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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奋起还击

当叶婉娻出现在陈妤诗面前的时候,陈妤诗有些惊讶。因为叶婉娻很少自己一个人来找她的。在她的记忆里,唯一的一次那也已是十几年前了,是为了接小恒回中国,那次叶婉娻因为公司的事前往非洲,回国时正好顺道接走了弓恒。而现在弓恒已经长大并离开卢塞尔基地了,因此叶婉娻的突然出现让陈妤诗颇感意外。

“我想见见他。”叶婉娻说着话,神情有些憔悴。陈妤诗以前还没有见到她这样过。但她也没问,她知道叶婉娻指的是星波。陈妤诗领着叶婉娻来到波镜室。当叶婉娻带着全息眼罩,再次看到星波就站在她的跟前的时候,过去那种有些杂乱的心绪,现在已经少了很多。经过陈妤诗这么多年的数据修正和不断的方程优化,现在面对站在眼前的星波,叶婉娻已经不知还有什么理由让自己不相信,眼前站着的就是自己的丈夫了。现在星波已经远不只是在外形上和弓星河高度一致,他们的语言逻辑,动作习惯,以及记忆信息都和弓星河没有任何差别。对于她,眼前的星波,更像是自己在全息通信终端里看到的弓星河,现在的对话只是一次全息影像通话而已。

“娻娻,你来这里一定是因为恒儿的事情吧,他的事情我已经全知道了。”

叶婉娻听到他的话,低着头默不作声。

“这一阵肯定是让你太操心了。”看着叶婉娻憔悴的神情,星波难掩心疼,他伸手轻轻抚摸叶婉娻的脸,叶婉娻静静的站着,她似乎真能感觉到被星波触摸的感觉,至少一股热流已经在心头涌起,但于此同时,一股莫名的委屈也一起涌了上来,让晶莹的泪花几乎要漫出她的眼眶。

“我现在能怎么做呢,创智和恒儿我怎么去做选择!没有一个人可以帮我,你——,他也一样……。”叶婉娻又有些发乱。

星波笑了一下,对叶婉娻说:“在物理世界里,我确实没有什么可以为你使上力气的地方。不过在波码的世界里,我或许还是能有些优势的。”

叶婉娻点点头,说道:“这就是我来找你的原因,你在数字世界里所能获知的第一手信息,肯定比我们多。”星波也点了点头。“可是……”叶婉娻有些犹豫的抬头看着星波:“虽然你从电波世界进入网络数码世界,只是一眨眼睛的事情,但妤诗却不允许你这么做,她甚至禁止你进入我们的网络系统。”

“是!”星波点点头:“否则你们和我随时都可以联系,你也不需要千里迢迢跑这么远来见我,但妤诗有她自己的担心。不像电波世界,网络世界里无处不在的‘网警’不仅会给我,也会给卢赛尔基地引来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叶婉娻低下了头,她当然也会有所担心。这种担心让星波心里涌起一丝微微的暖流,这让他的目光更加的柔和,他柔声说道:“为了恒儿,我还是需要做点什么的。”

“嗯”叶婉娻点头说道:“今天我已经来这里了,我们的谈话也不用再担心会被追踪。”叶婉娻有些犹豫,停了好长一会儿后,还是开口说道:“你能有办法修改友和公司的商业记录吗?”

星波没想到娻娻会这么说,这可是违法的事情,自己从来想都没有想过去做一件违法的事情:“你为什么要修改友和的商业记录呢?”

“如果友和的商业记录出现比较大的问题,那样他们的破产审计将无法通过,自然也就无法进入正常的破产程序。”

星波明白叶婉娻的意思,如果那样,那弓恒的信用值也会被冻结,等待重新估值。这就争取到了时间,等拖到青年营的账户正常完成信用支付,恒儿的的信用违规风险也就自然解除了。叶婉娻抬眼看着星波,在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丝希望的光:“只是……”叶婉娻有些犹豫。

“什么?”

“我还是担心这会导致你被网警跟踪。”

星波也有些迟疑,就在他想开口说话的的时候,叶婉娻突然咬咬嘴唇,有些恨恨的说道:“是,不过就算他们追踪到你了,那又能怎么样呢!他们难道能用法律对付你吗!”

就在那股微微的暖流还在心里游荡的时候,听到娻娻的话,星波久久无语,他知道,当一个女人把妻子和母亲这两个角色拿出来做对决的时候,十之八九前者要输得很惨。现在娻娻要自己不惜以违法的手段去拉恒儿一把,这他也可以理解。而且面对着娻娻的眼神,星波也觉得自己几乎别无选择,毕竟自己是这个家里的“男人”。但刺痛星波的是叶婉娻说的最后一句话。或许在她心里,自己依然只是一段虚无缥缈的电波,一段可以被人任意复制的代码。想到这里,一丝无法向人述说的苦楚涌上心头。

告别了叶婉娻,星波心里依然有一丝隐隐的痛,带着这份苦楚,星波飘回那广远而孤独的电波世界,他已经答应了叶婉娻,该做的他都会去做的。

回到北京,叶婉娻一直在密切留意着来自媒体及财经中心的播报。她在焦急的等待着自己想要的消息,然而她终究没有等来。就在她思度着是不是星波因为各种可能的原因,无法完成任务的时候,她的通信终端传来陈妤诗的链入请求。

“弓太太!”陈妤诗链接进来后,她的语气有些发冷,“你知道他做了什么吗?”叶婉娻当然知道陈妤诗的这个“他”指的是谁。“他居然企图修改一家公司正常的商业数据。这是你安排的吗!”陈妤诗的语气虽然平静但却透着压力。叶婉娻面对她的这种平静,从来都无法显示出自己女强人的强势。况且她压根没想到自己让星波做的事,会被陈妤诗知道。

“你不应该对他这样,无论是否是因为你的商业需要,这样对他的影响将是致命的。”陈妤诗见叶婉娻不说话,继续说道。而叶婉娻被陈妤诗这么一说,更像是个做了错事的孩子一般愣在那里,一时不知如何为自己辩护。

“我的监控程序已经阻止了他的行为。”陈妤诗的语气里没有任何的商量。

当陈妤诗的全息影像渐渐在桌前淡去,叶婉娻依然傻愣愣的坐着,是愧是怒,一时她也说不清楚。直到她回到家,再次见到弓星河的时候,所有憋闷在心里的东西,突然就全找到了倾泄的出口。在弓星河面前,她再也无需收拢作为一个女强人已经多年不流的眼泪。她抽泣着,抱怨着。弓星河不知什么情况,他抚慰了半天,在叶婉娻无头无脑的一顿发泄并慢慢平静下来后,他最终才弄明白,原来她是在生陈妤诗的气。这让弓星河有些摸不着头脑,虽然他有时也觉得叶婉娻和陈妤诗的关系总有那么些怪怪的,但她从来也没有这样生过陈妤诗的气。直到他最终弄明情况后,他才轻搂着叶婉娻的肩头,轻声说道:“这阵为了恒儿的事,你真是操碎心了。我这边也是一筹莫展。不过,你也不能怪妤诗,从她的角度想,她做的也是对的。”

“可这是我们家里的事,她为什么要横加阻拦,我的‘丈夫’,我怎么就不懂得爱护呢……。”说着,叶婉娻看了一眼弓星河,似乎因自己做的事,有些底气不足,于是又把头扭一边去不说话了。

无论弓星河和叶婉娻的心里有多么焦灼,但时间依然要往前走,无论他们有多么不乐见,但友和破产的消息最终还是出现在了案头。而火星上,眼见着信用违约的日子一天天的逼近,弓恒也只能是茫然以对。痛苦也好,懊悔也好,在过去这段日子里,他觉得自己好像老了好几岁。到现在他已经慢慢变得麻木了。他知道父母已经为自己做了十足的努力,对于母亲,虽然贵为一个庞大集团的董事,但正因为他们的母子关系,她的手脚也被结实的绑着,无能为力,毕竟创智也不是她自己一个人的创智。

青年营里并没有人知道弓恒和创智集团的关系,但作为拉扎尔和伊藤次郎最为欣赏的青年骨干,青年营也在竭尽全力为弓恒想着办法。伊藤先生,早已回到地球,到处走动。他想尽办法希望能临时改动青年营信用支付期。连还躺在病床里的拉扎尔也爬了起来,他硬撑着连线地球。然而青年营已经是这么庞大,这么有影响力的一个民间组织,他们想在这么短时间里推动信用支付期改变,这又谈何容易。到后来,弓恒自己也不报什么希望了,他已经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他重新调整心情,开始投入手头上的工作。

然而已经缠上身的麻烦似乎却并不想停下它的脚本,就在弓恒独自呆在太阳湖的数据室里,默默的审阅着卡门火山的评估数据时,伊藤羽上急匆匆的跑来找他:“恒,你快看这些数据!我已经找到导致红洋基地净水泵出故障的原因了!”伊藤羽上说话的时候,语气有些急促。她站在弓恒面前,轻触左手上的腕镯,一个数据表立即在弓恒前面的那块屏幕上显示出来。

“这是什么数据?”

“净水泵的切向压力。”说着,伊藤羽上伸手在屏幕上操作着,不一会儿,屏幕上出现一个转轴在飞快的转动着。“这是净水泵中心轴的数据模型。”伊藤羽上指着屏幕对弓恒解释着:“我现在给它加一个边带电压。”说完羽上轻点屏幕,弓恒也凑近点看,只见那飞快转动的中心轴模型的边缘开始有了一层非常薄的淡白色气体生成。这是附着在中心轴上的固态润滑剂雾化后形成的一层薄薄的气层。正是因为它的形成导致润滑失效,中心轴的温度异常升高最后产生大量磨损的!

“中心轴上的润滑剂为什么会发生雾化?”弓恒非常吃惊,也很迷惑。

“就是因为其在高速转动的时候意外多出了一个切向压力。”伊藤羽上说到这里的时候,把右手架在左手腕上,示意沿着中心轴切线方向产生的力。

中心轴正常转动时候,主要的力是垂直方向的离心力,他为什么会产生这样的切向压力呢?弓恒对此有些疑问。

“之所以会产生这个力,就是因为我刚才输入的边带电压。而这个电压在红洋基地的水循环系统的电源上我已经采集到了。”

“原来如此,那赶紧通知红洋基地,更换电源。”弓恒显得有些着急。

“你先别急,我还没说完呢。”伊藤羽上一边说着,一边在屏幕上给数据模型输入了一个新的参数。过不多一会儿,弓恒再看围绕着中心轴的那层薄薄的白雾已经看不到了。

“知道为什么吗?”伊藤羽上问道。

弓恒没有说话,他抬头看着她,等待答案。

“我刚才去掉润滑剂里的一个成分,它是金属银(Ag),它在中心轴的切向压力下,会和润滑剂的其他成分形成一种粘性极强的络合物。因为粘性强在中心轴高速转动的时候就容易受热,受热了就会雾化。”

“那到底是因为电源,还是因为润滑剂而导致的问题?”

“这两缺一不可,我查过资料,正常电源里出现这种边带电压,以及润滑剂里混入少量银,都是小概率事件,通常也不会引起问题,但两者同时出现就有问题了,而这两者都被我们遇上了。”

“难道是运气问题?”弓恒怔怔的有些发愣:“你是怎么发现这些的?”

“这些络合物!之前你送检的是未使用过的干净润滑剂,后来拉扎尔又让红洋基地那边提取了净水泵上使用过的润滑剂样本,我发现了这些络合物。”

“金属银,我们用的所有润滑剂里都会有金属银吗?”弓恒说完,眼盯着前方,他心里的疑惑始终挥之不去。弓恒的话也提醒了伊藤羽上,或许她还有需要追踪下去的地方。

就在弓恒和伊藤羽上在为那些滞连络合物而困惑的时候,地球上,叶婉娻和弓星河却在为弓恒的事情焦急万分。然而祸不单行,就在各方都在努力提高青年营的信用值的时候,叶婉娻获知了另一个坏消息。“原生地球”基金对青年营发出了红色警告。

“转基因作物?”当弓星河从叶婉娻那里得知消息后感到非常震惊:“青年营的种子库可是层层把关的呀!难道青年营会故意而为!这对青年营的打击太大了!”

“这是一个阴谋!这绝对是一个阴谋!”叶婉娻再次恨恨的说道,她的心里已经非常笃定了。

“可是这就不光是针对恒儿的,也不是针对你的呀。”弓星河的话也让叶婉娻一时无语。

弓星河转身踱到窗边,这整件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要好好思索一下。如若真像叶婉娻所说,是一场阴谋,那幕后站着的又到底是谁?是毕罗集团吗?那为什么叶婉娻动用这么多力量去调查,却至今无果?总之太多的疑惑,一丝莫名的焦躁和不安涌上了弓星河的心头。

“我要去一趟卢塞尔!”弓星河转身对叶婉娻说道。

在卢塞尔,当陈妤诗从弓星河那了解了情况后,开口问道:“上次她让星波修改一个叫友和的公司的商业信息。也是为小恒的事吗?”

弓星河点了点头。

陈妤诗抿嘴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她说道:“不用星波,我来做就行了。”

弓星河有些惊讶:“我来找你不是这个意思!”

“这是为了小恒,我必须出手!”

“那你要怎么做?”

“直接修改小恒的信用违约记录!”

“啊!这样怎么行!他会面临长期审查,这不是——,害了他吗?”

“我会把整个系统里的信息抹得一干二净,不关恒儿,是整个系统!我做完的活,他们没法查到任务痕迹!”陈妤诗的语气有些让弓星河发冷。他当然知道陈妤诗是有这个能力做到的,但这种“劫法场”似的鲁莽做法他是怎么都不会同意的。可是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方法能够阻止陈妤诗。

当时钟在分秒靠近最终的违约截止时间时,和叶婉娻和弓星河的焦躁不同。在地球的一个几乎无人可达的角落里,有一双或许是两双眼睛,也正漠然的盯视着系统给出的数据。他们也在等待着这个所谓的“最后时刻”,不过他们所等待的并不是弓恒即将到来的信用违约日期,而是叶婉娻出手救助弓恒的时刻。他们是如此平静,他们认定叶婉娻是肯定会出手的,甚至于叶婉娻出手之后将会发生些什么,他们也自认为知道的一清二楚。

然而正如这个世界没有神一样,没有任何人可以确信他们能够预知未来,事情的发展,就像射出的箭一样,只要它还没有落靶,谁都不能说它最后能中几环。此时同样平静的在等待“最后时刻”的人还有一位,她就是陈妤诗。

在卢塞尔,陈妤诗在等待着一个时间,那是上海全球个人信用综合指数进行月度更新的时间。在陈妤诗面前的屏幕上,有一个小框,框里显示着两组数据,以及代表这两组数据变化的标线,现在这两道标线都在一分一秒的向最后的红刻度逼近。它们一个显示的是北京时间,另一个显示的是弓恒当前的信用估值。

在陈妤诗的心里一切都已经准备好,只要时间一到,她只需发送一个简单的指令,接下去所要发生的事情,她并不多加考虑。但事实上如果它果真发生了,对这个世界无疑就是一场灾难。目前上海个人信用综合指数,已经涵盖了全世界几乎每一个人的个人信用评值,这里每天发生的事牵动着世界任何一个角落。弓星河万万没想到陈妤诗会是找这样的途径下手,虽然陈妤诗已经告诉他,系统瘫痪将只是个短暂的过程,而且她的改动面也会限制在很小范围之内,但弓星河还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去这么去做,他确信陈妤诗根本意识不到这样做所将导致的严重后果。现在弓星河的心里已经全然忘记了弓恒的信用违约,他所要做的就是尽全力去阻止陈妤诗出手。然而每次在陈妤诗面前,弓星河总是觉得特别的无奈与无助。在技术上,对于陈妤诗所设置的藩篱,弓星河根本别说翻越,就是想靠近也需要费尽心思。陈妤诗对自己的自信此时在弓星河的眼里那已经不能用冥顽不化来形容,她是完全无法用语言去说服的。眼看着时间步步逼近,弓星河急得直跺双脚,恨得牙关紧咬。最后他完全放弃了,他的心情糟糕到了极点,陈妤诗可爱时是个精灵,可恨时就是个魔鬼。弓星河无奈而疲惫的瘫在座椅上,任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吧,他用一种麻木来迎接那最坏结果的到来。

当一抹夕阳斜射进来,照到弓星河的脸上,弓星河不知道自己在座椅上躺了多久了。他挣扎着坐了起来,望了一眼屏幕上的时间,北京时间已经到了深夜一点多了,但奇怪他的监控终端里显示的情况似乎一切正常,什么也没发生过。弓星河有如在梦境里一般,他一时完全搞不清楚究竟是发生了什么。

就在一个小时前,同样搞不清楚发生什么的是陈妤诗。就在北京时间即将进入午夜零点的时候,她前方屏幕上所显示的弓恒个人信用估值,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暴涨,一瞬间就进入了绿区。致使北京时间已经越过攻击区了,陈妤诗还傻愣愣的坐着。她平生第一次如此的犹豫,纵使她有着鬼怪一般的天才脑袋,依然是想不明白过去的那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直到一小时后,她才看到在欧洲,有三只刚设立的科学发展资助基金,几乎在同一时间都把弓恒拉入了资助名单。陈妤诗虽然脸上没有笑容,但她心里着实为小恒感到高兴,她知道一定是有人出手相助了。至于那些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做,陈妤诗就不再愿意去关心了,毕竟小恒在青年科学家的队伍里,也是有一定影响力了。

相对于陈妤诗的轻松和弓星河的迷惑,这个时候,在地球的那个角落里,迷惑已经过去,新的计划已经在一套计算机系统里飞速的演算中。

滋,滋滋,滋:“南高加索集团?背景?与创智集团关系?”滋滋,滋,滋:“南高加索集团:来自东欧的酒类大亨,一个不受监控的家族集团,除了葡萄酒庄园外同时也涉及地产和矿产,光月球上就有好几个矿坑属于该集团,财力非常雄厚。”

滋,滋滋,滋:“经营传统行业,经营项目跟创智无关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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