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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咨询会议

大田弘子原是政策研究大学院大学的经济学教授,她还是安倍晋三粉饰内阁重视学界、重视社会声音的一张招牌。战后日本的各位政府首相,自然都是首先重用自己的亲信。但是对于一个政权来说,如果想要长期维持下去,就必须有自己的智囊人物。有人认为,战后首相中在任时间最久的佐藤荣作能够保持政权长达7年8个月的原因,就是因为他建立了一个由亲信和学者们所组成的、被称为“S运筹中心”的智囊集团。三木武夫对行政官员抱有成见,也曾经重用了许多学者。大平正芳曾经建立了9个由学者和社会名士为中心建立的政策研究组织。中曾根康弘在重用日本银行总裁奠定了日本经济向以内需为主转向基础的同时,依靠东京大学的数位教授制定了日本的国际政治战略。而小泉纯一郎更是不理会自民党内巨大的反对声音,重用庆应大学教授竹中平藏,让他能够以整个日本为对象试验他的经济学理念,以致使竹中平藏成为小泉政权的象征。

安倍晋三也有伊藤哲夫、中西辉政、西冈力、岛田洋一、八木秀次、冈崎久彦等六位“智囊”,但是这些智囊能够教给他的只是一些政治理念,这些政治理念虽然可以用来夺取天下,但却无法用来具体治国。安倍晋三当然也想走这条重用学者的路线,可能是考虑到阁僚的职位是他在自民党,以至整个政界内的巨大政治资源,所以只任命了大田弘子一位学者出身的大田弘子为阁僚,而更多的大学教授和具有专门知识的社会精英,被他以“咨询会议委员”的名义笼络到了身边。

现由大田弘子具体负责的经济财政咨询会议,发起于森喜朗内阁时期。当初只是一个对经济问题进行对话讨论的组织,但是在小泉内阁时期,因为交给竹中平藏掌管,经济财政咨询会议被赋予了极大的权利。它不仅负责制定经济政策的战略目标和基本方针,甚至是提示一年一度国家预算的基本指针,同时对各种经济改革,如邮政改革等作出具体的指示,以致有“小内阁”之称。小泉时代的经济财政咨询会议由首相、官房长官、主管经济问题的各位大臣、日本银行行长和四位民间的委员组成。四位民间委员中两位是经济界人士(时任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会长和丰田汽车公司取缔役会长的奥田硕、牛尾电机公司总经理牛尾治郎),两位是大学教授(东京大学教授吉川洋、大阪大学教授本间正明)。因为官方的委员是因职而不因人,而民间的委员是因人而不因职,所以四位民间委员反而在任时间长。加上小泉炫耀自己吸收民意,四位来自日本社会的民间委员的意见,尤为受到重视。安倍晋三政权延续了这个传统,但是四位民间议员全部换人,经济界人士为佳能株式会社代表取缔役会长御手洗富士夫(后接任经济团体联合会会长)和伊藤忠商事株式会社取缔役会长丹羽宇一郎,两位教授为东京大学教授伊藤隆敏和国际基督教大学八代尚宏。

大阪大学教授本间正明从经济财政咨询会议退任以后,又被安倍晋三安排到了另外一个重要的经济问题咨询组织——政府税制调查会担任会长。然而,安倍晋三没有想到,与以前的学者的清廉形象不同,本间正明反而给安倍晋三政权的形象抹了黑。

2006年12月11日,日本一家有名的周刊杂志揭露,兼任政府税制调查会会长的大阪大学教授本间正明带着一位妻子以外的女人入住于东京都内最好地段涩谷的国家公务员宿舍内。公务员宿舍租金极为便宜,本间正明入住的公务员宿舍每月只需交77000日元租金,而如果在外面租借这一地区中同样的房子,月租据说不会低于50万日元。按照规定,身为大阪大学教授的本间正明本来没有资格住进东京的国家公务员宿舍里,但是他却通过关系拿到了房子。有趣的是,本间正明在担任经济财政咨询会议委员的专门调查会会长期间,于2006年9月向政府提出了报告,积极建议卖掉国家公务员宿舍,以求增加国家财政收入。不仅如此,各家新闻穷追不舍,接着揭露出本间正明的情妇原为大阪一家交际会的妈妈桑。尽管本人辩解自己早已与法律上的妻子分居多年,但是从法律角度上来看,仍然属于非法同居。

政府税制调查会会长的人事,原来是安倍晋三政权作为继承小泉政权的改革路线的一个象征。财务省本来推荐了前会长石弘光(一桥大学名誉教授)连任,但是主张“经济成长优先”的安倍晋三坚持以首相官邸为政策决定中心的方针,使他拒绝了这一人选,并于11月7日任命了主张法人税减税的本间正明为新会长。以本间为会长的调查会在12月1日向政府提出了重新审查企业税征收办法和降低法人税率的意见书。但是本间正明关于税制的意见,与自民党内的税制委员会专家也出现了严重对立。意见书提出仅仅10天后,他的丑闻就被揭出。以自民党税制调查会的议员们为首,自民党内有实力的议员与政府大臣们立即群起而攻之,这让人们不得不考虑背后有没有本间得罪了哪位政治家的成分。尽管安倍晋三拼命包庇,而本间正明最终明白经过这么一次折腾,自己已经成为安倍晋三政权的累赘,再也不可能受到重视,于是在12月21日辞去了税制调查会会长的职务。这件事不仅伤害了安倍政权的清廉形象,甚至成了反对安倍晋三继续推动经济复苏,经济成长第一、增加税收第二的路线的口实。

由小池百合子具体负责的“国家安全保障机能强化会议”共有成员14名。议长为安倍晋三本人,成员中除了盐崎官房长官外,首先是一批历任过政府高官的人,包括原财务大臣、官房副长官、原统合幕僚长(即总参谋长)、内阁安全保障室主任、原防卫厅事务次官、原驻美大使和驻泰大使(即冈崎久彦),然后就是大学教授和经济界人士,包括东京大学教授(原驻联合国副代表)北冈伸一、拓殖大学教授森本敏拓、军事评论家小川和久以及原三菱商社副社长相原宏德等。

负责经济成长战略、社会保险制度改革等问题的根本匠首相辅佐官,也成立起了由十数名政府部门和大学教授组成的政策研究班子。由山谷惠理子辅佐官负责“教育再生会议”,以诺贝尔化学奖获得者野依良治为具体负责人,另外有四位大学校长和教授、四位企业家(丰田汽车公司取缔役会长、资生堂顾问、JR东海旅客铁道取缔役会长和渡美公司总经理)、五位教育家、三名文艺界人士共17人组成的“教育再生会议”。这里面值得注意的是,JR东海旅客铁道取缔役会长葛西敬之和国际教育大学校长中岛岭雄。前者在任JR东海社长时曾坚决反对向中国输出新干线技术,后者则以始终从各个方面攻击中国政府、支援台湾独立而闻名。

葛西敬之也是安倍晋三在经济界中的老关系之一。当年葛西敬之为了支援东京大学时代期的老同学、时任经济财政大臣的与谢野馨而设立了一个名叫“四季会”的组织,其中有许多经济界的知名人士,安倍晋三通过与谢野馨的介绍开始与这些经济界人士交往,其中有三菱重工业理事长西冈乔等人。比起在政界的关系网来说,安倍晋三在财界的关系网比较薄弱。除了嫂子娘家牛尾电机公司的牛尾治朗、岳父森永制果公司前社长松崎昭雄、已经故去的叔父瑞穗控股公司的取缔役会长西村正雄、小学三四年级时的家庭教师日本卷烟的前取缔役会长本田胜彦之外,外界传说的还有一位日本最大的建筑公司之一大林组的取缔役会长大林刚郎。大林刚郎与安倍家族为世交,据说安倍晋三第一次出马参加众议院议员选举时,他曾亲自上阵声援。另外就是在小泉政权时代担任经济财政咨询会议民间议员的前丰田汽车公司取缔役会长奥田硕和现任日本经济团体联合会会长、经济财政咨询会议民间议员的佳能公司取缔役会长御手洗富士夫。

虽然关系不多,但是数年以前经济界就已经将赌注下在了安倍晋三身上。2005年,安倍晋三的资金管理组织“晋和会”和安倍晋三选区的自民党山口县第4支部,共收到了2亿9507万日元的政治献金,比前一年增加了37.4%。而当年麻生太郎收到的政治献金为1亿4249万元,谷垣祯一的仅为4265万日元。2006年12月,由日本几家大银行组成的日本银行协会主动提出提供政治资金,言外之意就是为自民党提供资金。但是因为日本各家银行从1999年起规定存款无利息,2006年改正后仍然不过为0.25%,日本银行协会的决定引起日本社会的强烈反感。支持率正在下降的安倍晋三,也马上表明自民党拒绝接受献金。

以上这些咨询会议,由于首先直属于首相官邸这个“小内阁”,同时由于与安倍晋三的个人关系,所以对安倍晋三政权制定政策发生着重要的影响。但是,各个政府行政部门当然不能放弃自己分内的工作。但是由于安倍政权内部的双重权力构造,引起了首相官邸这个“小内阁”与政府部门分工不清、相互争夺主导权的“双重行政”现象。成立了“国家安全保障机能强化会议”以后,“会议”与外务省、防卫厅的职责究竟该如何区分?在解决被北朝鲜绑架的日本国民的问题上,首相官邸的“绑架问题对策本部”与外务省,究竟该由谁来发言?麻生太郎外务大臣与中山恭子首相辅佐官,究竟谁在这个问题上说话算数?如果是首相辅佐官说了算,由曾经和安倍晋三一争高低的麻生太郎担任大臣的外务省,会不会真正按中山恭子的指示去办?二者之间在互相配合问题上,已经遭到外界的指责。

2006年10月,日本媒体揭露日本国内许多高中,为了提高升学率,擅自取消或减少历史教学的课时。在处理这一问题时,凸现出山谷惠理子辅佐官负责的“教育再生会议”与负责教育的政府部门文部科学省权限冲突的问题。究竟该由哪方决定处理原则和方针?“教育再生会议”的民间成员出于职业习惯,对此问题纷纷发言。在忙乱过一阵之后,首相辅佐官最终只能提出了一个原则,还是由文部科学省提出了具体的解决方法。

由于安倍晋三安排给“小内阁”成员们的抽象课题太多、具体目的不明,所以,造成首相辅佐官、或者“小内阁”的成员自身之间分工不清,互相制约的问题也逐渐凸现。例如仅仅一个外交政策,就有小池百合子辅佐官的NSC、根本匠辅佐官负责的“亚洲入口战略会议”、中山恭子的“绑架问题对策本部”三家负责。而NSC本身又摆出了一幅“小内阁”的架势。据说,在“纠正道路特定财源”的问题上,盐崎官房长官与负责广报的世耕宏成辅佐官之间也不能配合一致。所以有人说:“安倍首相周围的船头太多,任何一件事情都不知道究竟该上哪条船。”这种始料未及的结果反而造成“小内阁”的权力旁落,只能由自民党本部首先定出政策原则的局面。幸好,自民党本部也是安倍晋三政权的一部分,自民党本部的党务负责人也是安倍晋三选出的哥儿们。

事实上,仅仅上任几个月的安倍晋三作的工作并不少,他在北朝鲜的核试验问题上采取的强硬措施影响了国际社会的动向,在众议院两位议员的补选中领导自民党取得了胜利,在国会通过了“改正教育基本法案”和将防卫厅升格为防卫省的法案,实现了自民党从1964年以来一直追求但一直没有实现的梦想。同时他刚刚上任就访问了中、韩两国,改善了日本同邻国之间的关系。他纠正小泉政权时代的矫枉过正,提出了“再挑战”的政策,就是为了防止日本社会贫富差距的进一步扩大。

但是,为了巩固自民党在国会中的地位,安倍晋三不顾社会的冷嘲热讽,毅然同意恢复11位在小泉政权时代因反对小泉的“邮政民营化”而被开除出党的议员的自民党党籍。这一措施让日本国民怀疑安倍晋三要回到小泉政权时代以前的自民党时代,从而造成了安倍晋三当选时高达68%的支持率开始下降的严重后果。对于他为什么要恢复11位国会议员的党籍一事,安倍晋三如此解释道:“我是日本山阴地方的人,山阴地方自古以来重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小泉总理是山阳地方的人,山阳地方阳光普照,而阴冷潮湿的山阴地方的人更注重互相帮助。”也就是说,他在继承小泉的所谓改革路线与重视人情之间选择了后者。前首相小泉纯一郎的政治手法,就是在党内制造反对势力并对其进行毫不留情的打击,以此博得日本民众的欢心。然后借日本社会的声音牵制自民党,一遇到党内反对就加以威胁:如果不合作就要解散议会重新进行选举,甚至可以将自民党解体。毫无问题,比起在人事问题上基本不考虑党内人情世故的小泉来说,安倍晋三在他的人事安排中则具有很多重感情的成分,这也是之所以能够形成“安倍团队”的一个主要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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