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听到要去见识公孙剑舞,杨开的脑袋里就开始不停的闪过杜甫的那些诗句,直到被抱上车才回过神来。
随即他又想到,杜甫已是唐中安史之乱时的人物,如今朝政又被把持在一个名叫田令孜的宦官手中,看来自己以前推测的并不对,安史之乱早已成为过去,现在应该是晚唐时期了。
想到这里,杨开又不禁有些挠头,因为他对这个时代的历史,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说没有任何印象,这以后可就不好混了。
揣着这种无比的郁闷的心情,杨开在车上也没了看风景的兴致,就连晚上要看到公孙剑舞的兴奋感都消去不少,整个下午只是趴在奶娘怀里又吃了一次奶,然后昏昏沉沉的睡了一觉。
等他再次醒来,车外光线极暗,已是华灯初上时分,不过长安不愧为大唐国都,宵禁时间大概要从亥时才开始,所以现在街上行人依然丝毫不见减少。
尤其这条通往清和坊的街道,简直车如流水,仆从无数,杨开时不时的还能听到车外几位公子对着某辆车大发感慨,似乎其中有不少高官正带着家眷也在前往他们此行的目的地。
“黄兄,你看刚才过去的那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竟然连车夫都佩带着镶嵌了宝石的短刀,这长安城里的富户实在太多了。”
“呵呵,王兄,这你就说错了,刚才那辆可不是什么富户人家的马车,只要你细心观察,就不难发觉这车应该是宫里内侍省专用的。”
“黄兄说笑了,内侍省的马车如何能在这个时候跑到这乐坊酒肆林立的西城大街上来,要知道宦官晚上出宫,可是杀头重罪。”
“王兄,不管什么罪,也要看是哪位宦官犯的,今天晚上,估计有好戏看了。”
虽然大家都不明白黄大少嘴里说的好戏究竟指什么,但并没有人多问,只因这涉及皇宫内侍的事,在这京师品流混杂的大街上,还是少说为妙,免得被有心人听到,给自己惹出祸端。
杨开听他们在外面谈谈说说,心情总算好了很多,正当他躺在厚厚的被褥上,一边看着奶娘哄她那个名叫心儿的孩子睡觉,一边听着外面几人的谈论之时,前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惊呼。
“有刺客,快保护大人!”
杨开心里这个急啊,这么刺激的事,好不容易碰上了,自己居然只能躺在马车里听声音,实在郁闷。
“哼,不自量力,看箭!”
另一个尖细的嗓音与惊呼之声同时传来,虽然相隔较远,但杨开躺在马车里却听的清清楚楚,如同说话的人就在自己身边,比前面那声惊呼可清晰多了。
“嗡!”
尖细的语音尚未落地,又有一声弓弦震响紧跟着传进杨开耳内,震的他耳膜都发出了嗡嗡的声音。
“啊……”
弓弦一响,惨叫声也跟着发出,杨开突然觉得车身一震,车顶上似乎被什么东西压了一下,奶娘顿时吓的一把就将他抱进了怀里,颤抖着躲到车厢角落,却忘了把自己的孩子从车窗处抱过来,令杨开心中一阵感动。
“逆贼休走,看剑!”
车窗外姓赵的书生突然发出一声大喝,杨开只觉得一道白光在窗外闪过,车顶又被重重的踩了一下,令整个车厢都猛的向下一沉。
“叮铛……”
几声金铁交鸣响起,一个杨开从未听过的操着极浓重的河南腔的男子发出一阵极低的冷笑。
“哼哼,陈州名剑不过如此,后会有期!”
“哼!”
这河南腔调刚嚣张的把话说完,赵书生突然一声冷哼,跟着便有人“扑通”一声栽到在地,由于他们交手时间极短,出手又快,所以直到此时,周围行人才发出一阵混乱的惊叫声。
“赵兄,想不到一年不见,你的家传剑法又有进步,只用了七剑,就将刺客拿下,佩服。”
“呵呵,黄兄,要是你今日弓箭在手,就凭那手一弦三矢的无双神射,恐怕就轮不到赵某出来逞能了。”
高手啊,杨开虽然早看出赵书生身手高明,不是普通读书人,却想不到居然能高明到这个地步,而且听那刺客刚才所言,他还是什么陈州名剑的世家子弟,实在厉害。
车外两人刚刚交谈了几句,杨开又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从前方传来,那个尖细嗓音也再次在附近响起。
“贼人何在,还不快给本将拖过来!”
“大人,贼人已死,请大人过目。”
“果然和被本将射中的家伙一样,都是服毒自尽,对了,刚才本将看到是一位剑术高手拿下了贼人,不知可是这位公子?”
“回禀将军,剑术高手不敢当,拿下贼人的正是区区在下。”
“呵呵,你也不用过谦,我看你的剑路,似乎是陈州名剑的招数,不知与陈州赵犨如何称呼啊?”
什么?找抽?这人名字还真够古怪的,由于尖细嗓音说的是唐时官话,与现代普通话发音不同,所以杨开楞把赵犨听成了找抽,差点在奶娘渐渐平息了颤抖的怀里笑出声。
“大人,在下陈州赵栩,大人所提之人乃是家父。”
“我就说嘛,能使出如此精湛的陈州名剑之人,必定不是无名之辈,原来是赵犨的公子,本将杨复恭,与你父也算有点私交,今日本将尚有公务在身,就不和你多说了,改日你可一定要来我府上坐坐。”
尖细嗓音话一说完,不等赵书生回答,带着手下架起刺客尸体就匆匆向前赶了回去,街上原本混乱的行人也渐渐恢复了秩序,又向着清和坊的方向开始推进。
车外几人边随人流缓缓前行,边又围绕着这位杨大人聊了起来。
“赵兄,这回你算是攀上高枝了,看来今年春举,你及第有望了。”
“张兄,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赵某在你眼中也是个阿谀奉承的小人不成?”
“呵呵,赵兄不必生气,张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不过你可知道这位杨复恭杨大人究竟是什么人?”
“赵某不知,还请张兄赐教。”
“呵呵,他可是神策大将军田令孜手下的第一勇将,听说早年曾让神算道长为他批过命格,得了个贵不可言的批语,现在已官拜枢密使,还有他的从弟杨复光杨大人,虽然目前不在京师,但因前几年平乱有功,也官拜监察使,负责各军镇的巡查,这杨氏兄弟,在京师也是不得了的人物啊。”
“原来是他,早听说此人不但练就了一身深厚内功,而且在箭术上也另辟溪径,以一手势如奔雷,能够劲气叠加的怒涛箭法名扬天下,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听黄兄语气,是否有些技痒了?”
“哈哈,若论箭术,他这手怒涛射虽威势十足,但不是黄某夸大,他尚不足道,不过既然刚才是由他出面擒拿刺客,那么那辆被刺客袭击的马车当中,坐着的恐怕就真是那位能够主宰朝纲的田大将军了。”
“黄兄,你刚才还说今夜有好戏看,想不到这么快好戏就上演了,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你和刺客早有关联呢。”
“王兄,黄某可没得罪你,这话怎么能乱说,不小心被那位大人听到,我可就要被你害苦了。”
他们几人谈谈说说,不知不觉间,已经来到了清和坊门前的广场上,只见此时广场上已经停放了不少名贵马车,像杨开和奶娘乘坐的这种普通马车,只能停在最外围。
不过黄大少也没有把马车停在这里的意思,只是掀开车帘向奶娘示意了一下,让她将杨开抱起跟在身后,而他则在前面陪同着三位书生一起向清和坊大门走了过去。
杨开躺在奶娘怀里被夜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虽然已是春暖三月,但夜里气温还是有些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