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哲的初次见面,是因为我不经意的进了他的酒吧。
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仅仅是觉得这里有些不一般。而龙哲却先注意到我,在柜台里面对我说:“你看起来很忧郁,要不要我给你调杯酒?”
我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大喜欢喝酒。到这里来只为了这里嘈杂的环境。”
龙哲一笑:“同感。开这间酒吧的一大原因,就是借助嘈杂的环境麻痹自己的哀伤。看样子,你我虽然年纪轻轻,却都有着不堪回首的往事呢。”
我坐在吧台前,点上一根烟。
“你多大?”他问。
“二十一,你呢?”
“比你大一岁。”龙哲毫不掩饰的说。
是的,我跟龙哲初次见面。那一年,我二十一岁,他二十二岁。二十二岁的龙哲对二十一岁的我侃侃而谈:
“你的墨镜很酷,如果你的脸上多条刀疤的话,一眼看上去就像极了不良少年了。”
没听过这么形容人的,然而我没有想到这成了后来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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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见到龙哲,是在张萍的医务室里。当我敲响门的时候,开门的不是张萍,而是龙哲。
同时看见对方,我们都愣在了当场。
“萧矢,是你吗?”张萍在里面问。
“啊……哦。”我慌忙答道。
龙哲给我让开了路,说:“我失陪了,你们慢慢聊。”
虽然一切看起来很自然,我却禁不住开始顾及到他。因为张萍的办公室并不是谁都可以进来的。
“来啦——血袋在冰箱里自己拿。”张萍站起身迎向我,“明天你有课吗,叫上小婷一起去听演唱会吧?”
我皱着眉,回过头道:“他是谁?”
“龙哲,国安局的SMK特工。”张萍一字一句的答道,“时常到这里作<不可思议事件>的调查。他很厉害的哦,连我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么呢。你认识他吗?”
我沉声道:“原来是他呢,在异能界很有名气的那个。”
张萍接口道:“嗯嗯——别人给他个绰号叫<妖刀龙哲>,传说中与他交手的人没有一个能活下来。怎么,你好象对他有些顾虑的样子?”
我提起血袋,顺口说道:“只是有点担心。”
“你又没做什么亏心事,怕人家一个执法者干什么?”
“美女呀--”我晃晃手中的血袋,“你该不会忘记,我们每个人都有着无法抹灭的斑斑劣迹呢。”
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大想碰到龙哲这种家伙。而总是希望落空的我,却已经被这个难缠的恶魔给盯上了。
“妖瞳萧矢——”
浑厚的叫声使我停住了脚步。
“我果然没有猜错呢。那副漆黑的墨镜里,真的潜藏着一双红蓝相间的阴阳双瞳啊。”龙哲从我背后走了出来。
看着我,他接着说:“难怪不爱喝我调制的美酒,原来你真正需要的是鲜血,僵尸先生。”
我回过头低声道:“这么爱管闲事不好吧。”
“不要那么惊慌,我没有恶意。”龙哲走近我,并与我对视了起来。
真如张萍所说,他的眼睛很邪,根本看不透他的心灵。
“仅仅是来找你调查一些陈年旧案。”他逼视着我道,“几十年前,在我国发生的几起不可思议事件,死者浑身苍白一滴血都不剩,实在想不出是谁的杰作。不知道你和这几起事件有没有关系呢?”
我面无表情的凝视着他,反问道:“你有证据吗?”
“当然————没有。”龙哲忽然笑了。
拍拍我的肩,他平和的道,“毕竟都几十年了,现在的状况变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对不对?吸食血袋的僵尸,看起来很可爱呢,呵呵。”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一向无所畏惧的我竟从心底萌发出一股释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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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次见到龙哲,是和班岚在天台聊天的时候。因为我在喂鸟的班岚身上看到了异样,而班岚的语气也很奇怪。
“萧矢。你说过,我们每个人都有罪,犯着不同的罪,是这样吗?”
我疑惑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
“一时有感而发而已。明明维护的是自己坚持的正义,却仿佛不得已的触犯了其他的东西。”
看着他喂鸟,手忽然缩了一瞬。我凑了过去:“你受了伤?”
“没……没事。”
我从他的眼睛里只能看到欺骗。一把抓住班岚的手才发现一道剑痕。并且从他脸色看来,他受了很严重的内伤。
“谁把你打伤的?!”我诧异的道。以班岚的通灵异术能伤到他的人该有多么可怕呢。
班岚叹口气:“应该是所谓的,执法者吧。”
“一点都不错,杀人偿命,罪者伏诛!”
邪邪的声音,黑幽幽的剑芒。龙哲在天台的一角出现。浑身散发着魔气说道:“很大的一群乌鸦,拖延了我这么多时间。可是你还能往哪里跑呢,<通灵者>班岚。”
“是你!”我握紧了拳头。
“又见面了,妖瞳萧矢。”龙哲左手反握着短刀,右上扛着长刀。俨然一副修罗的样子。
我扶起咳嗽着的班岚,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让我来告诉你吧。”龙哲抢过话头说,“我的职责是处理异能犯罪。而最近市内动物园出了一起所谓的<疯虎袭人>不可思议事件。经过多种调查,以老虎的智慧和蛮力不可能拉开笼子去咬人的。并且在行凶之后,老虎的神经检验后证明并无任何失常。那么,造成这起事件的唯一可能性就是——有人控制老虎的意识行凶!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在异能界只有你的朋友<通灵者班岚>。”
我怔住了,轻问道:“班岚,你杀了人?”
班岚低声道:“那个游客,用浓硫酸泼向动物园的老虎。只为了让老虎暴怒提高所谓的<观赏价值>。”
龙哲回口道:“老虎毕竟是野兽,而你杀的是一个人!”
班岚捏紧拳头:“或许对于你来说,老虎只不过是只野兽,是个畜生。然而这些生灵对我来说,却是我最亲密的伙伴!如果说你是异能界的执法者的话,那么我就是生灵界的执法者!所以为了我的伙伴,我要用我的异能惩罚这些无知并残忍着的人类!!”
龙哲横起刀,亮出了姿势:“好极了,同样是执法者。同样是维护着自己认为的正义。那么,就让我们用行动来证明谁是对的吧,因为正义永远属于——胜利的一方!!!”
嘎然之想,他一个瞬身冲了上来,动作是那样的霸气十足。长刀势如破竹,疯狂地朝重伤的班岚斩下!邪气与闪芒在真空中荡漾,铮鸣之声响后血花四溅!
是我初次用左手硬生生架住了龙哲的刀。
摘下墨镜,我的双眼闪着红蓝相间的荧光,正视着龙哲。妖瞳与妖刀的对决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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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忘了,你是吸血僵尸啊。”龙哲收回刀,一个后退又弓下了腰。“拥有不死之身是吗?”
我拦在班岚面前,右手伸出,左手抓住了右手。
“绝对……不允许你伤害我朋友。”
猛然间,我的獠牙暴了出来。浑身闪着霹雳。
“这件事,本该跟你没关系的,萧矢。”龙哲开始掂量我。
“是吗?”我咬着獠牙,一字一句道,“你不是一直纳闷,十几年前的那几尊苍白尸体是怎么回事吗?现在我告诉你,全都是我做的。是我把他们的血全部吸干的。现在我再告诉你为什么我要犯法,因为我渴,我想吸血,就是这么简单。”
龙哲握紧了双剑。“你很坦白。”
“这个世上的善与恶并没有绝对的界限,身不由己的事有很多。”我御着雷,喝道,“口口声声说别人是杀人犯的你,自己又杀过多少人?杀过多少无辜的人?!”
“的确记不清呢。”
“班岚让乌鸦挡你,你又杀了多少只乌鸦。”我怒道,“作为违法者的你,又该受到什么样的惩罚,这一切我都不想了解。现在的我只知道保护自己身边的人!”
“谁都会有这么激奋的思想,然而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做到吗?你往往会遭遇着失败,甚至一切都全部覆灭。”
我低声道:“我也想让一切都覆灭,如果可以,我也想死在你手上。可是我知道,你做不到。”
“呵,僵尸吗。真是很古怪的东西。”龙哲忽然扛起了刀,说。“我们的比试会很精彩的,约个时间,让所有的异能者参观怎么样?”
是的,就是在那一天,我和龙哲约了决斗的时间。那一战,也是令所有异能者都知道我们存在的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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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后,我才知道,龙哲从约我决斗的那一刻就在放水。因为他开出的条件是,只要能从他手中活下来,一切罪名就既往不咎。那一战虽然打得很天昏地暗然而我却一次都没有死。异能界过分的强调我的妖瞳却没几个知道我是吸血僵尸。
决斗的结果——平局。我成了唯一能和龙哲交手还能活下来的人。而就是那一战,我和龙哲的脸上都留下了一道剑痕。
我是僵尸,一般来说身上的伤痕会立刻愈合。然而龙哲的刀诅咒性能很强,脸上的伤恐怕要伴随我一辈子,也是我和龙哲友谊的见证。
我和龙哲的一致认定是,我们都是罪人。所以将来如果要被对手杀死,就绝对不能有怨言。就当成是未完成的决斗。
跟龙哲熟了起来,我也时常问他为什么会放过我们。他说:拿你没办法啊,你赖着不死够烦人的。除了笑一笑,那时的我才从龙哲的双眼里看到一些东西。
那是孤独,龙哲需要朋友,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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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到这里,最后就剩龙哲日本刀的来历。
龙哲的父亲就是SMK的殉职特工。抗日战争时期被小日本两个家族的顶级杀手围攻致死。“妖刀村正”“直刀零毁”就是插在他父亲身上的凶器。龙哲也曾经想到过要报仇,然而最终他放弃了。这是对的。之后,我去日本打听过,村正是宇智波家的,零毁是棗家的。
我曾叮嘱过龙哲,这两把刀很邪,魔性很重。龙哲没有听,就像我不会听别人叫我不要吸血一样。
这就是我的挚友龙哲,还有建立在我们生死友谊下的,两条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