕知府的一番说教之后,段光清也已认识到了自己思虑上的不足。

段光清在心底里感叹:本来嘛,自己也是一直来认为“用兵恐非上策”的,可怎的头脑一热,就鲁莽地欲行起用兵之事来。毕竟生姜还是老的辣,他不得不佩服毕知府对政事的分析与虑事的成熟。

段光清脸色微微发红,不再坚持动武派衙役下乡去解决问题了。

他待毕知府说完话后,又赶紧地使转了舵向,转了话锋,讨好地说道:“大老爷说的是,下官一时糊涂,思虑不周,险生事端,还是大老爷深思熟虑,谋事周密,下官深为佩服。”

说到此处之后,段光清又不甘心地说道:“只是眼下跟随张潮青与俞能贵身边的人确是不多了,机会实在难得,若不前去抓捕到手甚是可惜,那抓捕盐案重犯之事不知何时能予了结?”

毕知府听了段光清之言后,也顿觉心地沉重起来。

他也知这盐案之事的一日不终结,府县两级官署肩上所担的重负就一日难以卸任,那来自于上司的训斥更是会没完没了,自己的处境和前途也是不会好到哪里去的。

毕知府想了想后又就说道:“段大人,本府台也是这样地认为,现在是抓捕盐枭的时候了。不过,本府台以为咱们前去抓捕,得虑及到地方上社会的稳定和民心所向的这一因素,需采用另一种抓法为好。”

话到这里之后,毕知府似摆弄上司官威如地放慢了语调,缓缓地展开说道:“段大人,发生盛垫桥事件的前两日,省巡抚常大人在此地宁波主持召开了一个省级会议。这次会议本是一次落实执行咸丰帝谕诏的会议,后因在观摩戡乱现场途中发生了事变,致使这一会议要求的‘办理团练事务,清理保甲’的谕诏实施遇到了麻烦与耽搁……”

俗话说,心有灵犀一点通。毕知府的话语刚说到此,段光清的心中已是明白了。

他耐不住地接过毕知府的话语,以示聪明地接说了起来。段光清说道:“大老爷啊,您这一说啊,下官似醍醐灌顶,灵门洞开。大老爷所说的另一种抓法,是否以抓落实宁波会议精神,抓执行咸丰帝谕诏的这一招,在地方上先实施清理保甲,办理团练事务,在整顿健全保甲组织的同时,利用地方组织来达到分化民众,抓捕盐案重犯之目的。”

见段光清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毕知府也就在一笑了之后,又向段光清提出了一个新的问题。

他想作一些故弄玄虚的动作,再次来试一试这位部下的聪明才智。

毕知府说道:“段大人,落实执行咸丰帝谕诏,整顿健全保甲组织,这是对整个宁波地方上乃至全省、甚至全国的治安要求,那么对本地而言,为早日抓捕到盐枭,本府台心中还有个好的想法在,不知你也能否对此作一谋划?”

毕知府说到这,随手在面前的案桌上文笺中拿出两张纸片来,吩咐侍从将其中的一张纸片转递给了段光清。

然后毕知府拿眼睨视着段光清,笑说道:“这样吧,段大人,本府台想考你一下,本府台心中所想的是何法子?你想了后就将所猜到的想法写在纸上,本府台也会将自己的法子写在纸中。尔后咱两人作一同时展开,看一看你所写的法子能否与本府台的心中所想相吻合?”

段光清毕竟是段光清,他深思了一下后就已想到,既然是毕知府否定了自己想以动武的方式来解决盐案事中的罪犯抓捕,那么毕知府的心中所想之法,必不会是从动武的角度来考虑。

同理,毕知府已提到了保甲与团练之事,那么这一抓捕之法也必是会依赖这些人去解决。

再往深处思虑,要依赖这些人,就得给这些人好处,给这些人甜头,否则是难以想让这些人干成事的。

想到这,段光清的心中也就渐渐明朗,有了答案。

他望了望毕知府,见毕知府也在拿眼瞧着自己,且那眼光之中似乎是有着一种诡谲的成分在。

段光清也就报以一种微笑的目光,当然这目光中也充满着狡黠的色彩。

然后,段光清就在纸片上快速地画上了几笔,站起身来,拿上这张已写了答案的纸片,缓步来到了毕知府的身前。

室外阳光明媚,风和日丽,那室外的光照正透过窗纱将毕知府身前的靠窗案桌照得格外亮堂。段光清与毕知府一起,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毕知府身前的案桌上各自展开了均已写有文字的纸片。

也几乎是在同一时刻,段光清与毕知府两人的目光均瞧向了那对方手中所持的纸片上。两人又几乎是在同一时刻,看清了对方纸片中所写的内容。

当段光清与毕知府俩各自在瞧到对方纸片中所写的“悬赏捉拿”这四个字时,均不约而同地呵呵大笑起来。

继而,毕知府说道:“可谓是英雄所见略同吧。段大人聪明之极,已猜到本府台心中所想,佩服,佩服。”

段光清也欢心回道:“还是大老爷虑事周密,悬赏捉拿,不乱民心,此计实在高明。”

毕知府与段光清俩均为两人能想到在一起而感到十分地高兴。他俩已是觉得,采用此法较为妥当。如此可以避免用兵之乱,地方仍自安静;也不易激起新的民变,社会更不会发生新的动荡。

同时也可诱使民众中的一些贪利小民为得赏金而转为官府服务,以达到分化民众,孤立张潮青与俞能贵,并为最终抓捕到张潮青与俞能贵而了结盐案。

至于石山弄村中的李芝英吧,段光清对他已是失去了兴趣。

段光清看到在满足了乡民均粮价、设盐界等要求之后,自己所设想中的以退为进对策已经退到了极限,应该说是到了大踏步前进的转折点,官府也该到了开始收网的时候了。

段光清想到自己原是想先从解散石山弄村内防守组织着手,来找寻到进的突破口。然从镇海孝廉人走了之后,石山弄村内的持械人员仍在巡逻的情况看,这一想法的实现仍有着相当的难度。

段光清本想通过李芝英之手,来捉拿俞能贵与张潮青等人,然凭着这段时间以来的接触,他已意识到李芝英是个不会出卖朋友的人物。

对此他虽感敬佩,但也恼怒。心知即使想要依靠李芝英的提供情报来捉拿俞能贵与张潮青等人,也是不可能的事。

有了这个“悬赏捉拿”的方法之后,段光清感到完全可以抛开原有的设想了,也根本不用再去在乎不在乎李芝英能否为官府服务了。

商讨中,毕知府与段光清俩深信,这一“悬赏捉拿”的做法将会比军事行动会有效得多的。他俩想到这一方法的最大优点是不用派兵前去石山弄村等地。

这样一来,那石山弄村中还在持械巡守之人,就会没有了行动的价值,要想持久地坚持下去更是有难了。

同时在赏钱诱导的作用下,跟随张潮青与俞能贵俩的人将会越来越少。

至于赏钱的来源嘛,那也是不成问题的。若能顺利地抓捕到张潮青与俞能贵俩,支付两人的赏钱总会比出兵一次的用兵之费少得多吧。

主意打定之后,段光清就在毕知府的支持下,一面召集乡村地方中的保甲长人员,以落实执行咸丰帝谕诏为由,展开了整顿清理保甲组织的专项事务。

一面又以县署名义,广贴告示,言明盛垫桥之战,专拿张、俞两人,其余概免株连,即使是石山弄村中参与之人,也一视同等对待,不作有罪惩处。

毕知府与段光清想以不追究参与盛垫桥之战中多数民众罪责的方式来分化百姓人群,以安抚已成惊弓之鸟、怕罪及自己的民众之心。同时也为自己能安全地度过任期,为畅通高升官路奠定基础。

这一方法的采取,客观上也为东乡地方安靖和免除兵灾之祸起到了作用。

为表示取信于民,达到进一步分化民众,孤立盐枭的目的,段光清还在告示中明彰赏格,表明若是保甲团练人员或是乡间民众,再抑或是石山弄村中之人,无论何人若能擒两犯送案者,每犯赏大洋八百……

段光清在安排好“悬赏捉拿”等部署之后,也就将此事暂搁在一边作冷处理了。

他想先观察一下反映,静心等待盐案事的最终突破。

转眼到了旧历五月间。

是时虽是旧历五月,然因上年中有闰八月的出现,公阴历之间有着近五十来天的时间差距,从公历上来看,已是七月中下旬前后的炎热天了。

那时间鄞县大地上又遇上了干旱天气,作物枯萎,溪河断流,旱象严重,灾情显现,一片民生堪忧的景象。

段光清凭着从政多年的经验想到,每当自然灾害威胁来临时期,多是社会民心易于骚动的时期,在这个时候就应愈加掌握民情的动态,随时关注民情的动向,以防民众骚动事件的发生和加剧。

他看到自县署作出“悬赏捉拿”公告事后,东乡民间出现了人心恐慌的气氛,民众中产生了害怕官兵暗中偷袭,实施抓人报复的重重顾虑,社会上也引起了较大的思想震动。

他还看到东乡民众多处在观望、动摇与怀疑之中,对官府的不信任感,愈加增加了对“悬赏捉拿”中所提到的“专拿张、俞两人,其余概免株连”说法的怀疑。

尤其在石山弄村内,几近瓦解的防守官兵的民间组织,虽则参与人员有所减少,但又在活跃了起来。

为消除这些不利影响,防止这些不安定因素加剧因气候关系所带来产生的民间烦躁情绪,不使民心过分的出现骚动,段光清加强了县署官吏与役差人员的约束,严禁官方人员下乡骚扰乡民,对一些出自官府的正常摊派更是慎之又慎。

他本人自己除处理民间诉讼等日常事务外,干脆每日会同文武官员进行祈雨活动,以此来拉拢民心,重树官府的形象,以表官府公正办事的决心。

与此同时,段光清还在日常的处事及起居行动中,仍继续采取了一套麻痹乡民的做法。

他用多种方式继续公开散布不会向东乡用兵的舆论,还借“是时亢旱,天气暑热”这一气候状况,利用同文武官员一起祈雨的机会,“夜常露宿天井中”,将自己的起居行踪让社会公众知晓,以此来安定东乡民众中的因害怕而仍处在骚动中的恐惧之心……

那一日,段光清接到吏员禀报,说是城内的巷居处,发生了一次大火灾。

在随后的火灾现场察看中,他看到因气候干旱的影响,“城河多淤塞,不能通流”,还出现了“河涸无水,致有灵柩在堂屋内也被烧毁,民皆伤之”的这一令人伤感的情况。

火灾发生之后,地方上的一名董姓绅士根据城河淤塞、河涸无水的状况和来自民众的呼声,向县署提交了一份要求“劝捐修治河道者”的呈请文函。

段光清接报之后,也就趁此做了些文章,“力赞之”。

他查县志记载获知,宁波城内现有河道自道光年初由宁绍台道陈公经手疏浚以来已近三十年,是得该进行一次大修治了。

修治河道需要银两,且所费不少,府、县两级衙门又无钱可予支持,董姓绅士所提的“劝捐修治河道”的提议确是个好办法。

然而当段光清按此思路进行谋划时,却发现不少城内的殷实铺户不仅不想捐助,还牢骚满腹,怨气冲天。

这是为何呢?

在深入了解中段光清获知,前段时期宁波府为加强海防防御的需要,也曾以“劝捐”的方式筹措经费,督造战船,收到捐款达数十万钱之多,但经造船董事会董事经手之后,所造之船却无一艘可用,以致捐户认为所捐之钱打了水漂,落入他人口袋之中,故而埋怨声不绝。

不少殷实铺户认为,河道宜应急修,但经董事之手,会肥了董事会的董事等人,是办不成疏浚河道之事的。

为打消殷实铺户捐钱的顾虑,办成河道疏浚这一实事,段光清召集绅董商议,改变了原有的“劝捐”方式,将原来的先“劝捐”集钱而后动工的方式,改为“先由铺户垫款开河,工竣之后再劝捐以归垫款”的方式进行。

段光清承诺由自己出面,待竣工之后,代董事劝捐,以还垫款。

有了知县大人的出面与承诺,一些殷实铺户开始掏钱垫款治河了。修治河道形成了“日集数百人掘通河道”的大声势。

为鼓舞士气,防止劣绅从中捞钱,段光清还采取了“日必亲往监工”的方式,加强了对工程的监督,促进了掏河人群踊跃参与的热情。

随着河道疏治事热火朝天的展开,段光清看到民众对官府的形象有了大好转,因官府出示的悬赏捉拿告示所带来的对民众有着极大惊忧的负面影响,也正在渐渐地淡化。

不料就在河道修治功成一半之时,旧历六月间,上司的一份告示的到来,又使段光清的这些努力几乎功亏一篑,也差点使这一河道修治工程半途夭折。

这份告示来自于闽浙总督季芝昌之手。事因主管浙江一省军政、民政大事的常大淳巡抚,自旧历五月初十,庚申日,即公历6月27日,被朝廷调任湖北巡抚离开之后,不久浙江又来了位新巡抚。

新接任的巡抚为黄宗汉,字寿臣,系福建晋江人。

道光十五年(1835)进士,大学士穆彰阿的门生,“穆门十子”之一。

道光二十八年起,历任山东按察使、浙江按察使、甘肃布政使、云南巡抚等职。

这次接任浙江巡抚职之前,原本擢云南巡抚,未到任,故调浙江。

值此浙江巡抚换任之间,旧历六月间刚被朝廷任命兼署福州将军的闽浙总督季芝昌,在处政中为浙江宁波东乡戕官案,着游击张从龙送来了刊刷告示二百张,并要求宁波府及鄞县即刻广为张贴。

在盛垫桥事件发生前,闽浙总督季芝昌虽则也接到过浙江巡抚常大淳的禀报。但他那时只知是省府发兵之由始为粮案,对此后发生的盐案事由一无所知。

待事发接报之后,季芝昌总督在极度震骇之下,对伤亡了如许之多官兵的盐案,怎的会不引起高度的重视,列入重案、大案惩处要项?

在常巡抚尚在浙江的时日里,季芝昌总督也曾是多次严令浙江省府,要捉拿盐枭,惩办盐枭。

待常巡抚调动之际,他就以总督府的名义又专门为此事签发了一份告示,刊印后送来鄞县。

在告示中,季芝昌总督着重意在惩处盐枭,解散石山弄羽党随众,劝喻百姓要遵纪守法,平息事态。

为强调事件的严重性和官府对此案高度关切的态度,季总督在捎来的告示末尾中用官话严厉地警示说道:“否则的话,不日将大兵云集,必致良莠难分,玉石俱焚。”

段光清见此告示之后,觉得在此时广为张贴甚是不妥,若是让正在踊跃参与河道修治的民众知悉此事之后,民情有可能会出现再次骚动,不仅不利于河道修治这一实事工程的竣工,还会加剧官府原来出示的悬赏捉拿告示曾给民众带来惊扰的负面影响,不利于社会的稳定和孤立盐枭的效果。

他就对张游击说道:“制军(即总督)示谕,以通文义者读之,固晓然于制军之心矣;但若辈皆属乡愚,岂能深通文义?”

说到此处,段光清又带着满腹忧虑说道:“且粮案有周祥千自首,已可了事;县中已悬赏格,只要张、俞两首犯到案,即不波及东乡;石山弄羽党业已解散,两犯不日必可成擒,若复大彰制军示谕,乡愚不通文理,以词害意,转致疑惑而惊惶,反虑羽党复聚矣。”

游击张从龙见段光清说得有理,也就有所醒悟地附和着建议说道:“制台亦知吾兄办事老练,告示不必发出可矣。”

段光清见张从龙如此说来,遂定下了不发告示之意。

但他还是有所担虑地说道:“吾兄回见制军,必须委婉禀明;不然的话,制军告示,县中怎能不发贴也?”

张从龙回说道:“制台原思解散了事。既已解散,何必复张示谕,转似蛇足。小弟回去之后自会向制军禀明,请吾兄放心。”

经游击张从龙同意之后,段光清压下了闽浙总督送来的刊印告示,在县境内作了不张贴的处理,避免了乡民再次遭受惊恐的骚扰,也从而使先后历时两个月的城内河道修治工程得以了有始有终的圆满竣工。

不过经闽浙总督所发告示的这一催办之后,段光清也不得不加快了对抓捕盐案罪犯的行动。

他在动员民众疏浚城河,进行抗旱安抚等这些公开活动的同时,抽出时间加紧了对乡村中的保甲组织与团练人员的整顿事项,尤其是对东乡片的保甲组织与民团力量的组建,显得格外的重视。

为突出效果,他还于暗中指派了得力人员,加强了对石山弄村人,尤其是对张潮青与俞能贵等人信息的侦察与搜集。

与此同时段光清还派了专员,对张潮青家乡的横泾村保长等人实施了高压态势,公开言明,若能交出张潮青与俞能贵其人,将不罪及村人,并有赏赐。否则将祸及全村……

六月下旬的一日里,段光清正在县署内议案办事,有衙役满脸惊恐地急奔入内告之,说是街市中传来信息,有数百人手执器械,蜂拥入城,正在向着县署方向而来。

那衙役还说是市民与县衙人员大都疑是石山弄村人再次入城,恐又是一次石山弄人的乱民闹事。

在衙役神色紧张、话语失调的禀报声中,一阵纷乱杂沓的脚步声,夹带着众多人声话语的嘈杂声,已隐隐约约地渐渐逼近县署门外,且噪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大。

俄而,语传入署,响声动地,甚为骇人。

衙内书员等人也面部变色,边偷眼瞧着知县大人动静,边欲拔脚逃之。

段光清初听之时,也甚觉紧张。

但他略定心神之后,凭着从各地源源不断所传来的秘密信息,及掌握的相关情报判断,觉得石山弄村人决无再有生变之可能。

然尽管如此,段光清与衙门内的官吏、衙役、书员等人的心中还是相当的惶恐。

众官吏胥员们均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紧绷着脸,眼盯着县署门外声音所传来的方向,随时在准备着起身拔脚一走了之。

就在衙内众人迟疑着欲走未走之时,段光清见有一个衣服上尚带有湿痕的乡人,“蹭蹭蹭”地疾步从衙门外奔了进来。那乡人一进入县署内,就高声急问:“太爷大人何在?”

那乡人被衙门役差指引着到了段光清所在的问案桌前处时,就双手握拳,一拜之后,又一下子跪伏了下来。

继而,那乡人又朝着段光清磕了几下响头,随之抬头禀告说道:“太爷大人,昨夜,张潮青从石山弄村只身潜回横泾老家,保甲团练人员共议,谓县中已经出示,只需拘张、俞两人,不会连累东乡,且有赏号,我东乡何不拿潮青到案,以保东乡安靖。于是众人同心,于黎明时一齐兜拿。潮青知风,即从后墙逃入河内,乡民捉之,今乡民共来送案。”

段光清细观那在案桌前处跪伏说话之人,像是横泾村内的保甲长人员,正想发话以示安慰。

然而,段光清还未开口,耳边却又传来了一阵更为嘈杂的人声。他抬头见有一群闹哄哄、乱糟糟、衣服带有水渍泥痕的乡人,正拉扯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从衙门外涌了进来。

段光清心下已知,自己前段时间所实施的对策已经奏效,横泾村内的保甲组织与团练人员已经抓到人了。

张潮青此前曾因反对更改盐政,反对官府取缔“肩引之地”,致使自己难以贩盐谋生,在与官府吏员的多次申诉、磨擦和顶撞中,被衙署有过多次关押。在领打“诉争引地”官司时,更是与衙门中人有过无数次的直面交锋。

衙门中人对张潮青并不陌生,而是极为相熟,一见进来的人群中的那个五花大绑之人,就有人失声喊了起来:“绑着的人真的是张潮青!”

段光清虽在任慈溪知县期间,受宁波知府所派,为鄞县“诉争引地”的官司一事也曾前来过鄞县;在当年的下乡勘查途中,也曾与肩贩张潮青见过一面。

但毕竟已时隔四年多了,张潮青又是一般的乡人,与监生李芝英不同,段光清对他早已没了印象。

又尽管是在盛垫桥之战后,张潮青与俞能贵成了官府捉拿的盐枭人物,在官府和民间有着一定的知名度。

然段光清也只是知晓张潮青之名,难识张潮青之容。

在初看到人群中的那个被绑之人时,说实话他仍是拿不准此人就是官府日思梦想定要捉拿到手的罪犯张潮青。

尽管如此,段光清还是从那跪伏说话的保甲长人员的口中所说及与衙门中人的喊叫和现场气氛中,已感觉到那被抓押而来的人,就是张潮青其人无疑了。

段光清一下子感到身子热了,一阵十分欢愉的心情从心底油然而生。

不过段光清高兴归高兴,当着这众多的乡民面前,他还得将故作镇静,吩咐衙役将绑着的张潮青押到县牢中去监禁。

差衙役听令后忙上前将张潮青押着走了。

此时,那原在跪伏说话的保甲长人员早已起身而立。

段光清就对着他又说道:“张潮青就拘,俞能贵何在?”

那保甲长人员对曰:“想是犹在石山弄村内吧,但恐闻风先兔脱也。”

段光清原本就是在随便一问,听如此说,也就不想多问了。

为兑现官府在告示中的诺言,为再继续不动用官兵而能抓到俞能贵其人,段光清当庭说道:“我有告示在先,捉住张潮青与俞能贵中的任一人,赏洋八百。如今你们只抓了一个,就去库房领取那八百大洋吧,悉予尔等共分之。”

说到此后,段光清望了望众人,乘机又以鼓励的口吻继续说道:“若能再抓拘到俞能贵其人,更有另外的八百赏洋在等着领矣。”

那同来的乡人边随着那领头之人前去库房领钱,边七嘴八舌地说道:“我等回去之后,先去石山弄村摸些情况,太爷可随后即往;若是俞能贵尚未走脱,必可拘获。”

乡民前去库房领取赏金大洋走了之后,段光清心喜若狂。

被官府列入为盐枭人物定要捉拿到手的不就是两个人嘛!张潮青就是这两人中的一个,且又是在官兵没有动手的情况下被乡民绑缚而来,这不仅将使俞能贵等石山弄村人以极大的心理震动与压力,更是在证明着自己一直来所坚持的“用兵恐非上策”的观点显出了成效,“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上策战略已到了即将实现的时候。

古语说察秋风而知落叶,试春水而识冷暖,张潮青的被抓,已在预示着盐案的终结时日不远了。

段光清想到张潮青的到手意味着石山弄闹事乱民中又少了一个极其重要的领头人物,再加上来自镇海孝廉军师的出走,和李芝英这一人物久已不参与石山弄乱民事谋划的状况,盐事重案中只剩下俞能贵一个要犯了。

前些时日,在各地整顿组建保甲组织与团练人员时,石山弄村因情况特殊,保甲组织尚未建立,团练人员更未配置。但外围村保甲组织的存在与影响,使跟随在俞能贵身边的防守官兵人员已所剩无几了。

段光清觉得在这个时候,在石山弄村内,俞能贵在获悉张潮青被捉之后,除惊惶失措忙于逃跑外,再无能力组织乡民与官府做对了。

他盘算着欲亲自再去石山弄村走上一趟了。

段光清想亲眼去看看那里的情况,以便为抓捕到俞能贵做些努力。

不过他同时想到,这只是一个场面上的说法,其实在内心深处,还有一个久已困扰的问题亟须慎重地去解决,这次亲去石山弄村的主要目的就当在于此。

他觉得从目前的情势来看,俞能贵已处于茕茕孑立、孤身难保状态,拘捕归案只是个时间上的问题了。

段光清想到自己此去石山弄,因有着张潮青已被拘捕的震慑影响,又有县署广为张贴的“专拿张、俞两人,其余概免株连”的告示在起作用,俞能贵与所剩无几的身边之人,即使不闻风而逃,也绝无力量能来为难自己的了。

看来令官府头痛,营兵恐惧的东乡盐枭重案,在自己的手中将已不成为难事,段光清对此充满着信心。

他深信在官府已满足了滋事民众“平粮价”、还“肩引之地”,允许东乡民间贩私盐,及不株连其他民众等利害关系的驱动下,有县署赏金等的诱惑,人心已被搅散的俞能贵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最终必会像张潮青那样,也是逃避不了被捕捉的结局。

在这个时候自己大可在县署内跷起二郎腿,悠闲地喝着闲茶,轻松地哼些小调,静候着地方上的保甲人员和贪得重赏的乡民将俞能贵抓拘而来。

然而在此大功即将告成之时,段光清还想到了有一件极其重要的事项,需得自己亲去石山弄村内跑上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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