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林枫乔那天坐在水塘边，她远远的就看到了刘妙凌夫妇，他们虽然不曾勾腰搭背，但林枫乔心中的悲哀无疑是给他们的亲密强化了。她那时坐在村口的水塘边，将双脚伸进了水中，象个百无聊赖的老女人。看着妙凌夫妇有说有笑地走过来，她不由自主地擦了一把双眼。她不是为了看清楚在水塘北端树荫下嬉戏的那对鸳鸯鸟。此前她已看了很久，这对鸳鸯鸟在林枫乔来到水塘边的时候，它们一直在水塘中交颈嬉戏着。妙凌夫妇走过塘堤的时候，这对鸳鸯鸟却反而往林枫乔这边游过来了。
大白天的，也这么放肆地发情，有你这么×的吗？林枫乔象个顽劣少年，向着那对鸳鸯鸟飞起一片断瓦，刘妙凌夫妇映在水塘里的影子，立即随着水影的波动不见了。林枫乔却听见了妙凌对他老婆钟灵芝的说话声。是对鸳鸯鸟。他将鸳鸯鸟指给妻子钟灵芝看，但钟灵芝却只看见了已经从水边站起来的林枫乔。
林枫乔拍着屁股上的泥灰，迎面一阵风吹乱了她的头发，她立即用右手梳理着，努力保持着自己镇定的样子。她想妙凌夫妇就算已经走过来，与她打一个匆匆的照脸，也未必能看清楚她脸上的泪痕。
妙凌夫妇走过塘堤回家后，她也回到了家里，她的两个儿子正在写着作业，丈夫刘发早已到外面游荡去了。院子里依稀留着她与丈夫争斗的痕迹。院子下面的锄头、土箕和堆放在阴凉处的茅根被搅得一塌糊涂。这几天，我怎么变得不顾一切了呢？而他居然将我往死里打？林枫乔半个小时前在水缸边摔了一跤，当然，那是为了躲过丈夫刘发飞来的一脚。她重重地摔倒在水缸边，水缸下部的厚厚的青苔被她的脚蹬掉了一大片，好在水缸装满了水。水缸滴水不漏，稳如泰山，而她，重重地摔倒在水缸边。丈夫刘发悻悻而去。
林枫乔那个中午了无心情。她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象个伤透了心的当家人，不过，看了两个儿子自觉完成的暑假作业，她没有笑影的脸又松开了。两个儿子拿着毽子到院外去踢的时候，林枫乔忽然觉得自己有了整理情绪的空间。她打量着这个院子里的每一扇门窗，他觉得那陈旧的往事就要从门隙里涌漫过来了，以往的欢笑声也快要响起来了，但这一切却似乎永远属于过去了。她知道这个家除去属于她的一间内房、厨房、正屋和院子，其余所有房间都锁住了。在那沉闷的铁锁、铜锁背后，发霉的岁月和那些无法入眠的夜晚是那样的阴沉。
林枫乔在院子里做出了一个扩胸动作。她似有所悟地回到内房。她踮着脚跟在衣柜的积满灰尘的顶端搜索着。没有。再搜索，还是没有。她找来凳子登了上去。她的眼睛立即呆住了。天那，天杀的刘发果真偷看了我的日记。他一定偷看了我的日记，否则他不会气咻咻地发怒，无事找事，将这个家踢出一片嘤嘤的哭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