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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花市灯如昼

世俗是一方方的矮墙,他给了爱情遮风挡雨的场所,却也改变了爱情自由烂漫的模样。

有一种最幸福的病是阿尔兹海默症,年老的时候慢慢的一步一步回到童年,回到襁褓,回到大地。这是对生命轮回最美的挽歌,也是少有人能达到的尖峰。

只记得那一年,花市灯如昼,可怜人空瘦。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又一个元宵,又一个热闹的夜晚。那棵柳树老迈的佝偻着背,就像旁边凌乱在枝条下的老人。几十个年头了,每年老人都要来上好几次。元宵的时候,别人都去赏花灯的时候,老人却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拿着个小马扎坐在树下看着这喧闹的一切。年轻的时候,还会想着,恋着,总希望瞧见心头的那个牵挂。上年纪了,心慢慢的被一层又一层失落覆盖,也就不再牵挂那个或许早已不在的人儿。

旱烟锅子在树上磕了记下,又换上一口烟丝抽开来。这个烟丝只有上年纪的人才能抽的来,年轻人抽上一口都会呛得泪流满面。过了今天老人的眼里就只有一杆烟枪,一袋烟丝。烟袋上绣着两只翩跹起舞的蝴蝶,蝴蝶的翅膀上绣着两行字,除了老人外没有人瞧得见。

但愿同展鸳鸯锦,

挽住梅花不许谢。

家里人很快找到了老人,这个患有老年痴呆的老人。忘记了该忘记的,也忘记了不该忘记的,记忆不会去筛选。老人成了家里的负担,然而家里的人并不觉的,毕竟老人的一辈子都献给了这个家。

婚姻没有爱情那么抽象,婚姻更多的是责任与担当,而爱情则是一份心灵最美好的归属。没有爱情的婚姻往往是简单的,他更容易接受那些世俗划下的条条框框。老人在这些条条框框下奋斗了一生,成功的完成了无数个被冠以高尚名称的工作。父亲、丈夫、儿子、员工……然而这一切当中找不到“爱人”。

十年前,八年前,或许是两年前这一切老人都不记得了。只是,那时候老人还拥有过往人生全部的记忆,还拥有所有关于生活的感悟。

一天老人收到一封电报。老人去了,发现那是一片山地,中间一个凸起的坟茔,墓碑上刻着一个他只有在梦里才会想起的美好。

老婆婆是害了老年痴呆后,一步一步的走向凋亡的,这一切老人后来才知道。老婆婆的身上装着一封信,最后一封未发出去的情书。那是一封想要背叛婚姻的信笺,最终被道德绑在了老婆婆的身上。一封信,老婆婆怀揣了一辈子直到死去。

换寿衣的时候,儿女才发现这封信,发现这份尘封已久的爱情。还好上面有地址,儿女们想要给力取得母亲最后一份礼物。他们发了一份电报,那个时代最高级的通信也就只有电报。直到老婆婆下葬,老人还还没有到,儿女们以为老人该是搬家了。很多天以后,老人才步履蹒跚的到来,走到老婆婆的坟头,说了很多话,一直到天黑还在说。

老人收到电报的当天就要动身,无奈老伴儿突然脑血栓住院,撇不下一家子乱糟糟的局面。伺候了十几天后,直到老伴儿的状况有所缓解

,才匆匆的踏上那片陌生而熟悉的土地。

有情的地方才是最美的,没有情的追忆,风景再美,也只是路过。

后来,老伴儿走了,家里只剩了老人。老人慢慢的开始失忆,找不到回家的路,总是朝一个地方走去。阿尔兹海默症,这个老婆婆患过的病终于找到了老人,以同样的方式相忘永远。

元宵,柳树。那时候老人还年轻。

等待的佳人并没有来,家长却来了。一顿居高临下的羞辱,断送了一场还想继续缠绵的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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