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正夏,京城的郊外一座凉亭处,却是几个衣着华丽的老人带着子孙,背着行囊与友人依依惜别的场景。
“这日子若是还不快走,恐怕刚到中途就要大雪连绵了,鹏举,再兴,你们不必悲伤,我和三弟此去又不是生离死别,你们有空可来塞外看我们嘛。”说话的正是萧峰萧老王爷,今日正是他离开的日子。
本来开春就打算走的,可皇帝和众人的挽留,使行程一拖再拖,直到了这盛夏,怕冬日里大雪阻道,这才匆匆的收拾起了行装。
前来的送行的人并不多,除了岳飞和杨再兴外,也只有他们两人的子孙了,皇上是因为国务繁忙,实在抽不开身来,昨日就在宫中为两位皇叔设宴饯行,今日也就没再赶过来,这样也好,免得皇上出行,周围都是披坚执锐的士兵,未免坏了离别的气氛。
看着萧峰和段誉那苍白的容颜,摸了摸自己那布满了脸颊的皱纹,岳飞叹道:“哎,岁月不饶人啊,连我岳某人也已经近那花甲之年了,这些日子以来,心中总是不甚安定,恐怕时日无多了。”
段誉虽然年老,可年少时的跳脱脾气却是怎么也改不了了,听岳飞说自己年迈,笑道:“我说小岳子,你说你老,那我和大哥成了什么了?当年我和大哥,还有二哥,也就是你们的圣祖在武林中闯荡的时候,你才十五六岁,还记得那时二哥听见你的名字两眼放光,把你交给了宗泽宗老元帅调教,还寻了周桐教你武学,后来你的表现真正让我们明白了二哥的远见识人的手段啊!”
“段老皇爷过誉了,过誉了。”
两人在那谦让个没完,萧峰转而看向了杨再兴。
见杨再兴虽来了,却没怎么说话,始终低锁眉头,好象有心事挂碍,开口问道:“再兴,可是有甚心事?今日里连话也没说一句,算是怎的。”
段誉和岳飞见萧峰问话,也是盯着杨再兴,觉得他今天他有些反常,等他给大家一个解释,像他这样的将军,能令他心神不安的事可不多。
杨再兴见是萧峰垂问,再加上段誉和岳飞都看着他,也不再吞吐,叹了口气,道:“哎,是韩帅的事。”
“是世忠?他出了什么事?”听闻是韩世忠出事,萧峰三人都吃惊不已,实在没法保持平常心,连忙追问。
“哎,自去年,红玉嫂子故去,韩帅的心情就一直不怎么好,就在三天前病倒了,至今仍起不了身,怕两位王爷见到担心,这才嘱咐我不要告诉你们。”
萧峰和段誉对视了一眼,互相点了点头,好似下了什么决定。
“再兴啊,你怎么早不和我说,走,我们回去看看世忠去!”
杨再兴伸手拦住了萧峰和段誉,诚恳的说道:“两位王爷,你们即使去也没用,反倒是让韩帅徒生愧疚,依再兴看,不如您二位照样赶路,只是请帮忙找一个人来。”
萧峰皱起了眉头,以前在江湖中认识的人倒也不少,但后来大多反目,如果找人帮忙,可选择的不过那几个。
“这个……让我们找谁?”萧峰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他们不愿来,即使绑也要绑来,别说是什么名医了,就是少林方丈,武当掌门,凭自己和三弟联手,也有九成拿下的把握。
“呵呵,必不为难二为王爷,再兴是让你们去找灵鹫宫的传人。”
一听是找灵鹫宫传人,岳飞双眼一亮,连忙应声道:“是啊,若是能请得灵鹫宫传人,那韩老怪准保能治好,当初我还记得梅剑姐姐可是连眼珠都能替人更换的啊。”
说到这脸上的神色却又由晴转阴,段誉见他神色有变,也料想到是怎么回事,当初二哥死后,灵鹫宫名义上的四个侍婢,实际上的宫主纷纷殉葬,只留下了一个叫青莲的徒儿。
“冤孽啊,二哥这一生负了多少女子,人都说皇帝三妻四妾,为何他却坚持只娶嫂子一人?若说是嫂子善妒倒也罢了,可我们谁不知道嫂子也一直劝着二哥纳妃,真是搞不懂啊,可惜了这四个貌美如花的妮子了。”段誉本来一副神往的表情,旋即变成了龇牙咧嘴的模样。
原来是王妃见他那副表情实在惹眼,暗地里双指弯曲,夹住了大腿后部柔软处的一丁点肉皮,来了三百六十度逆时针旋转再接三百六十度逆时针旋转。弄得段王爷暗暗叫苦,心道,有什么好吃味的,都是已经去世的人了,再说我不是也只娶一个嘛,嘴巴说说有什么关系。
可这话却不敢从嘴上说出,也只能令找话题,看着那两个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的小孩,段誉来了精神,问道:“小岳子,小杨子给我过来!”
两人没好气的白了段誉一眼,杨再兴气哼哼的嘟囔道:“太难听了,居然用称呼太监的方式称呼我们,丧尽天良啊!”
段誉选择了暂时性的两耳失聪,向着两小孩一指,问道:“那两娃儿是你们家的?”
杨再兴别过头去不说话,岳飞却不能不回,只好回答:“回段王爷,那两个孩子,一个是臣的孙子岳霆,一个是再兴的孙子杨康。”
段誉很有兴趣的说道:“我说这俩小子借我玩两天怎么样?”
“别这付表情嘛,我又不是吃人的怪兽,让这小子跟我们几天,回头我派人给你们送回来,如何?”
看到岳飞和杨再兴吃憋的样子,萧峰不禁哑然而笑,本被韩世忠病重所搅乱的心情也恢复了平常,这三弟,也是花甲之年了,可这玩性居然比年轻时候重得多,哪有把别人家的孩子借来“玩”的。
萧峰对着岳霆和杨康招了招手,让他们过来,杨康是一溜小跑就过来了,对萧王爷可是他的偶像,曾在万军之中擒住辽国皇帝的人物,比之古时吕布也不差啊。
萧峰仔细端详着杨康,好一个眉清目秀,聪明机灵的孩子,双眼极富神韵,若是好好教导,当是国之栋梁,社稷之鼎石啊。
可当他转眼看到慢悠悠走过来的岳霆时,异常惊讶的“咦”了一声,把那边三人的注意力吸引了过来。
能让萧峰吃惊的事情可不多,段誉急忙问道:“大哥怎么了?”
萧峰却不回话,只是转头问岳飞道:“鹏举,这孩子今年几岁?”
“今年……四岁。”不明白萧王爷的意图,岳飞回答的有些迟疑。
“他习练内功有多久了?”
“未满一月。”
“怎么可能!”这回惊叫的却成了段誉,萧峰的问话引起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岳霆身上仿佛有年余功力,本以为他年少天才,三岁就开始练习,哪知却只练了一月,不由得他不震惊。
把岳霆拉到身前,输了极浑厚的一股能力到他身体里,仔细的一番探察,脸色极其郑重,对着萧峰点了点头,沉声道:“不错,果然是‘天通脉’。”
所谓“天通脉”,是武林中人的一个传说,天生任督二脉相通,百脉俱开,是练武一等一的好苗子,一月可抵别人一年之功。
萧峰和段誉有些心动了,对岳飞说道:“鹏举,我想将这孩子带在身边,少则两年,多则四年,将我这一身本领传授于他,你看如何?”
段誉也在旁不甘寂寞的说道:“还有我,还有我!”
岳飞彻底懵了,这两位王爷的本事他太清楚了,一身武功放在武林中那是数一数二的,前几年的华山论剑是他们没去参加,若不然,除了那中神通可能可以抵挡一下,余下四人皆不是百合之敌,这是段家的世子,也就是五绝的南侠亲口承认的。
“当然,当然!两位王爷愿意教导他,是他的福分,我哪能有什么意见啊!辛苦两位王爷了。”岳飞激动的说话都有些颤抖了,若是能把两位王爷的本事学上五分,那便天下大可去得,连他都有些嫉妒岳霆的际遇,更别说那红了眼的杨家祖孙了。
“你们好象都没问过我的意见吧?”当了一天的木偶,岳霆终于等到了自己开口说话的机会,所谓天通脉他不是很懂,也不是不愿意跟着段誉和萧峰两位王爷,只是这种被人忽视安排的感觉很不爽而已。
段誉笑咪咪的看向了岳霆,好象诱骗小姑娘的金鱼佬:“小家伙,跟着我们,以后你可能是天下第一哦,怎么,不愿意吗?”
岳霆老神在在的回道:“非是不愿,只是你们决定的是我的人生,却没人问我的意见,这好象不是个道理吧?”
“那你有什么意见?”
“我同意!”原本严肃着脸孔的岳霆突然之间好似恶作剧般的笑了出来,周围的人都是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这孩子……”看着岳飞尴尬的脸色,萧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是若非如此,真像岳飞那么刻板,好象也不是什么好事。
送别送别,却把孙子给送了人,岳飞想象着回家后自家儿媳那幽怨的眼神,却是有些不寒而栗了,也不理身旁那两个得了红眼病的祖孙,打马回城,想先和儿子商量下,该怎么和儿媳交代。
片刻间没了人影,只扬起了一路烟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