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强
1942年二三月间,我从斗门月坑陈中坚部队调到五桂山游击队指挥部。很快黄副官就通知我担任林叔(锵云)的警卫员。这时指挥部来了很多领导同志,我们警卫员、手枪队也来了十多人。
一天早上,梁奇达同志召集警卫员、手枪队开会。我按照梁同志指示,将警卫员祥仔、贺添、适仔、林勤,手枪队员黄富仔、贺伙贤、张九、周棉等叫齐。梁同志笑着说:“都是小鬼,你们责任好重,做好首长的警卫员不简单啊。”之后他一个一个地问:“你当警卫员时间多长?有无参加过战斗?战斗过多少次……”大家回答后,梁同志说:“好,都打过仗,以后多学习把警卫工作做好。”讲完话后就留下我,叫我到他房间谈话。他说:“你说政治工作你无能力做好,哪个有能力做好?共产党员就是要带头把各项工作都做好,政治工作就是党的工作,你不做,他不做,谁来做?警卫工作也是政治工作,现在分工你管好指挥部手枪队的工作就是政治工作。手枪队同志的平时工作样样都要做好,打起仗来要勇敢,不怕牺牲,保卫好首长的安全”。我说:“我文化低,要做的工作我都做,但是做政治工作我不会做。”“嘻,政治工作不难嘛,你作为警卫员,对林叔的警卫工作做好了,别的领导的保卫工作也做好了,党的事业样样都做好了,这样领导放心,这就是政治工作。”
紧接着梁同志讲一个故事给我听:“有一天早上,一位首长在洗脸。警卫员在身旁,他非常警惕,知道游击队经常到的地方,敌特坏分子就有可能潜伏在周围。果然敌人突然开枪,由于警卫员警惕,手快眼快一手将首长推到,枪响了,首长没事,他却负了伤。”梁同志讲这故事说明了警卫工作的重要,目的是教育我们要提高警惕,遇到敌特密探要机智、勇敢。我明了道理,愉快地接受了任务。
1944年7月1日,我驻在福镬附近的部队,奉令急跑到乌头山埋伏,参加战斗的同志个个威武不屈,等候命令。约中午时分,指挥部首长谢斌同志下令说:“作好战斗准备,歼灭敌人!”埋伏在密林的同志听到敌军车来到附近,首长下令:“打!”顿时枪声密集,步枪、驳壳枪,的的嘚嘚,打得敌人晕头转向。经过激烈战斗,车上敌人被我们歼灭了,跑到田里的也一个个被抓到了。战斗结束了,我们胜利了!同志们高兴地缴获日式三八枪、掷弹筒,胜利归来。指挥部首长高兴地开会总结,晚饭还加菜,林叔、大刘、罗范群、梁奇达等领导同志兴高采烈地谈论着今年的“七·一”节的意义,也谈论着敌人会来扫荡。
7月4日,部队刚刚转移到石门、田心、九堡一带,天刚亮枪声就响了。指挥部立即集合机关直属队和附近警卫部队,准备阻击敌人。林叔和梁奇达立即跑出来,督促大家赶快集合上山,直属队同志纷纷走出村口,跑步上山。但有些同志走得慢,像直属女同志背书报文件比较多,林叔、奇达同志便动员我们警卫员帮忙背些,免得掉队影响上山。
很快,进村的敌人开火了,我们在山上布防的同志也连续开火还击,敌人受阻不敢前进。战斗越打越激烈,指挥部和训练班的同志拼命地爬山,气喘喘爬到半山后,天下起大雨来。乌云密布,枪声、雷声四起,有的同志连续跌跤,满身泥水,立刻又爬起来。我们警卫员、手枪队员,一个个拉住首长也登上山,有的同志淋得像个落汤鸡,全身湿透。引得向来最爱开玩笑的冯叔(燊)说:“打雷,打炮,一路送我们上五桂山,真好嘢!”
由于淋得全身湿透,爬到五桂山第一站,很多同志都气喘吁吁。站了一会,林叔见谢斌带着参谋人员跑到五桂山东侧观察,看到日本鬼子从南边山侧的密林里冲来,他立即指挥我们部队阻击敌人。嘚嘚嘚,咯咯咯,枪声不停,战斗越打越激烈,我们的战士把敌人打得纷纷退下山脚。这时林叔来到五桂山一个山峰附近,大刘同志见林叔来到他指挥战斗的山凹就说:“不能走近!”对我们说:“你们要做好保卫工作。”后来战斗停下了,林叔高兴地说:“大刘你指挥得好!”
几位领导高兴地登上五桂山较平坦的地方。这时指挥部领导走在一起,准备研究布置新的任务。梁奇达同志叫我们做好警戒,其他同志陆续上到五桂山第一小峰东北面休息,指挥部决定,一路由梁奇达同志率领直属队女同志沿着五桂山主峰南边转移,于黄昏后下山潜入雍陌后山,等队伍集合好再分散到三乡一带,潜伏隐蔽。另外一路由林叔、谢斌等领导指挥队员,从五桂山北边下山,争取在半夜回到槟榔山。我们警卫员有的负责保卫首长,有的负责潜伏,其余的不准乱动,在天亮后就派出便衣手枪队队员,在长江村闸口一带放哨,有的装成放牛仔模样在村边监视敌人,盯着槟榔山的来人。我们潜伏盯梢等到10点钟左右,日本鬼子一队人马,拉着山炮,大摇大摆,沿着石岐方向撤走,我们胜利返回五桂山驻地。
1945年四、五月间,我刚刚从佛岗县上四九一带,爬山越岭,钻树林,花了几天时间回到东江纵队北江指挥部。我们赶到时,部队正在集中准备北撤山东。
这天上午,梁奇达同志到我们驻地。见我负伤,脸色青青,很关心我的伤口愈合情况,他从衫袋里抽出两张十元票,让我拿这些钱去配几剂药吃。接着又送我一双鞋,让我穿上,好爬山走路。又说:“因当前急用钱,伤员同志要用钱,北上同志也要用钱,所以组织上派你们9个同志去完成一项任务。”不久徐惠常政委带着他的警卫员、通讯员及爱人等同志来了,加上我和手枪队队员梁辉等共9个同志。梁奇达同志找徐政委和我说:“希望你们尽快搞100万元(关金券)回来,急着用。”他希望“好党员、好干部在这最困难的时候,不要讲价钱,要挺身而出,胜利完成任务”。
我们在徐政委的带领下出发了。这天来到吕田山沟里一间较为富裕的人家,开门见山地对他说:“我们部队路过,因两天没有饭吃,想先生帮帮忙解决困难。”然而第一次筹款失败了。我们立即转移,天黑时,开始爬牛背脊大山,路窄难行,越爬越高越难走。要爬过牛背脊到达良口的路程还有很远,个个精疲力竭,又渴又饿,连摘些酸味叶充饥都难啊。翻过大山,喝了几口山水,同志们又继续爬山,突然乌天黑地,打雷下雨,雨越下越大,身上衣服湿漉漉。天亮后,我们走到山沟旁边,政委带头喝几口山溪水。由于眼困、疲劳、肚饿,个个都想休息。
到了下午三四点,徐政委召集我们开会,研究这附近的工作对象。我向徐政委介绍说,爬过山到清远四九圩,有个有名的反动地主,有武装(叫作四九自卫队),约十五六人,如果捉到他,可搞到二三十万(关金券)。但要两日时间才能赶到那个地方。现在下大雨,等天晴再翻山越岭去。队伍先在密林里休息,由于连续下雨,连找点干柴来生火做饭都难,衣服已连续几日湿透,就连那张军用毛毡也都湿了,没办法只好任雨淋。几个同志你望我,我望你,在想用什么办法搞到饭食,不然连续几天饿肚子,连野果也摘不了几片来充饥。后来还是调皮的手枪队队员梁辉带两个队员,穿过密密的林海,来到一间山庙,见有人烧过香拜过神,香炉装满香脚骨。他们三个高兴极了,拔一大把香脚骨,飞快回来说:“不用饿肚子,能做饭吃啦!”徐政委开始说,每人限一抓半米,做一口盅饭(口盅是我们洗脸刷牙用的,同时也是用来做饭的工具),这时我一想,出问题了!我问梁辉:“你们把个个香炉脚骨都拔掉了,拜神的人一看就会说:‘唔,这里一定来过游击队。’我们的行踪就会暴露了。”为了安全起见,吃了饭,我们连夜转移,继续隐蔽。这时,幸好四九地区地下党派福伯带信,送粮食来,要我们立即赶回北江指挥部,另有任务。
两天连续大雨,我们9个同志冒着雨,爬着山路,历尽艰苦,终于赶上部队,跟随队伍准备到江南登舰北撤山东解放区,迎接新的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