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长安城的街上走着,喧哗嘈杂的市声令我烦躁。
人生的棋局到处充满了不确定性,我不知道什么样的命运在等待我。一种茫然、不祥之感令我心底寒冷而惆怅。
“这位先生,测个字吧。”一边的测字摊上站着一位精神矍铄的老者。他穿着一身道袍,头戴着黑色道冠,白眉白须,目光深邃。
我心中一动,站住了。
“测一个吧。”我捋了捋袍袖。
“那就请写个字。”老道人递来一张黄色纸笺。
我想了想,提笔写下了一个字:“弈”
道人拿起纸笺,看了看我,笑道:“这位先生想是富贵之人,然世间万事并不尽遂人愿哪!”
我盯着他看,笑道:“照直说,说好说坏一样给钱。”
道长抚了一下胡须:“老道向来是直言不讳,天子面前我也是如此。这么说吧,‘弈’者,拆开来为‘亦草’也,草者民也,筹也;这位先生想来出身平常百姓家,精于算筹之术,然‘亦’为‘变’之上,由民一变为官。故可知汝过去为民,现在朝为官。此言想是不虚吧?”
我一怔:“这也能算出来?”
老道点头,继续说道:“若算将来之事,弈,也可拆作‘又变为草’,变下之‘又’为‘草’。想来不久有贬谪之虞,重为庶民或有狱讼之事。”
我心中一震,面露愠色:“你这老道红口白牙,咒我吗?”
老道朗然长笑:“哈哈,验与不验,不久便知。”
我又写下一字:“秋。”
老道看了看:“此字更明了。秋者,火烧禾也,不久有引火烧身之事。再者,秋之为气,萧瑟、肃杀之气也。落花凋零,悲从中来。”
我心惊不已,索性又写一字:“周”
老道长叹道:“周者,外框内吉,吉者士口也,想来你是幕僚策士之流,以口谋食,不久有牢狱之灾而于命无妨,这外框三面为禁,下有出口,禁而不严,说明有贵人相救,可保化凶为吉也!”
我顿时无言,拱手施礼道:“既然如此,可有自保之道?”
老道收拾了算卦摊子,朝我笑笑:“天机岂可尽泄?”
我知道,道士、和尚之言,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修道以来,我对老子道德经之言已多有所悟。福者祸之所伏,祸者福之所倚。
自入太子府中,朝中的惊风密雨便与我息息相关。老谋深算的李林甫已多次找人暗示我,不要为太子羽翼,当心延祸于己。连那杨国忠见了我都是一脸的不悦,他是靠着贵妃娘娘在朝中坐大,当然不希望太子过早成了气候。而安禄山数次受我折辱,更是视我如仇。
几乎所有当权的显贵都与太子不睦。
王忠嗣、韦坚遇害后,太子在朝中可谓势单力孤,只能韬光养晦。每日只与我下棋,赏花。
我猜度,皇上对太子这种状态是很满意、很放心的。所以,太子无朋党、无羽翼反而是安全的。
然而,太子将韦妃仍置于我的府中,总让我不踏实。倒不是惧祸,而是太子的一时心慈可能会招致那些政敌们更有力的打击。
但我无法向太子进言,因为韦妃有他的骨肉在身,而且太子如此信任我,将其寄放于我的府中。我岂能表达异议?
如果韦妃不是在我府中,我反而有可能向太子表达我的疑虑。
但偏偏就是这个疏忽,我周奕秋一招失算,差点陷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