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从周,少豁达,有智略,少从黄巢,累为军校,名声不显,然从太祖,遂成名将。
所谓山东一条葛,无事莫挑惹,五代十国的历史,杨开记得的名将不多,但这葛从周,却是排在第一的,此时突然见面,而且还是在这种场合,心情顿时万分激荡。
真是想不到啊,自己无意之间救下的少年,居然就是被誉为后梁第一名将的葛老大。
想到这里,杨开对他越看越喜欢,这人和其他同时代的历史名人不同,在黄巢军中时,并不出名,跟着打了十来年的仗,却只混到一个带领三百人的军校级别,可见他的潜力,这个时候还没有完全被发挥出来,也不引人注目,所以凭着这次的救命之恩,完全有可能被自己收服,以后想做大事,可就有依靠了。
虽说是施恩不图报,但是为了今后能混的好,不管使用什么手段,也不能让这后梁名将从自己的指缝里溜掉,杨开有些无耻的算计着。
葛从周本是濮州甄城人,自幼聪颖好学,虽年纪不过十四,却已自诩为大丈夫,不久前父母谢世,他便到曹州投亲,谁知亲友已迁往他处,无所依托之下,又不愿委身为奴,更不肯做叫花子,半月之间,盘缠花尽,饥寒交迫,最后晕倒在了黄家施粥的木棚前。
本以为此生就这么完了,却不想又被救起,刚躺在热烘烘的炕头上舒舒服服的吃了碗热面,竟被两个小娃娃讥笑,一时间万念俱灰,忍不住老气横秋长叹了一番。
不过他说完后,就发现情况不对,地上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小屁孩表情怪异的很,看着自己的眼神,怎么看都觉得有些渗人,居然还流口水,这、这简直就是饿狗突然看到了一块骨头,随时都可能扑上来。
“葛兄……”
“啊,你别过来!”
杨开酝酿了半天感情,正准备走上前去,好好游说一下这位十几年后才会名声显赫的葛大将军,谁知道刚开口,炕头上的葛从周突然一声惊叫,掉头就要往被子里躲,顿时莫名其妙的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也没什么特别啊,难道是俺现在就有了王霸之气,居然把后梁第一名将吓的抱头而逃?
杨开站在地上楞了一阵,躲到被子里的葛从周到先不好意思了,地上站的不过是一个小屁孩,自己堂堂一介男儿,难道还怕了他?就算真是条饿狗,凭自己的拳头,也不应该怕成这样啊。
这真是落架的凤凰不如鸡,想不到我葛从周落魄之后,居然胆子真的变小了。
想到这里,葛从周脸红红的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可是和杨开的眼神一对,忍不住又是心头一凛。
这小孩看模样,最大不过三岁,但是这双眼睛却仿佛有着一种说不出的成熟气质,尤其是看向自己的时候,刚才没留意,现在才发现,那不是饿狗看骨头,而是无数激赏之情。
“咳咳,葛兄,你没事吧?”
杨开看葛从周虽然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却还是盯着自己发呆,忍不住有些郁闷,难道这位葛大将军少年的时候,竟然是个痴呆,还是被冻傻了?
葛从周被他的轻咳之声把魂招了回来,不过又觉得一阵好笑,这个小屁孩比自己还能装老成,小小年纪,竟称呼自己为葛兄,而且走路说话也是一副成人做派,真是搞笑。
不过他立即又想到,这小孩能有如此做派,必定是这府邸里的少爷之类的人物,自己承蒙此府之人搭救才拣回一条小命,对人家府里的小少爷可不能失礼。
所以葛从周慌忙正了正表情,才温言道:“小弟弟,你是这府里的什么人啊?”
郁闷,居然叫我小弟弟,这称呼真够逊的,不过以自己的年纪,人家的称呼也确实没错,杨开无奈的皱了皱眉头,放开心儿的小手,道:“在下姓……咳咳,姓黄名裳,是府里的二少爷。”
杨开虽然已经不记得前世自己的姓名,但是今世的姓名也才取了没几天,在黄府里又没人敢直呼,所以突然被别人一问,差点卡壳。
葛从周一听他果然是黄府的小少爷,不禁在心底暗暗称奇,这黄家的家教真不错啊,真不知是怎么调教的,连三岁小童都能如此说话,自己年幼的时候,可没这小孩聪明。
他随即又问道:“小少爷,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我救回来的?”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杨开心中顿时一阵偷笑,古代人讲究的是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抱,一员大将看来已是自己囊中之物了。
他还没开口,旁边的心儿已经蹦蹦跳跳的到了炕边,这丫头被杨开宠的根本不怕生,一把拉住葛从周的衣袖道:“是小少爷哥哥把你拣回来的……”
一听心儿嘴里蹦出着句话,杨开的脸色立即就变了,你不会说话就别说啊,什么叫拣回来的,万一把葛大将军说恼了,自己还怎么招揽他,所以立即出声阻止。
“心儿,不要胡说,呵呵,葛兄,你一定原谅这个小丫头,她年纪太小,还不懂事。”
“小少爷哥哥,你比心儿还小,更不懂事。”
心儿这个小丫头现在每天都和杨开腻在一起,奶娘以前对她的告戒早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所以根本不怕他位小少爷,此时立即出声反驳,气的杨开牙根直发痒,不过心儿这性格,也是他给惯出来的,还真不能冲她发什么脾气。
谁知道心儿看他眼睛一瞪,立即往后缩了一下,捂着自己的小嘴道:“小少爷哥哥,你又要咬我?”
葛从周刚才一听心儿的话,还真有点生气,不过听到两个小屁孩的这番对答,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想想自己这么大的年纪,居然还和小孩子一般见识,真够无聊。
他本是豁达之人,要不是落魄窘困到如此地步,情绪也不会波动的这么厉害,现在仰头一笑,只觉得心头郁闷一扫而空,不过他对心儿刚才的话却并不相信。
这小少爷虽然言谈举止都与众不同,颇有大家风范,但以他的年纪,还救不了自己这么一个大活人,所以拉着心儿的小手摇了摇,笑道:“你叫心儿吧,小小年纪,可不能说谎骗人,小少爷,究竟救下我的是什么人,还请你告诉在下,也好让葛某当面叩谢。”
“心儿才不说谎,你真是……”
杨开生怕这小姑奶奶又冒出什么不中听的话,立即打断了心儿的话,抢着道:“葛兄,把你从粥棚救回来的,真的就是区区在下。”
咳咳,这小屁孩还真敢说啊,还区区在下,这称呼是他一个小孩子能用的吗,葛从周正忍不住发笑,老家丁推门走了进来,看到杨开和心儿正站在屋子里,慌忙先问了声好。
葛从周总算松了口气,和两个小孩子实在说不清,还是问问这位老人家比较好,谁知道他开口一问,还真是这小少爷把自己救回来的,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不过又忍不住又些惊讶。
这小孩子真是个怪胎,或者说是个奇才,而且救命之恩,恩同再造,不管对方是什么人,多大年纪,都当的起自己一拜,想到这里,他立即跪倒在炕上,冲着杨开倒头就拜。
杨开慌忙往旁边一闪,不等他开口,已上前拉住他的手道:“葛兄不比如此,你我今日见面,已是三生有幸,千万不能行如此大礼。”
葛从周更郁闷了,这小孩怎么说话全是成人口气,难道自己眼花了,他不是个小孩,而是个侏儒?
杨开还不知道对方脑袋里正转着如此不堪的念头,拉着葛从周的手正激动呢,这可是后梁第一名将的手啊,想不到居然和我握到了一起,这要是拍张照片,就是传世的宝贝。
他们两个正各想心思发着呆,门帘一挑,小玲走了进来,上前拉住杨开的小手道:“小少爷,奶娘正在后面等着您回去吃奶呢,您怎么一声不吭就跑到门房来玩了,快跟我回去吧。”
扑通!
葛从周差点一头从炕上栽下去,心脏被打击的不轻,这、这究竟是有钱人家生活太好,还是这小子有这个癖好啊,于是失声惊问道:“吃奶?不是吧,他、小少爷居然还没断奶?”
看到葛从周眼神巨变,脸上的肌肉不住的抽搐,小玲早猜到了他心里的想法,第一次见到杨开的人,都会错把他当成三岁孩子,她如果不是从杨开进府的时候就一直跟着,肯定也得闹这种误会,所以抿嘴笑道:“这位小哥,我家少爷现在还没满周岁呢。”
好多星星啊,听完小玲的话,葛从周就觉得脑袋一阵发晕,嘴里苦涩异常,自己刚才居然跟一个不满周岁的小屁孩称兄道弟的说了半天话,这究竟是什么世道,不会是自己已经死了,眼前所见的这些都不是人吧?
杨开被小玲一句‘吃奶’也闹的万分尴尬,他内功初成后,虽然对身体各方面都有所改善,但毕竟年纪太小,胃口还是受不了五谷杂粮与大油大肉,而且他还发觉,吃奶对他练功也有帮助,所以一直都没断开,想不到今天当着葛大将军的面被揭了出来。
看到对方抽搐不已的面容和盯着自己的诡异眼神,杨开只觉得脑袋都有点疼了,看来自己给人家留下的印象可不好啊,想把他招揽到自己手下,未必能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