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炜跟着下人一路穿门过槛,最后来到一处花园之中。花园有山,有水,有亭,还有一道长廊,只是一处普通园林。
那下人打了个躬道:“小的只能带你到此处了,下面还请你自行沿路前往。”说完转身退去,不多时便不见了踪影。
聂炜四下一望,并无一人,只有那长廊不知通向何方,是唯一的路。忐忑之下聂炜走上长廊,一路上自有些花花草草,也不认得。
到了尽头有一房门大开,似乎里面有人,聂炜正惊疑不定,房中传来话来:“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坐?”
走进房内,只见摆设极其简单,偌大的房中只摆得一张圆桌,上面摆着一壶酒数只酒杯和几碟小菜,旁边坐得一人,年逾五十,面黑无须,双目如电,脑后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正在独自饮酒。见到聂炜走进来,他微微一笑:“兄弟何不坐下一起饮酒吃点小菜?”
聂炜前面一路奔行,米水未进,本想到了相府后大吃一顿,不想被谢安一语喝到这里,此时已是饥肠辘辘,当下也不客气,便大马金刀的在桌边坐了下来。这人厚脸皮就厚脸皮,总比饿死好。饿死不食嗟来之食的事情,他是不会做的。
酒是好酒,菜是好菜,待到肚子微饱,聂炜这才想起还不知此间主人姓名,赶忙抱拳相问,连声道谢。
那人哈哈一笑道:“不要客气,我姓王名正谊,字子斌,江湖人称大刀王五便是在下。”
聂炜豁然起身,眼前这人竟是晚清十大高手之一,德义高尚,维新变法后慷慨赴死,历史上极为有名的大刀王五。之前看到他脑后的辫子心中就有点奇怪,只是由于之前在环境之中的遭遇让他有点麻木了所以不曾多想,没想到自己居然又碰上了大刀王五。他心情激荡,复又坐下,拱手道:“久仰大名,大哥幸会幸会。”也不想他此间一无名之辈,那王五又是五十多了,大哥一词何从谈起。
好在王五本性豪爽,也不在意,大笑道:“你与我是幸会,我却等你多时了。”
聂炜又是一惊,看着王五问道:“等我?你认识我吗?”
王五微微一笑道:“我不认识你,但却认得你胸前的玉佩。”
听到他这么一说,聂炜不禁摸了摸自己脖子上挂着的玉佩,想起这玉佩是小时候燕云卖给他爸爸的,不由暗道难道这玉佩真有什么神奇之处?
他带着疑惑看向王五,王五笑道:“兄弟你是不知,你胸前这玉佩可是一个宝贝啊。”
“什么宝贝?”聂炜忙问道
王五轻轻抿了一口酒笑道:“这个玉佩是一把钥匙,释放一件从远古流传至今的宝物的钥匙。”
“什么宝物?”听到宝物,聂炜心情不禁有点激动起来。听燕云说他们这一门修行靠的就是灵器,有一个好的灵器修行自然会事半功倍。
王五却不答他,而是从桌下拿出一把刀鞘极为古朴的长刀放在桌子上,聂炜心中一惊暗道,莫不是王五见宝起意,要杀人夺玉不成?
王五见聂炜一脸惊疑,忙道:“小兄弟不要惊慌,你把王五我想成什么人了,来,抽出这把刀看看。”说着把刀往聂炜面前一推。
聂炜脸上微红,知道误会他了。忙拿起刀来,握着刀柄轻轻往外一抽,才出来两寸便只觉寒意逼人,一股强烈的杀气扑面而来,不住点头到:“好刀,果然是把好刀”说完猛的全部抽出,只见刀身笔直修长,长逾三尺,宽约三指,背厚刃薄,寒光四射叫人不能直视。他不由暗暗奇怪,暗想这大刀王五的名前挂着大刀二字,却怎么使得这“纤细”的刀。不由问了出来。
王五笑道:“叫耀祖的不一定对得起祖宗,叫大富的也不一定能大富,大刀王五就一定要用大刀吗?”
聂炜一愣,然后两人同声大笑起来,聂炜拿起杯酒对着王五说:“来,兄弟我敬你一杯。”
王五举杯与聂炜一饮而尽,然后笑道:“我瞧兄弟你身强体健,骨骼清奇,莫非也习有武艺?。”
聂炜回道:“小时候练过段时间八极拳。”
“哦”王五耸然动容“八极拳不错,是门好把式。"
他笑着道:“我与小兄弟你一见如故,这里还有两套拳法就送一并与你练习吧,而且还与你修习的八极拳颇有渊源。”说罢从怀里掏出两本本子放在桌子上。不想聂炜看了这两本本子,却是愣在那里并不拿过,对着王五问道:“这是?”
王五定睛一看,桌上两个本子,一本上面写着《金瓶梅》,另一本则写着《*》,封面绘得极其香艳。他暗道坏了拿错了,赶忙拿起收进怀里。换了两本出来,晒笑道:“让小兄弟你见笑了,这两本分别是八极拳和劈挂的正版拳谱,兄弟你膀大臂粗,正好练习。”
聂炜接过拳谱一看不由暗暗欢喜,俗话说练拳不练功到老一场空,很多古老拳术的内功和发力要领都是密不外传,即便是亲传弟子也不见得能一窥堂奥。他爷爷平生最遗憾的就是不能学全八极拳的发力和内功。
想到这里,他对着王五回了个大家都是男人我理解你的表情,然后将拳谱好好的收进怀里。
那王五又接着说道:“还有这把刀,也一并送与小兄弟你把。”聂炜大惊失色,忙道这怎么可以。
王五指着刀问道:“你看这刀如何?”
聂炜回道:“是把好刀。但是这刀是大哥你吃饭用的东西,我若拿走了,你该怎么办?”
不想王五却笑着说道:“小兄弟你不知,这把刀本就是你的。”聂炜大奇,他确实看着这把刀有点熟悉,前面被刀光晃了眼,没仔细看,现在拿起刀细细一看,确实有点像他之前杀匈奴与五胡之时用的刀,不过只是刀身像。这把刀的刀柄处多了护手,刀尖也变成了麦尖一般修长尖细。他忙回道:“大哥说笑了,这刀怎么会是我的呢?”
王五指了指聂炜的玉佩,说道:“你看这刀柄出有一凹槽,正好放你那玉佩,小兄弟一试便知。”
聂炜迟疑了下,摘下玉佩拿到刀柄处,果然有一凹槽,大小合适刚好放下玉佩,也不多想便将玉佩按入凹槽。刹那间只觉光芒大盛,满屋寒风阵阵,犹如到了雪山之巅,无数的声音齐声呐喊,仔细听去正是昆仑二字。
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上
只看见一对血红大眼正悬在半空中定定的看着他。
他不由惊得大叫一声,仿佛被他的叫声惊动了一般,那血红大眼顿时红光大盛。周围隐隐有亮光闪起,黑暗渐渐褪去,天地间终于亮堂起来。他竟发现自己身处一片无边无际的大草原上,微风吹过,吹到碧绿的青草如同波浪一般起伏。手中的刀和王五都不知道为何消失不见,而在那头顶上的云间,赫然有一个庞然大物盘悬在那里。
那大物,角似鹿、头似驼、眼似兔、项似蛇、腹似蜃、鳞似鲤、爪似鹰、掌似虎、耳似牛,其背有八十一鳞,具九九阳,口旁有须冉,颌下有明珠,全身通白,爪具五趾,正是传说中的五爪白色神龙。
白龙从云端俯下身来,将一颗硕大的头颅凑到聂炜面前,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把聂炜吓得浑身汗湿,又缩回天上,一个古老而苍凉的声音从云端传来,
“你终于来了,我等你很久了”说话的正是这五爪白龙。
“你是在跟我说话吗?”聂炜松了口气指着自己问,刚刚他还以为金龙从云端俯下来是为了吃自己。
“正是”神龙用一种无限感概的语气说到“五百年了,我终于又等到了你”
“等我?”聂炜愣到
“对,等你,恭喜你已经通过了幻境三炼”
“这就通过了”聂炜呆了呆,没想到这试炼居然会如此简单。不过仔细想想也有颇多玩味之处,首先平常人有几个人能忍受的住练习骑马时大腿被磨的痛苦,又有几个人面对匈奴和胡人大军不心慌意乱,满足上述两个条件的人,又有几个能在乱战之中生存下来,而且前面和谢玄的一番棋盘论道也是一道门槛,若只是四肢发达,头脑简单之人自然也无法通过。
白龙见他疑惑,微微一笑说到:“看你的身后。”
聂炜猛然转过身,却吓了一跳,他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满了密密麻麻一眼看不到边际的古代甲士。只见这些甲士,装束各部相同,聂炜倒是认得其中的一种,红袍黑甲正是他熟悉的的汉朝骑兵的标准装备。
他疑蟮幕赝肺实剑骸罢馐牵俊?
白龙低沉的回答到:“这些都是中国古代牺牲的戍边将士的灵魂”
听了白龙的话,聂炜震惊的回过头打量着这些默默无语看着他的将士的灵魂
他们有的高大,有的矮小,有的健壮,有的面黄肌瘦,有的已是满脸风霜,有的依然稚气未脱,他们的面容看起来依然是那么的鲜活,仿佛从未死去。千百年来,正是他们以非凡的勇气维护着一个国家的尊严,是他们用无数年轻的生命为我们的这个古难深重的中国谱写了一曲又一曲可歌可泣的传世篇章。
漠北草原上,他们血战黄沙,追亡逐北,打出了一个国家前所未有的威严,打出了一个族群挺立千秋的自信。
淝水河畔他们以少胜多,把那个世纪中国的历史浓缩成一刻永恒的绝唱,使得全中国的汉人都泪如雨下。
他们夜袭阴山,高举着唐刀,身体同马背成45度夹角,一路砍杀,锋芒直抵中亚。
他们风餐露宿,血战大明海疆,用倭寇的头颅和鲜血,祭奠着无数惨死的百姓冤魂。
他们平凡,平凡到没有人会记得他们的名字,可是他们依然不顾一切,即使付出生命也无怨无悔。
禁不住,聂炜的眼眶已经悄然的湿润
恍惚中他们慢慢的挪动着,从队伍的中间让出一条道来。聂炜慢慢的走了进去,穿行于无数的灵魂之中。他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老林正站在不远的灵魂中向他点头微笑,泪水便再也禁不住夺眶而出。他几乎便想扑过去,紧紧的拥抱老林,却被老林摇头阻止。
他用眼神告诉聂炜,你应该继续向前。
前面到底有什么?
聂炜深呼了口气,继续前行,渐渐的,他的脚步越走越坚定,他似乎感到一种力量开始在他的身上蔓延,这是一种让中国作为四大文明古国至今依然傲立在世界东方的力量,即使其他三个已经消失在历史长河,它依然无比澎湃而坚韧不拔,让聂炜充满了信心,昂着头向前走去。在无数灵魂的中心,他终于看见一团白色的光芒闪动吞吐着浮在空中。
在周围灵魂的示意和鼓励下,聂炜慢慢的伸出右手握住光团,刹那间光芒大盛,然后渐渐消退,一把长刀慢慢现了出来。
没有人能形容刀身的优美,她笔直修长,就像中国人的脊梁一样挺拔;它刀尖锋利,就像战阵上的士兵一般杀气凌人;它光芒就像那雪域高山上那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无比的纯净雪白。
仰之弥高
面对它,你便像面对一座巍峨的高山,绵延千里,崇高而威严,
感之弥坚
它让你从心底为之折服,让你无时无刻不惊叹那蕴含其中的无匹力量。
这时四周无数的灵魂齐声呐喊起两个字——昆仑,便是这把刀的名字。与此同时无数的招式与战斗场景纷纷涌入聂炜的脑海,让刀法仿佛成为他与生俱来的本能一般,深深铭刻在他心里。
聂炜扬刀凝视,刀身上多了两行凸字: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热血男儿,巍巍昆仑,还刀入鞘,泪满衣襟。聂炜闭上双眼仰天长叹。