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衲一切安好,多谢云施主关心。”普智大师回他一礼,苍老的脸上带着风轻云淡的笑意,“上次在云林寺一别已经一载,云施主在武功造诣上又上一层楼,当真可喜可贺。”
昊云还未说什么,只听后面传来水绛莘清脆的声音,“普智老和尚,你的胡子比之去年,又长了不少呢。”
普智大师呵呵笑了两声,“水施主亦精进不少。”
水绛莘起身走了过来,眉眼间尽是笑意,“那比之他又如何?”她抬手指了指身旁的昊云,“老和尚莫要含糊不清。”
昊云无奈的转目看她,略有责备道,“莘儿,莫闹。”
“这武林盟主的位子只有一个。”水绛莘缠了一缕青丝在指间绕着,双目一挑,“我们之间定要分出胜负的。”
昊云轻叹一声,不再说什么。普智大师见两人如此,虽不知两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却与武林盟主之争有莫大联系,当下摇头道,“出家人不打诳语,你两人在千招内分不出胜负,之后老衲就不敢妄言了。”
“与我所想倒是一致。”水绛莘点点头,然后招了躲在人后的小二,“几日前我在这儿住的房间可还留着?”
小二没想到水绛莘会突然唤她,呆了一下,连忙跑了过来,“留着留着,当日姑娘走的时候,尘歌楼的人就让掌柜的给姑娘留着,说姑娘定会回来的,小的这就带姑娘去。”
水绛莘“嗯”了一声,径自跟着小二上了三楼,留下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的看来看去。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昊云与水绛莘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眼下正值武林大会时期,想必是为了武林盟主之位闹的不合。
昊云苦笑,对普智大师道,“大师莫怪,莘儿这几天有些不适。”
“无妨无妨。”普智大师不在意的摇头,顿了顿,有些不解道,“水施主应是最无意盟主之争的人,为何?”
“昊云亦不知。”昊云看着水绛莘缓步上了三楼,进了东面的第三间房之后就再无动静。昊云收回目光,温润的面上带着清淡的笑,“难得与大师遇见,不如我们上去下一盘棋?”
“如此甚好。”普智大师含笑应了,与昊云一同离开了。
“这女子当真有意思。”马天啸回到宫玉斐身旁坐下,端起刚刚的酒碗,灌了一口,“宫兄你说是不是?”说完又将酒碗倒满,再喝了下去。当他连着灌了三四碗后,突然发现身旁的宫玉斐有些失神的盯着三楼东面第三间房,目光欢喜,面上却又迟疑。马天啸抬手猛拍了他一下,大笑道,“宫兄莫不是看上了那女子?若真是,当大哥的一定帮你抱得美人归!”
宫玉斐被他一拍,瞬间回了神,他摇了摇头,道,“马兄玩笑了,玉斐不敢有非分之想,何况她……”话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宫玉斐苦涩的晃了晃头,抬手捞过马天啸手中的酒坛,张口便灌了下去。马天啸见他如此豪爽,也抓了另一只酒坛,“男人就该如此喝酒,那点小杯子哪能喝的痛快!”说罢,仰起脖子就喝了起来。
一坛酒喝完,宫玉斐放下手中的酒坛,起身对马天啸道,“马兄,玉斐还有事,先行一步。”说完,也未等马天啸说什么,就转身朝大门走了过去。
马天啸甩了手中的酒坛,随意摸了一下,见宫玉斐已出了门,便扬声道,“宫兄,等有时间咱兄弟俩再畅饮一番!”他的嗓门极大,远处的宫玉斐闻声顿了顿,回道,“若有时间,玉斐定与马兄畅饮!”
“好!好!”马天啸连声说好,转头喊道,“小二,再来一坛酒,大爷我今天要喝个痛快!”
“哼,就知道喝,早晚喝死!”红娘子嘲讽的声音飘了过来,马天啸抬手挥了挥,像是要赶走什么一样,“大爷我今天心情好,不与你这女人计较。”
红娘子听此,重重的哼了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理他。
马天啸也不再说什么,自顾的抱着酒坛喝了起来。
“啪”的一声,修长的指夹着一枚黑色棋子,落入棋盘之中。昊云又从棋盒中取出一枚棋子在手中把玩,目光盯着面前的棋盘,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对面的普智大师却未落子,他将手中的棋子放回棋盒,道,“此局已分胜负。”
“嗯?”昊云抬目,不解道,“大师怎如此说?此局才下了不到一半,如何能看出胜负?”
“云施主心不在棋上,必然会输。”普智大师的眼中露出看透一切的神色,“想必是为了水施主吧。”
昊云眸子一动,唇边扯出一抹略有些讪讪的笑,“凡事都瞒不过大师,让大师见笑了。”
“云施主言重了,凡事皆有因果,水施主突然对盟主之位有意,定是有什么原因的。”普智大师捋了捋面上的胡须,“刚刚在楼下看水施主的神情,似是有些与平常有异,若非是与云施主之间出了什么事情,便是她遭遇了什么事情,从而导致了现在的果。”
昊云面色一沉,心中已有些明白。那伙人的最终目的是整个湳湟武林,但武林中人甚多,不易掌控,最好的办法就是取得武林盟主之位,而她想必是要自己抢了这个位子,以防那伙人的诡计得逞,可如此一来她岂不成了众矢之的?如此危险的事,她竟然……昊云的心底突然泛起一丝苦涩,没想到她竟未相信过他,这么大的事,她不曾告诉他一声,就这么擅自决定,视他为何?
一直握在手中的棋子被他捻得粉碎,余下一堆黑色粉末。普智大师见他面色不善,定是心中明白了怎么回事,于是道,“想必云施主已明白前因是何,此乃你二人之间的事,老衲不方便说些什么,但请云施主听老衲一言,因的产生,是源于前面的果,因果之间不停轮回变化,莫让冲动蒙蔽了双眼。”
昊云沉默良久,起身拱手道,“多谢大师教导,昊云明白了。”
“明白就好。”普智大师含笑点头,“去吧,凡事都要说清楚才是。”
从普智大师房里出来,向西第二间就是水绛莘的房间。昊云在门口徘徊了两圈,最后似是下定了决心,正待要敲门,门却从里面打开了。
水绛莘发未梳髻,一头青丝披在肩上,神态慵懒,“你在这门前转了那么长时间,是想干什么?”自他走到她门前时,她就知道了,本以为他会立即就推门进来,却不想等了半天也不见他有什么动静。她心中奇怪,起身去开门,不想却正与他打了个照面。
“你怎么这个样子就来开门?”昊云踏入房中,反手将门掩住,“若让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水绛莘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在房中的镂空祥云纹红木圆桌前坐下,“又没有人看见。”说着,为自己沏了杯茶,“你在我门前转悠,是做什么?”
“你不该这么做。”昊云在她身旁坐下,一句话没头没尾,语气甚是严肃。
“我不该做什么?”水绛莘侧头去看他,轻笑着睨他,“我今日倒是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情。”
“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昊云扳过她的身子,眸子中含着丝丝苦意,“楼尘歌将这件事交给的是你和我,不是只有你,你为何不与我商量一下,就自己决定?我有那么不让你相信吗?”
水绛莘听此,冷笑一声,“你如何让我相信?”她握住他的手腕,想要从肩上拿开,却不想任她怎么使力也不见他有所松动,只得松手让他这么握着,“那伙人的目的在于整个湳湟武林的力量,可想要控制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他们定会来争夺这武林盟主之位。而你,且不说你对盟主之位势在必得,就你飋空皇族的身份,如何让我不怀疑?飋空的事,别人不知,难道我也不知吗?你皇兄陷入长眠,你皇嫂生死未卜,圣月族趁乱攻入,执掌大权。圣月使将你驱逐出境,依你的性格,怎会不夺回你失去的一切?你若得到这湳湟武林的力量,想要夺回王权就是轻而易举的事!”
水绛莘的话一句一句像利剑一般狠狠的刺入他的心脏,胸口出传来撕裂般的疼痛,他的双目中溢满失望与不敢置信,看她良久,不觉自嘲的笑了起来,“我本以为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你应当会相信我,却不想是我自欺欺人,我在你眼中竟是如此!”
水绛莘从未见过昊云这般神情,心中只觉一阵刺痛,她咬唇别了头,声音冷凝,“事关尘歌,甚至整个湳湟武林,我……只敢相信我自己。”
空气仿佛冻住了一般。
昊云死死的盯着她,目光好似要将她看穿一样。“你只敢相信你自己?”他一字一字的重复着水绛莘的话,“什么叫你只敢相信你自己?那伙人有多危险你我同样清楚,你以为这是你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吗?!”
“我从未想过要利用湳湟武林的力量夺回我在飋空失去的一切。”昊云伸手握住她的下巴,缓缓的转向自己,他的眸子漆黑如墨,深沉的看不出任何的情绪,他的下颌绷得很紧,水绛莘知道,这样的他,是真的生气了。
“更何况,以我的能力何必要利用湳湟武林的力量。”他将水绛莘拉近自己,目中的冷光让她微微颤了颤,“莘儿,这样的话,以后我不希望会再从你口中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