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陵饭店里，众人都在宴桌上埋头苦干，碰杯之声不绝于耳。我不时将眼光投向李德文，果然如我所望。他的脸色阴郁，犹如江南连绵霉雨后的天气。
我这样厚待谷祥，李德文心里一定痛了，但我已顾不了那么多，谁让这小子见色忘友，背叛了我们一千多天建立起来的手足之情？
我是那么信任他，什么心事都说给他听，无论大事小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他倒好，竟然把我这臭事透露给桃艳那狐狸精，害我被抄鱿鱼，我他妈还有什么面子？是可忍孰不可忍！他以前那么好一人，正直热心得像雷锋叔叔，帮过我不少，可为什么一沾女人就全他妈变了？是红颜祸水所致吗？我的眼光从李德文身上移到谷祥，再从谷祥那张笑脸落到那个生日蛋糕上，思绪也随那一缕缕烛光慢慢飘散开去。
九九年夏末的一天早上，我刚到办公室便被通知开会。原来是来了一批新同事，扫一眼那几个陌生的脑袋，我的眼光最先定格在桃艳身上。这个时候，陈总正满脸是笑的介绍她，说些什么我没注意听，只看见桃艳在弯腰向我们鞠躬。我坐在她侧面的一个方位，刚好瞧见她蹶起那个精致诱人的屁股，心里就一阵激动，忍不住想拿手去捏捏。好一个尤物！不知哪个小子有福得以消受？我环视了全场一眼，发现觊觎桃艳美色的不在少数，连那个刚来的小子也两眼饿兮兮地盯着她，后来才知道，这个高个小子叫李德文，是一所重点大学出来的什么“高菜”。
其实，也得怪我们老总，一个几十人的公司，聘任的几乎全是我们这种光头和尚，用他的原话说，这样简单洒脱，但我们知道他是在心里打小算盘。据说他原在市里一个什么国营纺织厂上班，手上也有点小权，经常见到那些女工们请假，什么怀孕啦，生育啦，小产啦，住房啦，孩子啦，反正理由花样百出，厂里照样得发薪水。也不知这小子后来遇上了啥贵人，竟然办起了我们现在这公司，没有女工，自然少了一大堆麻烦事，也自然为他节约了一笔可观的银子，可这样做却害苦了我们。
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这违反人性的创举，自然得不到众人的响应，后来有人发现他经常约会一美貌少妇，更加痛恨他只许自己放火，不让众人点灯的自私行径，背后都戏叫他“老小子”以泄愤。我曾为此暗自发誓，哪天我夏天自己做老板，就全招恋爱中的男女，或是恩爱夫妻，个别没有女友的就想法给他配一个，不相信不能大力发展生产力！
这种历史背景下，桃艳这美女来到我们公司，自然是一头山羊陷入“狼”窝，遭受点红眉绿眼也非常自然。好在后来，又有一个叫吴霖的女生加入进来，狼们之间的明争暗斗才稍稍缓解了一点。
我和李德文的认识，基本上也是从有关桃艳的话题开始的。那天，我坐在办公室里正在考虑如何与桃艳攀谈接上关系，李德文却拿着几张资料跑来向我请教。我怀着极大的耐心和少有的热情，给他一一讲明了问题，最后便向他打听桃艳的事。想他与她同时来的公司，多少比我知道得多点，哪知他也是一问三不知，只是歉意地说帮我问问。
TMD要问我不能自己问？我可不想占这便宜。李德文便说晚上请我喝酒。这可迎合了我的第二个嗜好，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那天晚上，我们去的是一个小饭馆，环境一般，卫生也勉强过得去。李德文连说不好意思，在这样一个地方请我有点不成敬意。
“蛮好的，有酒喝就行。”我报之理解似的一笑。作为一个刚出校门的学生娃，在没领到薪水前便请我的客，已经很不错了，我哪能挑剔？何况喝酒讲究的是气氛，而不是地点。
菜很简单。两盘凉素菜，一盘花生米，一盘卤鸡脚，一个炒羊肝。看起来，他也挺能喝，我们把一瓶老白干，喝得快现底了，他说话还很清楚。渐渐发觉我们竟有共同的爱好，就是茶余饭后，爱打望几眼美女。后来我们一激动，便互报生辰八字，搞了一个简单的桃源二结义。从那以后，我们便称兄道弟起来。
工作闲暇之余，我们经常出去逛街，打望各色美眉，安神养眼，出出工作时的火气。不过，我不同意她对美女下的定义，说什么美女就是有美丽面貌的女子。这种只重脸蛋不重屁股的言论，虽说迎合大众口味，但到底目光浅显。
我是实用主义者，当然得从实用角度考虑问题，虽然兼有点浪漫主义的色彩，也是建立在实用基础之上。试想，美丽的脸蛋能有多长保质期？当岁月来临，脸蛋一步步量变到布满皱纹的时候，美女岂不就变质了？没有，她还是她，所变的仅仅是表象。而屁股就不同了，据说六十岁的女人，只要保养得好，同样会是白生生、亮光光，同样的圆润诱人，加上女人腰肢的抖动，该有多美？这种感觉都体验不到，真是猪头！这样的美女经得起岁月的检验，也应该是国家今后宣传的导向。
李德文笑了笑说，“胡说八道，你这样说，那什么脂什么粉的还卖得出去？国家经济还不跟着受损失？”
“但社会效益大呀！男人们不以‘年轻美貌’为美女的标准，‘三陪’也就没市场，女人们也不会时时惊呼‘狼来了’。”
“典型的实用主义，加上一厢情愿的理想！那只能是空中楼阁。”李德文一个劲地笑着摇头，好像我是一个白痴。
我一听就来气，只好从最实用的事例说，“老弟，跟哥哥说句大实话，晚上关灯云雨之时，真正受用的是那什么脸蛋，还是那屁股？”
既然我们谁也没说服谁，最后只得妥协地修正了“美女”概念，所谓美女，就是能够引起美感的女人。不过，看得出来，我们心底里还是各自不服对方，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只要不引起自己过分反感，何必强求？
有时候，我会突然反省，是不是自己变了态？为何偏偏钟情于美女屁股？这样次数想多了，也就把大脑早先的记忆激活了，恍惚我又回到那悸动不安的少年时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